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南妃妤熟練地操縱著車， 來了一家小飯館。

　　兩人中午都沒吃飯呢， 現在都下午三點多了，飯館裡人不多， 兩人在角落裡坐下。

　　最後是南妃妤付的錢， 高至前還是第一次被异性請吃飯， 總覺得心裡有些澎湃， 也不再想左脚的事了。

　　兩人回到村裡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南妃妤提著採買到的東西小跑著回程家，沒想到在路上就遇到了幾個婦女，其中還有張翠花的身影。

　　免不了又在她背後故意嘮嗑了幾句， 說她出去鬼混，留小叔子在家挨餓之類的。

　　南妃妤聽得煩了， 一個眼神丟了過去， 「前兩天的事教訓還不够？嘴那麽碎，就不怕遭報應麽？」

　　她說話絲毫不留情面， 張翠花氣得睜大了三角眼， 「淩知兒，你說什麽呢？我還說錯了不成？你嘴巴那麽毒做什麽？程大才死了多久啊，你就急著改嫁，怕是想帶著程家的錢跑路， 程家小麼也真够凄凉的！」

　　南妃妤轉過身，眼神犀利睨著她，「對啊，有話就該這麽面對著我說。」

　　她說完， 目光投向了張翠花身旁的大媽大嬸們，「嘴巴毒的是誰，你們也聽到了，我可什麽都沒做，也沒主動招誰惹誰，張家嫂子看到我就滿口胡言來污蔑我，怕不是要再請一次村長來討伐我？」

　　張翠花還想頂回來，但是被王大媽勸住了。

　　王大媽笑著轉移了話題，「淩小妹，翠花就是嘴快，你別管她，你這是去鎮上回來了？買了不少好東西啊。」

　　「是啊。」南妃妤勾了勾嘴角，點了點頭，脚步加快走在了前面。

　　「看，整天就知道去浪……」張翠花又忍不住啐道。

　　「翠花你就少說兩句，人家聽著呢。」

　　南妃妤進了門，程東宇就黑著臉走了出來，看到她手裡提著的東西，又馬上皺眉，「去鎮上了？」

　　南妃妤眯了眯眼眸，這小傢伙，最近對她的態度真的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嗯，煮飯了沒有？」她問。

　　程東宇點頭，隨後又聽到她喊了他全名，「程東宇，去把這些骨頭處理一下，今晚熬湯喝。」

　　程東宇瞪著她的側臉，低低冷哼一聲，在她看過來時，才走過去接過來。

　　「鐘家的人說了什麽？」南妃妤又問。

　　「讓我勸你嫁過去。」程東宇說完，眼睛直勾勾盯著她，不想錯過她的一絲表情。

　　她和鐘謀，就真的分開了？

　　「嗯，知道了。」南妃妤點了點頭，估計她娘家的人就要過來勸她了。

　　誰知道，兩人才吃完飯，她娘家人就真的過來了。

　　淩知兒的媽媽才不到五十歲，但是看起來頭髮花白，眼角下拉，看起來跟六十多了一樣。

　　不過她看起來比淩父要强勢一些，直接開口讓程東宇回房了，單獨和南妃妤談，果然是改嫁的事。

　　「知兒啊，你還年輕，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一個人帶著小宇會很辛苦的，聽阿媽的，選個靠得住的，嫁過去？這次我們不干涉你，只要你喜歡就好……」

　　淩母機娘讓語氣柔和些，這個女兒自小就倔，她也拿她沒辦法。

　　但是現在媒婆都找上門來了，而且不乏條件好的，知兒趁這個時候好好選一下，總比以後自己一個人過好……

　　「好，我會慢慢選的，阿媽。」南妃妤平靜的回復，倒是讓淩母有些訝异，一時間也多了很多感慨。

　　自從知兒上了初中，有了自己的想法，她們母女兩就沒有好好談過了，知兒總是不耐煩她囉嗦。

　　現在看她的模樣，似乎性情有些變了。

　　「知兒，你不恨阿媽把你嫁到程家來了？」淩母泪目，曬得乾裂發黑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睛。

　　「以前恨，現在……我開始瞭解你們當初的想法了。」一來是淩家在揭不開鍋的時候得到過程家的幫助，兩人早就定下的婚姻，淩家要是拒絕了，肯定會被村裡笑話，二來呢，原主的確風評不好，而且跟幾個嫂子都合不來，弄得家裡整日不安寧，嫂子都是贊成將她嫁出去的，直接把程家的聘禮給收了，原主也只能嫁了。

　　淩母抱了抱南妃妤，「知兒，不管怎樣，還是阿媽對不起你……」

　　「我現在過得不也挺好的嗎？沒有誰對不起誰。」

　　不管是原主的父母，還是哥哥們，對她都是真的關心，她能對他們好點就對他們好點。

　　「阿媽，吃過了嗎？小宇煮了燙，要不要喝點兒？」南妃妤又開口。

　　從淩家走到程家隔了半座山，走過來都要半個多小時呢。

　　淩母搖頭，一臉愁緒，「你二嫂快要生了，現在什麽都做不了，你大嫂照顧兩個孩子，三嫂又是個嬌氣的，我得趕回去做飯了。」

　　南妃妤一聽，還是給她打包了今天剩下的猪骨湯，還有一些罐頭讓她帶回去。

　　「阿媽，你不用擔心我的事，我知道我的路要怎麽走。」

　　「好，好，看到你這樣我就放心了。」

　　南妃妤本來還要給淩母塞了一百塊，但是她楞是不要，上次淩父也是這樣，態度堅决。

　　外人都道淩知兒娘家會貪程家的錢財，娘家人爲了證明青白，所以不是情非得已，都不會主動來找原主。

　　原主之前怕是誤會了，以爲娘家人打算和她劃清界限，所以到死都在怨恨著他們。

　　——

　　第二天，南妃妤和程東宇準備妥當出了門。

　　「要去租驢嗎？」程東宇問，要不然他們就只能走著去了。

　　他才剛提起，就看到王大趕著驢車過來了，車上還坐著張翠花。

　　「要出門啊？這可怎麽辦，我家可沒有多餘的驢了，要不你們上來，我們帶你們一程？」張翠花吆喝著，臉上的神情有些嘚瑟。

　　但是王大却一臉尷尬，他家車小，再上來一個人還行，兩個肯定帶不動了，更何况還有大包小包的行李呢……

　　南妃妤瞥著那幷不寬敞的車，撇了撇嘴，「不用了，你家的車太小。」

　　張翠花本來還想著等她開口後再拒絕她，給她難堪，誰知道她直接就說穿了，所以只能冷笑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正在這時，程東宇指了指小路的那頭，「嫂子，是高大哥。」

　　南妃妤驀地想起了他的車，村裡開不進來，他都是停在外面大路上的。

　　他昨天好像說今天要拿藥渣去化驗，那是不是能順她一程？

　　「走，蹭車去。」南妃妤走了過去。

　　高至前見一大一小衝著自己跑來，便停了脚步，他知道今天她要帶小宇去鎮上報導，所以想載他們一程。

　　等南妃妤走到面前，他自然地伸手將她手裡提著的行李拿了過來。

　　王大駕著車也在三人旁邊緩了下來。

　　「小磕巴，你這腿是好了？」

　　王大比高至前要大幾歲，小時候也算是一起長大的，但是高至前去部隊後，又受到高家的排擠，所以他們也沒怎麽來往了。

　　高至前顯然沒認出王大來，不過都是村裡人，他就點了點頭。

　　南妃妤聽了那稱呼，忍不住低頭偷笑，程東宇被她這麽一帶，也控制不住笑了一聲。

　　高至前倒沒覺得什麽，黑眸柔和掃過兩人，走到了車前，將行李放好。

　　「小磕巴，這車果然是你的？」王大震驚地看著高至前，從驢車上跳了下來。

　　這車前兩天才出現在這裡的，他一開始還以爲是哪個大人物經過呢。

　　沒想到竟然是瘸腿的小磕巴的，不，他現在不瘸了。

　　「嗯。」高至前低調地點頭。

　　張翠花是沒見過什麽世面的，見了車也是一頓驚嘆，同時眼珠子透出了精光，高家小磕巴進了部隊這麽多年，是不是也當上大官職了？否則怎麽會有車？高家那幾個該後悔了！

　　「高大哥，今天還是我來開？」南妃妤笑著開口，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了。

　　這個年代實在無聊，摸一下方向盤都讓她激動萬分。

　　「好。」高至前的語氣近乎縱容。

　　「淩知兒，你還會開車？開玩笑呢？可別把這車開壞了，你賠不起……」張翠花陰陽怪氣地開口。

　　「嫂子，要不還是高大哥來開？」程東宇昨晚已經聽她說了她學車的事，但是還是有些擔憂。

　　高至前倒是淡定，徑直幫南妃妤拉開了駕駛室的車門。

　　南妃妤鑽了上去，也不管王大和張翠花的眼神，興奮地開口，「上車！」

　　程東宇又仰頭看了眼高至前，眼神帶著徵詢的意味。

　　「沒事，上車。」高至前幫他拉開車門。

　　王大和張翠花將驢車趕到了邊上，就怕被南妃妤胡亂開車撞到，誰知道那車就這麽往前開了，車輪卷起一片塵土。

　　「呸呸呸！」張翠花吐了一嘴的塵，又酸溜溜地開口，「呵，等下跌下山路命都沒了看你怎麽嘚瑟！」

　　王大拂了拂塵，一臉艶羨看著絕塵離去的吉普車，他怕是幹一輩子的農活也攢不够這輛車的錢。

　　「還看什麽看，快趕車啊，沒看到這日頭多毒嗎？」張翠花掐了一把王大，將氣都出在了他身上。

　　王大皺了皺眉，也懶得反駁了，只是心裡低咒著，臭婆娘，就一把臭嘴！

　　——

　　程東宇今天威風了一把，吉普車徑直開進了學校，他下車的時候，他以前的同學認出他都紛紛簇擁過來。

　　他的同學幾乎都是鎮上的，而他是鄉下過來的，以前沒少受他們的鄙視和欺負，現在看到他們熱切的目光，他忽然感覺爭了一口氣回來了。

　　「小宇，那個開車的是誰啊？好好看啊！」

　　「好厲害啊，開車竟然還是個姐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同學接連感慨，程東宇瞥了一眼從車裡下來的南妃妤，抿了抿唇，聲音却有些不樂意了，「那是我嫂子。」

　　「哇塞，你嫂子真厲害！」

　　「好羡慕！小宇，下次能不能讓我們也坐坐車？」

　　程東宇敷衍了幾句，就回到了南妃妤身旁。

　　南妃妤該說的都說了，送程東宇去了集體宿舍後，就跟高至前離開了。

　　「高大哥，不是要送藥渣去化驗？」那些都是普通的中藥，她也不怕這能檢查出什麽來了。

　　高至前搖了搖頭，「昨天順便問了一下，鎮上的醫院比較簡陋，我回了部隊再讓人檢驗就好。」

　　「你要回部隊？」南妃妤側臉看向他。

　　高至前驀地有些緊張，沉沉應了一聲，「嗯。」

　　說到要離開，他的心就沉了下來。

　　之前他做夢都渴望脚能好起來，能回到部隊去，可是現在，却有些捨不得離開了。

　　「在哪個軍區？」南妃妤又問了句。

　　「b市軍區。」

　　「那挺遠的啊，你打算開車回去？」

　　「其實車不是我的，是政委的，就是上次你見過的那個。」勞應給他留了車，就是怕他出入鎮上採購不方便。

　　「那個笑面虎？」南妃妤掀了掀唇角。

　　高至前嚴肅的臉露出了一絲笑容，「嗯，我已經聯繫他了，他離得不遠，我到時候……也跟他們一起回去。」

　　「哦，原來是這樣啊。」南妃妤點頭，又好奇地問，「b市是什麽樣的？」

　　高至前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半晌才憋出一句，「很繁華。」

　　他目光落在她白晰的側臉上，又加了一句，「那裡的女孩兒，都穿得跟你一樣。」

　　他有時候覺得，她更適合在城裡生活。

　　「哦，原來高大哥也喜歡看女孩子啊？怎麽樣，是不是都很漂亮？」南妃妤出聲打趣著，雙眸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高至前鬧了個大紅臉，「不是，沒特別注意過……」

　　南妃妤知道他老實，也沒繼續取笑他。

　　只是高至前心臟一直撲通撲通跳，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她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兒。

　　——

　　張姐的房子有兩層，一樓用來賣衣服，一家三口都住在二樓。

　　一樓試衣間旁邊還有一個小房間，張姐答應讓南妃妤住下來，這樣她也不用往返得那麽辛苦。

　　高至前瞭解了她的情况後，却將車留給了她保管。

　　雖然他說是讓她保管，但是南妃妤知道，他只是清楚她需要用車，所以特意留給她的。

　　南妃妤也沒有拒絕，知道他還會回邊塘村，就把鑰匙給了他，讓他幫忙喂養一下家裡的小鶏仔。

　　高至前看著那鑰匙，覺得熱血沸騰，臉上却不動聲色接了過來，鄭重說了句，「我會好好照顧它的。」

　　下午，高至前跟前來接他的戰友離開了。

　　張姐將所有滯銷的夏季衣服拿給了南妃妤，又根據她的提議小小改動了一下。

　　半個月下來，南妃妤閒著就是穿著改過的衣服溜達，有時候去接程東宇一起吃個飯，日子過得比村裡瀟灑得多了。

　　年輕女子受不了誘惑，忍不住來跑過來光顧，本來滯銷的夏季衣服，每天都在减少。

　　後來上門的男士也多了，而且每次都是在南妃妤在的時候過來，張捷哪裡不明白，一看就知道是衝著小姑娘來的。

　　於是她就抓住了這一點，每個月給南妃妤開20塊的工資，除了幫忙推廣滯銷的衣服外，還幫店裡的活計。

　　南妃妤答應了，這幾天顧客挺多的，店裡只有張姐一個人的確忙不過來。

　　現在她一天平均也有將近二十塊的收入，這半個月賺得，比別人在廠裡打工賺得都多。

　　張姐看著倉庫快空了，於是打算再進一批同樣的，但是南妃妤却說跟她一塊去進貨。

　　平時張姐都是在鎮上坐汽車去的，早睡晚各一趟，每次進貨都不多。

　　這次南妃妤開著車，張姐就來勁兒了，什麽喇叭褲，健美褲，蝙蝠衫，的確良連衣裙，還有之前被南妃妤帶動銷售的那批夏季裙子，她也重新進了一批貨。

　　而南妃妤則著重挑選了些秋冬的比較新潮的款式。

　　她在鎮上的小書店裡看到不少女生會去看雜志，上面明星時髦的裝扮很吸引人，但是若水鎮是沒有這樣的服裝店的。

　　所以她先選了類似於那些明星的穿搭，羊毛小開衫，高腰牛仔褲，妮子大衣，絲襪，男女士絲巾，還有男士的襯衫西褲……這些放現代也還是流行的。

　　張姐有些擔憂，南妃妤這裡有些進貨價就不低，如果在若水鎮賣不出去，她豈不是虧大了？

　　南妃妤見她這麽擔憂，於是在協議上加了一條，這些由她自己出錢進貨，她租用張姐的場地來賣，租金每個月20元，剛好和她的工資抵消。

　　張姐想了想就答應了，不過她心裡還是覺得，若水鎮上的年輕男女接受程度還沒有這麽高，而且現在還是大熱天呢，她可能會賣不出去。

　　南妃妤帶了三千多塊錢，全都用來進貨了。

　　鎮上的男人穿著都很隨便，基本上靠自家婆娘縫製，年輕點男子會光顧張姐的服裝店，不過張姐主要賣女裝，所以男士基本上沒有什麽選擇。

　　南妃妤的貨上架後，男性顧客瞬間多了，而且面對她軟聲軟語地介紹，他們連價格都沒砍，就紅著臉買下了。

　　張姐看得目瞪口呆，看來不管知兒賣的是什麽，都有人買……

　　男的這樣就算了，就連女人跑來買衣服，都指名她來介紹和搭配。

　　有些單調的衣服，被南妃妤加點小飾品，打個好看的結，就變得與衆不同了。

　　還沒到秋天呢，她進的貨就迅速賣光了，不過她有車方便，沒了就自己去進貨。

　　九月份裡南妃妤隻回了兩趟村裡，不過每次去找高至前兩次都沒見到人，應該是回歸部隊去了。

　　十月初，張姐算了一下賬，九月賺的錢比之前三個月都要多。

　　南妃妤淨賺一千五百多，零頭她沒要，隻拿了一千五百塊。

　　張姐本來擔心她會自己開店跟自己搶生意什麽的，但是南妃妤根本沒這個打算，所以直接跟她挑明瞭，好讓她安心。

　　南妃妤拿了錢，跟張姐請了幾天假，程東宇學校放假，她想了想還是帶他回去村裡一趟。

　　淩二嫂生了個兒子，再過兩天就要滿月了，而且淩四哥婚期到了，雙喜臨門。

　　她開了車到了程東宇學校門口，但是却一直沒見到他人。

　　直到有個男孩兒跑了過來敲響車門，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姐姐，你是來找小宇的嗎？」

　　南妃妤一楞，隨後點了點頭，「是啊，你有見到他嗎？」

　　「他已經跟著一個大叔走了啊。」

　　男孩兒一說完，南妃妤就皺眉了，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