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蕩漾的少主

　　被拐彎抹角表揚了的黎雁九，臉上頂著兩片小紅暈，頭頂快開出名為幸福的小花來。

　　葉葉似懂非懂，想要走近顏末卻有點猶豫。

　　顏末從黎雁九懷裡出來了一些，朝顏末招招手：「過來吧。」

　　葉葉這才沒有了顧及，甩著小短腿屁顛屁顛地沖進她懷裡。

　　顏末沒由著她，拉著她站正：「年紀小雖然可以撒嬌，但別逮著誰都示好，你娘親不在你身邊，你自己就得比一般的孩子更懂得保護自己，知道麼？」

　　「但是你不是壞人。」

　　「你怎麼知道？」顏末戲謔地勾了勾她下巴，「你才認識我幾天。」

　　葉葉一怔，低了頭。

　　顏末又道：「我並不是在怪你，只是想你以後能趨利避害，以免自己毫無知覺地就被別人害了去，你看，我就是個好例子。」

　　見一提花燈會的事，葉葉頭更低，顏末摸摸她腦袋：「你還小，之前的事算是個教訓，錯不在你……呐，我送你個東西。」

　　葉葉終於抬起了頭，眼眶還有些紅紅的，眼中卻已經滿是期待。

　　顏末在矮櫃的包裹裡找出面只有手掌大小的銅鏡，塞到她手裡：「別管別人說什麼，你看看你不是挺漂亮的麼。」

　　小小的銅鏡映出她精緻的小臉，顏末細看來真的就發現了她有幾處的確與自己有些相像。

　　不過葉葉五官間的氣質比她溫婉地多，不像她，從小就是張沒什麼表情的面癱臉。

　　葉葉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本來被左淩欺負的憤怒也消散了不少，摸著銅鏡喜歡得不得了。

　　黎雁九一直在一旁靜靜看著，很是驚訝自家臭臭還挺會教孩子的。唔，忽然有點想……生一個……

　　卻聽葉葉忽然咦了一聲。

　　「怎麼了？」顏末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竟發現她竟看著桌上翻到秘錄內容的話本，不由地心中一驚，一種猜測浮現出來——

　　「你看得懂？」

　　葉葉湊近了些，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之前在那座山上的時候，有個嬸嬸教過我……但是後來我就同親娘一起下山來了南疆，沒有學完，只看得明白一些……」

　　這下連黎雁九都認真嚴肅了。

　　顏末心中更是訝異，轉瞬便是驚訝，星宿宮的老傢夥們不教她古語是因為不信任她，但為什麼教給葉葉？是對葉葉無比信任？還是葉葉，甚至說是骨朵有更大的把柄在他們手上，讓他們深信葉葉就算知道了秘錄內容也不會造成什麼威脅？

　　還沒等顏末問，葉葉就點著紙張上的字跡一個個看過去，是不是皺皺眉頭，跳過幾個字元繼續看下去。

　　顏末和黎雁九也不去打擾她，就這麼安靜地在旁邊等著，約摸過了一炷香時間，葉葉抬起頭，捏著手中已經看過了的書頁，有些沮喪地說道：「前面有些好像是寫錯了，看不太清楚……有好多很複雜葉葉看不懂了……」

　　現在手頭這本是她謄的，原本雖是完整的一冊，卻是書頁新舊大有不同，前幾頁甚至是寫在羊皮上訂在秘典中，她看不太清楚，想必是抄錯了一些，她點頭，又問：「大概說了些什麼？」

　　葉葉有些疑惑：「好像是一個女孩子說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人，為了那個人她害死了一個喜歡她的妖怪，等她喜歡的人成為了皇帝之後卻娶了別人……她很難過，說自己沒有看清楚誰是應該喜歡的人……有些地方葉葉看不懂，大概是這樣的意思……」

　　顏末很是訝異，這莫非是初代護國聖女的的自白？

　　雖然從未聽說過初代聖女與大祁開國皇帝有什麼關係，但是既然是秘典中的內容，十有**有其真是型。而更讓她不安的是，她想起了之前的那個詭異的夢境……

　　「後面呢？還有其他的，你看懂了的嗎？」

　　葉葉點頭，翻到靠後的幾頁：「這裡好像是說有個女孩子生下了孩子，但是別人說孩子被別人抱走了，不久以後就把一個長得像妖怪一樣的男孩子抱給他，說是他的孩子……她說她難過地不想活下去了，沒有人來幫她……好奇怪啊……葉葉覺得，前面和後面好像不是一個人寫的……」

　　顏末一驚，沒想到其中真說到了這個，她想到當初黎夫人半瘋之時說的話，這下才算是真正證實了那時的猜測。

　　果然趙桓才是黎夫人的親子，而黎雁九……估計就是那個被調包過來的孩子。

　　難怪之前黎夫人口中一直說著「我的孩子不是妖怪」……

　　她大概有些明白為什麼趙桓、大祁太后和星宿宮都想要爭奪這本秘典了，原來是提到了這個！果真是觸動了大祁皇權的大秘聞！

　　那太后，想必就是這場狸貓換太子戲碼中的黑手了，她想要拿銷毀這記載著罪證的秘典是必然的，而星宿宮，想必也是與她達成了什麼協定。而長大了的趙桓顯然不如她所預期的隨意被她控制，於是，控制不了，便決定了要毀掉。

　　顏末無聲冷笑。這皇家親情啊，還剩個屁。

　　黎雁九顯然也想到了這點，眸色一沉：「星宿宮能與大祁太后聯手，必定是大祁太后承諾了會保住星宿宮在大祁的原有地位。本來星宿宮就忌憚想要將之剷除的新帝趙桓，這下算是有了幫手。」

　　「不管趙桓知不知道這秘錄中的內容，都不會想讓這秘錄落在別人手中，」顏末眯了眯眼，「而我覺得，他應該或多或少知道了些什麼，要不然不會如此執著……」

　　葉葉在一旁聽得半懂不懂，忽然冷不丁來了一句：「那、那那個妖怪到哪裡去了啊。」

　　顏末被她這麼一問，著實嚇了一條，轉瞬又很是心虛。特別是看黎雁九還完全不明就裡的樣子，更是有些掙紮。

　但理智告訴她，現在不能說，不止現在……黎雁九的身世，若是公之於眾的話，對於他只有無盡的麻煩和三股勢力的合力誅殺。

　　現在該怎麼辦，這本秘錄到底是要不要作為籌碼交給趙桓？

　　黎雁九將那書冊合攏，笑了笑：「這東西對我們來說似乎並沒什麼用處，交給趙桓也未嘗不可。」

　　不行，要是趙桓找人譯出來，最後刨根究底很有可能會查到黎雁九身上，她不能讓他知道……腦中瘋狂運轉，忽然她雙眸一亮，穩了穩神道：「阿九，我可以把秘錄給他，但不會把這份給她，我立馬謄一份。」

　　「你要做手腳？」

　　要不要這麼心有靈犀啊？！顏末硬著頭皮：「不是，我需要有個『護身符』。當然，我會承諾他，除了給他的以外，世上不會有第二份秘錄流傳。」

　　有葉葉在，對秘錄中的內容稍作修改不是難事。而趙桓並沒有看過原本的秘錄，也不會發現內容有改動。但若是落到星宿宮手上就不同了，他們熟知這秘錄中的秘密，秘錄稍有改動他們肯定就會發現。

　　這事果然得從趙桓身上下手。

　　從南疆國都到焱城的路程本就不算長，不過是一天一夜的路程，而顏末在這一天一夜的時間內基本將秘錄謄寫完成。

　　她為了避開黎雁九的詢問，特意以需要集中精神為由去了另一駕馬車上，連帶著葉葉一起，兩人幾乎一天都沒出過馬車。

　　黎雁九本不想去打擾，但天色已晚，見後面馬車中仍舊燭光搖曳，便忍不住還是過去了。

　　走了進去，便瞧見一大一小趴在案上呼呼大睡，小的那個還靠著大的那個的手臂，不時蹭上幾蹭。暖融融的燭光攏在這一大一小兩人身上，那畫面直讓他心坎裡頭都跟著暖乎乎的。

　　恍然間幾乎要以為她陪著他們的孩子玩累了睡去。

　　構想著今後可能出現的畫面，他面上一熱，嘴角不由自主地翹起了一個心滿意足的弧度，撩了簾招呼車夫靠邊停了馬車，又叫了左淩來照顧葉葉，自己抱起顏末就回了原來的馬車中。

　　才剛沾了床，顏末就悠悠轉醒，雙眸還未聚焦，頗帶著一些傻氣地看著他：「天亮了？」

　　黎雁九吹熄了蠟燭，幫她脫了衣裳，又扯了被子將兩人蓋住，輕聲：「沒呢，繼續睡吧。」

　　「葉葉呢？」

　　「讓左淩當老媽子去帶孩子了。」

　　「……唔……左淩老愛欺負她……」顏末皺著眉頭想了想，朝他懷裡靠近了些，汲取他身上的溫暖，「也不知道靠不靠譜……」

　　「左淩他其實很喜歡小孩子的，」黎雁九目光都溫柔起來，「我也是……」

　　「唔？你喜歡小孩子……」顏末睡眼惺忪，帶著濃濃的睡意，砸吧砸吧嘴，「那生一個吧……要生個好玩的小娃娃出來喲……」

　　黎雁九心中開心地快飛起來了，沒想到她會主動對他提這個，話說回來，他們滾床單次數也不算少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稍稍朝後挪開一些，視線滑落在她小腹上，甚至都猜想，那裡面是不是已經在不知不覺當中住進了個小娃娃，只不過那小娃娃比較懶惰，所以安安靜靜地一聲都懶地吭？

　　他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卻發現耳邊已經傳來顏末平穩的呼吸聲，顯然是睡著了。

　　摟著她腰際的手輕輕覆在她小腹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傻乎乎地在瞎樂些啥。只不過，單單只是想著今後會有一個叫他爹叫她娘的奶娃娃，他就止不住唇角的笑意，仿佛已經看到小奶娃娃扯著他的袖子讓他給買糖吃的可愛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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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回到焱城後，馬不停蹄就先去拜見了黎雁九他老爹黎越寒。

　　黎越寒一見自家兒子一手姑娘一手孩子的樣子，就挑著眼梢戲謔：「喲，我家阿九真是乖孩子，知道為父日日夜夜念著想要個孫女，這幾天就生出了那麼大個小丫頭來~」

　　噗噗噗。

　　大殿中本是神情嚴肅地立著的焱教核心紛紛憋不住笑出了聲。

　　被同樣的事情調戲了第二次的黎雁九難得沒有惱羞成怒，反倒是一臉傻笑，看了顏末一眼：「我倒是想啊，可惜不是。」

　　喂，昨晚上腦子被夾了吧阿九！黎越寒與顏末都見鬼似地看著他。

　　葉葉覺得自己被給錯了爹娘，很是焦急，連忙上前幾步急切道：「我我不是的……我是……」

　　顏末拉了拉她的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黎教主，葉葉是我在都城逛花燈時遇到的孩子，幫了我不少忙，又無父無母，我便領了過來。」

　　「聽說你與三皇子同行時被刺客刺了一劍？」黎越寒見她神色一緊，轉言道，「皇家人在外頭走動總是難免受人覬覦，以後還是要與之保持距離，以免牽連進去。」

　　一番話下來，顏末便完全確定這位黎教主肯定是知道她大祁護國聖女的身份了，要不然又為何故意在這大庭廣眾下為他編出這麼個理由來，使那刺客事件的焦點完全從她身上移了開去。

　　她點了點頭：「黎教主說的是。」

　　「聽聞陛下為補償你，賜了你一個芙郡主的頭銜，」黎越寒瞥了眼自家兒子，「阿九，可不能委屈了郡主殿下。」

　　黎雁九滿面春風：「父親，這婚事也該辦辦了吧。」

　　這下輪到顏末不自然地紅了臉。

　　黎越寒假裝猶豫了一會，見自家兒子神情逐漸緊張起來，心中惡作劇的**得到滿足，頓時大笑：「好，挑個吉日便辦了吧。」

　　黎雁九正要跪謝，黎越寒卻道：「對了，你也趕緊去你母親那裡一趟，怎麼能就只跟我說。你這死小子，想偷懶吧~」

　　顏末轉頭看了黎雁九一眼，果然見他面色有些不自然，似乎有些糾結，她不由地在心裡歎了口氣。

　　雖然黎雁九與自家母親關係生疏，但在他心中，還是想要親近她的。當兩人來到黎夫人所住的別院時，卻見她已經站在了門口，似乎一早就等著他們的到來。

　　黎雁九的神情稍稍放鬆了些，雖然心中是知道自己母親等的恐怕是顏末，但畢竟讓他感覺自己是受歡迎的……這比起已經便是好了許多了……

　　顏末才一走進，黎夫人便上前拉著她的手進門，笑得有些局促，似乎很怕顏末哪裡不開心便走掉一般：「我不趕他走了，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黎雁九想了想，兀自開口：「母親，我要與她成親了。」

　　本以為又會被無視，卻沒想到黎夫人破天荒地笑道：「這樣就太好，這樣你便可以經常來我這裡了。」

　　雖然視線仍舊落在顏末身上，他卻仍是受寵若驚。

　　顏末可不滿意，一把拽過黎雁九，讓黎夫人不得不將視線落在他身上，「黎夫人，您與阿九多說說話，我便多來看您幾次。」

　　「這……嗯……」黎夫人似乎有些猶豫，但仍舊點了點頭。

　　做了一小會便要告辭，臨走前，顏末拿出一個繡工精美的錦囊塞到黎夫人手中：「黎夫人，我在都城看到個小玩意，不知道你是否喜歡。」

　　黎夫人怔了怔，連忙開心地收下。

　　顏末看著她：「若是黎夫人哪天真想我了，讓人來叫一聲，我也會過來的。」

　　說完，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那個錦囊，便與黎雁九出了門。

　　「沒想到你還準備了禮物。」黎雁九算是頭一次從別院出來還有好心情。

　　顏末神秘兮兮地眨眨眼：「她以後可就是我婆婆了。」

　　所以，她必須讓黎夫人知道她顏末的男人不是生來被她這個名義上的母親漠視的。

　　但卻沒想到，黎夫人的反應會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