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不知裡面是什麽狀况, 胡氏急得六神無主。
笑娘仗著自己是個小姑子, 主動來到營口向守軍抱上自家名姓,請軍爺代爲通傳。
可是却被那身穿御林軍服的兵卒一臉不耐煩地哄攆了。
笑娘無奈, 只能先讓車夫帶著她們去了軍營附近的一處客棧,定了間房, 先讓母親安定下來。
而她也了杯溫茶, 咕嘟咕嘟飲了半壺, 然後冷靜下來回想自己看過的劇本。
幸而她的記憶裡向來優秀,加之在看劇本時,要圈點出對藝人形象不利的情節,以便簽約前提出修改意見, 是以細節倒是記得七七八八。
依著方才送信軍曹之言, 還有御林軍嚴守的細節, 讓她想起原書裡一個隱綫情節:那便是隨風寄居在莫家時, 恰逢京城裡太子遇襲, 雖然得一旁的一位兵曹捨命相救,却依舊被繩索脫繮的火炮砸中,昏迷了三日後,落得脚跛的毛病。
國儲在白虎營被藩國的進獻之物砸傷了,其中的牽連無异於深海地震,負責引進火炮的兵部侍郎崔工九, 也是難辭其咎。
而這崔工九又是蕭月河的父親——蕭升的親隨, 眼看著要禍累全家, 還是老公爺蕭衍當機立斷, 自己帶著兒子入宮,一同請辭了兵部的差事,謝罪天下。
要不是蕭月河交際博雜,認識的三教九流甚多,從特殊的渠道獲知了二皇子暗中結党,陷害太子,幷將鐵證呈現上去。蕭家便要這一役裡折損殆盡了。
至此以後,蕭月河甚得老太爺蕭衍的器重。
身負殘疾的世子爺,和成了跛子的太子爺也正式成爲同病相憐的病友,沒事可以探討下雨天腿疼,熱敷筋骨一類的話題。爲成爲日後被太子倚重之臣,打下堅實的基礎。
不過當時解救太子的那個兵曹却因爲在封營的時間太久,而衆人都忙著解救太子,他只靠軍營裡的軍醫續命,錯過了診治的最佳時期,而一命嗚呼了。
當然,事後再回想起救命之恩,皇家的恩寵可不能少了。給那位兵曹之家的賞賜榮寵甚許,一干親眷也得到了晋升。
正是一人犧牲,鶏犬升天。
而那兵曹正是莫家大爺莫致觀的親舅子,也是莫迎婷的舅舅。
可是因爲莫致觀的妻弟乃是獨子,又沒有成婚,在過繼了族中子嗣之餘,福澤自然要恩及他的姐姐一家。
是以在淮山任知府的莫致觀也一路水漲船高,得了京中的差事,又領了一家老小遷來的京城。
笑娘想到這裡,直覺得手尖兒都微微發麻。
她來到這個世界甚久,一早便將胡氏和褚慎當做了自己的親人。
尤其是褚慎,在這個有擔當而又顧家的男人身上,她總能看到自己現實裡爸爸的身影。
想到褚慎因爲在營中得不到診治而死,笑娘簡直不敢想像自己的娘親,還有喬伊和弟弟晟哥他們會怎樣。
而且也許是褚慎武藝高强的緣故,太子這次可是毫髮未損,幷沒有負傷,那麽褚慎會不會因此受傷而更加嚴重呢
想到這,笑娘起身轉了幾圈,在安逸的生活裡久久不動的腦子也在飛快地運轉。
此時想要入營,必須要得到蕭家人的幫助才行。
而且原書中蕭月河被瘋馬摔傷,也是得他申陽郡主熟識的一位老御醫相助,才保住了性命。
可是現在她去求告申陽郡主,那等位高權重的貴婦,未必能聽得進去自己說的話。而她又不可能直接見到蕭家的老公爺和蕭升。
現在爲了節省時間,只能求助於那個原書中的解鈴人——蕭月河。
想到這,笑娘讓娘親先在客棧裡等待兵營傳來消息,她一人上了馬車,命車夫驅車前往京城裡有名的風月胡同。
也許是爲了襯托出大反派的邪魅狂狷,蕭世子的一大愛好就是喝花酒,不然他也不會結識了淪落風塵的笑娘,進而納她爲妾。
是以笑娘根據原書的此時的描述,大膽揣測蕭世子就在這裡。
果然到了胡同門口,笑娘離得老遠就看見世子爺的那輛騷包奢華的馬車。
她兜緊了披風的帽兜,命車夫跟馬車邊的小厮通話,只說褚校尉的家人有要事煩請世子爺一趟。
那小厮聽了,倒是望瞭望馬車裡,依稀能看到個姑娘家的身影。
不多時,那小厮從胡同裡懶洋洋地出來,笑嘻嘻地對著馬車裡的笑娘道:「車裡的可是褚家大小姐」
笑娘低聲道:「正是,世子爺可出來了」
「世子爺說了,且正溫好了酒,既然褚小姐不避嫌來了此處,還請飲上幾杯。」
這便是故意刁難笑娘,取笑她一個良家出現在這烟柳巷子罷了。
若是平日,打死笑娘都不會來這裡。古代的名節大過天,來這裡的事情傳揚出去,笑娘就不用做人了。
可是現在,褚慎生死未蔔,正需得人救命時,拖延一分鐘都有生命之憂。
所以她略想了想,拿起馬車上小抽屜裡的一把小剪傍身,下了馬車便匆匆朝著巷子裡走去。
說實在的,那小厮雖然受命刁難,可也被褚家大小姐毫不猶豫的舉動嚇了一大跳。
還是笑娘回神衝他瞪眼,低喊著還不快些帶路,他才回過神來匆匆領著她入了巷子裡的一處粉紅燈籠的宅院。
此處幷非三教九流狎妓之所,乃是些名妓所在。是以一入院子,曲徑通幽,也不是粉頭林立,呼喊大爺的光景。
此時陪著蕭世子飲酒的,是一個身著白衣的嬌艶女子,還有兩名彈唱的歌歌伎在一旁彈琴吹簫助興。
當笑娘這麽直楞楞地進來時,蕭月河的眉梢輕挑,端著酒杯道:「看來褚小姐是真想喝酒了,竟然就這般進來了,來,且飲上一杯……」
說著,他端起那杯烈酒便遞給了笑娘。
這樣的刁難就是在調戲脂粉巷子的姑娘,若是換了這個時代真正的良家小姐,只怕要羞憤得撞墻了。
可惜吳笑笑可是個久經酒場的老油條,若是以後有時間,她還可以教世子爺幾套翻花樣的酒令,再給他調一杯「深水炸彈」!
是以對於這等子的場面,她是連不紅心不跳,接過酒杯一口飲幹了後,隻衝著一旁作陪的姑娘們道:「你們且下去,我要與世子爺說話。」
那白衣姑娘不幹了,只當笑娘是世子爺的愛慕者。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膽子也懟大了,竟然這般直闖粉頭的院落,於是也是橫眉嬌笑道:「呦,這是奴家的院子,怎麽還要聽姑娘您的話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的吧,姑娘您要是跟世子爺獨處,那還得另外辟個院子,自立了門戶,獨請才好……哎呦喂……」
還沒有等那粉頭奚落完,笑娘已經懶得再囉嗦,兩步過去,扯起那粉頭就將她的腦袋按在了桌子上,抄起剪刀插進她的髮髻道:「再囉嗦我就一剪子下去,讓你當了尼姑子!」
好好的一個良家小姐,說動手就動起手來。
別說在場的姑娘嚇得花容失色。就是蕭月河都沒有料想到她會如此。
一時間,不用人驅趕,彈唱的歌伎呼喊著殺人了,便跑了出去,那位白衣的姑娘掙脫著救下了自己滿頭的青發後,躲在蕭月河的身後,哭喊著世子爺替她做主。
可還沒哭兩聲,就被蕭月河揮了揮手,打發下去了。
蕭月河看著不同以往的褚家大小姐,心裡的好奇也忍不住了,只想知道她近日是得了什麽失心瘋。
笑娘這時跪在在了蕭月河的面前,鄭重向他施禮後道:「我父親曾經救過世子爺的性命,雖則施恩不求人回報,可現在我父親命在旦夕,還請世子爺出手相救。」
說完這番話後,她便將白虎營之變說給了蕭月河聽。
蕭月河沉著臉聽完,緩緩道:「若是有人欲謀害太子,此時關係甚大,你求我的父親還有些門路,可來求我,我一個尚未入仕的閒散子弟,如何能入了大營,救下褚校尉」
笑娘這一路,一早就想好了說辭,隻不慌不忙道:「白虎營乃是在老公爺的治下,此番太子出事,蕭家是難逃關係的,可是,能在白虎營裡動手脚的,豈是尋常人只怕這封營既可以是追查凶手,也是方便幕後的真凶湮滅罪證,然後扣在白虎營的卓將軍和蕭家的頭上。」
蕭月河到底是重臣之家的子弟,當然明白這內裡的關係,可現在頭頭是道地與他分析利害關係的却是給還未出嫁的女子,實在是不能叫人信服,便定定看著她道:「那你看,我應該作何」
笑娘手扶著桌子,探身毫不避諱地盯看著他道:「你要趕緊回蕭府老宅,向老公爺陳明厲害,請他入宮請罪,同時奏請聖上,徹查太子近隨,是誰走漏了太子今日的臨時起意,要巡查白虎營的消息。」
蕭月河與笑娘四目相對,有那麽一刻,他覺得這小姑娘的氣場竟然比祖父的氣場還要强大,毫無姑娘家該有的羞怯和懦弱,而是有一股子坦然與自信叫人不能不信服。
當然笑娘沒有忘記最要緊,那便是要蕭月河立刻給太醫院相熟的老太醫遞話,讓他立刻領了軍牌去白虎營,救治護國儲有功的褚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