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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替身》第10章
☆、第10章

  周圍嘈雜的聲響突然變得混沌不清,人、車模糊成暗淡的光影。荀慕生像被定在原地一樣,一動不動地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裡的光影斑駁流動,具化成一個高挑的人影。人影越來越清晰,卻被從枝葉間漏下的陽光割裂成千片萬片。

  荀慕生聽見了細小卻清脆的碎裂聲。

  心臟被高高提起,他像掙脫泥沼一般推開擠在前方的人,大吼道:「讓開!」

  「文筠!」許騁興奮至極,繞了半圈,拉開駕駛座的門,一把扯住文筠的手臂,笑道:「你真的太厲害了,深藏不露啊!這次回去我得跟劉存說,把你調我們汽車板塊來!」

  文筠還沉浸在回憶與現實交疊的茫然中,鬆開方向盤,啞然地看了看許騁,「我……」

  「你先下來!冠軍先得給大家認識認識!」許騁說完探著脖子望了望:「狗子呢?」

  文筠下車站好,「狗子?」

  「就是咱們這車的車主啊。」許騁偏頭一看,「唷,說曹操曹操到!哥!」

  與文筠四目相對時,荀慕生心口一麻,驚訝得甚至向後退了一小步。

  那天在盛熙廣場見到的人,那個多次在夢裡頂著「文筠」的名字出現的人,居然……

  看清車主的面目時,文筠也是一驚,目瞪口呆地「啊」了一聲,半天沒能說出其他話。

  是那個拿著他的手機,讓他刪照片的男人!

  氣氛突然變得古怪,兩人隔著不到3米的距離,荀慕生目光極深地凝視著文筠,文筠則心虛地別開眼,暗道糟糕。

  但即便低著頭,也能感覺到對方如有實質的視線。

  許騁看看文筠,又看看荀慕生,幾秒後疑惑道:「你們認識?」

  荀慕生仍然看著文筠,「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文筠眼皮一跳,想起那張寫著「邢岸」的名片。

  荀慕生面色沉得可怕,「你說你叫邢岸?為什麼他叫你文筠?」

  「邢岸?」許騁想了半天,「文筠,我記得那是你以前在《仲城時報》用過的筆名?那篇調查新聞是不是揭底黑課外輔導機構?我還看過那篇報導。」

  文筠喉結一滾,有種被當面揭醜的感覺。

  「筆名?」荀慕生道:「那天你騙我?你真名叫文筠,是不是!」

  沒人見過荀慕生這副模樣——平時的荀少不說有多溫文爾雅,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吵鬧聲與口哨聲消退,最初吼著要見駕駛者的悍馬車主也退到一邊。葉鋒臨和喬揚是唯二知道內情的人,一看荀慕生的表情,頓時猜到一二,連忙以午宴即將開始為由,招呼大伙去山莊安排的露天燒烤場。冉宿站在離荀慕生數米遠的地方不敢靠近,心裡亂七八糟,警惕地看著站在車邊的文筠。

  待大部分人都已離開,許騁也沒理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荀慕生向前邁了一步,接著是第二步,第三步……文筠下意識後退,許騁近乎本能地攔在兩人中間,虛虛地一擋,擰眉道:「哥,你……」

  「許騁!」葉鋒臨疾步跑回,先拍了拍荀慕生的肩,而後沖許騁遞了個眼色。

  許騁不解。葉鋒臨那意思是讓他別管荀慕生和文筠,但文筠是他帶來的人,並且是他的同事,他怎麼可能不管?

  文筠以為面前的男人是要跟自己算那天在盛熙廣場的賬。那事太尷尬了,他不想讓公司同事知道,即便是許騁也不行。於是輕輕推了許騁一下,「要不你……」

  荀慕生掃了許騁一眼,「我和文筠有話要說。」

  許騁轉向文筠:「你們真認識?」

  文筠只想趕快將許騁支走,「認識。」

  「但他剛才連你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許騁說:「他以為你叫邢岸!」

  「我當時遞給他的名片寫的就是『邢岸』。」文筠硬著頭皮道:「他是我以前採訪時認識的一個朋友,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荀慕生皺眉,彷彿被深深刺痛了一般。

  許騁將信將疑,還想再問,葉鋒臨已經一把將他拉走,順帶攬住冉宿的肩道:「別杵在這兒,走,跟我烤魚去。」

  終點線上車轍未消,人卻只剩下文筠與荀慕生。

  東風猛士駕駛座一邊的門開著,安靜地停在正午斑駁的碎光下,裝甲上的稀泥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固乾裂。

  文筠抬起手臂,揩掉額頭上的汗,不自在地拿出手機,點開相冊,往前方一遞,「那天的照片我已經全部刪掉了,也沒有發在網上。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拿去檢查。抱歉的話我上次已經說了,你還想聽的話,我再次跟你道歉。給你假名片也是我考慮不周,我以前當過記者,『邢岸』是我用過的筆名之一……」

  「文筠。」荀慕生打斷,認真地念著這兩個字,一次念不夠,又念了第二遍,「文筠。」

  「啊?」文筠既詫異又無奈,不明白這人怎麼就盯著自己不放了。偷拍的確不好,但他已經刪了照片,也道歉了,如果這都不能解決,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做。

  「文,文化的文。筠,一個竹字頭,一個均勻的均。」荀慕生忍著在全身衝撞的火,幾乎一字一頓地問,「對嗎?」

  文筠怔了一下,腦中突然閃過一道白光,意識到對方可能不是想追究偷拍的事。

  這個人,極有可能與自己有什麼淵源。

  荀慕生深吸一口氣,聲音已經發顫:「今年31歲,是嗎?」

  文筠點頭,慎重道:「我們認識?」

  荀慕生不答,「13年前,你18歲,在仲城徵兵辦入伍,是嗎?」

  文筠瞳孔一緊,腦子嗡地響起來。

  「真的是你!上一次,上一次,我居然沒有認出來。」荀慕生苦澀地笑了兩聲,片刻後又摀住額頭,再次看向文筠時,眼底的眷戀化作一抹紅,悄無聲息地暈染在眼眶上。

  「我……」文筠思緒全亂了,用力甩了甩頭,想要在腦海裡搜尋關於男人的記憶,卻一星半點的痕跡都找不到。

  而更讓他心亂如麻的是,這個男人竟然知道他當過兵。

  那已經是……

  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你不記得我了。」荀慕生搖著頭:「我就知道,你肯定記不得我了。」

  文筠神色凝重地看著他,心臟跳得越來越快,根本無法冷靜下來,打了許久腹稿才問:「先生,實在不好意思,我確實有些記不清了。我能知道你姓什麼叫什麼嗎?」

  荀慕生輕嘆一口氣,拿出手機,在上面打了三個字。

  「荀,慕,生?」文筠念了出來,確信自己真的沒有見過對方。

  荀慕生收回手機,點了點頭,「你現在在仲燦傳媒新媒體部工作?是許騁的同事?」

  「是。」

  「那難怪。」

  文筠不解:「什麼?」

  「你是文化人了,難怪不再念錯我的名字。」

  文筠抿了一下唇,想不起曾經念過相同的名字,但男人的神情卻讓他說不出「我真的不認識你」之類的話,只好順著往下問:「是嗎?我以前念成什麼了?」

  「你認不得『荀』字,以為那個字念『苟』。」荀慕生唇角一揚,好似在31歲的文筠眼中,看到了那18歲少年的模樣,「你叫我苟慕生,我糾正了你兩次,你才記住。」

  文筠按住眉心,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想,這個叫「荀慕生」的男人可能是認錯人了,將他與另一個叫做「文筠」的人弄混。

  但世界上為什麼有如此巧的事?

  能認錯人,自然是長相有幾分相似,這不奇怪。奇怪的是照荀慕生的說法,他與那個「文筠」不僅同名同姓,年齡相同,且13年前都在仲城徵兵辦入伍。

  這太不可思議了!

  而如果沒有認錯,為什麼他半點印象都沒有?

  是忘了嗎?

  為什麼會忘?

  雲起風過,初秋尚未變黃的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雲層投下陰影,周圍暗了幾分,唯有東風猛士的後視鏡反射著刺目的光。

  早幾年,荀慕生設想過無數次再見文筠的情形。以為自己會欣喜若狂,會不顧一切將對方擁入懷中。後來年紀漸長,慢慢對重逢不抱希望。可亦覺得若有朝一日能再見,會忍不住想要牽一牽文筠的手。可能的話,還想吻一吻文筠的唇。

  ——那都是他當年想做,卻不敢做的事。

  但現在,他只想看著文筠,聽任記憶中的少年與眼前的身影慢慢融合。

  彷彿這個過程本身,就能帶給他難以言說的欣喜。

  失而復得,久別重逢,連「重新擁有」的心思,都變得小心翼翼。

  害怕只是鏡花水月,害怕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甚至害怕太快擁有。

  終於明白為什麼最近老是夢到文筠,夢裡的文筠還長著盛熙廣場上那個男人的臉。

  終於明白早就模糊的記憶為什麼突然重新變得清晰,就像老舊的照片被翻了新。

  因為那日見到的人,根本不是什麼「又一個長得像文筠的人」。

  那就是文筠。

  31歲的文筠,自然是與18歲時不一樣。

  他很惱——若不是這次巧合,恐怕就會因為自己模糊的記憶,錯失與文筠重逢的機會。

  半分鐘後,他抬起手,伸向文筠,又堪堪停在空中。

  文筠看著那隻手,終於問道:「荀先生,你說我們認識。我們之間是發生過什麼事嗎?」

  荀慕生又盯著他看了許久,搖頭,「對你來說,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你甚至記不得曾經見過我。但對我來說,卻是另一回事。」

  文筠更加困惑。

  荀慕生眼神沉如深潭:「因為當年是我對你一見鍾情,而你,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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