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洛擎一直派人盯著一九酒， 但是這裡人來往太多，他們蹲了很久都沒發現可疑的人。

　　小丫頭說之前無意中聽到黃力和奇怪的人在深夜會面， 於是他就讓她繼續留意， 沒想到她剛才直接上手了。

　　「你是警察？」力哥驚訝地看著洛擎的方向。

　　他倒是留意過這個男人， 來過他酒， 沒想到竟然是個警察。

　　他又看向南妃妤，「小喬，你……」

　　南妃妤在他面前蹲下了身， 神色有些複雜，「力哥， 對不起， 是我報的警。」

　　力哥苦笑了一下， 倒是沒有生氣，「沒什麽，之前是我見錢眼開， 腦子被漿糊糊住了， 才會縱容張志在這裡鬧，現在好了，我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膽的了。」

　　他見南妃妤表情嚴肅， 又開玩笑道， 「小喬， 這位警官說得沒錯，你膽子太大了，剛才可沒把我嚇死， 以後別這樣了，知道嗎？要記得好好保護自己。」

　　南妃妤眼眸有些泛酸，點了點頭。

　　白鈺走了過來，將力哥帶走。

　　洛擎伸手將蹲著的女孩兒拉了起來，「還要蹲到什麽時候？」

　　南妃妤站穩後，哼唧一聲，又說了句，「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

　　「嗯。」洛擎點頭，隨後又道，「我先送你回家。」

　　「我不用跟著去公安局？」南妃妤微微詫异。

　　她也是當事人之一，就不用錄個口供什麽的？

　　「不用，以後在外面也別再提這事，記得？」洛擎神色淡淡說著。

　　「好。」南妃妤乖乖點頭，反正她也只是順手摻了一脚，能儘量减少麻煩再好不過了。

　　白鈺看著大概已經蛋碎的三個男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再看向南妃妤的時候，目光都變了個樣。

　　老大說得沒錯，這小姑娘不能惹啊。

　　南妃妤注意到他的視綫，朝他咧嘴一笑，嚇得他馬上轉過了頭。

　　洛擎剛好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無奈地笑了一聲，「看來你讓我的人有心理陰影了。」

　　「……」她有那麽可怕嗎？

　　一行人還沒走出酒，警笛響起，又一隊人馬趕了過來。

　　「老大，是緝毒科的。」白鈺低聲開口。

　　洛擎聞言，看了一眼好整以暇站在一邊的南妃妤。

　　「看我做什麽？」南妃妤抬頭對上他的視綫，映著幽藍光芒的眼瞳寫滿了無辜。

　　「你舉報的？」洛擎嘴角微微綳緊。

　　「對啊，跟毒品相關，當然是找緝毒科。」她理所當然地開口。

　　白鈺神色僵了僵，「老大，現在怎麽辦？」

　　好不容易抓到的人，看來是要給緝毒科帶走了。

　　洛擎長腿在張志身上一踩，開口道，「這幾人涉嫌謀殺案，當然要帶回去，審完了再丟給他們。」

　　白鈺一喜，「是，老大！」

　　南妃妤：「……」

　　洛擎偏首看向她，沉聲道，「走。」

　　南妃妤看到亂糟糟的酒，點了點頭，「我去拿點東西。」

　　洛擎點了點頭，白鈺看著走遠的南妃妤，又八卦了一句，「老大，我怎麽覺得，你對小喬有點不一樣啊？」

　　「滾。」洛擎薄唇裡溢出了一個單音。

　　白鈺訕訕離開，南妃妤就拎著個書包，抱著幾本書走了出來，「走。」

　　洛擎低頭看著隻到他胸口的小姑娘，伸手接過了她的書本和書包，走在了前面。

　　南妃妤微微挑眉，也樂得輕鬆，一步步跟了上去。

　　上了車，她系好安全帶後問，「你們公安局還給你配這種豪車？」

　　洛擎發動了車子，反問了一句，「你還知道豪車？」

　　「當然，要不然怎麽碰瓷啊？」南妃妤指的是原主當初做過的事。

　　洛擎微微轉眸睨向她，她提起以前的事，倒一點兒都不害臊。

　　現在她在一中當起了好學生，但是如果以前的事被抖了出來，她怕是待不住了？

　　車子開出一段路，她又開口問，「警察叔叔，力哥會被處刑麽？」

　　「會。」洛擎瞥了她一眼，「不過我答應過你，儘量幫他减刑。」

　　南妃妤抿著唇點頭，力哥對她挺好的，但是包庇毒販甚至提供場所給毒販活動，這個罪名不小，更何况，洛擎說張志身上還背著一條人命，所以她也不覺得自己有做錯，只是心裡還是過不去罷了。

　　沉默了半晌，南妃妤側臉去問他，「警察叔叔，看在我剛才威風凜凜給你打趴了三個人的份上，你墊付的醫藥費能不能就不要我還了？」

　　她現在挺拮据的，能少一筆債再好不過了。

　　洛擎主動送上門來，不坑他坑誰？

　　洛擎微怔，他還以爲她會堅持把醫藥費還他，沒想到她的反應剛好相反。

　　他斜斜挑了一下嘴角，應了一聲，「嗯。」

　　餘光瞥到她竊喜的臉，他又心情頗好說了句，「你還可以再提一個要求，我能做的，都會做。」

　　南妃妤黑眸微亮，視綫在他身上的衣服上劃過，「把你身上的扣子給我。」

　　洛擎聽罷，轉頭看向她，眼眸明顯帶著一絲不解。

　　南妃妤沒有給他解惑的意思，只是直接問，「給不給？」

　　「小丫頭，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洛擎微微眯了眯眼眸，透出幾分危險和蠱惑的意味。

　　他身上穿著便服，唯一有扣子的地方就是褲子上。

　　她却要他的扣子？

　　「給不給？」南妃妤微微凑了過去，臉蛋上潔白細膩的肌膚有些晃眼，那帶著一絲小驕傲的軟糯聲音，更是輕易讓人酥軟了耳朵。

　　車厢仿佛瞬間彌漫開一股說不清的意味，連氣溫也跟著上升了。

　　洛擎收回目光，墨色眉眼染著一絲痞意，「要的話，自己來拿。」

　　南妃妤眨了眨眼，伸手掀開了他t恤下擺，剛伸手握住他扣子時，他的手掌就驀地摁在她手背上。

　　大掌將她的手完全握在了手心了。

　　「周小喬。」他齒縫裡擠出三個字，喉結快速滑動了兩下，「給我安份點，開著車呢。」

　　「不是你讓我自己動手的麽？」南妃妤無辜臉。

　　洛擎黑眸瞪著她，半晌撥開了她的手，又忍不住勾了勾唇，「那也不是現在，等你再長大點再說。」

　　南妃妤靠回副駕，輕嗤了一聲，聲音鄙夷，「成年人的腦子裡果然都不是什麽乾淨的東西。」

　　「那你倒是說說，我腦子裡裝了什麽？」洛擎來了興趣。

　　她抱著手臂，小嘴裡憋出一句話，「坐上來，自己動啊。」

　　洛擎一噎，眼底漸漸被濃重的墨色熏染，這小丫頭……還真是什麽都敢說。

　　到了樓下，洛擎看向身旁的女孩兒，發現她正呼呼大睡。

　　他禁不住勾了勾唇，好像她每次在車上都是在睡覺。

　　大概是，真的很累，一天就休息不到五個小時。

　　等了一會兒，女孩兒也沒有任何反應。

　　洛擎推開車門下車，剛想將南妃妤抱出來，身後就傳來了一陣窸窣的脚步聲。

　　周良奇從陰影處走過來，瘦削臉在路燈的映照下顯得更加蒼白憔悴。

　　他輕聲問了句，聲音裡帶著一絲隱隱的關切，「她怎麽了？」

　　「睡著了。」洛擎說完，想要伸手去抱熟睡的女孩兒。

　　但是周良奇却出聲阻止了他的動作，「我來抱。」

　　洛擎斜睨了他一眼，還真的退到了一邊，好整以暇抬了抬下巴，「嗯，你抱。」

　　可是周良奇又久久沒有動作，他剛出院，身體很虛，要抱著人爬上六樓的話，幾乎是不可能的。

　　看到洛擎一副看他笑話的模樣，他又咬了咬牙，撑著走了過來。

　　洛擎低低嘆一聲，轉身已經將南妃妤抱了起來，低聲調侃了一句，「脾氣倒是一樣地倔。」

　　周良奇凝著他的背影，緩緩跟了上來。

　　洛擎將南妃妤抱回了房間，放到了小床上。

　　她幾乎沒有什麽重量，可是碰上床時，還是發出了輕輕的嘎茲的聲音。

　　房間狹小悶熱，他進來後，周良奇只能在門口等著。

　　一股舊書的氣味特別明顯，他低頭就看到了角落裡堆滿的書籍。

　　他伸手將女孩兒脚上的鞋子脫下，給她把床邊的風扇打開，看著她熟睡的模樣，感覺像是在照顧自己的小侄女。

　　半晌，洛擎走出了房間。

　　周良奇好像防狼一樣盯著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他夜裡睡不著，聽到車子的聲音出來看了眼，沒想到竟然是周小喬，所以才下樓去看的。

　　這個警察之前他接觸過幾次，也知道他的醫藥費是他墊付的，他很感激他，但是他和小喬之間……一直怪怪的。

　　「等她醒了，她會跟你說的。」洛擎淡淡開口。

　　周良奇皺著眉，忽然拿出了一個信封，遞了過來，「洛警官，醫藥費先還你一半，剩下的我會儘快還你。」

　　洛擎低眸，伸手接了過來，薄唇開合，「不急。」

　　周良奇抿了抿唇，又說了句，「謝謝。」

　　洛擎頷首，走了出去。

　　天色漸漸明亮，南妃妤聽到鬧鐘醒來時，看著斑駁的天花板，還有些恍惚。

　　掌心硬硬的，她打開一看，竟然有一顆黑色的扣子……

　　她驀地坐起身，又揉了揉眼睛確認了一遍，才問。

　　【零九九，我是不是完成了一個附加任務了？】這是洛擎的扣子沒錯？

　　【恭喜妃妃。】零九九高冷地開口。

　　南妃妤傻笑一聲，所以昨晚她睡著後，洛擎自己摘了扣子給她？

　　她走出房間，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周良奇的身影晃動。

　　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葱香，他煮了皮蛋瘦肉粥。

　　「小喬，昨晚是怎麽回事？」

　　周良奇端著粥從厨房裡出來，嚴肅的目光落在南妃妤身上。

　　「力哥出了點事，他的酒暫時被封了，我就回來了。」南妃妤簡單解釋著。

　　周良奇接著又問了很多，南妃妤就挑著回復，總算讓他安心下來了。

　　南妃妤注視著他瘦削白晰的臉，心想著是不是要學著煮湯，讓他好好補一下身體？

　　——

　　一九酒歇業，大頭和艶艶已經出來了，兩人在戒毒所相互支持撑了一段時間，竟然發展出了异樣的感情，準備要回老家結婚了。

　　南妃妤替他們高興，因爲到時候不能參加他們婚禮，所以提前給他們包了個紅包。

　　不過兩人幷沒有收，還請她吃了一頓飯。

　　力哥的事情還沒有結果，洛擎約南妃妤時，她就從教室裡跑出來了。

　　正是中午休息的時間，校門口幾乎沒有人，她來到那輛黑色奧迪前，開門坐了進去。

　　「警察叔叔，有什麽事是不能電話裡說的，還約我出來？」

　　洛擎將一個信封遞了過來，「你哥哥給的。」

　　南妃妤抿唇接了過來，抽出裡面的鈔票看了眼，抬頭說了聲，「謝謝啊。」

　　如果周良奇還錢，洛擎拒絕收的話，他肯定又要多想了。

　　洛擎看著她身上的白色校服和百褶裙子，手掌罩在她頭頂狠狠揉了一把，沉聲說了句，「好好讀。」

　　「……」南妃妤躲開了他的手，差點想翻白眼，不過看到他沒有壞心眼兒的份上，就沒跟他計較。

　　「那我先走了。」她捏著手裡的信封，推門走了下去。

　　洛擎看著她的身影進入校門後，視綫才移開。

　　「十七歲……」他伸手捏捏眉骨，深邃的五官蒙上了一層灰霾。

　　黑色眼睫垂下掩飾了眼中的無奈。

　　南妃妤回到班上，還看到有人在低頭做題，她恍然想起，要月考了啊。

　　周良奇特別在意她這次的月考，給她劃重點，還定時來抽查她的學習情况。

　　南妃妤還是挺有信心的，她只不過是將以前的知識重新複習一遍而已。

　　班上的學習氣氛很濃厚了，因爲誰都不想當那最後一名，又或者被普通班的學生壓下。

　　月考後，各科成績陸續出來，南妃妤成了所有人的關注目標。因爲她的數學滿分，比林森還要高五分。

　　其他科目更是和他不相上下，最後一科語文成績將决定兩人誰是年級理科第一名。

　　周五下午放學前，語文老師將試卷髮了下來，所有人都涌到了兩人面前。

　　「林森139分！」

　　不知道誰吼了一聲，隨後大家的目光落在了南妃妤桌上。

　　南妃妤故意使壞，小手按住了試卷分數，惹得大家哭笑不得。

　　忽然，林森走了過來，面無表情拉住了她的手，挪開。

　　露出了試卷上通紅的142分。

　　「哇塞！是周小喬第一名！」

　　周圍爆發了一陣嘩然。

　　班上的同學都知道她哥哥是高三的尖子生，但是沒想到她也是這麽牛逼，所以造成的轟動也極大，林森霸占了將近兩年第一名的位置，現在終於換人了！

　　周小喬有顔值，成績還好，簡直就是女神一樣的存在啊。

　　南妃妤抬頭看林森，他緊抿著唇，不過還是跟她說了聲，「恭喜。」

　　「謝謝……」她回了句。

　　當天下午，林森通過班群加了她的微信，給她發了一條信息，約她在天臺見。

　　南妃妤現在除了給俞子謙補課，幷沒有其他工作，所以答應了。

　　夕陽西斜，但是太陽的餘熱依舊籠罩著整個學校。

　　南妃妤走上天臺，林森已經在等著了。

　　「班長……」

　　她剛開口，林森就打斷了她的聲音，徑直問道，「周小喬，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見南妃妤楞在那裡，他又上前了幾步，來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瞪著她。

　　「班長，那你說說，我們在哪兒見過？」南妃妤神色不變，美麗的眼瞳被夕陽折射成了琥珀色，美得驚人。

　　林森緊咬著牙關，似乎被她的態度惹惱了，「周小喬，我沒空跟你兜圈子。」

　　他敢肯定，他們之前肯定見過了。

　　可是他却想不起來。

　　他總喜歡跟自己較勁兒，想不起來越要想。

　　所以，他滿腦子都變成了她。

　　「班長……」

　　「不要叫我班長！」

　　南妃妤被他一吼，瑟縮著後退了一步。

　　林森察覺自己情緒有些大，轉頭不看她，稍微鎮定下來，才又開口，「周小喬，剛才對不起，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

　　他說完，邁步走了幾下，忽然又停下脚步，「周小喬，我知道你家庭困難，但是做人還是要有底綫的，別到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

　　「林森，你什麽意思？」南妃妤聲色也冷了下來。

　　林森被她念著名字，身軀微僵，「那天中午，我看到你收了那個男人的錢。」

　　南妃妤嘴角抽了抽，他說的是洛擎來找她的那天。

　　她走到他面前，揚著纖細優美的脖子，衝他輕輕一笑，眼神却更冷了。

　　她緩緩吐字，「林森，我是不是長了一張被包養了的臉？」

　　俞子謙，周良奇，還有面前的林森，好像都有這樣的想法。

　　微弱的風拂動她鬢間的髮絲，有一根調皮地沾到了她嫣紅的唇上。

　　林森有些恍惚，竟伸手幫她捋了一下髮絲。

　　可是想到她剛才的問話，對上她澄澈的雙眸，他又覺得無地自容。

　　他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爲什麽會說出那樣的話……

　　她是不是很受傷？

　　南妃妤見他眼神閃躲，冷笑了一聲，轉身想離開。

　　但是林森又驀地伸手拉住了她，「周小喬，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班長，不過，我也沒有必要跟你解釋什麽，你沒有資格管我的私事。」南妃妤留下一句，開門走下了天臺。

　　林森呆呆看著那扇門，頭顱低了低，情緒格外複雜。

　　想拉住她解釋，但是又不知道要說什麽，她說得對，他沒有資格管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