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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魅色》第82章
第 82 章 求婚(下)

空蕩蕩的山頂上,夜風冷的刺骨,但是他們都不願意離開,他脫下自己的風衣把她嚴嚴實實地包裹了起來,這件風衣雖然是秋天的款式,卻為她擋住了寒風的侵襲,她的手很冰,心頭是暖的。

他只穿了單薄的上衣,呢絨被冷風吹透了,最近他幹的傻事不少,也就不在乎再多這麼一次,在這個寒冷的夜晚,和這個天真的小女人坐在山頂看星星。

「星星好美。」碧雲仰頭望向天宇中,唇畔綻開微笑。

「那是北斗七星與北極星,中古時期的維京人在浩瀚無垠的大海上航行時,就是用它來辨別方位的。巴爾托洛梅烏·繆·迪亞士、克裡斯托弗·哥倫布、費迪南德·麥哲倫,這些航海家和探險者們,也需要這顆星的協助,它就像是一座燈塔,指引著勇士們前進的方向。」他的眼睛像是大海一樣蔚藍,雖然在她面前不常提起自己的過去,但是他突然很想對她說,為何他剛剛入伍的時候會選擇海軍,因為他嚮往海洋的寬廣,乘風破浪,與任何惡劣的自然條件勇敢地搏鬥,但是他抿唇微笑,並沒有說出口。

碧雲淺笑了下,沒有沿著他的思路繼續說下去,而是翹著小指頭指著天際的另一爿,「你看那銀河,是一條寬廣的漫無邊際的河,天河邊最亮的兩顆星,是牽牛星與織女星,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你又在念什麼?寶貝。」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除了他的母語,他精通英語、意大利語、法語和俄語,可這個小女人動不動就來上一段蹩腳的東方的詩文來考驗他的耐性,而且這次念的特別長。

「這是一個美麗的故事,說的是人間有個憨厚正直的放牛的小伙子,趁仙女下界沐浴的時候,藏了她的仙衣,織女無法飛昇,於是他們便成了夫妻,還有了一對兒女,可是天條的秩序不允許他們相戀,織女被帶上天,牛郎被罰在人間受苦,每年的七月初七,無數喜鵲飛到了天上搭成橋,他們才能相會,一年一次的相會。」

認真地聽完了她的故事,他頓了頓,略清了下嗓子說到,「你講的是個神話故事,所謂的銀河,就是在晴天的夜晚,我們看到的天球中這條河一樣的不規則的發光帶,它是由無數恆星的光引起的。在古代希臘人眼中,也有類似的傳說,他們認為那是由天後赫拉的乳汁噴灑而成的,但是十七世紀意大利的伽利略用望遠鏡觀測到了科學真相。」

顯然他還想繼續說下去,那些有關於天文學的知識,卻聽見懷裡的人兒悶哼了一聲,他停住了,低頭看著她。

「不跟你說了,」她往自己身上那件寬大的米色風衣裡縮了縮,「反正你也理解不了。」其實也不奇怪,這個傢伙連中國字都不認得,怎麼聽得懂詩文的弦外之音呢。

他笑著凝望了她一會兒,突然間握起她的手,放在嘴唇上輕輕碰了一下,「很抱歉,寶貝,這次求婚太匆忙,沒有來得及準備玫瑰和戒指。」見她張著大眼睛望著自己,壓低了音調微笑著說:「其實,我想給你更好的。」

「你給過我很多昂貴的禮物……」

「這個意義是不同的,」他打斷了她的話,深吸了口乾冷的空氣,繼續剛剛的話語,「其實我想給你更好的,作為我的愛人,我的妻子,分享我的榮譽和功勳,分享那至高無上的權利。」

碧雲微笑著搖頭,「我跟著你,不求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只願所愛的人都能平安。」

「平安……」他微微簇著眉頭,若有所思地重複著她的話。

她點點頭,深吸了口氣又輕輕地呼了出來,注視著他的眼睛,用舒緩平和的語氣說到:「所謂的平安,我的理解就是內心平靜和現世安寧。」

他略低下頭,沉默地望向山谷那邊,那裡是帝都的萬家燈火,如同銀河裡的星光一樣璀璨,人間的煙火與天宇中的星辰交相呼應著,看上去分明像是一步之隔卻又是那麼遙遠,「天氣越來越冷了,你的衣服太單薄,我們回去吧。」

「嗯。」她乖巧地點點頭,剛要起身,頭髮突然被拽地疼了一下,側眼看去,原來是那烏黑的髮絲被風吹的有些散亂了,纏繞在他胸膛上的那枚金色琺琅彩的鷹徽上。

碧雲忙用兩手去扯自己的頭髮,想把髮絲繞下來,不想卻越纏越緊,本來柔順的頭髮此刻不聽使喚了,緊緊地纏著金色的鷹那筆直的雙翼。他先是微微地傾斜著身子,垂著眼睛盯著她,任她去擺弄,見她似乎有些心急了想要強行掙斷髮絲,他才輕聲制止了她。

他低頭解開了鷹徽的別針,輕輕地從制服上的口袋上取了下來。平展在掌心,這隻金色的鷹在月亮的光華照耀下閃爍著暗啞的光輝,就是這個小徽章和她的髮梢打了死結。他用修長的指尖繞上她的髮梢,小心翼翼地解開了那糾纏的結。他沒有重新別上鷹徽,而是把它放到了胸前的口袋裡,攬著她的腰身,從冰冷的地面上起身。

首都,一棟外觀豪華氣派的別墅裡,三樓的幾間臥室燈火通明。

「傑米,不要哭了。」漢娜夫人感到有些頭疼,自從凱蒂小姐走後,小兒子的情緒就很低落,本來想安慰他幾句,說著說著這個小傢伙哭了起來。「待會兒你爸爸回來了,讓他看到你哭哭啼啼的,一定非常生氣。」

恐嚇是沒有作用的,小傑米愣了愣,哭地更凶了。

「他這是為了什麼?」剛剛回來不久的司令,在管家的引領下,來到了三樓的房間門口。

「上帝,你總算回來了,去管管你的兒子吧,他從下午一直鬧到現在。」

「他這幾天跟著蓋爾尼德學習劍術,不是有所進步麼?」司令站在門口問了妻子一句。

一聽到這句話,彷彿是觸痛到了小傢伙最傷心的事兒,醞釀著一場更大的風暴了。

漢娜夫人白了丈夫一眼,連忙走過去,俯□溫柔地抱著孩子,「寶貝,別哭了,咱們不提練劍的事兒了,對了,你最近畫了很多,為什麼不拿給爸爸看看呢?」

小傑米一面啜泣著,一面去櫃子裡取出了一本小冊子,那是他的繪畫練習簿。

「都怪你的母親沒有教育好你,總是畫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司令顯然對於孩子的這個特長不敢興趣,無奈地走進了傑米的房間裡,坐在了床上,「好吧,好吧,讓我看看這次畫了什麼?」

「他還是個孩子!難道你不能多鼓勵他麼?」

「我在看!」司令有些不耐煩。

「好吧,我們看看作品!」他翻開那本線訂的繪畫練習簿,突然調高聲調,「哦!很棒,傑米,你畫的很棒!」

漢娜夫人狐疑地看過去,在她的印象裡,很少聽到丈夫稱讚小兒子,「這是畫的什麼?」

「你看不出來麼?親愛的,是騎士的故事。對么兒子?」

小傑米點點頭。父親攬過他嬌小的身子,親暱地抱在懷裡,一張一張地翻著他的作品,用罕見的興奮語氣說道:「這張畫的是騎士在比劍,戰勝了對手!這張是騎士殺死惡龍,保護了公主!」

「我的兒子,畫的好!」他抬頭看向妻子:「看來邀請蓋爾尼德來教他們擊劍,功夫沒有白費,這真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傑米已經開竅了。」

「的確畫的不錯,而且是你最熱衷的騎士事跡,這個金髮碧眼的騎士非常像你那位英俊的部下。」漢娜夫人站在一旁,打趣地說。

「你看,漢娜,我之前說的沒錯吧!對於孩子的教育,就要從小為他塑造一個榜樣!英俊的,強大的,無畏的騎士統領,像亞瑟王的圓桌騎士那樣。」

「這張是什麼?」漢娜夫人把翻到了最後一頁,突然掩著嘴笑了起來,「哦,天呢,這個黑頭髮的公主畫的多麼像凱蒂小姐,嬌小的可人兒。」

小傑米抬頭望向母親,似乎在表示著贊同,在孩子的心目中,沒有任何種族的隔閡,年輕美麗的凱蒂醫生就像個溫柔、善良的天使。

司令的臉色陡然變青,他盯著那張畫看了幾秒鐘,突然間把那張畫撕了下來,窩成了一團,狠狠地扔到了地上,氣急敗壞地衝著漢娜夫人說:「你這個愚蠢的女人,我說過什麼?你就不該僱傭一個黃種女人!該早早的讓那些猶太人、茨岡人,一切有色人種,統統都滾出帝都,不,滾出帝國!」

「你沒有必要這麼生氣,那只是孩子隨便畫畫的……」漢娜夫人趕緊摟著嚇得驚懼地張著藍色眼睛的小傑米,她突然間想起了什麼。在腦海裡終於把整件事串聯到了一起,先前她只是注意到那個高大英俊的傳令官麥克斯·威施爾和凱蒂小姐之間似乎有點曖昧的關係,卻忽略了一個更重要的人物,那個無比俊美的男人跟隨她丈夫多年了,從一個上尉軍官開始平步青雲,一直升到了上將軍銜,但是他到她的家裡來做客的次數卻寥寥可數,從來沒有像這個萬聖節假期一樣,幾乎每天都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曾經看到迪特里希將軍那個英俊的傳令官麥克斯·威施爾,偷偷地塞巧克力給小傑米,那麼他那麼做,莫非也是為了那個美麗嬌小的東方女孩,漢娜夫人不可置信地搖搖頭,「不會真的是那樣吧?可是凱蒂小姐是萬聖節才來到家裡的。他們怎麼會……」

「是的,你說的對,問題不在這裡,這件事一定不是從這個萬聖節開始的。」

司令從床上猛然起身,快步走到了會客室裡,怒氣沖沖地拿起了電話。

「你要做什麼?」漢娜夫人嚇了一跳,放開了小傑米,追著丈夫到了會客室裡。

「我要把那個混蛋叫到這裡來,當面質問他!」

「現在已經是深夜11點了。」

「就算是凌晨三點又怎麼樣?」司令不由分說地撥號了號碼,但是響了並好久沒有人接聽,他怒不可謂地摔上電話,不顧漢娜夫人的勸阻,重新撥了一個號,這次是辦公室的號碼,他很清楚那棟大樓是有人24小時在值班的。

電話接通了,不等對方開口,司令吼了一聲:「是我!」

「總指揮?!是,是您!」接電話的雅各布上尉吃了一驚。

「你們的蓋爾尼德將軍呢?他府邸的電話為什麼沒有人接?他人在哪裡?讓他立刻來見我!」

「是的,總指揮!」這句話沒有說完,對方已經「啪」地一聲扣上了電話。

雅各布上尉飛速地穿上了外衣,戴好帽子,他很清楚通常總指揮不會深夜來電話,即使是有什麼突發事件需要蓋爾尼德將軍深夜處理,總指揮也不會以這種強硬的命令口吻對將軍講話。而對方這突如其來的反常的暴怒,讓他意識到只怕是有件事情不小心曝露了風聲,那件他一直以來最為擔心的事情。

就在雅各布上尉準備踏出辦公室門的時候,桌子一角的電話鈴聲再次急促地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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