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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弟》第124章
第 124 章

  卓家因爲卓將軍敏銳的時政嗅覺, 提前從京城裡逃出來,占得先機, 隨後又陸續有不少人家來到了漠北。

  如今關內,不僅是南夷爲亂,還有些地方强豪趁亂擁軍,揭竿而起。一時間, 秦調撥來的大軍也是顧此失彼,難以爲繼。

  不過在調撥來的各路大軍裡, 又以褚慎培養出來的西北軍最爲驍勇, 聽逃過來的人說, 西北軍已經奪取幷穩定了幾個重要郡縣,所以他們才敢一路往漠北逃。因爲有西北軍墊後,想必會跟漠北守軍連成一片,形成北方的重要防綫。

  而被公孫琴寫在她那份「燒餅」預言歌兒裡的難民潮幷沒有如期而至。據聞霍隨風在含山設卡,所有逃到此處的難民被隨風在那進行分流,一部分就地安置, 還有一部分由船調運, 運到了更遠的西北。

  是以雖然也有難民前來漠北,却幷非原書中的如蝗蟲傾巢一般的景象。

  加之笑娘因爲先前備戰屯糧的緣故, 郡城裡的糧倉滿谷,一時間,倒不會造成什麽太大的民生問題。

  半個月後,喬伊一家終於在父親褚慎的護送下,來了漠北。

  說實在的, 喬伊從馬車上下來時,迎出府門的笑娘差點沒認出來。

  喬伊隨了她親娘,生得高大,體態豐盈。別看是妹妹,若是光看體型,倒像是笑娘的姐姐。可是這從馬車上下來的,却瘦得脫了相,一看到笑娘,立刻抱住她哇哇大哭。

  笑娘也唬了一跳,隻摟著她輕飄飄的身子,柔聲細語地安慰。可是喬伊却顫抖得厲害,身子如同打擺一般,聽跟來的婆子說,二小姐一路上都是如此。

  待回了府裡,褚慎讓笑娘找來郎中爲喬伊診脉。郎中說是受了驚嚇,便開了安神的方子,熬煮了一碗湯汁給喬伊灌下,安眠的藥效起來了,她這才睡去。

  笑娘在現代裡朋友中有一位曾經出現過如喬伊一般的病症:因爲以前沒有做過長途飛機,結果一次出國旅行時遇到了飛機亂流,顛簸得厲害,往復幾次後,收到了驚嚇,旅行回來了,身體總是不受控制打擺顫抖,結果被精神科醫生診斷爲焦躁症。」

  可在笑娘的眼裡,喬伊總是不管不顧的,向來膽子奇大,這到底是經歷了什麽,竟然嚇成了這般模樣?

  褚慎的臉色陰沉,此處無人,他也不用隱瞞家醜,氣得一拍桌子道:「還不是被她那個親娘給害的!」

  原來當初京城亂起時,單家也收到了褚府管家的口信。只是喬伊覺得這幷非爹爹的吩咐,說不定是那管家聽了什麽街頭巷尾的流言而亂了陣脚,以訛傳訛。

  畢竟繁複的大秦都城會一夕淪陷,怎麽聽都像是危言聳聽!

  受了父親續娶的胡氏身份的影響,喬伊自覺自己在京城裡一等一的將軍千金的身價都大打折扣。所以當胡氏曾爲外室的身份泄露時,喬伊除了大爲震驚外,少不得要回娘家跟褚慎哭鬧幾場。

  在她看來,自己的親娘岳娥雖然鄉野出身,但清清白白,好歹是正經人家的姑娘,總好過胡氏這等子不堪,害得自己這不是她親生的都受了連累。

  至此以後,喬伊覺得當潔身自好,畢竟父親尊貴,她便也是尊貴的,跟繼母走得近,反而叫人看輕了。

  所以鬧了幾場後,乾脆連娘家都不怎麽回了。所以管家送信,她壓根沒有聽進去。

  可是單文舉心裡却泛起嘀咕,當京城真的開始大亂的時候,他這才醒過腔來,後悔沒有聽管事的話,去京城外躲躲。

  當時京城的幾個大門都亂急了,皇宮裡的和貴胄王侯擠得都跟三孫子似的。像單家這種品階的官宦人家壓根都排不上號。

  還是負責鎮守城門的官員有人跟褚慎交好,認出了這是褚將軍的女婿家。便吩咐他們清减了行李,將五輛馬車改成了兩輛,可著要緊的人先加塞出來,這才過了護城河,出了京城。

  若是一路馬不停蹄的趕路,其實也差不多能平安到達漠北。可是喬伊半路走到鄉里時,却吵著要繞彎去接上母親岳娥。

  單家老爺的臉綳得緊緊的,堅决不同意。這一路走來,老爺子見得真切,此番禍端絕非貽害甚大,每每到了需得渡河之處,便是一處關卡,能不能過去,全看各家的本事。

  他們單家原本就出來的晚,僕役都譴去了大半,如此日夜不停地趕路,都怕被後面的南夷追兵追趕上,現在喬伊突然提出要接母親,豈不是要再繞路耽擱?而且,他們去接岳娥,算是哪門子的名堂?她幷非單家的正經親家,乃是鄉野老紳的續弦,他們單家去接,算是怎麽回事?

  於是這公公和媳婦在逃難的半路大吵了起來。喬伊氣得叫單文舉表態。而單文舉也默不作聲,算是默許了父親的决定。

  這下子喬伊可不幹了,覺得危難關頭,單家人竟然是這般薄情寡義,不顧她母親的死活。

  一時爭吵得氣涌心頭,便抱著兒子要領侍女駕馬車去接岳娥。可是單家老爺子却也撕破了臉道:「你執意要去,我們家誰也攔不住你,可你帶著我單家子孫去犯險,我第一個不答應!」

  最後到底是單家老爺子將孫子璉哥兒給搶了回來。而喬伊分了馬車和丫鬟僕役後,便繞路去接岳娥去了。

  笑娘聽到這,身子都往背後靠了。若是條件允許,她真想倒一倒喬伊,看看她的腦子裡裝了幾斤的水。

  那南夷追兵不過是想一路追擊些皇親貴胄,拿些俘虜人質,滅了大秦的氣勢。別的不說,光是他們那一車車金銀細軟便發了大財。

  至於不在戰火主綫上的偏遠窮鄉僻壤,他們哪裡占領得完?像岳娥改嫁的汪家那等子勉强有點小錢的人家,若是聽到了風聲,自然會上山避禍,又不是鄉野裡的官吏,會有什麽危險?

  可是喬伊偏偏連自己的公婆丈夫,還有年幼的兒子都不顧,却要去操心身在鄉野安全之地的改嫁老娘,這得是叫單家人多麽寒心?

  至於接下來的遭遇,褚慎都不愛講,隻簡單說,她到了那裡,倒是說服了汪家人,只是一路繼續往漠北潜逃時,在鄉野裡遇了土匪。

  汪家人也是後悔,覺得若是喬伊不來攪合,他們不慌忙逃跑,壓根遇不到這場浩劫。

  最後汪家人只顧逃命,壓根沒有管喬伊。幸好喬伊領著她的小丫鬟,手扒著池沿兒,躲到了糞池子裡才逃過了一場浩劫。

  然後這主僕二人,乃是一路行乞,遭受的罪過不足一一細說。

  褚慎一路回趕,沿途去找尋她們,可策馬在大道上奔馳時,也壓根沒看出倒在路邊的要飯婆子是自己的女兒。

  若不是那小丫鬟大喊將軍,又被他聽到,及時勒住馬繮繩的話,父女二人差一點就插肩而過了。

  只是這一路吃的苦頭太多,喬伊餓得脫了相,真是差點餓死在半路上。加之之前又親眼見過土匪殺人的情形,受了不小的驚嚇,一時也不知多久才能恢復。

  聽完了父親的講述,笑娘小心問道:「那單家人呢?他們那邊要跟我們褚家怎麽交代?」

  褚慎的眉頭都結成了疙瘩:「怎麽交代?人家壓根就沒想跟褚家人交代!他們幷沒有來漠北,在含山落脚了。單家老爺子說了,時局太亂,此時不宜提和離的事情,免得被人知道喬伊私走的事情,辱沒了她的名聲,將來不好改嫁。待時局穩定些,他家會出文書,只說夫妻二人性情不合,商討和離的事情……那話說得也絕,喬伊的嫁妝田産,他們一分都不會扣留,會全數奉還……」

  說到這,褚慎一拍桌子:「我這是前世欠了喬伊和岳氏那婦人什麽?竟是討債鬼一般!」

  也難怪褚慎上了火。

  那單家人的確是厚道,但也是書香世家,自有一番傲骨,原本就不是攀附權貴趨炎附勢的人家。所以你褚家官兒做得再大,却沒教好女兒,他們單家也不畏懼什麽。

  想來是那喬伊鬧著去接岳娥時,一時氣頭上,衝著公公說了些不著四六沒規沒矩的昏話,才惹得一向寬仁的單家老人動了大怒,立意要兒子與喬伊和離。

  其實說實在,但是喬伊頂撞公婆這一條,就可以被休了!更何况還有私走一事?所以單家人跟褚慎對質也是不卑不亢。沒將喬伊私走的事情鬧得盡人皆知,便是給褚家面子,而不說休妻只說和離,更是有好聚好散之意。

  看來單家這次鐵了心不要喬伊了。

  只是喬伊正病著,褚慎怕她的癔症再犯,刻意隱瞞著不說,隻先把女兒接回來調養,待得單家消氣了,他捨了老臉去賠禮道歉便是了。

  褚慎雖然是鐵骨錚錚的男兒,可是爲了親生的女兒,就算要去單家赤膊負荊請罪,他也認了!

  笑娘聽了,自然是寬慰著父親,只說事情沒有嚴重到無法挽回的境地,到時候她陪著父親去單家說情便是了。

  只是喬伊一路受了驚嚇,終日昏睡,始終不見好的樣子。胡氏少不得親自照拂著繼女,哄著她喝鶏湯吃藥。

  又過了一個月,霍隨風終於也回來了。不過他也不是空手回來的。跟著他一起來到漠北的,還有剛剛即位的幼帝大秦康元帝和一衆皇室親眷,另外便是莫家的一家老小,包括了笑娘的親生父親莫致聞。

  當然,還有原書裡霍隨風的紅顔姐姐莫迎婷。

  說起來,莫家此番護駕居功甚偉,算是立下了頭功。

  那莫家老太爺莫龔成跟褚慎一般,都是幫襯貴人的命格。只不過跟褚慎負責擋刀的技術工種不同,莫老太爺做的都是不甚廢氣力的俏活兒。

  當時康元帝在原太子親族的護佑下逃跑時,不慎遇到追兵。康元帝被親兵死死護在身下,滾下山崖,逃過一場死劫。

  又被路過的莫家救下,這才又跟逃散的親族匯合,一路逃亡漠北。

  作爲救駕的功臣,莫家人一時也深得皇寵,據聞那莫迎婷因爲親自照料幼帝,被幼帝認作了皇姑姑呢。

  笑娘作爲漠北的女主人,少不得換穿禮服,親自出門迎接聖駕。

  當她走出城門時,先是看到了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年輕郡王。他身著一身銀白盔甲,剛剛摘下頭盔,劍眉朗目,腰杆筆直地立在駿馬上,策馬前行時,自是一股子武將的風姿。

  笑娘抬眼朝後看,便看到了一輛馬車裡半露的香腮眼波——莫家大小姐正撩著車簾,痴痴望著騎馬走在前面的崇正郡王。

  其實不光莫迎婷一人抬頭,還有許多的王侯女眷從馬車裡探頭偷看剛走出城門的惠敏縣主。

  其實笑娘雖然美,只是在京城裡時,刻意的收斂著,加之爲人不如喬伊張揚,自是溫婉宜人的路綫。

  可是她來到漠北後,不必顧忌著諫官鐵筆,不必顧忌著長輩的眼光,不必時時注意著不要搶了皇親貴戚的風頭,妝容打扮,都不用追隨京城的潮流,而是隨自己的心性,恢復成了現代裡吳笑笑習慣了的妝容。

  加之身爲漠北王府的女主人,韜光隱晦許久的氣場也漸漸漲了起來。

  所以身著綴滿珠寶的禮服禮冠出現的那一刻,與衆不同的妝容和明艶的五官,真是叫人眼前一亮,只覺得這女子雖然沒有厚塗脂粉,却眉眼如畫,有股子說不出的舒爽之感

  沉魚落雁的國色,也無非這樣罷了。

  不過衆家女眷一時想到的,却幷非該如何跟縣主研討妝容技藝。而是她們先前在京城裡,可是因爲那胡氏的出身,嫌弃奚落甚久。一時間,也跟褚家的女眷們疏遠了許多。

  誰想到,她們如今却要到漠北褚笑娘的地界討生活,該是如何修補關係和撕破了的臉,都很是棘手啊!

  一時間,女眷們脫險的快慰都大打折扣,想到自己要跟個外室之女趨炎附勢,刻意討好,大家心裡都不甚暢快。

  而申陽郡主心裡最是彆扭。因爲笑娘身世便是她親口泄露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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