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如沈尋所言,刑偵隊一切如常,警員們各忙各的,就連八卦心、憐憫心更加旺盛的女警員待樂然的態度也沒什麼特別。
唯一不太一樣的是座位。
過去他沒有自己專屬的座位,一直擠在白小越的辦公桌旁,如今那桌子已經連同白小越的私人物品一起被搬走了,只剩下一張多餘的靠椅。
他左右看了看,想找個空位暫時坐下,門口卻傳來一陣吵鬧。
沈尋和徐河長抬著一張嶄新的辦公桌進來,身後跟著抱著一個紙箱的喬羿。
他連忙上前幫忙,沈尋卻斜了他一眼,“一邊兒去,大人幹活,小孩兒湊什麼熱鬧。”
喬羿笑著把紙箱放他手上,“喏,上次你不是找我要屍檢案例嗎?這都是,夠得你看。”
他撥了撥那些裝訂得整整齊齊的檔,抬頭感激地笑,“謝謝喬法醫!”
喬羿在他腦袋上一揉,“叫喬哥。”
沈尋已經將桌子挪到隊長辦公室門口了,吼道:“喬什麼哥,他連我都沒叫哥!”
樂然立即跑過去,抓住桌子的一角,“這是我的辦公桌?”
“難不成還是我的?”
“那你搬裡面去幹嘛?”
“你哪只眼睛看我要搬裡面去?”
“這不是……”
“這是門口。”沈尋將桌子擺正,指了指不遠處的靠椅道:“小孩兒,把那椅子給爸爸拿過來。”
徐河長一聽就哈哈大笑,甩手道:“沈隊你這人,30歲了還老不正經。占人家樂然便宜算什麼事兒啊。”
樂然黑著臉搬來靠椅,剛一放在地上,又聽沈尋說:“以後你就坐這兒,給我當個門童兼保鏢。”
徐河長幫著搬好桌子就走了,門口只剩下刑警隊長和他的小門童。樂然抓了抓頭髮,心裡對這位置十分滿意,表情卻沒那麼誠實,嘴角一咧,嘀咕道:“門童啊……”
“是啊門童。”沈尋拍了拍椅背,示意他坐下,“門童怎麼了?”
“未成年才能叫‘童’吧,我都18好幾年了,還童什麼童。”
沈尋眉梢一勾,俯下身子低聲說:“然哥,我覺得你對‘童’這個字誤會有點大。”
“誤會?”樂然不明就裡,“沒誤會啊,童子嘛,未成年才能叫童子。”
“不不不。”沈尋聲音很輕,那溫熱的氣息就像有實質一般撓在樂然耳根,“童子呢,還有一個說法就是處男。”
樂然眼皮一跳,發出一聲短促的“啊”。
沈尋又道:“這處男吧,又不以年齡作為評判標準,哪怕你早就成年了,但還沒……”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低低往樂然耳郭裡吹了口氣,滿意地將樂然羞憤的表情盡收眼底,接著道:“還沒那個就是處男,也就是童子咯。所以我說你是門童,有什麼不對嗎?”
樂然捏著拳頭,瞪了他兩眼,“我”了3秒也沒“我”出下文,乾脆從紙箱裡抓出喬羿給的屍檢案例,自顧自地研究起來。
他笑了笑,捏了捏樂然露出來的一小片後頸,“不理我啦?”
樂然轉著一支紅筆,抖著右腿道:“沈隊,上班時間,請不要影響隊員工作。”
“正常交流,怎麼是影響隊員工作呢?我……”他還想繼續逗自己的小狼崽,辦公室裡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他只好快步走進去接,出來時拍著手中的筆記本道:“開會開會,二、三、四中隊,5分鐘後到會議室,別遲到啊,老陸來了。”
老陸是市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陸國民,樂然站起身來,扯住沈尋手臂問:“我要去嗎?”
沈尋想了想,笑道:“算了,老陸只叫了二、三、四中隊,你就別去了。今天沒什麼安排,你就在這兒看案例吧,中午等我一起吃飯。”
樂然眼睛亮了亮,特有生氣道:“好。”
三個中隊的會一開就是一上午。10月到了,有些案子如果不抓緊時間結案,年底一過,又會成為積案。陸國民下了破案指標,三個中隊未來一季度的首要任務就是與各個分局一起,偵破今年懸而為解的案子。
樂然看案例看得有點心猿意馬,一方面因為警員們說話的聲音太大,一方面因為沈尋剛才說的話。
處男……他有點沮喪地想,21歲了還是處男,好像是挺丟臉的……
那沈尋呢?
沈尋肯定不是處男……
那沈尋第一次那個是什麼時候?和誰?
他嘟著嘴,將紅筆架在嘴唇上,又思考起來——沈尋和別人是怎麼做的?
這麼一想,心情突然低落下來。
他歎了口氣,盯著案例看了半天,越來越靜不下心,東想西想,最後自我催眠道:其實我和沈尋也算做過了吧?用手……用手也是做啊。
中午,沈尋回來了,往他背上一拍,拿出飯卡道:“想什麼呢?走,吃飯去。”
他們去得晚,食堂裡已經沒多少人了。樂然心不在焉地扒拉米飯,兩眼盯著桌上的醋瓶一動不動。沈尋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問:“想什麼呢?”
他見周圍沒人,才壓低聲音道:“沈隊,我其實不算處男吧?”
沈尋好笑,“還在想啊?”
“你看。”他舉起例來,“我們不是互相用手解決過嗎?”
“用手解決就不是處男了?”沈尋在他額頭上一敲,“然哥你醒醒,十四五歲的小屁孩兒就會擼管,你告訴我他們都不是處男?”
“哎你沒懂我意思!”他皺起眉,“自己擼不算!”
“哦,給別人擼就算?”
“也不是……”他有點著急,聲調也不自主提高了幾分,意識到後立即縮了縮脖子,好像脖子一縮,聲音也會變小一樣。
他這小動作和表情看在沈尋眼中實在太可愛,他自己卻絲毫沒意識到,斟酌半天,又說:“給喜歡的人擼,被喜歡的人擼就算!”
沈尋一怔,心臟上好似有一群調皮的兔子正跳著踢踏舞。
“喜歡的人”這四個字,大抵有種難以言喻的魔力。
沈尋眼神幽深起來,看向樂然的目光似乎帶著笑意,又似乎有一絲顯而易見的危險。
樂然卻沒有意識到,繼續自顧自地說:“我們都互相解決過不止一次了,我應該不算處男了啊。”
沈尋頓了1秒,旋即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嗯,你很快就不是了。”
樂然咽了咽口水,默不作聲地吃完剩下的飯菜,端走餐盤,回刑偵隊的路上顯得十分深沉。
他知道沈尋是什麼意思,也知道男人和男人如果要“真做”該怎麼做。
但他暫時還過不了心底的那道坎,怕弄痛沈尋,怕沒有技巧讓沈尋舒服不起來。偶爾想得太多時,還怕自己射得太快丟臉、動的頻率不對丟臉、找不到沈尋的敏感點丟臉、沒把持住射在裡面讓沈尋討厭……
從來沒換一個角度想想,自己其實不用操心這些。
午休時趴在桌上睡覺,他還重重地歎了口氣。
沈尋到底年長近10歲,沒他那麼心急,考慮著循序漸進地引導,而不是一來就將他摁在床上,非要操個你死我活。
何況小狼崽是當過特種兵的人,啥陣仗沒見過,硬來的話他這當刑警的肯定落下風。
刑警隊長精得跟狐狸似的,才不幹這種風險值過高的事。
總有一天小狼崽會自己黏過來搖尾巴,畢竟這傢伙雖然看起來硬氣,但骨子裡卻特別黏人,認准了誰就膩著不放,死皮賴臉的功夫都能使出來。
沈尋想著又有些心痛。
樂然這性子不是與生俱來的,普通男孩兒也不可能如此黏人。
如果不是沒爹沒媽從小被丟在福利院,成長過程也沒感受到什麼溫暖,成年後還在部隊被所有人拋棄,樂然不可能這麼黏他,還黏得小心翼翼,自以為不顯山不露水,生怕表現得太明顯,就會被嫌棄,就會有失男兒的陽剛與尊嚴。
“樂樂。”他低聲自言,脫下外套披在樂然背上,發誓要將小狼崽過去21年人生中缺失的關愛,在將來更漫長的年歲中一點一點補償回來。
返工後,樂然搬回了自己的宿舍,但週末還是會跑去沈尋家裡混吃混住。沈尋在自己的衣櫃裡專門開闢了一個角落,擺放他的換洗衣物。天氣涼下來了,他把自己那極其沒品,還破了好幾個洞的秋衣秋褲放在裡面,一周之後再去,同一位置疊著的卻是一套新買的保暖衣褲,抽屜裡還有三條過了一次水的新內褲。
他問:“我的舊衣服呢?”
沈尋說:“破得都漏風了,扔了唄。”
“那我的內褲呢?內褲沒破啊。”
“哦,那個啊……”沈尋笑著看他,“週三晚上被我拿去擼管了。”
“你……”
“賠你三條還不行嗎?”
樂然還是道行太淺,鬥不過多修煉10年的大狐狸,臉頰泛起紅,皺了半天眉,覺得不能輸了氣勢,於是不聲不響地走到另一個抽屜邊,“謔”一聲拉開,抓出一條內褲就跑。
“嗨然哥你幹嘛?”沈尋喊:“那是爸爸我的內褲。”
“我知道。”樂然努力擺出耍流氓的表情,看著卻十分可笑,“這條給我,我帶回去放宿舍。”
沈尋偏著頭笑,“你要幹嘛?”
“擼!管!”樂然咬牙切齒,明明羞得不行,還硬撐著不露怯,“沈隊你給不給?”
“給。”沈尋險些笑岔氣,“你要我還能不給嗎?”
樂然憋著一口氣跑出臥室,這才羞愧得無地自容,蹲在地上下意識地捂住臉,竟然沒意識到內褲還抓在手上。
沈尋從臥室出來,和他蹲在一起,啄了啄他紅透的耳垂,笑道:“然哥,雖然這內褲我洗得很乾淨,但內褲畢竟是內褲,您往自個兒臉上捂幹嘛啊?”
樂然跳起來大吼一聲,那模樣像極了動物節目裡尾巴被兄弟咬了一口的剛成年雄狼。
沈尋往牆上一靠,溫聲安撫道:“好了好了,別暴躁,我買了排骨,今天給你做糯米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