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陽並不能說是意外發現秋楠的秘密，更準確地說，這個秘密對他而言是天降的一份意外。

　秋楠的房內開著一盞昏暗的小台燈，台燈下照射的是幾粒被放在紙包上的藥丸，一杯只有八分滿的水杯就放在旁邊。

　“你感冒了？”

　“嗯。”

　他的鼻音似乎有點重，又或是惜陽的錯覺，隻覺得他此刻的聲音不大正常，比平常還要低上一階。惜陽慣性伸手就要抓他的手臂，但一想到他不喜歡旁人近身，舉起的手便又放了下來。

　在手放下的那一刻，看到他眼下有著一抹輕淺的黑眼圈。

　“最近沒睡好？”

　“因為感冒吧。”

　惜陽覺得不大對勁，仔細看著秋楠的臉，他看起來瘦了些，臉色非常的差，但一點也沒有病懨懨的模樣。

　但並不是一開始就對秋楠如此關心的。

　起初惜陽與他根本不會有這麽多關聯，秋楠不過是第一批成為“玩家”，而後為“江湖”賣命的人，說得好聽點，他們是公司內的公關人員，說得難聽點，不過就是個打手，真正的打手。

　那些“玩家”隨便一個東西只要從遊戲裡頭轉賣出來現實，發財致富根本不是問題，但這樣破壞現實平衡的事情，延伸出來的是更多的問題，這些受雇的“玩家”被賦予最高的地位，無論是遊戲內或現實，都能夠真正的享有“玩家”的權利。

　公司默許這些雇傭“玩家”在現實中的微量不平衡，並且替他們擺平現實一切問題。

　畢竟權力總是掌握在少部分人手上，這些雇傭玩家，儼然就是那些“玩家”的金字塔頂端，若說他們是為了錢，那還算是好的，但總有那幾個人不是，只是為了不平衡的殺戮搶奪而加入雇傭。

　享受遊走在生死邊緣的那類人，好比說秋楠。

　這也是為什麽起初惜陽對他如此警戒的原因，他絕非善類，甚至有點危險。

　“怎麽了？”秋楠問道，畢竟是惜陽親自來找他的。

　“我在外頭走廊撿到一包藥，想說是不是你的。”惜陽這麽說道，一邊從口袋拿出一個透明小夾鏈袋，裡頭就躺著兩顆白色的藥丸。

　“謝謝。”秋楠自然再清楚不過，那藥丸上頭的記號，伸手就拿過了那個夾鏈袋。

　惜陽卻冷下了臉，從口袋又拿出了一個紙包——那時原本裝著藥丸的藥包，上頭明白的寫著安眠、鎮定作用，可想而知裡頭的藥丸是什麽用的了。

　該從何說起，秋楠的情況他一直都是曉得些模糊的事情。

　例如他的精神狀況越來越差了，過去他們倆個不熟，惜陽也不會多問，只是看著病例上的描述，與藥劑用量越發重，任誰也會曉得一切都變得更糟糕。

　誰管他呢？不過就是個打手——這是一開始的想法，心裡還盼著這些打手們趕緊一個個自己出毛病，這樣“玩家”們就會徹底消失在現實中。

　一直到認識白凝煙後，惜陽發現他的狀況開始不同，後續的病歷與就診紀錄是一片空白。

　“你擅自停藥了，對嗎？”

　“跟你無關。”

　“你就沒想過，也許我去調過你的病歷？”

　“想過。”

　“……”惜陽頓時語塞，不曉得該如何回應。

　“怎麽樣？小鬼，你以為這是什麽把柄？”

　“不……你應該曉得，如果你擅自停藥，病越來越嚴重，就可能會傷害到其他人——如果你喜歡她，就不該讓自己這麽危險，這些症狀都是你當玩家後才出現的，你有辦法解決的。”

　“我沒這麽想。”

　“你是說……”惜陽的話停了下來，臉上的表情訝異疑惑參半，秋楠這句話說的可是“沒這麽想”，是指沒認為這件事情有多嚴重，還是指他對白凝煙不是那個意思？

　“怎麽，你以為？”秋楠撇了他一眼，露出個嘲諷的笑容，惜陽後知後覺得發現被他當傻子耍了一圈。

　惜陽輕咳了幾聲，嚴肅地問道：“你就不怕被她知道？”語氣中的危脅自然不少。

　“不怕。”秋楠語氣，只是指了門口，要他離開，又道：“今晚你問了夠多，請。”

　惜陽皺起眉頭幾秒，那點不愉快又散去，他也不想多待，就要離開，還不忘罵咧咧的道：“真搞不懂她看上你哪一點。”

　惜陽帶上門的最後一刻，房內浸在黑暗之中的秋楠又開口，語氣平淡地說道：“小鬼，你也沒多討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