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邊塘村的人哪裡見過這麽大的陣仗， 瞬間也變得鴉雀無聲，目不轉睛盯著大步踏過來的軍人。

　　爲首的明明是那個被高家趕出家門的小磕巴， 但是如今穿上了軍裝氣勢却讓人不寒而栗。

　　高至前在車上就看到了被人群圍在中間，顯得弱小無助的女孩兒。

　　高大頭還坐在駕駛室裡， 高家人咄咄逼人在訓斥， 不用看高至前也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麽事。

　　他睨了一眼高大頭， 冷聲開口，「下車。」

　　高大頭雖然是他堂哥，但是此時也是大氣不敢出從車上下來了。

　　高至前關好車門，來到了南妃妤面前， 黑眸在她身上掃了一下，見她沒事才低聲開口， 「讓你受驚了。」

　　他倒是忘了高家人的劣根性，什麽都想要攥在手裡。

　　「高大哥， 我們沒事。」南妃妤搖了搖頭， 隨後將鑰匙掏了出來給他。

　　高大娘雖然有過想要討好高至前的想法，但是看到自己的兒子被這麽呵斥，還是忍不住嘟囔起來，「小磕巴，你怎麽這樣對你堂哥， 什麽態度啊？還說自己是爲人民服務的軍人呢？」

　　高至前瞥了一眼過去， 高大娘馬上像炸毛了一樣，「我難道說錯了嗎？你好歹也是高家的人，怎麽還向著外人？」

　　高老頭也是皺眉， 咳了咳，才對著高至前不耐煩地開口，「高至前，車留給你堂哥，反正你還有其他車。」

　　「車不是我的。」高至前聲音冷漠，「想要車，自己去買。」

　　「什麽叫車不是你的？你這是當著大家說謊嗎？王大那天還說是你的車呢！現在倒是不承認了？我要是有錢，我當然要買啊，你是欺負我沒錢嗎！」高大娘大聲嚷嚷著。

　　「沒錢就能搶？」南妃妤柔柔出了一聲，比高大娘聲嘶力竭的呼喊更加清晰地落入所有人的耳朵裡，「且不說這車是誰的，一上來就蠻不講理地想要占爲己有，你覺得是誰欺負誰啊？」

　　在場的高家人皆面有菜色，被圍觀的村民指指點點的。

　　「我們高家的事，管你什麽事？要你在這裡瞎比比？」高大娘手指都快要戳到南妃妤身上了。

　　高至前將南妃妤拉到了自己身後，「這車是我戰友的，我托她保管而已，况且，相信在場的人也都知道，兩個月前，高家將我趕出門，還將我從族譜上除名，跟我劃清了界限，如今我跟高家再無關係，你們又憑什麽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任何東西？」

　　「你——」高老頭氣得身子發顫，「不孝！」

　　「小磕巴，你這樣對你爺爺，就不怕天打雷轟嗎？」高大娘也氣得聲音都開裂了。

　　「那麽請問在場的叔伯大嬸，我說得有錯麽？」高至前聲音依舊冷淡。

　　高大娘和其他人被說得啞口無聲，更何况村裡人還在看著熱鬧，他們也會覺得丟臉！

　　當初就不該那麽衝動，急著將高至前踢出家門。

　　「小磕巴，我們不知道車不是你的，剛才都是一場誤會，你也別怪你大伯娘……」高大伯這才出聲緩和氣氛。

　　高大娘還想說什麽，但是被高大伯瞪了一眼，也就消停了，現下的確不能得罪了這小磕巴……

　　就算有氣也要先吞下了。

　　又一場鬧劇散場，南妃妤和程東宇拎東西回家，高至前跟戰友說了句什麽，快步跟了上去，從兩人手裡接過了重重的袋子。

　　被丟下的戰友面面相覷，隨後看向了車裡的勞應。

　　勞應笑著從車裡下來，「他怕是一時半會兒沒空了，咱們先去他屋裡等著。」

　　一個被曬得黑黝黝的戰士好奇地問，「勞政委，剛才那個漂亮的小姑娘真是營長的對象？」

　　「誰知道呢？」勞應回了句，走在了前頭。

　　沒一會兒，黑臉戰士又驚呼了一聲，抱著一隻公鶏朝著走遠的高至前跑了過去。

　　勞應：「……」

　　那隻鶏，阿前不務正業養了一個月，胖得可以宰了吃了。

　　——

　　程家，剛要進門，一個黑臉戰士就抱著一隻公鶏跑了過來，「高營長，你忘了把鶏帶上！」

　　高至前接過來，黑臉戰士又飛快跑遠了。

　　南妃妤怔怔看著高至前手裡抱著鶏，輕咳了一聲，「不要告訴我，這是我的小格格。」

　　高至前見了她萬分嫌弃的表情，沉重的心情忽然被安撫了，他情不自禁低笑了一聲，將公鶏遞了過來，「對。」

　　南妃妤心情複雜抱了過來，也不知道高至前是怎麽養的，這鶏應該有快兩斤重了，抱在手裡沉甸甸的，而且，一點兒都沒有小時候可愛了！

　　她癟了癟嘴，轉身將鶏遞給了程東宇，「小宇，今晚燉鶏湯！」

　　說完，就癟嘴先進了門。

　　程東宇嘴角僵硬，又好氣又好笑，怎麽也是曾經當做小寵物來養的，只因爲長大了不可愛了，就要用來燉湯？

　　高至前唇邊噙著笑，搖了搖頭跟著走了進去。

　　南妃妤今晚的食材挺多的，所以讓高至前把他的戰友都請過來，一塊兒吃飯。

　　她還讓程東宇把家裡剩下的酒都拿了出來。

　　包括勞應在內，高至前還有六個戰友在，就在他在程家待的半個多小時裡，他們已經抓了三隻野鶏了。

　　聽到南妃妤請吃飯，幾個毛頭小子興衝衝就帶著野山鶏跑到了程家，一點兒都不矜持。

　　高至前還怕直來直往的幾人會嚇到南妃妤，但是她却沒有絲毫的不自在，落落大方地跟他們交談，也就放心了。

　　南妃妤進厨房，高至前也跟了進去，院子裡的幾個男人相互打了個眼色笑得格外曖昧。

　　程東宇本來在喂小格格，見此也飛快跑過去。

　　然而黑臉戰士速度更快，將他截住，帶回了院子了，「小傢伙，來，哥哥教你幾招防身的功夫好好？」

　　程東宇瞪了他一眼，但是聽了他的話，又點了點頭。

　　灶房裡，高至前在燒火，南妃妤安靜地準備食材，鬢間有一縷碎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漂動。

　　他看了幾眼，最終還是走了過去，幫她將髮絲撩到了耳際。

　　南妃妤一楞，衝他一笑，「謝謝啊。」

　　高至前差點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臉色發紅，輕咳一聲就跑回了灶前。

　　一頓晚飯，賓客盡歡，連南妃妤都跟著喝了一杯白酒。

　　程東宇不小心將白酒當成開水，也喝了一口，頓時臉就紅了，暈乎乎開始說胡話，還抱著南妃妤不鬆手。

　　一行人笑得噴飯，最後還是高至前幫忙將他抱進了房間去休息。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高至前將勞應他們趕走，自己幫著南妃妤收拾東西，因爲喝得有點多，所以蜜色的皮膚裡也是透著紅色的，一雙黑眸透著亮光，似乎心情不錯。

　　「你的戰友真可愛。」南妃妤將椅子推好，聲音輕快說了句。

　　頭頂的燈光將她的髮絲都照出了一層耀眼的金色，高至前靠近了她幾步，覺得腦子有些轉不過彎，問了句，「你喜歡軍人嗎？」

　　南妃妤揚著頭，露出了細長優美的天鵝頸，「嗯，喜歡。」

　　高至前仿佛被蠱惑了一般，在她面前站定，雙手撑在了她身後的桌子上，微微弓著背，高大的身軀完全將她圈在了自己懷裡。

　　「那要不要，嫁給我？」他嗓音喑啞，黑色瞳眸裡應著她的身影。

　　「高大哥，你醉了？」南妃妤輕聲問。

　　那兩片粉色水潤的唇開開合合，高至前看得眼花，忽然低了低頭，輕輕壓住了她的唇。

　　南妃妤一直以爲他會是木訥不懂表達的人，沒想到竟然會借酒做壞事。

　　她還沒用力去泡他，他自己就送上門了。

　　她後仰著頭，剛離開他，下一刻他又伸手按在了她後腦勺，不讓她有所退縮。

　　南妃妤在他堅硬的腰間捏了一下，高至前身軀一僵，好像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

　　他瞳仁微縮，手掌還僵著貼在她後腦勺，薄唇緩緩離開。

　　看著她嫣紅微腫的唇，他喉嚨幹啞，半晌才擠出了幾個字，「知兒，對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竟然對她做了這種事！

　　南妃妤從他懷裡出來，轉移了話題，「高大哥，都收拾好了，你先回去，太晚了也不好。」

　　高至前微蹙著眉，却堅定地開口，「知兒，我會對你負責的。」

　　「你是軍人，你確定能娶一個鄉下的寡婦？而且你也不怕被人取笑？」南妃妤反問，那鎮定的眼神，却像一盆冷水潑在他心頭上。

　　「在我眼裡，你就是個踩到我心坎兒的可愛姑娘，我有什麽可怕的？」他歡喜還來不及呢。

　　南妃妤被他灼熱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了，直男說情話，殺傷力還是挺强大的。

　　高至前痴痴凝著她，紅暈從臉上蔓延到了脖子處，隱隱期待她能說些什麽。

　　可是就在這時，程東宇的聲音傳了過來，「嫂子……」

　　兩人一同看過去，程東宇正從房間裡跑出來，衝進了院子，低頭就吐了起來，「嘔……」

　　南妃妤連忙走了過去，程東宇難受兮兮地拉著臉，鎮重地說了一句，「我再也不喝酒了。」

　　「好，不喝了。」南妃妤被他逗笑，轉頭又對高至前道，「高大哥，不如你先回去？」

　　最近盯著她家門的人多了去了，他留了那麽久的確不太好。

　　高至前也懂，捏了捏眉骨想要說什麽，但是看到程東宇盯著他的眼神，話又吞了下去。

　　這小傢伙，剛才莫不是看到了？所以故意跑出來的？

　　他臉上的熱度沒散，點了點頭，脚步有些亂。

　　高至前離開後，程東宇被南妃妤帶去了浴室，簡單洗漱了一下。

　　程東宇看著低頭幫他洗毛巾的人，眼神有些暗淡了，「嫂子，你會改嫁，對嗎？」

　　「別瞎想那些有的沒的。」南妃妤瞪了過來，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不過我改嫁了，你還是我小叔子。」

　　程東宇小臉依舊沉重，任由她用毛巾在他臉上重重揉了一把。

　　半晌，他才開口，「我想讀軍校。」

　　南妃妤彎了彎眼眸，笑道，「可以啊，只要你考得上。」

　　「我肯定可以。」程東宇聲音充滿了自信和堅定。

　　說完站起身就往外走。

　　南妃妤幽幽看著他的背影，緩緩咬字，「程東宇，把水倒了再走！」

　　「……」程東宇的脚步停下，小臉僵住了，覺得自己的帥氣還沒堅持到三秒鐘！

　　可惡的淩知兒，就會指使他幹活！

　　虧他還想著以後當了軍人，就能保護她了！

　　算了，他才不要上軍校，才不要進部隊！

　　——

　　兩天後，淩二嫂出月子，南妃妤帶著程東宇回了淩家。

　　淩家擺了幾桌飯，請了幾個關係好的親戚朋友來吃飯，南妃妤看了眼，也不過是粗茶淡飯，但是氣氛還是挺好的。

　　大家看了南妃妤，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來，這淩小妹真的是越長越水靈了，還有這小叔子，真不愧是在鎮上念書的，看起來氣質就是不一樣。

　　因爲南妃妤帶足了禮品，還給小侄兒封了大紅包，本來對她有意見的三個嫂子，態度都好轉了一些。

　　淩四哥初中畢業後就去了城裡打工，長得也是高大白淨，一見了南妃妤就給了她一個熊抱。

　　「小妹，可見著你了！」

　　南妃妤無奈地將他扒開，轉頭就見到了那還沒過門的四嫂林央，白白淨淨的，烏黑的長髮及腰，看起來有些靦腆。

　　林央家是附近村子的，還是淩四哥的初中同學，不過她在城裡讀完了大學，一畢業又决然進入了淩四哥所在的服裝廠當會計，品性很好。

　　不過南妃妤最在意的是，兩人入職的服裝廠倒閉了，兩人失業回鄉，所以覺得臉上不多光彩，在席間也不怎麽說話。

　　程東宇最近跟南妃妤多了，也足够厚臉皮了，別人的打量，他都能屏蔽掉，不過却一直粘在南妃妤身邊。

　　等客人走了以後，南妃妤就將自己的一個想法和淩四哥和林央說了。

　　她琢磨著要建個服裝廠，前一段時間她已經在若水鎮找了個地方，三百多坪，地段挺好，一年的租金才九百塊塊，她看過若水鎮的地理位置，不過一兩年，交通更加越加發達，經濟發展勢頭也很足。

　　兩人都是一驚，辦廠子可不是小事兒啊，首先資本得够，租廠房，買縫紉機，還要招工，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就算程家留了點錢下來，也不可能將廠子辦起來？

　　不過南妃妤自信的模樣，又感染了他們，想了一夜之後，就跑到程家說跟她幹了。

　　許是南妃妤給了他們希望，兩天後他們的婚禮都辦得有些倉促了，想要把省下來的錢用在服裝廠上。

　　南妃妤本來想慢慢來的，誰知道他們的幹勁這麽足，唔，又不能偷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