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oco Cool
剛從睡夢中悠悠轉醒的周可可, 沒有發覺易尋陡然變得僵硬。
她只顧抵著他的胸口,眼睛微微睜開, 整個人無精打採, 聲音也虛弱無力。
「我是說,」她軟綿綿地抬起了手掌,按在他肋骨下方一點點的地方, 那裡是胃的位置,「這兒。」
這是混混沌沌中, 心裡唯一能惦記上的事, 易尋好像到現在還沒吃晚飯呢。
但立刻被他抓住手腕拿開,動作有些生硬,捏得她腕骨火辣辣的。
「不要亂碰。」易尋說話的聲音連帶呼吸,都略微急促,在周可可遲鈍的反應之下, 還以爲是把他弄疼了。
懵懵懂懂著,她被揉了一把腦袋:「好好睡覺。」
不那麽溫柔的語調聽得周可可一陣呆滯, 還沒來得及感受到委屈, 她腦袋一歪,便又沉沉入了夢。
睡了特別踏實的一覺, 以至於次日醒來的時候,周可可發現自己身上已經被穿好了睡衣,腦海裡却完全沒什麽印象。
趴在枕頭上茫然了好一會兒, 慢慢想起昨晚發生的種種。
易尋不在身邊, 她抬起腦袋摸了摸身邊還有餘溫的被子, 動作牽帶到肌肉的一刻,酸痛感四面八方傳來,她才發現渾身上下的骨頭七零八落的,拼都拼不到一起的那種。
小腹也是隱隱酸脹。
下床的動作不免顫顫巍巍,周可可揉著快要殘廢的腰,感覺自己提前體驗到了晚年生活。
透過洗手間裡的鏡子,她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模樣,沒有想像中的狼狽,也許是睡得太久的緣故,皮膚狀態甚至比平時還要好,眼睛看起來更是有種水汪汪的清亮。
就是嘴唇看起來有點腫,以及脖子上露出來的地方,多了幾處她有點陌生的痕迹,暗紅,發紫。
這就是傳說中的草莓?
往前伸長脖子的動作多少讓受到過摧殘的身體有些痛苦,但周可可還是好奇地凑近了鏡子,細細觀摩了好半天。
易尋是在這時進臥室的,洗手間的門沒有關,他一眼就看見了她奇怪的動作:「可可?」
周可可立刻縮了回來。
動作幅度太大,猛然扯到了受傷的肌肉,由不得她不齜牙咧嘴地「嘶」了一聲。
……
易尋幫周可可擠了牙膏。
印象中,這種事是在自己上幼兒園之前才有過的待遇,爲了哄她刷牙,爺爺還會特意給她買蘋果口味的牙膏,再大一點,她就完全沒有那麽嬌氣了。
電動牙刷塞進嘴裡嗡嗡地響,男人沒有走,幫她揉著酸痛的脖子。鏡子裡他目光垂落,看不見濃密睫毛下的情緒,只能從肩上的動作裡感知到他的溫柔。
「今天還有工作嗎?」漱乾淨口中的泡沫時,她聽見他問。
周可可只知道自己還沒有洗臉,粉粉的兔耳朵發帶才卡上腦袋,他便圈住了她的腰,俯下身淺淺地吻她的太陽穴,輾轉流連。
惹得她的心砰砰直跳,從鏡子裡看到他親吻自己的眼神,那瞳孔中似乎隱隱藏著幽暗的光火。
「沒有。」周可可羞羞地低下頭。
這幷不是臨時的决定,而是在他剛回來的那天,她就提前安排過,把工作打散一點,好讓自己不那麽忙。
易尋聽到她的回答,親吻的動作沒停,向別的地方轉移,他好像已經把她的敏感點都摸得透透的,親得她一邊扭動,一邊咯咯直笑:「不要這樣。」
笑了一會兒却有覺得不對,靠在易尋的懷裡,周可可慢慢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他順著她的目光,一同看過去。
迎著浴室裡明晃晃的日光燈,臂肘內側那塊白晰的皮膚上,曖昧的暗紫色瘢痕清晰可見,還帶著一點點發紅的齒印。
女孩迷茫地歪過腦袋,發起了待。
怎麽連這裡也有?
周可可突然悶著頭轉身把人往外推。
面對她驟變的情緒,易尋沒有輕易被推走,定在那裡站住,拉了拉她頭頂上的兔耳朵:「怎麽了?」
「……我想尿尿。」她被拉扯著仰起了臉,半晌才憋出一句。
接著便聽到了對方隱隱的輕笑聲。
「不可以看?」易尋直白的話却讓她臉燙得厲害,她覺得這個人一夜之間變得好壞好壞。
只能又羞又氣地用腦袋把人頂出去:「走開,快走開。」
鎖上了門,周可可才鬆了口氣,轉身去面對鏡子,撩起了睡衣的衣擺。
真的是睡衣遮得太嚴實,才讓她産生了「還好」的錯覺。
纖細的腰肢才露出半截,就已經觸目驚心,不忍再細看。
到處都是一塊又一塊的吻痕,不知道的還以爲她過了敏。
這一身被狠狠疼愛過的痕迹初時是覺得甜蜜的,幾天過後却變得讓人煩惱起來。
銀盛的年會接踵而至,作爲易總的太太,周可可自然在被邀請之列。
當天的準備工作除了穿戴打扮,她花得最多的時間就是坐在衣帽間的全身鏡前,拿一把小刷子蘸了遮瑕,仔仔細細地到處刷。
舊的本來好不容易褪得差不多,新的一波却如雨後春笋。
有種越遮越多的感覺。
周可可擰著眉毛回頭看看從門後走來的罪魁禍首,他在身邊坐下,從她手裡接過了遮瑕膏:「我來。」
刷子如同羽毛一樣從小腿上輕柔掃過,女孩的臉上的腮紅顔色似乎畫重了些。
她抬眸偷瞄易尋臉上的神情,試圖從中找到一絲絲的愧疚,然而幷沒有。
良久,他放下了刷子。
「好了。」
周可可剛想直起身,只感覺脖子後癢了癢,鏡子裡他垂下頭來,嘴唇在她光滑的頸背印下了輕輕一吻。
周可可羞赧地「唔」了一聲。
「你……你不許這樣。」她臉紅紅地推開他起了身,離他遠遠的,以防止他再有什麽危險動作。
然後才對著鏡子轉了一圈,確認沒有漏網之魚。
周可可在心裡默默祈禱,但願這次最好別出什麽小插曲了。
上次的周年慶就是情况頻發,再來一回她實在吃不消。
也許是因爲格外謹慎,年會基本是順利進行的。
周可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管吃吃喝喝,易尋照顧她的同時也會應酬,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次應酬的頻率看起來比周年慶要高不少。
人群接連涌來時,她從椅子上起了身,去了趟洗手間。
走廊盡頭飄散著一縷稀薄的白色烟霧,周可可走近時,發現那是小高總獨自一個人在抽烟。
她才想起來,今晚好像一直沒有見著他的人影,難怪在見大高總的時候,總覺得少了個人。
可能是一個人抽烟顯得人寂寥又頽廢,小高總又在發呆發楞,給人的感覺起碼不那麽輕浮討厭了,大概是上次秘書的事情敗露,確實給了他重重的教訓。
然而這個念頭剛閃過沒一會兒,她的目光就從墻上貼著的禁止吸烟的標誌上掠過。
「啊。」那一刻,高瞻也看見了她,隨手就把烟掐滅在垃圾桶上的水缸裡,「不好意思。」
「沒事。」周可可朝著他點了點頭,繞過他面前,想要就這麽走過去。
「你爸爸最近還好嗎?」那句話在身後響起來,她回過了頭。
「什麽?」突兀的問題讓周可可不明所以。
高瞻注視著她清澈的眸子,只是幾秒,便放低了視綫。
「我才知道你是周光耀的女兒。」
周可可楞了一下,還是保持了禮貌與友善,平靜地問他:「有什麽問題嗎?」
高瞻倒是被她坦然的目光看得不太好意思,他笑了笑。
「我聽說他……」
「易太太。」高跟鞋的聲音從洗手間的門後閃現,高瞻視綫一抬,是袁滿款款走了出來。
女孩也轉過了身。
光彩照人的袁秘書笑意盈盈地用手包指了指厠所:「裡面正好人不多,快去吧。」
「噢好。」周可可甚至沒想起來回頭再看男人一眼,便徑自走了過去。
留下那一男一女,在走廊上頗爲玩味地對峙著。
「怎麽?」是小高總先開的口,他打量著袁滿,微哂了一下,「只是說幾句話,你在擔心什麽?」
「是呢。」袁滿眯起濃黑的雙眼,她妝容精緻,眼綫在尾部勾勒出嫵媚的弧度。
高瞻聳了聳肩,「該不是怕我說出什麽秘密?」
「不要多想,我只是爲了你好。」袁滿看著他無謂的臉,微微一笑。
周可可從洗手間裡出來,走廊上已經沒了人。
她剛回到易尋身邊,就被他拉過去坐下,理了理頭髮:「正好要去找你。」
「嗯?」她擺出疑問的表情,不等他回答,臺上的女主持就用甜美的聲音點到了她的名字。
請她上臺爲員工們抽獎。
來遲了的周可可連是什麽獎品都沒有聽到,就直接被推了上去。
這種作爲幸運女神的榮幸,以前周光耀倒是也給過幾次。
不過都是像筆記本電腦、萬元獎金、出境游之類的,再大一點的獎,她就不够格了。
因而她站在臺上,面對滿大廳黑壓壓的員工時,表現得十分淡定,手伸進抽獎箱裡就隨便摸了一張。
直到宣布了獲獎者姓名,被爆炸式的歡呼聲震得耳朵疼的時候,周可可也不太理解這些人爲什麽如此激動。
而走下臺已經是五分鐘之後的事了。
腿有點發軟,周可可摸了一下臉頰,也是發燙得厲害。
背後的骨頭隱隱作痛,獲獎的那位是位女士,領獎之前當場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熊抱。
她回到易尋的身邊,坐下,喝了好大一口水。
男人轉過來幫她擦拭下巴,她才帶著一點點慍惱的埋怨問道:「你怎麽沒提前說一下,要我抽的是棟別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