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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財人生之新征程》211|清平歲月(41)三合一
清平歲月(41)

林雨桐皺眉,明明四爺說那許時思的家規森嚴,弄的那個小院子就跟個縮小版的后宮似得,在裏面的女人,能接觸到的人有限。

有人找到她:「怎麼找的?」真是高人?

張少奶奶皺眉想了半天:「我不知道她怎麼找來的……那天半夜我醒了,她就坐在我的床邊。燈沒點亮……但我能聽出來,那是個女人的聲音……」

女人?

「多大年紀的女人?」林雨桐又追問了一句。

「聽不出來年紀,但是說話的聲音很輕很柔和……從我認識的女人裡,還從沒聽過一個說話那麼輕,那麼柔和的女人的聲音……」

林雨桐總結了一下,她想說的是,這個女人聽上去就是那種特別女人的女人。

她示意她繼續往下說,這一層意思她已經聽明白了。

張少奶奶閉著眼睛,「……她手裏拿著我兒子的護身符……那東西不值錢,就是掛在小兒脖子上的吉錢……」

嗯!銅錢鑄造的時候,有時候也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有點瑕疵的錢幣……這東西畢竟少,有那有點頭腦的,就收這種錢……然後放在寺廟裏開關,當做吉錢……大戶人家為了給孩子求平安的,很捨得花錢尋這個。

給這吉錢上編上好看的繩結,給孩子掛在脖子上。

「我家孩子的繩結都是我自己編的,從來不假別人的手。用的線都得是煮過之後揉搓的極綿軟了,才會給孩子掛上。孩子長的快,半年都得換一次……那個東西,我是不會認錯的……」

猜到了!一查到她有孩子沒死,就什麼都明白了。

「她要你做什麼?」林雨桐問道。

「給我一包葯,讓我想辦法給許時思喂下去。」說著,她就搖頭,「可你知道,這些做了虧心事的人,心裏有多怕。你以為他是不想回家嗎?是天一黑,他寧肯不回家……在這邊帶著,就怕在路上出了意外。在這宅子裏,我們跟關在籠子裏一樣,別說是出去走走了,就是相互說話說多了,都得收到懲罰。或是不給吃飯……或是……不叫穿衣服……不吃飯還能忍受,不給穿衣服……受不了那個,我們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唯一見到他的機會就是被他翻牌子……可翻了牌子,葯也不好下。屋裏好幾個人看著呢,從吃的到喝的,甚至於是身上的衣服,都是不許我們碰的……也就是除夕了,他之前就喝了些酒……我一直不假辭色,那天稍微給了點好臉,便忘乎所以了,叫我給他斟酒……我斟酒的時候,至少三個人盯著我的動作,我的手指要是敢碰酒,立馬就會被拖出去……我不敢冒險,早前,我就把那個女人給我的藥粉含在嘴裏,然後喝了一口酒給他用嘴餵了……只要我把事情辦成了,那個女人……至少會給我的孩子一碗飯吃……」

林雨桐看她:「你再仔細想想,你能提供給我的那個女人的信息越多,我能找到你我兒子的幾率就越大,你們母子就能越早的團聚。你再想想……細細想想,哪怕是之前之後聽到過哪怕一點別的動靜,或是聞見那女人身上有什麼特別的味道,哪怕是言談裏帶出來某些習慣……這都行……」

動靜?味道?習慣?

對了!

「那天晚上她來找我的時候……正院那邊還有動靜,那天許時思沒走,翻了對面一個姑娘的牌子,那姑娘本是哪個館子出來的清倌人,倒是有一管好嗓子……那女人臨走的時候我有些迷糊,恍恍惚惚的記得,她站在窗戶口,將我的窗戶開了一條小縫隙,聽了半晌唱曲……然後說了一句『可惜了的』……至於怎麼走的,我就真不知道了。我起來還細看了,沒看出房裏有什麼不一樣的。倒是你提醒我……味道……她給窗戶開了縫兒,這冷風一吹進來,我倒是聞見從窗口飄來的味道……有點像是松脂的香味……我聞的不是很真切……不敢保證……」

一個很你女人的女人,對唱曲這樣的事有難以控制的喜愛,身上帶著一股子松脂味兒。偏還能高來高去?

林雨桐安慰這女人:「京城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要想把孩子藏匿的沒人發現,除了戲班子,估計也沒有別的地方了……」

張少奶奶眼睛一亮,「對!戲班子……只要戲班子……唱戲唱慣了的人,說話才會拿腔拿調……」她的眼睛炙熱起來,「對了!對了!都對了!那個人不是個女人,一定是個男人。若是女人,不會那麼一種看起來特別特意的女人做派……只有男人模仿女人,才會比女人更女人……我就說看她怎麼那麼奇怪那麼彆扭……你一說……就全通了!」她伸手一把抓住林雨桐,「求你……找到我兒子……」

雖說只要孩子活著,還也不願意孩子長大了,變成了別人的玩意。

林雨桐心裏不是滋味,「我家那位跟張三爺有些交情,哪怕沒有這一樁子事,既然知道了,又有能力管,那就不會看著不管。你安心獃著……」說著,又掏出一個佛像一般的小木瓶子,拇指大小,用不起眼的黑絲線編的繩子,能掛在脖子上,「這個你拿著……裏面有幾十顆葯……沒日這個時辰你會醒來,然後服用一粒,能叫你繼續昏睡一天一夜……別叫人察覺你醒了……你要知道,許時思身上的毒一天解不了,你就一天不能醒,否則……」

「我懂!」她接過去,倒出一粒,這葯的顆粒小的很,每一粒都像是小米一般大小,入了口感知就有些昏沉……但腦子模模糊糊的,還是有些知覺的。

林雨桐這才又刺了那兩婆子一針,確保她們大致一刻鐘以後就能慢慢醒來。這才出去,小心的翻牆出去。牆外面,四爺和金逸正在外面等著呢。見她安然無恙的出來了,兩人誰都沒說話,先從這裏離開便是了。

府衙的後巷,這個點基本是沒人。三人依次往出走,還是比較順利的。

卻不想,還沒走出巷子,就聽到大街上喧鬧聲。

金逸驚呼一聲:「爹,您看……那是哪兒?著火了!」

沒錯!著火了!隔著半拉子城都能看見。

林雨桐就看金逸:「知道琨哥兒他們訂了哪裏的包間嗎?可別出事了……」

四爺就接話:「沒事……琳姐兒兩口子都去了,有二姑爺在,出不了事。」說著,他就打發金逸,「你小心些,過去找他們,別叫他們擔心我跟你娘,我們哪裏去也不去,等會繞進去,要是人多,我們去府衙裡獃著都行……」

金逸應了一聲,抬步就走。果然,街道上亂糟糟的。

府衙現在也很忙,消防在歷朝歷代都有的。叫法不一,如今在府衙下就有火兵。百八十人的樣子,這會子府尹大人哪裏還敢幹坐著,一見四爺就拱手:「見諒見諒,今日不能作陪。」

四爺順手就拉了兩匹馬:「借匹馬用,著火的是徐家的方向。」

哪裏不著,就徐家著?

徐家那宅子可都三百年了。還不定裏面藏著什麼秘密呢。

這位大人正說一路過去要小心,別叫發生了踩踏,結果這位爺卻要騎馬,不光他自己騎,他還帶人……那人還是個女人吧。

還沒問出口呢,那女人利索的便上了馬背。

林同意在四爺前面坐著,她這樣控韁繩能好控一些。滿街是障礙的時候,她不覺得四爺能比她禦馬的能力更好。

兩人盡量避開大街道,走小巷子往過穿。這會子小巷子裏的人不少,但林雨桐一路吆喝著,都朝邊上站一些,馬過來了,別踩著誰。這一路不少人肯定小聲的罵,但有馬騎的人家是等閑人家嘛?那是敢怒不敢言呀。

怒就怒吧,罵就叫人家罵兩聲,最多就是耽擱了他們一下,沒傷著人就好。

靠近徐家了才知道這火燒的有多大,好傢夥,這火光都衝天了。附近濃煙滾滾,就聽見有人道:「三百年的老宅子了……據說當年徐家蓋這宅子的時候一水的松木打底……」

乾松木,松木本就油性大,見了火星子就著。這麼大的濃煙,必然是連宅子裏的花木也著起來了,那花木那麼些年頭了,長的茂盛粗壯,又是濕的,可不得有這麼大煙嗎?

這情況,別說百十來個人救火了,就是上千個救火的,也一點用處都沒有了。只要維持著不再蔓延就不錯了。

四爺就說:「走吧!回吧!這火沒個三天三夜是燒不完的。」

也是!

兩人到家的時候,琨哥兒這一串孩子也才到家門口。都沒過去看,一時都急著問到底怎回事。這個誰知道,反正是著起來了。

林雨桐叫他們趕緊回家,「煮湯圓了。酒釀湯圓,一人一碗吃了趕緊睡。反正也不幹咱們的事。」

璿姐兒歡呼著拉著文嵐兒和英姐兒往裏面去。

英姐兒進門的時候朝徐家看了一眼,臉上帶出了幾分笑意來。

這一把火燒的……有熱鬧看了……

躺下了,林雨桐才有空把得來的消息跟四爺說了:「……想來想去,要查的還是戲班子。可這京城雖不大,可這戲班子卻也不少。有名的就不說了,光是來來去去的,各地的草台班子,就不在少數。」

四爺搖頭:「能熟悉京城,能摸到發落到教坊司的罪臣家眷,這必然就不是一般的草台班子能做到的。此人脫離不了教坊司……」說到這裏,他突然想起來了,「之前……打聽許時思的消息的時候,我記得提到過一個班子……可有?」

有!喜樂班!

能摸進去就直接找到張少奶奶住的屋子,這必然是有人進去過,且觀察過。又得進過那個院子,又得跟戲班子有個瓜葛的……只有喜樂班。

這是唯一存在交集的地方。

可喜樂班如今在哪?

查了一遍,被送到行宮去了。除夕那天剛被送去。

那就找他家的班主,也是巧了……班主不在,說是回老家去了,之前老家捎信說是家裏老娘身子不少了,無論如何叫他回去一趟。

副班主臉上陪著笑:「……之前許二爺叫咱們給宮裏演戲……年前剛安排下來,說是除夕去行宮,伺候皇后娘娘幾天的戲……這事妥了,班主是一天也沒敢耽擱,這都走了半個多月了。」

四爺細看了他兩眼,問說:「你們班子呢……可都回來了?」

副班主搖頭,乾笑了兩聲,「估計著快了。這年啊節的都要過完了……想來也就這幾天了……」

李誠看看這班主,再看看四爺,見四爺沒有多問,直接起身要走,就跟了出去:「怎麼?有蹊蹺?」

「叫人盯著這戲班子……」四爺沉吟,「只怕貓膩不在別處,就在行宮。你先去安排人,我去許府……」

結果兩人還沒上馬呢,就見府衙的差役一路小跑著過來,「二爺,金四爺,趕緊的,出事了……我們大人在城外等著呢……」

出什麼事了?

一路往城外趕,一邊聽著差役道:「今早兒城門一開,就有人來報案,說是城外的官道上,有個戲班子像是被殺了……擺了一地的屍首……我們大人派人去查看……還真是,是教坊司的一個戲班子,喜樂班……二十三個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沒一個活口。」

嗯?

剛查喜樂班,喜樂班就死乾淨了。剛好又是從行宮回來之後,「你們大人已經跟許大人稟報過了?」

能不稟報嗎?皇后是人家的親妹妹。可別是行宮裏出了什麼事才好。

四爺就吩咐,「你去叫那個副班主,叫他去認屍。」死的是不是都是喜樂班的人,得分辨清楚的吧。

快到地方了,遠遠的聞見血腥味。

到了跟前,四爺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這些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反抗過的,倒像是一場屠殺。

轉了一遍他就往回走,看也看不出什麼,最好還是得拿副班主認屍之後……再就是得仵作驗一驗。四爺沒細看,只看屍體的擺位就知道,這些人不是毫無還手之力,而是壓根就沒有還手的跡象。二十三個人呢,不說反抗,最起碼情況不好的時候連跑這樣的想法都沒有。

那就先把屍體拉回去驗驗再說吧。

因著看了這個,他回去胃口都不怎麼好。回去跟桐桐一說,林雨桐就問說:「你懷疑這些人事先被人下藥了……」她還來了興緻了,「完了我跟你去唄!」

在家閑的你是不?

琨哥兒的婚事也該說了吧!

「就去看看……我主要是想找張家那兩孩子……」婦孺何辜,遭這樣的難。

行!想去就去。

「換身衣服,臉上捯飭捯飭。」四爺也沒胃口吃了,夾著桐桐泡的菜,拌了一碗米飯,隨便扒拉扒拉算了。

再去府衙的時候,四爺身後就跟了兩小子,除了金逸之外,這個小子黑溜溜的,李誠多看了兩眼,總瞅著有點眼熟。

二十多個屍體,停屍房也擱不下。如今都擺在府衙的前院,副班頭正在那裏認屍體呢。一個個的,他還都能說出名字。

二十三句具,都認了出來。

四爺又叫差役,去喜樂班,找別的人,最好是在裏面乾的時間長的,不拘是幹嘛的,帶來就行。

林雨桐圍著這二十三個人轉了一圈之後,停在一個瘦弱的少年的屍體邊上,「這個人是怎麼回事?」

這一問,幾個人都看。

是!這具屍體跟別的不同,別的臉上都沒什麼傷口,連蹭傷都很幾乎沒有,這具卻不一樣,他的臉上有大面積的蹭傷刮傷,而且瞧著絕對不是新傷……這麼一個傷了臉的戲子,跑行宮給皇后唱戲去?

她就繼續追問,「他是唱戲的還是打雜的?」就是打雜了,這上了臉了也進不了宮了。別說是傷臉,就是咳嗽一聲,身上有個異味,也送不到宮裏伺候皇后一齣戲去。

這絕對不對!

副班頭一臉的迷濛:「……走的時候好好的。他可是台柱子,扮清雋小生,非他莫屬。挑大樑的就是他了!除非……」

除非什麼?

他低著頭,不太敢說話,李誠皺眉:「叫你說你就說,吞吞吐吐的像個什麼樣子?」

這副班頭便嚇的噗通一聲跪下,「除非……除非在行宮裏受的傷……」

在行宮有沒有受傷,叫周大人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但這顯然是個疑點。

再就是仵作驗屍,周圍拿布都遮擋起來了,林雨桐也不叫在裏面獃著。但裏面不能看,這外面卻能轉轉。這帶回來的不光是屍首,還有戲班子的其他行頭,拉了幾輛馬車。

看那炭盆裡的炭火,就知道這些人是半夜就起來趕路,趕在天亮之前京城的。火應該是一直燒著呢,可拎了銅壺,銅壺裏空空的,一口水也沒有。

這要趕半晚上的路,沒有熱水?

沒道理呀!

林雨桐拎著水壺摸了摸水壺的壺,搓出來一些非常細小的粉末。湊在鼻子下面穩了穩,就馬上明白了。

這就是普通的蒙汗藥。

不用等屍檢結果了,這些人肯定是被迷倒了,這才毫無抵抗的被人殺了。

甚至都不用往下問,這會子幾個人心裏都有了答案:必然是行宮裏出什麼事了。

回去之後林雨桐還問四爺:「這事跟英姐兒有沒有關係?」

還真不好說!

叫人去行宮查問,那邊給的答覆是娘娘最近心情很好,沒有懲罰過任何人。喜樂班在行宮一角住著,看的很緊,並沒有什麼不妥當。走的時候,人還都好好的。

哪裏就什麼都好好的?

好好的帶個臉受傷的進宮?必然是還有問題沒問清楚。

四爺才說叫人再去帶行宮那邊的管事和侍衛回來問話呢,結果顧不上了。

徐家的火被撲滅了。然後可了不得了!據說有個想去撿點東西的叫花子,從磚縫裏掏出一塊烏漆嘛黑的東西來,當是鐵呢,想拿去賣……人家那鐵鋪可不傻,重量一掂量就覺得不對。結果把拿黑乎乎的東西擦了擦,裏面是金子……

黃金啊!

哪來的?

徐家那廢墟裡撿的!

一時間,消息跟長了腿似得漫天的飛。一撥一撥的人往徐家湧過去。

金雙和金石他們還真去了,不僅去了,人家還撿了不少,撿了還奔著府裡來叫林雨桐和四爺看:「……金子就在牆縫裏……也不是每一堵牆都有……但確實是不少……城防營想攔,壓根就攔不住,不要命的往裏跑,不知道誰說的,說地下還埋著呢,如今都是拎著鋤頭,一寸一寸的往下翻呢……」

英姐兒跟著聽熱鬧,這個結果她特別滿意。當年徐家家裏藏著金子的事怎麼被發現的。就是賀家給大表姐和姐夫的宅子緊挨著徐家的宅院。那地方當年徐家沒出事的時候,是特別好的。之前也不住人,要住人就得修繕。姐夫買了一車的石料,主要是那宅子裏有幾口井,井沿兒都倒了,想把井沿砌起來,井口得放上大石板,每日裏專門按時抬石板。應肯多花錢養幾個下人,也不敢冒險。結果拉著石料的牛車因為牛受驚瘋了,牛車翻了撞塌了徐家的牆,瘋牛橫衝進去,倒是沒傷到人,卻緊跟著撞到了徐家一處靠著外面的院子的院牆,給人家裝了一個大窟窿。結果呢?結果裏面的金子就叫人看見了。

一時間,徐家豪富,徐家連鋪著茅廁的青石板下面,都鋪著一層金磚的事傳的滿世界都是。

徐家藉著守家財的名義,招徠了不好的看家護院。在京城不怎麼顯眼,但後來,聽說徐家一處隱秘的宅子裏……幾乎是藏著一隻軍隊。山中練兵,宅子就是軍營。

當然……這些都是她嫁給徐醇很久之後才知道的事。

想到了徐醇,她的面色有些奇怪,又有些恍惚。

金雙她們再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了。臨走的時候,她低聲跟林雨桐道:「舅母,我明兒想去行宮,看望我姑姑。」

之前才說行宮裏有貓膩,她就急著往行宮去。

林雨桐瞬間便明白,之前一連串的中毒,殺人案,即便英姐兒沒參與,但她一定是知道了什麼。

果然,貓膩還在行宮裏。

四爺就道:「正好,我明天要查的案子也跟行宮那邊有關……要走跟我一塊走……」

英姐兒一愣,才歡喜的說了一聲『好』。

等打發了英姐兒,林雨桐才留了金雙幾個,「今兒留下來吃飯,正好有事要拜託你們……」

金雙一下子就坐直了,「娘,您說。」

張家那倆孩子的事,林雨桐出面還真沒有金雙她們出面好辦,她們如今對外也是有錢人。光是從徐家得到的金子,就不是小數目,「……你們對外隻說是曾經受過徐家的恩惠……願意出大價錢買回那倆孩子……回頭可以跟琳姐兒和二姑爺商量……在戲班子戲耍班子裏去找找……張家的孩子,琳姐兒也是見過的,再看見了也準能認識。不要顧慮花多少銀子,只要出價錢,你就應著便是……」

金雙在一邊應了,「回去我們就找人打聽去。之前也恍惚聽著,那邊有個武將家裏將一個教坊司的婦人贖出來了,說是跟犯事的那家是遠親,只要價錢給的多,那邊報個病逝,人就弄出來了……」

這個想弄出來不容易,「只要大致打聽到了消息,記得回來告訴我一聲。」

噯!

因著有事,幾個人吃了飯,就匆匆告辭。林雨桐打發車親自給送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英姐兒就過來了,習武吃早飯,然後跟著四爺一道兒出門。先去了府衙,那邊倒是把行宮裏的管事請來了,他們認屍,也確實是認了。這些人就是在行宮裏的那個戲班子。真沒出現什麼特殊的事情,對他們為什麼會被殺,更是一無所知。唯一不太確定的,就是臉上有傷那個,「……進宮的時候,他就帶著圍帽。戲班的人都說,他的身子不好,不敢見風,要護著嗓子。要不然沒法唱戲……我們就想著,這也在理。他倒是撩起來叫我們看了……不過,看的是側臉,我們的人估計也沒看真切……反正他在宮裏,一直是帶著圍帽的……應該就是他了。行宮裏也不可能平白多出一個人了!」

多出來那倒是不至於,但是這位如果早在進行宮之前就被換了呢?

他是角兒,角兒有些特殊的癖好。就是要遮著臉,欲抱琵琶半遮面,這也是人家炒作的手段。這種人平時肯定是一人一個房間,不能有人打攪。便是上妝也必是不給人看的……可這一開嗓子就得露餡呀!

四爺就多問一句:「聽過這人唱嗎?」

管事搖頭:「這個是內宮的事,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唱了必定就回露餡。

看來,這還是得到行宮裏查問查問。

他自己一個人肯定不去,周大人得帶著,李誠這個宗室得帶著。那邊怎麼說也隻一個女主子,瓜田李下的,咱都避著些。才過了正月十五沒幾天,天正冷著呢,也沒人騎馬,就是馬車,三個人擠著一輛馬車,下下棋,說說閑話。挺好!

英姐兒一個人一輛馬車,被夾在中間。最前面的馬車上還有跟著一起從府衙出來的行宮的管事。

路上沒怎麼停,吃的都是從家裏帶出來的食盒。差不多是吃過午飯的時候,就到行宮了。把英姐兒親手送到裏面,他們三個才忙。最好是接觸過喜樂班的每個人,都能細緻的問道。

卻說英姐兒一路往裏去,去見皇后。

她是被宮人直接帶過去的,今兒的皇后跟之前就完全是兩個樣子的女人。頭髮短,便披著頭紗。大紅金線的頭紗,將人的臉越發襯的瑩白紅潤。到了跟前,細看她是精心裝扮過的,面上一層細細的份,塞上的顏色自然極了。眼睛亮閃閃水潤潤的,透著無限的歡愉。

這會子,她一臉笑意的伸著手,朝她道:「快過來,叫姑姑悄悄,過個年長高了沒有?」

英姐兒笑著,「姑姑今兒收拾的真好看。是還要召見命婦嗎?我來的倒是不巧了。」

「招待什麼命婦?」許時念的手輕輕的碰了碰腮幫子,不由的又回身去看銅鏡裡的自己,銅鏡裡也看不清膚色呀,「不過是裝扮的好看些,自己瞧著也歡喜。」

英姐兒又將視線投在已經擺好的琴上,「姑姑倒是好興緻。」

「閑著也是閑著。」她說著,就拉著英姐兒坐,「才說打發人去找你父親……你今兒就來了。」

「姑姑想要什麼,打發人去辦就是了。要找我爹嗎?我爹現在可忙了,前兒我打發阿醜回去,好似聽那意思,是遼東那邊我二舅舅來信了……怕是那邊開春之後,要不太平了……他最近且忙著呢……聽說要讓戶部從南邊調糧食和銀子……這事正扯皮呢,我小舅最近是我爹不叫,都不上那邊去。有時候叫了,都想辦法叫周大人去回話,反正他不去。剛才下馬車的時候,還聽見周大人說我小舅姦猾。」

許時念的手一頓,「你小舅來了?」

「嗯!」英姐兒點頭,「跟周大人他們在外面查辦案子呢。姑姑……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許時念皺眉,「外面出什麼事了?」

「給您唱戲的那個喜樂班,從行宮出去就被人給殺了。」英姐兒就嘆氣:「我是擔心您一個人害怕,才跟過來看看您。看過了就放心了!」

許時念面色微微一變:被殺了!

英姐兒垂下眼瞼,隻當沒看見她的面色變化,轉眼就說起了別的話題,「……徐家好大的家業,三百年的底蘊果然不是誰都有的……您知道那牆裏藏著的金子嗎?那麼多……城裏的百姓一夜之間好像都富起來了……昨兒好像還聽我小舅跟舅媽說了一嘴,說是百姓兜裡有銀子了,朝廷又正好缺錢。不如就把荒山荒地朝外便宜發賣。荒地有人開墾,以後能種出糧食能多養活人口……朝廷正好籌集了資金南下從百姓的手裏零碎的購買糧食以備軍需……您說,這徐家真就是大燕的忠臣嗎?權臣只怕是真的。要不然,怎麼可能攢下那麼一大筆財富來呢。」

真說起來,這徐家也太自負了。有錢在府裡砌牆。看看金家,人家有錢都在墓裡放著呢。說到底,這世上毀房扒屋的人多,掘人家祖墳的人畢竟是極少數。

所以,金家就比徐家安全的多。

是以,徐家本來是要拿金家做刀的,卻沒想到反倒是被金家給擺了一道。金家成了最後最大的贏家。

許時念還沒從被殺的那一頭轉過神來,結果又聽說,徐家的銀錢全沒了。

她頓時,臉上的笑意都差點維持不住了。她扶了扶額頭,就道:「叫丫頭帶著你去行宮裏轉轉。上次隻陪著我說話了,連個行宮大致是什麼模樣都沒看清。去吧,轉一轉,我也正好抽空,叫人來問問……你小舅查的案子是怎麼一回事。」

英姐兒就笑著起身,「好呀!最近正好在學工筆畫,回頭給姑姑畫一張。」

許時念點著頭,叫英姐兒儘管去。人一出去,她就往後面的寢宮去,問守著寢宮的婆子。這婆子原本就在行宮伺候,只是後來才鑽營上來的,忠心是有的。而且,是只能對她的忠心。

寢宮裏如今就剩她一個了,許時念急忙問:「他人呢?」

「出去了!」這婆子就道:「……我叫我那乾閨女跟著呢,一準出不了錯。」

許時念急道:「出去多久了,趕緊找來,我正有急事找他……」

她急著要找的人,一路匆匆從行宮的一處矮牆那邊過來,遠遠的,就看見梅林裡有個翠綠的身影。

不是皇后!

能在行宮自由行走的,除了徐家的大小姐也沒別人。本來一肚子的心事,在碰到她的一瞬間徹底的煙消雲散了。

「徐大小姐。」徐醇走過去,上前問好。

英姐兒就轉身看過去,他一身白衣,外面是白錦緞的大氅,大帽子扣在頭上,很有些雌雄莫辨。此刻,他將帽子褪下,好叫她看清臉一般,「我們又見面了。」

他這般溫婉的笑著,如同很多很多年以前。那天,他也是站在梅花樹下,紅色的花瓣落在他的白衣上,襯的他整個人帶著幾分妖艷的美。

那時候,她心亂了,她臉紅了,他成為了她魂牽夢繞的人。

此刻,他還是那個人,就這麼站在眼前。

她的心,卻再也不會動了。她疏遠又客套的笑著,這樣的表情不知道曾經演練過多少遍。然後她聽見她說:「哦!是你啊!」

真好!又見面了!

真好!終於又讓我站在你面前了。

你曾經後悔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那麼今生,如你所願。不用你再為我浪費時間了!

她含著笑,抬眼再看他,就聽見他說:「你還記得我?」

記得!怎麼會不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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