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雖然不見, 却聽聞了些關於這位公孫琴姑娘的傳聞, 人的確是聰慧極了,懂得好像也多, 當初來到此處時,正值旱季, 許多百姓想要打深井取水, 却總是打不到。
而這位姑娘略走一走, 便踩准了地方,再讓人挖,處處都是噴薄的井水,一時讓百姓稱道。
她的父親將女兒托付給了小郡王后, 似乎是遠游去了。霍隨風就辟了個獨立開門的別院, 分撥了僕役照顧她。只是在別院處修築了外墻, 很明顯有避嫌之意。
崇正郡王在禮法上做的到位, 笑娘自覺自己也實在不必過問什麽。不過是公中走賬, 給那位姑娘開支日常罷了,作爲未來的女諸葛,左膀右臂,包食宿是最起碼的工作待遇。
只是如今笑娘也沒有跟崇正郡王成婚,那位姑娘若是覺得她笑娘當不當,正不正, 便不來見, 也無可厚非。
反正她懶得見霍隨風未來的大小老婆, 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 她也不問。
府裡的管事有許多都是她從鄉間帶來的人。既然要在漠北長住,這郡王府裡多些她的人,才心安。
原以爲隨風會不願意,最起碼也要調撥些他軍中的人過來,沒想到隨風連問都不問,就任憑著她鼓搗。
倒是笑娘自己忍不住問隨風,可有適宜的人選時,隨風道:「內宅都托付給你了,自然由得你安排。」笑娘覺得這不像隨風的爲人。
也許是經歷家變的緣故,他是個警覺性甚高,家裡沒有幾個地道都沒法安心睡覺得人,怎麽會這麽毫無防備地任著她安插人
所以爲了避免隨風失眠,笑娘還是酌情,將那位做飯不洗手的孟厨子從厨房裡調撥出來,知道他武藝甚好後,便讓他做了府裡的侍衛長。
人事安排好了以後,笑娘終於可以空閒下來,安心享受府裡的羊奶酪子敷臉的悠閒了。
可是隨風似乎見不得她閒,又提出府宅裡的花園子不成樣子,到處鋪了板磚,見不得地氣兒,似乎得修整下。
笑娘半躺在貴妃榻上紋絲不動,只從碗邊捏了隻剛剛運來的櫻桃塞入口中,然後道:「我沒來時,郡王不也是這麽過活的板磚地甚好,灑水洗刷也爽利,就這麽著吧……」
隨風坐在她的身邊替她掐斷櫻桃梗,然後將圓溜溜的果塞入她口裡道:「且不說那板磚,王府的廊柱子庭院都要修整一下,不然太寒酸了……」
要是笑娘如今再看不出隨風總是給她找活幹,當真就是瞎了。她慢悠悠地抹了臉上的奶酪子面膜,然後瞪著隨風道:「怎麽這麽見不得我清閒來漠北就是給你做老媽子的」
隨風竟然還不承認,隻無辜挑眉道:「哪有難道你不希望咱家收拾得規整些,你做起女主人來,也有面子啊!你在義父家裡時,什麽都管,可到了自己的府宅時,却這麽不上心,竟然還要我提……」
笑娘都要被他氣樂了:「這個你也要比!怎麽,我若不上心,你便不娶了那還是快些禀明了萬歲,只說我是個憊懶的,給你換個能幹的來!」
她不過是玩笑了一句,可是隨風却「啪」的一聲,重重放下了手裡的盛櫻桃的水晶碗:「就知道你總是想著悔婚,才對我府裡的事情不上心!想當初還沒嫁給盛軒呢,就見天地在家裡研究著盛軒京城那小破屋的朝向排布,可著地兒地購置的家俬。如今你我的婚事也剩不下半年的功夫了,你倒是研究了什麽我求著你,你都不應……」
說到了一半,小郡王可能覺得求著笑娘上心,也實在是折損男子漢的氣概,於是起身揮著衣袖就大步流星出府去了。
笑娘都聽得有些瞠目結舌,覺得這就是現任和前任是熟人的不好之處。自己跟前任相處的點滴,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扒起小腸來也便利許多,處處是槽點,吵架吃醋什麽的so easy啊!
她雖然不願意與隨風培養出濃烈的情感,可也不想整日彆彆扭扭的吵架,少不得要哄哄臭脾氣的少爺。
可是等了兩日不見他回府,哄人的心思便淡了些。
沒想到第三日時,他派人來府裡,說是郡上有盛會,是當地人一年一度的咯伊節,要舉行騎駱駝大賽,郡王請縣主去觀禮,順便吃一吃當地特有的小食。
笑娘心知,這便是隨風變相的示好了,她便也從善如流,換衣打扮了一番後,便上馬車去趕赴當地的盛會去了。
到了盛會的綠洲,當地的百姓幾乎都雲集於此,還有不少富戶人家的女子,彩綢的衣裙上披挂著整套的金飾,遠遠一看,金光閃閃晃瞎人的眼。
不過當笑娘下馬車時,周遭的人却覺得被這天仙般的姑娘閃了一下。
當地的姑娘們個個都是人高馬大,臉膛被漠北的風吹得有些黑紅。
可這馬車上下來的姑娘,却是身肢纖細,皮膚賽雪,尤其是那雙靈動的眼兒,似乎是兩汪盈動的湖水,便是畫兒裡都不曾見的仙女啊!
一時間有人議論:「那位公孫姑娘就够漂亮的了,竟然還有姑娘比她還美!」
有知情的道:「這位可是惠敏縣主,乃是我們郡王的未婚妻,皇帝御賜的姻緣,人能不美嗎!」
又有人道:「不是那縣主年歲大,沒人要,才硬塞給郡王的嗎那中原的男人可都是死的這樣的都無人肯娶,非要萬歲賜婚才嫁得」
「娘,我要去中原,那裡的媳婦好娶……」
笑娘雖然下車不久,可是滿耳朵裡都塞滿了當地人的各種八卦。
她舉目四眺,一眼就看到了身在高臺上的霍隨風。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的長袍,上身是利落的胡袖錦衫,緊窄的腰肢上束著嵌了碧璽的寬腰帶,愈加顯得挺拔健碩,再加上那俊美的眉眼,隻引得姑娘媳婦們含羞帶怯地頻頻張望。
隨風見她下了馬車,便撩起衣襟走了過來,伸手去攙扶著她一起登上高臺。
笑娘覺得人前如此親昵,不合禮數。可是隨風却低聲說:「此地民風與中土大不相同,你我既然是未婚妻,我不牽你,別人還以爲我厭弃你了,你總不想被人傳成是年老色衰,被男人厭煩的弃婦吧」
笑娘狠狠挖了他一眼,同樣低聲道:「那在你們當地,幾天幾夜不回家宅的算什麽東西」
隨風臉不紅心不跳道:「那都是有大能耐的男人,在外頭給妻女賺取家底呢。我這幾日也是軍營裡事務忙才沒得回去……怎麽,你想我了若是想,你也可整治些酒菜,裝個食盒子給我送來。軍營裡其他將士的家眷總這麽做,就我沒有……」
得,這是又給她排布活計了。
笑娘也懶得跟他辯。心裡倒是提醒著自己,畢竟隨風年紀小,對她又是熱忱而新鮮,若是她擺出一副對婚事不上心的樣子,的確是太傷人了。
這御賜的婚姻還沒開始,就鬧得僵硬异常,也實在有違古代後宅生存之道。於是便緩和了語氣道:「你下次再忙,我便給你備食盒子,從軍營的大門敲鑼打鼓地進,讓人知道你是個快要有媳婦的人了,可好」
隨風忽略了她話裡的諷意,隻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那府宅裡……」
笑娘入鄉隨俗,在人前親昵地替他整了整衣領子,磨著牙笑著含糊道:「府裡已經請了工匠,這幾日便開始修整,將來你若想換媳婦,倒省了禀明萬歲費周折,直接將她累死得了!」
隨風聽了她的咬牙切齒,却是嘿嘿地笑開了,隻長臂一攬,摟著她的腰肢,從這下面熙攘的人群高呼:「咯伊節駱駝賽事,開始!」
伴著金鑼的聲響,第一批駱駝手,騎著高大的駱駝開始狂奔。
在笑娘的印象裡,駱駝總是應該在一片金黃的沙漠裡悠哉漫步的。
可沒想到這類平日裡慢吞吞的動物,狂奔起來竟是如此迅猛,連一旁的駿馬都跑不過它們。
至於這風馳電掣的訣竅,隨風指了指立在終點處的幾頭母駱駝道:「這駱駝比賽一般都是要選在駱駝發.情的時節,騎手們騎的都是公駱駝。它們的嗅覺甚是靈敏,能嗅到終點母駱駝的味兒,爲了趕在其他駱駝前先到達一步,自然是拼勁全力來跑……」
笑娘聽了,這才恍然。看來無論人與動物,都是食色性也啊!
就在衆人歡心雀躍地高聲呐喊,給各自的騎手加油之際,突然有一個小丫鬟急匆匆地走過來了。
侍衛攔住了她後,她似乎一臉急切地說了些什麽。
那侍衛不敢耽擱,便讓她等著,自己則急匆匆來報:「啓禀郡王,方才公孫姑娘的丫鬟來傳話,說姑娘觀看天上的雲層,推算出一會將有風暴來襲,她懇請郡王即刻終止比賽,疏散了人群,免得一會人多擁擠踐踏,發生無謂的傷亡。」
霍隨風皺了皺眉道:「公孫小姐也在此那便請她過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