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聞千垣低頭， 黑眸看進了她眼裡。

　　那雙眼眸依舊勾魂攝魄， 但是却少了幾分讓他痴迷的溫度。

　　他幾不可察擰起眉， 須臾，重重應了一個字， 宛如許下了承諾， 「好。」

　　在那天晚上， 他將她擁進懷裡的那一刻起， 他就有了這樣的念頭。

　　只是她忙於各種通告， 平時對工作比對他上心， 所以從來沒有談過這方面的事。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 女人眼神却冷冰冰地， 閃爍著幾分詭譎的寒光。

　　她當然不是利芊芊。

　　她是蔣心茹。

　　她一直放不下曾經和利芊芊互換身體的事， 所以她一直在研究，後來忽然想到，兩次互換身體時，都是因爲車禍……

　　所以，她腦子一熱， 就開車出來了。

　　看到她對聞千垣語笑嫣然，一臉幸福的模樣， 她失控地踩了油門， 撞上了他們的車。

　　醒來，她就在利芊芊身體裡了。

　　原來……車禍真的能讓她和利芊芊的身體交換啊。

　　她勾了勾嘴角， 問道， 「撞我們車的車主怎麽樣了？」

　　「還不清楚。」聞千垣明顯不欲提起， 簡單說了下，又不放心地開口，「芊芊，我先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不用去醫院了，我沒受傷。」蔣心茹活動了一下手脚，又摸了摸額頭，上面只有一點淤青。

　　她記得她是忘了系安全帶的，昏迷前頭部和雙腿都疼地厲害，也就是說，利芊芊此時情况，還指不定能不能活下來呢……

　　那畢竟是她的身體，她還是有點擔憂的。

　　望著若有所思的女人，聞千垣眼眸微微一眯，總覺得哪裡有些怪，俊臉上却依舊不動聲色。

　　回了小別墅，蔣心茹進了浴室後，聞千垣轉身去了書房。

　　剛才他已經接到了電話，撞他車的人正是蔣心茹。

　　她已經重傷被送到了醫院。

　　本來他是打算利用媒體，好好治一下蔣心茹的，就算她沒死，也要讓她下半輩子抬不起頭來躲躲藏藏做人。

　　但是芊芊却阻止了他。

　　在知道她重傷昏迷後，她也只是笑了笑說要原諒她。

　　如果沒有特別的理由，她不會這麽做的。

　　到底是什麽樣的理由呢，因爲沈悅文麽？

　　「千垣……」書房的門被推開，嬌小的女人走了進來。

　　書房裡烟霧繚繞，聞千垣見了她，快速將指間的烟摁在了烟灰缸，隨後伸手將窗戶推開。

　　住一起後，他才發現這女人是又懶散，又嬌氣。

　　她最受不了這烟味。

　　他很少吸烟，但是每次被她碰上，她都是嫌弃跑開，有時候還能跟他耗上兩三天，堅决不跟他親吻，更別提其他的了。

　　「回房，這裡悶。」他一邊說著，一邊攬過她往外走。

　　奇怪的是，她竟然沒有推開他，對著滿屋子的烟味也沒有任何反應。

　　而且，她剛才叫他千垣，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麽叫他。

　　「芊芊？」他脚步忽然停下來，眼底帶上了一絲審視的意味。

　　蔣心茹揚了揚嘴角，出聲問，「你在這裡做什麽？」

　　她還挺擔心他會細究車禍的事的。

　　雖然她已經不在那具身體了，但是她還是不想「蔣心茹」三個字背上再多的駡名，更何况，她身體現在還處於昏迷當中。

　　不過剛才有那麽一瞬間，她竟然希望利芊芊的靈魂在她的身體裡一同死去。

　　「沒什麽。」聞千垣薄唇溢出三個字。

　　忽然將她攬到了懷裡，低頭欲吻她。

　　蔣心茹心下有些抗拒，但是却沒有表現出來。

　　說實話，她沒有想到總是不苟言笑一臉高冷的聞千垣，私下裡對利芊芊，竟然是這麽體貼和溫柔。

　　利芊芊……是不是運氣太好了點？

　　愛情，事業，名聲，她都有了。

　　而她……整日困在自己的小世界裡，被所有人唾弃，最後被遺忘……

　　所以，她抬了抬頭，接受了聞千垣的吻。

　　這是她第一次和沈悅文以外的人接吻，感覺竟然好得出奇，他嘴裡淡淡的烟草味，好像會讓她上癮。

　　但是不過一瞬，聞千垣就退開了，他深邃的眼底暗光隱晦，目光鎖在女人微微著迷的臉上，輕輕咬字，「芊芊，明天不是要去錄製節目？早點休息，我還要回趟公司。」

　　蔣心茹恍惚地點頭。

　　——

　　三天後。

　　綠江醫院裡，南妃妤從昏沉中醒來，睜眼就看到了身旁的沈悅文。

　　她眨了一下眼眸，確定是他沒錯。

　　可是他怎麽會在這裡？

　　她心中有些疑惑，朝著他開口，「你怎麽……」

　　可是，她却驚訝地發現，她說出來的，幷不是她自己的聲音！

　　「心茹，你醒了……」沈悅文伸手輕按在她肩膀上，又皺眉道，「頭還痛不痛，你先別起來，躺著休息一下。」

　　心茹？

　　他的稱呼讓她頭突突地疼。

　　南妃妤轉頭看向玻璃窗上反射出來的人影，嘴角抽了抽，在心裡喊了一聲，【九九，我又和蔣心茹換身體了？】

　　【恩呢。】零九九明顯地幸灾樂禍。

　　她和蔣心茹身體磁場相近，在强烈的意念影響和外力作用下，可能會發生靈魂互換的情况。

　　這一點，零九九之前就提醒過南妃妤了。

　　【蔣心茹膽子還真大，就不怕真的死了啊？】南妃妤感慨了一句，真沒想到她會這麽衝動。

　　【妃妃，你這具身體損傷嚴重，需要我幫你換回來嗎？哦~】

　　【暫時先不用，我先跟沈悅文結個婚再說。】

　　沈悅文和蔣心茹兩人感情不溫不火的，墨迹了這麽久還沒結婚，乾脆她來推一把好了。

　　【……】零九九又匿了。

　　沈悅文見她神情呆呆地，又關切地開口，「心茹，你怎麽了？是不是還很不舒服？」

　　南妃妤回過神來，看向他，眼神真誠地說了句，「沈悅文，我是利芊芊。」

　　沈悅文一怔，目光在她臉上流連片刻，依舊有些不敢肯定，「你說什麽？」

　　「我真的是利芊芊。」南妃妤重複了一遍，而後道，「現在蔣心茹應該在我身體裡，她人呢？」

　　沈悅文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他盯著她的眼眸，很快相信了她的話。

　　隨後神情晦澀地開口，「芊芊，你昏迷了三天三夜。」

　　「然後呢？」

　　「你的微博今天早上公布了和聞千垣的婚期，確定了一個月後的婚期。」

　　「啊，是蔣心茹做的。」南妃妤不輕不淡說了句，「沈悅文，那我們也結婚。」

　　沈悅文臉色微變，一句話從齒縫裡蹦出來，「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他以爲她會先找聞千垣把事情說清楚。

　　「我說結婚啊。」南妃妤聲音有些虛弱，「蔣心茹很愛你，對？你覺得她會讓我跟你結婚嗎？」

　　沈悅文抿了抿唇，覺得腦子有些亂，「如果她想要占據你的身體，從此代替你的生活呢？」

　　南妃妤搖搖頭，「要活成別人的樣子幷不容易，而且，她不會讓我在她身體裡和你結婚的。」

　　沈悅文無言以對。

　　半晌，他才開口，「好，不過你不聯繫一下聞千垣？」

　　南妃妤搖了搖頭，「他會來找我的。」

　　「你就那麽自信他能將你認出來？」

　　南妃妤眨了眨眼眸，點頭，「當然。」

　　她跟聞千垣待在一起那麽久，她總有那麽點自信的。

　　那副篤定的模樣，讓沈悅文覺得有些刺眼。

　　——

　　樂町娛樂大樓。

　　秘書走了進來，向聞千垣彙報，「聞總，收到消息，說蔣心茹醒來了。」

　　聞千垣掀眸看來，問道，「有沒有什麽异樣？」

　　「聞總指的是……」

　　聞千垣也不解釋，只是站了起身，吩咐道，「下午的會議推後，我去一趟醫院。」

　　秘書有些驚訝，點了點頭，「好的，聞總。」

　　他猶豫了一下又開口，「聞總，剛才沈悅文在微博公開了和蔣心茹的婚期。」

　　聞千垣蹙眉，隻回了三個字，「知道了。」

　　十七樓。

　　蔣心茹神情頽敗地從錄音室走出來，製作人方健在旁邊安慰著她，「芊芊，最近是不是沒休息好，今天的狀態不佳，明天我們再試試。」

　　蔣心茹點頭，臉色却依舊不太好。

　　這具身體，不是她的，儘管聲音條件極佳，但是她却怎麽也唱不出方健要的感覺……

　　方健離開後，歐文上前將她帶回了休息室。

　　「芊芊，你最近是怎麽了？」歐文給她倒了杯咖啡，眼鏡下鳳眸閃爍。

　　這幾天她沉默得可以，對他更是言聽計從，不像平時那樣由著自己性子來。

　　那樣子，一點兒都不像他認識的利芊芊。

　　蔣心茹將咖啡喝完，搖頭沒說話，儘管她演技再好，面對不熟悉的環境和人，她也覺得很棘手。

　　那麽……她也不用管那麽多了，她本來就不是爲了要扮演好利芊芊。

　　利芊芊在她的身體裡生死未蔔，誰都不知道她們身體互換的事。

　　她忽然起身，一把將歐文抱住，「歐文，陪我出去玩會兒怎麽樣？」

　　她實在是煩得很，想要出去走走。

　　歐文蹙了蹙眉，伸手將她推開，「利芊芊，玩够了麽？」

　　「你怕什麽啊？聞千垣讓你當我經紀人，說明對你很放心啊。」

　　「你跟聞總鬧矛盾了？」歐文却問。

　　兩人最近幾天氣氛有些僵硬，別人或許感覺不到，但是他却發現了。

　　「也可以說是，他最近對我有點冷淡。」蔣心茹幷無在意，她也沒打算真的和他結婚。

　　不管她在誰的身體裡，她最後都是要和沈悅文在一起的。

　　歐文對於神情冷淡的女人皺了皺眉，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麽，說道，「沈悅文和蔣心茹要結婚了，你知道？」

　　他猜測她是不是因爲沈悅文才這樣的，畢竟，他是她的舊愛。

　　「結婚？蔣心茹醒了？」蔣心茹聲音忽然拔高。

　　「大概，沈悅文微博都把結婚的消息公布了。」歐文推了推眼鏡，目光如炬盯著她。

　　以前提起沈悅文的事，她都沒有這麽緊張過。

　　蔣心茹搖頭低喃，「不可能……」

　　如果利芊芊醒了，她不是應該第一時間來找她嗎？

　　她就不怕她搶了她的一切嗎？

　　蔣心茹連忙拿過了手機，登上微博查看。

　　門外，聞千垣已經站了許久，也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

　　他目光微閃，又深邃了幾分，停了一會兒才轉身離去。

　　——

　　綠江醫院，聞千垣被沈悅文擋在了走廊上。

　　他沉聲問，「蔣心茹醒了？」

　　「這跟聞總無關？」沈悅文對面前的男人有些抵觸，沒想到他這麽快就來了。

　　「我要見她。」

　　「她剛醒，如果聞總是來質問車禍的事，我可以代她向你道歉，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我要見她，你也攔不住。」聞千垣冷冷睨著他。

　　兩人之間的硝烟味漸濃。

　　「總要給我一個理由？心茹剛醒來，我不能讓她受到刺激。」沈悅文退了一步。

　　「去年的金烏電影節，進場前我聽到了你和利芊芊的對話……或者說，是你和蔣心茹的對話。」

　　聞千垣的話，讓沈悅文面色微僵。

　　也就是說，他知道兩人互換過身體的事？

　　「所以你懷疑，她們兩人現在又換了身體？」沈悅文有些不確定。

　　「不是懷疑。」聞千垣篤定地回道。

　　本來他只是懷疑，但是從剛才開始，沈悅文的態度都很奇怪，這一點讓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推測。

　　聽起來很玄乎的事情，的確就發生在他面前。

　　沈悅文心情複雜，是因爲想到了剛才那女人說的話。

　　聞千垣，果然能察覺异樣，還找了過來。

　　兩人走進病房時，南妃妤正在吃午飯。

　　她一見到聞千垣，眼眸就眯成了一條縫，歡快地喊了一聲，「老闆~」

　　聽著熟悉的稱呼，聞千垣心中緊綳的那根弦好像瞬間鬆懈了一般，果然是她……

　　他在床邊站定，看到她打著石膏的雙腿，俊臉變得冷凝，如果他早點來確認就好了。

　　之前沈悅文那個婚訊，讓他有些猶豫了。

　　「爲什麽不聯繫我？」他嗓音低啞，似乎有幾分不悅。

　　「老闆，我等你來找我啊，唔，事實證明，你很快就找到我了啊……」

　　聞千垣無奈地嘆一聲，伸手將她摟緊，「久等了，我調皮的未婚妻。」

　　「誰是你未婚妻？」

　　「我通告都發了，你還怎麽後悔？」聞千垣語氣都柔了下來。

　　「可是我現在是蔣心茹啊。」南妃妤無辜地回了句。

　　聞千垣聽罷面色微變，互換了身體什麽的，的確有些棘手。

　　不遠處，沈悅文僵立著，拳頭鬆了又握，反復幾次，最後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

　　「我知道了，聞總。」歐文挂了電話後，扭頭看向休息室的方向，因爲震驚，瞳眸微縮著。

　　芊芊身體裡，竟然是蔣心茹的靈魂。

　　那麽這幾天她的异常就解釋得通了。

　　他幾步走進去，將門合上。

　　蔣心茹還在死死盯著手機，盯著上面沈悅文發的通告。

　　他真的要和利芊芊結婚……

　　她隱退後陪了他一年多了，他都沒有提過結婚的事，現在利芊芊在她身體裡，他就要結婚？！

　　她將手機狠狠砸在了地上。

　　歐文將砸碎了屏幕却依舊亮著的手機撿了起來，放到一邊的桌子上，嘴裡也說著，「芊芊，我幫你把所有通告都推後了，聞總說，讓你這幾天好好休息一下。」

　　「我不用推後，我可以工作。」蔣心茹回道。

　　「這可能由不得你了。」歐文語氣輕飄飄的。

　　蔣心茹正煩躁著，腦子有些亂，也不管他說什麽，問了他一句，「歐文，你知道蔣心茹住哪家醫院嗎？」

　　她要把身體換回來，不能讓利芊芊和悅文在一起。

　　「綠江醫院。」歐文回道。

　　蔣心茹點了點頭，但是她又有些不想離開這具身體……

　　這具身體，擁有了一切她想要的……

　　歐文來到她身前，忽然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句，「芊芊，當你和一個所有條件都比你好的人交換了身體，你還會捨得離開嗎？」

　　蔣心茹心裡咯噔了一下，「歐文，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只是假設個問題。」歐文一臉平靜，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和想法。

　　蔣心茹定定看著他，心裡却很快否定了自己剛才的想法，她才不屑利芊芊的東西，她只要沈悅文……

　　看著歐文那張斯文英俊的臉，她忽然升起了一股報復欲。

　　那就在離開之前，給利芊芊留個禮物。

　　「歐文，你是喜歡我的？」她朝他傾身過去，柔軟的身子幾乎貼在了他身上，一點點蹭著他，點燃著他體內的火把。

　　歐文臉上沒有波瀾，女人心機滿滿的眼神讓他感到厭惡。

　　可是一個晃神，他又覺得口乾舌燥。

　　他緩緩伸手，將她的眼睛蓋住，身軀將她壓到了門邊。

　　因爲動作的粗暴，她身子撞上門時，發出了咚的一聲。

　　幾乎沒有猶豫，他低頭吻住了那嫣紅的小嘴。

　　這樣的場景，他不知道在夢裡經歷過多少次。

　　利芊芊，這個妖女，經常在他心裡，腦子裡，夢裡，晃悠著。

　　可是他也知道，他和她，絕無可能。

　　她這個小騙子，她說過要找個平凡點的老實人結婚的，結果却要嫁給了聞千垣。

　　聞千垣，比誰都不老實。

　　但是對她，是真的好。

　　良久，歐文方才退開，蔣心茹掰開他按在她眼睛上的手掌，擦拭著嘴唇，笑諷，「歐文，你未免太不禁挑豆了，也幸好沒人看到，否則你怕是當不了我經紀人了。」

　　歐文神情已經恢復了冷淡，幽幽說了句，「蔣心茹，你的演技，真的很差。」

　　「……你說什麽？」蔣心茹的笑容僵住，一副驚疑不定。

　　「你以爲，你還能做什麽？」歐文靠近她，居高臨下睨著她。

　　「你知道了？」她心神不定，「那你剛才還……」

　　歐文冷冷睨著她，沒有出聲。

　　她恍然大悟一般，冷冷笑出聲，「歐文，你還真卑鄙。」

　　他知道她不是利芊芊，才敢趁機吻她，因爲他平時根本不敢表露！

　　歐文捏著她下頜，「如果我再卑鄙一點，我可以在這裡上了你，可是一看到你這樣的眼神，我就噁心。」

　　「歐文，噁心的是你，看著斯斯文文，腦子裡却有這麽肮髒的想法，你就不怕我跟利芊芊說？」蔣心茹氣極而笑。

　　歐文嘴裡繼續吐出凉薄的話，「你覺得她會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