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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財人生之新征程》400|故國神遊(61)三合一
故國神遊(61)

吳書來低聲提醒:「萬歲爺,該上朝了。」

乾隆擺手:「不急!今兒不急。」不是人手一份嗎?看看!給人家留點時間,叫都好好的看看。也叫他們在心裏都好好思量思量。

於是吳書來悄悄打發人去安排,大殿裏的燭火多一倍,省的諸位大人費眼睛。

大殿裏誰也不說話,都急著看手裏的東西。老聖人一直也沒公開的或是不公開的對朝政說過多餘的話。但是他就是在背後左右著朝局走向。看看他老人家怎麼說的,對保住腦袋保住官職是大有裨益的。這跟身處哪個陣營無關。

可抬眼看去最醒目的反而是一個小傳。

這個小傳內容無誤,比很多人知道的都要詳盡一些。這個內容是沒什麼可以指摘的!但是,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個小傳是那位皇太后寫的。

那這本身就有問題。

可你要說問題吧……什麼問題呢?她乾政了嗎?沒有!人家就是介紹了一個歷史上真實存在的法海禪師,是為這位禪師正名的。這都不叫人說,那乾脆把皇太后的嘴捂上算了。

可要說沒問題吧,在這麼一份重量級的東西上,有一個女人在上面發聲了。

這本身就很說明問題吧。

但這個問題卻叫你想指摘又無從下嘴。

中宮每年都有權發一份中宮箋表,便是皇帝都不能反駁。那還不能叫皇太后為一個高僧說句話呢?這不也是皇室的態度嗎?很鄭重的態度,比那位太后禮佛的態度有誠意多了。畢竟,禮佛有真有假,這白紙黑字的,出自皇太后之手,這總假不了吧。

好吧!咬牙認了,再往下看。

老聖人都在給這個小傳讓路了,他的文章發在小傳的下面。

四爺沒有大談,隻從之前那句『存天理滅人慾』著手,闡述這個『理』字。

「天理」既是天之大理,又是物之小理,還是人之道理。天理是自然之理,是萬物之常理,是事物本來的規律,是社會之秩序,是人的道理、情理。

闡明了這個道理之後,四爺便說了,人之道理尚有可爭論之處,天之大理亦需探究,但從小理著手的話,物之小理卻正是新學深入研習的一個部分。

物之小理簡稱物理,然後現在很多新學裡的課程都可以劃到其中去。這就是告訴大家,不用這麼排斥新學,它在很多地方都是對舊學的一個發展,不是非得是非此即彼的。

提倡了新學,又肯定了舊學。甚至是將新學塞到舊學之下其實是給新學發展起來之前贏得了喘息之機。

其他文章兩方言辭激烈,恨不能想懟死對方。可在四爺表態之後,兩邊各自冷哼一聲,沒上去咬對方一口,這就是效果。

乾隆很滿意,眼看要撞出火花,進而燒起來了,被自家皇阿瑪這麼兩邊一摁,都乖乖的回去了。

他總結說:「理得辯,但事也得做。誰有道理就拿出來,放在這個每日一刊上說一說,有沒有理,大家說了算。但朝廷不是指隻講理不做事的地方。當著官,事就得做。沒人攔著你們說話……你們要說什麼,琢磨好文章,隻管去送。朕從內庫轉撥銀兩刊印,一頁不夠兩頁,再不行每日出冊子亦可,不怕文章多,不怕你們的道理多……博取終長嘛。」畢竟爭論的點,被皇阿瑪又給摁回舊學的套子裏去了。新酒裝在舊瓶子裏,好像都在一套理論體系下的爭論。這個誰都沒法反對的。內部對經義各有解讀,這個無可厚非,「但是,不做事,朝廷便無從運轉。朕呢,希望你們至少能做到做一天和尚撞一天忠,不要有太過旺盛的爭鬥心。此心太勝,這便是沒滅了人慾。朕就不得不叫你們回去好好讀讀書,換個讀通透的上來做事了。」說著,掃了全場一眼,「有事就奏,無事便去忙吧。」

總之,乾隆不用用裝睡的法子來逃避評理這個活兒了,對這份小刊倒是大有好感。

再來莊子上的時候,就召見了相關人員,賞了下去。

乾隆又跟四爺提了一件事,「天下的讀書人閑了,就容易生事。尤其是死守著舊學的讀書人,閑人太多了。兒子想設立一四書館,將這些人塞裏面修修書……」

這個想法看似是安置了人了,但其實修書也確實是好事,但修書便修書,咱別篡改成嗎?你改了後世就不知道怎麼回事了?何必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呢?

不過這個不忙,到時候該說的時候再說。

四爺表現的特別好說話,「你當家,你做主。該看著辦的時候自己去辦,不用問我的意思。」

乾隆心裏滿意,在朝政尤其是用人上,皇阿瑪確實是不怎麼開口的。

可四爺卻覺得最近這個兒子跑出來的太頻繁了,都有點煩了。說又不能說,四爺乾脆帶著他去下地了,今年不是種了水稻嗎?走,瞧瞧去。

啊?這頂著大太陽的。哪怕是稻浪翻滾,哪怕是豐收在望,他也不願意在這裏多呆。

前後也就半個時辰,麻溜的回去改幹什麼幹什麼去了。臨走的時候還問說:「今兒怎的沒見皇額娘?」

你皇額娘看見你就煩,躲出去了。

林雨桐去給醫館選址去了。有了義診這個開頭,之前暫時設在惠民處的醫館每日裏人滿為患。每天早上林雨桐都會過去的,也總有人求醫。隨著出師的學生越來越多,就越發需要一個專門的地方了。

醫館的設立迫在眉睫。

這兒醫館是附在書院旗下的一部分,那必然是不能遠離,但又能彼此隔開,省的病人打攪了書院的正常授課。因此,還得選在左近。

坐在馬車在周圍轉了轉,林雨桐就問跟出來的德海,「今年京城的人是不是比往年多的多?」

是!

德海低聲道:「來往的藥商幾乎沒都有數百輛馬車進出城門,皇家藥局出品的各種的成藥,賣到了各地。反響好,所需量極大。如今隻幫著裝運的力巴,掙得都比往年多一半都不止。京城好些地方的百姓,家裏有富餘的勞力了,都會過來掙些散碎零錢花用。另外,來參考的學子越發的多了起來。如今城外有人買土,蓋了極小的小院子或租或賣,不知道多搶手。」

能上的起學的都是小有家資的,若是有個落腳的地方哪怕是地方不大,想來大部分也是願意的。從古以來過人就是這樣的,有錢就置辦產業。房子是自己的,住著才安心。

因此,外城現在越發繁華起來了。

到了繁華處,林雨桐也下來走走,隨處看看。她帶著紗帽,主要是為了遮擋太陽的。一路走著,林雨桐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一則:這街上提著鳥籠子的人一點也沒少。宗室裡沒這樣的敗家子了,可旗人裡這樣的人已經多的是。閑著沒事,遛鳥呢。一個個的穿的花枝招展的,吹著口哨,逗弄這鳥兒。好不悠閑!

二則:這J院當真了不得,跟城市發展同步呀!這邊才起來一片新區,那剛蓋起來的門面最寬的,樓蓋的最高,從外觀看,最是奢華的,就是馬上又要開業的J館。

她呵了一聲,說德海,「把京城大大小小的J院背後的東家給我查出來。」

若是不對這一行製裁製裁,還不知道要發展到什麼程度呢。

另外,X病也該要控制了。這麼蔓延下去不得了,尤其是一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卻偏被染上病婦人。她們除了等死,怕是連叫人知道都不敢叫人知道的吧。

德海應了一聲,林雨桐轉身就上了馬車。這才坐穩,馬路中間突的撲過來一個婦人:「老娘娘——老娘娘救命——」

這麼一嗓子,好些人都往這邊湧,瞬間就把馬車給圍住了。德海擋在馬車邊上,朝馬路邊看去。出來當然不能他一個人陪著,萬一出了事怎麼辦?暗處跟著不少人呢。只要一聲令下,就能把這裏給圍了。

林雨桐少了一眼,這些人已經混在人群了,只等著德海發令呢。她低聲叫了德海:「且讓讓,讓那婦人近前來。若無大事,不敢冒這樣的兇險。」

德海低聲道,「主子娘娘,得小心些。您蒙面而行,她是如何認出您的?」

林雨桐就道:「認出來的人不少,之前那麼多人似有似無的朝我瞟。你以為是咱們特別,所以引人注目。卻不知道,她們認出來的不是我,是芳嬤嬤。那日義診方嬤嬤一直就在。她現在規規矩矩的跟著我,人家猜出來也不難。可猜出來了,卻沒一個人過來,更沒有有壞心思的,這便就沒大礙了。這婦人必是遇到難處了。你且將人叫過來吧。」

德海愣了一下,看了芳嬤嬤一眼。芳嬤嬤苦笑,真是她的罪過了。她主動過去扶那婦人起來。

一看這個樣子,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就是老娘娘無疑了。

「老娘娘千歲——」

不知道是誰率先喊了,然後呼啦啦的跪了一片。

「叫起吧。」林雨桐在馬車裏跟德海交代了一聲。

德海大聲傳話,這婦人已經被帶來了馬車邊上了。林雨桐撩開簾子,招手,「近前來回話。聽你方才喊救命了?」

這婦人眼淚撲簌簌的掉,「老娘娘,救命,救救我拿可憐的女兒……求您救救她……」

婦人看起來四十往上的樣子,穿的灰撲撲的,頭上夾些白髮,很是蒼老的模樣。

「你細細說,你女兒怎麼了?」

原來這婦人的男人是老童生了,一直也沒考上秀才。婦人事原配,有一女兒,到了婚齡,秀才便給女兒找了一戶人家,那家的孩子年歲相當,家境富足,商戶人家,家財很有一些。就是一點不好,這家孩子的身子不好。結果定了親,不等成親,那小夥子便死了。這新娘穿著一身孝服成的親,抱著牌位成的親。如今都已經守了三年了,「今年年初,那家人的生意除了點事兒,便想叫我家閨女嫁給一年過花甲的行商為妾……我家閨女得了信兒偷跑了回來,可孩子爹不接納孩子,我便把孩子託付給我兄弟家,叫她在舅舅家避一避。卻不想這事不知道叫誰知道了,去了我女兒的夫人,他們打發人將我女兒綁了去,說是我女兒與我娘家侄兒有見不得人的事,要拉回去行家規……」

婦道人家不守婦道,這所謂的家規,不過是一個死罷了。

林雨桐看了德海一眼,叫他安排人,這才說那婦人,「你女兒的夫家在何處,你說出個地方來,先叫人把人帶出來。」

另外,這事還是得通知順天府的,不能越權的。

打發人去也不過兩盞茶的時候,果然就被帶來一女子。女子不到二十歲的樣子,夏天沒穿豎領衣服,能看見脖子上青紫的印記。

跟著的人過來回話,「被吊在在樑上,幸好及時,再晚去半盞茶的時間人就沒了。」

林雨桐心裏已經有了怒色,她『嗯』了一聲,老這麼被人圍在這裏也不行啊。她看向那對抱著哭的母女,就道:「先叫人帶著你們去順天府遞個狀子,遞完狀子也暫時別回家了。讓人帶你們去惠民署暫且安置……」

這婆子拉著女兒磕頭謝恩,那姑娘嗓子疼,說不出話來,隻不停的跪地磕頭。

林雨桐留了芳嬤嬤讓陪著,德海再給調撥了一個人,這才放下車簾子,「走吧!」

外面磕頭啊謝恩啊,林雨桐全然沒注意到,她真是覺得現在這個世道啊,變起來真難。現在去管這事並不明智。可以說轉眼,兩邊又得懟起來,但這事能不管嗎?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

這樣的案子,絕對不是一樁。自己只要定一件案子,只要傳出去,就能無形中救很多條命。

這位知府對這樣的案子快刀斬亂麻,他怕牽扯的深了,以故意殺人案將那姑娘的夫家有關人員暫時收押了。至於其他的,暫時沒問。

殺人者肯定不對,就是宮裏也有慎刑司,宮裏若有哪個妃嬪敢私下對宮人用刑,那被發現了,也是夠喝一壺的。更何況是這種情況了。

下面的人稟報知府說關押的人員在裏面喊冤,說這是對方通姦在先,家醜不可外揚,實屬情有可原。

說到底,是不想被判死刑。

知府直接道:「人關著,看押的人離遠點。多聽沒好處!」

他不想惹麻煩。要不然朝中兩派的人都盯著他,這他哪裏受得了呀。

果然,案子還沒審呢,就有一個自稱是原告的男人來了,知府以為是催案子的,結果不是。這人是讀過書的童生,言稱她家的女兒確實玷汙了家立的門楣,有背婦得,便是夫家不處置,他也要處置的。

饒是見過的事多了,這位知府也為驚了一跳。

這人還嚷著,他不告了。他是一家之主,這個案子他不告了。

這個反應,怎麼處置?

殺人案啊,他當然不能不管。但原告的爹說了,這是家事。朝廷管不著。

「我是她爹,她敢不聽話,便告她一個忤逆不孝。」

知府皺眉,「出嫁從夫,夫嫁從子。她無夫無子,無需聽從任何人。你且回吧,本官自有處置。」把人給攆出去了。

然後叫人去查,看看從接手案子到如今,可有人去過那人的家裏。要不然,這人的膽子也太肥了。便是這麼想的,知道皇太后主動管了,也不該過來說這麼一番話呀!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的時候,確實有人看見有一黑衣男子進入這個老童生的家裏。幾時出來的倒是沒注意,不過確實是一張生面孔,無人見過。

那這件就不能等閑視之了,對外不急著開審,隻遞了摺子給皇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他倒是想直接求見老聖人,但這不是犯忌諱嗎?

乾隆把摺子看了一遍,慢慢合上,心裏卻罵這知府愚蠢。

摺子遞上來,我能說誰對?我只能說支持婦人改嫁。要不然呢?太宗皇帝后宮本身就有寡婦,那時候滿人也不忌諱這個事呀。連孝莊老祖宗跟攝政王也有需要不能說的事。世祖皇帝的董鄂妃還是弟媳呢。這又怎麼說?我能說我家先人的不對嗎?

可這一站在這邊,下面的反彈必然大。

他叫了一個一直埋著頭的侍衛,「去查查這個老童生,看去拜訪他的人是誰。」

這人居心叵測呀。在查出來之前,這個摺子留中不發。

乾隆沒查出來,但是德海卻查出來了,回來奏報說:「……那人是江南來考試的一個秀才,跟朝中倒是沒多少瓜葛。」

林雨桐皺眉,那麼此人會不會跟那些天地會啊,白蓮教的有瓜葛?這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攪亂的局勢是想獲利,他們付出的代價卻小,那便是躲在暗處煽風點火便是了。

當然了,現在沒有絲毫的證據。

正說著了,紀昀求見。因為這兩日收到的稿子,都是關於這個案子的。

立場不同,角度不同。動私刑肯定不對,但是否因為此女行為不檢點,才導致如今的局面呢?如果這樣,量刑是否該有所考量。

而有的認為,這其實是個節婦。她是因為不肯夫家發嫁,這逃出去的。在此事發生之前三年,沒有不好的地方。所以,夫家不僅有殺人嫌疑,還有逼迫節婦的嫌疑。

林雨桐皺眉,節婦?

這個事林雨桐先不能挑,她得換個角度。她是太后,母儀天下,得心懷悲憫。因此,她的角度就是從哪個老童生身上起的。林雨桐就在文章把這個案子的前後都介紹了一遍,然後再說這個老童生,說此人枉為讀書人。為何呢?聖人說了呀,愛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對自己的孩子都不存半點仁愛之心,還能指望你去仁愛誰?若是這樣的人去做官,那豈能將一方百姓交給你嗎?將百姓交給你,那豈不是如同將牛羊交給豺狼牧守。

在最後她引用了一首詩:食祿乘軒著錦袍,豈知民瘼半分毫。一杯美酒千人血,數碗肥羹萬姓膏。人淚落時天淚落,笑聲高處哭聲高。牛羊付與豺狼牧,負盡皇恩為爾曹。

好些站出來想說話的官員,在看了這首詩之後,不管說話了。

尤其是之前那個叫囂的最凶的禦史,他三個女兒,嫁出去過的都不好。第一個嫁給了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的。結親之前他就知道對方是個什麼貨色,但是當年人家的爹幫過他,他為了報恩,把長女嫁給對方了。第二個是女兒嫁出去給人做填房的,明知道對方死了兩任老婆了,還把女兒嫁給對方,只因這人是上司的親兄弟,而上司對他有提拔之恩。第三個女兒是喝醉了跟人訂下的親事,遠嫁甘肅了。那人兒子他沒見過,娶親的當天才知道姑爺是個瘸子。

他恨不能把自己埋起來。皇太后沒說別的,隻說仁愛之心。對自己的子女都沒有仁愛之心,那這不是財狼一般的官員是什麼?真要叫人提起來,這是要把仕途斷了的。

和敬暗暗叫好,覺得又從皇祖母身上學會一招。皇祖母沒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定不對,但卻強調了一點,那便是仁愛。愛其子女進而愛人愛治下的子民。

愛治下的子民這個先不說,隻說仁愛子女。仁愛子女除教其做人,為其長遠計之外,還得尊重對方的所思所想。這已經是在婚姻上給很多姑娘爭取了一點權力了。

她將其拿起來看,看了又放下。就朝外喊:「來人。」

「公主有何吩咐?」

「備車,去富察家。」

傅恆回來的時候才知道和敬來過了。他皺眉問夫人瓜爾佳氏,「公主來做什麼?」

瓜爾佳氏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還不是為了那一句『牛羊付與豺狼牧』,提醒富察家,也該有仁愛子女之心。」

傅恆一愣,「家裏幾房,可是誰家出事了?」

自己就瓜爾佳氏一個妻子,他們夫妻關係一項和順。兩人要兒有兒,要女有女,富貴榮華一樣不缺。其他幾房也都還不錯。怎麼就專門提醒這個來了。

瓜爾佳氏低聲道:「老爺怎麼忘了怡親王府裡那位……」

傅恆一愣,斥了一句胡鬧。

富察家有個守望門寡的姑娘,當初許親怡親王府的弘暾阿哥。只是那位命斷,沒了。自家的姑娘就成了未亡人,如今膝下的兒子都是過繼出去的。算起來年紀也出了四十了。

那位姑奶奶雖說年紀比自家年長點,但其實按照輩分算的話,那是堂侄女。

傅恆的父親是李榮保,而對方的祖父是馬齊。馬齊是李榮保的親哥哥,都是米思翰的兒子。

「公主的意思,是這局總得有人去破。有些事,總得有人第一個做。別人做來,總沒咱們做的效果好。一個怡親王府,一個是咱們富察家……」

一個是宗室裡炙手可熱。只要老聖人活著,怡親王府那地位就比別人超然。

一個是外戚裡皇恩隆重的一個,以自家的地位,說實話,確實是沒有可以替代的。

可饒是這樣,也叫傅恆難為。他自己打了自己一個耳光,低聲道,「這叫我怎麼跟怡親王開這個口。」

那是這一任怡親王的嫂子。哪有小叔子把守了這麼些年的嫂子往出嫁的。這是一巴掌打在了怡親王臉上呀。

公主也是,怎麼出了這麼一個難題呢。

瓜爾佳氏便道:「那要不,我明兒去一趟王府,見見咱們家姑奶奶。且看她是個什麼意思。她若願意,咱們豁出臉去,也得把這話給說了。她若不願意,我也豁出臉去,跟公主好好說說。都不是外人,什麼話不能敞開說呢。」說著,她就道,「說起來,我也替姑奶奶難受呢。你說,一個女兒一輩子,就那麼苦熬著……四十多點,說晚也不晚呢。要是順利,說不定還能有自己的孩子……」

越發胡說八道了!

傅恆很生氣,尤其是對和敬。晚上躺下睡不著,他突然意識到真正叫人生氣的是,和敬現在開始指使起富察家了。

但不管怎麼生氣,傅恆還是沒攔著瓜爾佳氏去怡親王府。

瓜爾佳氏沒有跟怡親王福晉多聊,就去了自家姑奶奶的院子。

「嬸嬸來了。」站在門口的女子看起來沒那麼顯老,身段也姣好,許是因著沒生孩子的緣故吧。她一身素凈,站在那裏一身的平和。

是啊!心境早就磨出來了。

兩人相協裏面坐了,說了些閑話之後,瓜爾佳氏就看了屋裏伺候的人。除了陪嫁來的,再沒別人,瓜爾佳氏這才吭哧著把話問出來了,「……說起來我都想自打嘴巴子。可公主有交代,我就不得不大著膽子問一聲……」

富察氏不解,抬眼問說:「嬸子隻管問便是了,我們之間客氣什麼。」

她在王府過的還算自在,一是因著王府寬厚,二也是因著富察家不倒。富察家靠的便是堂叔父這一支了。

瓜爾佳氏這才道:「姑奶奶可有……再嫁之心?」

富察氏瞠目結舌:「嬸子何以說出這樣的話?」

瓜爾佳氏便道:「早不問晚不問,偏這個時候來問,難免叫姑奶奶覺得,咱們是怕人家議論咱們家不仁愛。其實真不是!這畢竟是皇家,當年又是指婚,老王爺也還在。雖說老王爺寬厚,幾次不讓守著,但到底是王府,咱這事上,家裏是虧欠了你的。你叔叔原是不想叫我來的,和敬公主的話雖然有道理,但咱們家在皇上面前體面還是有一些的。也不怕別人議論不議論。可我還是來了,從一樣是女人這一點上來說,我覺得一個女人有男人有孩子,這一輩子才算是完整的……」

過繼的兒子雖然還算尊重,但到底是疏遠的很。請安見禮都是在院子外面見禮的。在府裡,除了主僕,再無他人。要這麼繼續過一輩子嗎?

瓜爾佳氏就道:「雖然蹉跎了二十年,可若有機會不再蹉跎二十年,何樂不為呢?」

「嬸子,我都多大歲數了?」

「歲數怎麼了?」瓜爾佳氏眼睛一亮,「我就覺得,人這一輩子,啥時候都是寶貴的。不能說前二十年是你的時間,後二十年就不是你的時間了?沒這樣的道理呀。若是沒了前面的二十年,後面的二十年,越是要好好過,這才對得住自己是不?四十歲生孩子的婦人多了去了,有那五六十歲還生的呢……」

富察氏不由得低了頭,臉也紅了,「這事……我從來沒想過。不敢想!」

「那就想想。」瓜爾佳氏就道,「趕明兒,我先遞個帖子,求見求見皇太后去。你同我一道兒去見見。外面的消息想來你是知道的,若是這位太后允諾,那你擔心的很多事都不叫事。而且,皇太后極會看人,你叔叔來家不止一次的誇呢。若是能有太后幫著相看親事,出面做主,小姑奶奶啊,你這後半輩子,過的還得是好日子。」

「您叫我想想,想想再說。」

行!想吧。

瓜爾佳氏告辭出去的時候看了一眼陪嫁過來的嬤嬤。這嬤嬤當年也就是四十的歲數,如今也都六十開外了,頭髮都白了。

這嬤嬤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夫人的意思。

晚上的時候,嬤嬤伺候著自己NAI大的孩子,坐在她邊上打扇子。低聲道:「姑娘啊,我是四十一上添了我家老五,四十三上添了我家老六,四十七上海生了老七呢。今年老七都改說親了。女人啊,就得真的做一回額娘,要不然,這一輩子都缺點什麼。不知道男人是什麼滋味,人這一輩子活到頭做了個什麼。活生生的一個人,真給人陪葬了。這麼熬啊熬啊,將來嬤嬤總得比你先走,誰能一心一意的陪姑娘到老呢?」

跟來的丫頭也都嫁人了,雖然還回來當差,但主子卻肯定不是全部了。也就是自己是姑娘的奶嬤嬤,一直配到現在,再是孩子多,這一個既是孩子又是主子的姑娘,終究是放心不下的。她就道,「當年老太太去的時候,拉著奴婢的手,說叫奴婢千萬多活些年,多陪姑娘些年。要不然到了那邊都不能安心呢。」

富察氏鼻子一酸,眼淚差點下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隻屬於自己的親人是越來越少了。到頭來,也不過是孤零零的,活著跟死了都沒差別的。

她垂下眼瞼,「我怕……怕人家說我沒羞沒臊。」

「胡說!」這嬤嬤就一下一下順著富察氏的頭髮,「我看啊,別管如何,去見見皇太后,這總沒錯的。便是不嫁人,姑娘也能出去做做事,總比在府裡熬著好。說不得,太后娘娘並不反感呢?奴婢從府外進進出出的,外面不知道多少人供奉了娘娘的牌位呢。姑娘去見見,總沒有壞處。」

於是,林雨桐就接到了富察家和怡親王府的帖子。

這兩家是得見的,林雨桐叫她們第二天隻管來便是了。至於兩家是哪個女眷來,她並不清楚。

等見到人了,林雨桐多少就有點明白為什麼了。她笑著叫兩人坐了,然後叫人給上了冰碗,「天熱,先降降溫。」

冰碗叫冰碗,但卻不十分冰涼。隻上面撒了一點點碎冰屑而已。

傅恆的媳婦瓜爾佳氏長的很好,氣質如蘭。年歲不小了,但臉上卻不見歲月的痕跡,可見日子過的順心得很。她很會說話,坐在那裏奉承話一句接一句,根本就不用擔心冷場。

林雨桐跟她接話,等那邊吃完了,這才把富察氏叫到身邊,「好孩子,這些年,委屈你了。」

富察氏鼻子一酸,「是我自己求來的,哪裏有委屈。府裡上下都怕我受委屈,讓著我呢。」

瓜爾佳氏幾次張嘴,但這事吧,話到嘴邊卻發現說起來頗為艱難。

林雨桐擺擺手,也說瓜爾佳氏,「也難為你了。你帶著這孩子來,為的什麼,我清楚了。」富察氏能跟著來,就已經表明態度了。對再嫁的事,她不排斥。

瓜爾佳氏面色通紅,起身跪下堂下,「叫娘娘為難了。」

這個事確實為難。

宗室福晉再嫁,嫁給別人別人也不敢娶呀。

林雨桐叫瓜爾佳氏起來,拍了拍富察氏的手,「你們先回,容我想想。等想好了,我再知會你們。」

吃飯的時候四爺才回來,林雨桐跟四爺說這個事,「你說,這個事怎麼辦才能體面些。」

便是女方不怕非議,男方也怕呀!

這可比公主再嫁的難度系數高多了。

但若是皇家婦都能另嫁,那還有誰家的寡婦是非得強製人家守著的?意義又不一樣。難得富察氏敢再嫁,這個事那就非管不可。

四爺聽了難道不皺眉,擱在幾百年之後這種年歲的各方面條件好的姑娘想找個各方面匹配的都難,何況其他。

如今管著惠民處的兩位格格許是知道這一點,死活不願意嫁。林雨桐問了幾次,都是這個答案。而如今富察氏願意嫁,這可上哪找個合適的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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