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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財人生之新征程》260|飲食男女(18)三合一
飲食男女(18)

尹寶山不知道這個買羊的人到底是誰,他這會子站在羊圈邊上一一指給對方看:「您看見那隻黑的沒?這羊圈裏,除了那隻黑山羊,別的您隻管挑……」

林忍讓笑了一下,「老哥哥,在咱們本地買羊肉,當然是山羊肉最好,肉細嫩。而這黑山羊,現在都不好找,不見羊,誰看見肉也不知道原來的羊是黑毛還是白毛。但我知道,這黑山羊好,黑山羊現在火著呢,說是肉裡的脂肪比牛肉含量還低。我看山羊也留□□個月大小的樣子,是今年的羊。如今秋末……這養若是當年的羊,又屬秋末的羊吃著最好……若是這麼小的黑山羊要是母的,那就最好了。這個季節吃最是滋補……找都找不到的好東西……老哥,出價吧。怕我買不起呀!」

尹寶山哈哈一笑,「還真遇上行家了。可咱這羊當真不賣!老哥哥,不瞞您說,我這是給大兒子的對象準備的。就是沒有你來的這一茬事,我也打算叫殺羊的過來,把養宰了,給我家大兒子送去。他談的那個對象,人家姑娘是真好。家是城裏的,也沒嫌棄咱家啥。你說說,咱家有啥是人家沒有的?想對人家好,你都不知道怎做?我羊本不是家裏養的,是最近,我把我們家這一片的村村鎮鎮的都找了一遍,合適的就這一個。花了兩倍的價格買回來的。您看那其他半大不大的羊,你要買我都賣的。這羊我是把這一圈處理完,就不養了。養這些東西,弄的家裏埋汰。在哪不是掙錢,掙啥錢不是掙錢……您要是不來,我該殺的殺,殺不了的也得兌給別人家,就是價錢低點的事。」

「那你可得賠。」林忍讓朝羊群看了一眼,「那倆是母羊吧,都揣著崽呢。明年這羊群就得多五六隻羊,真就不養了?捨得呀?」

「有啥捨不得?」尹寶山說起這個,狠狠的抽了一口煙,如果不是夾著煙的手有些顫抖,林忍讓還真就信了這個話。就聽他道,「……人家城裏人,我總不能叫我兒子上人家提親的時候,跟人家姑娘的爹媽說,我父母在家餵羊呢……那成啥了……放羊幹啥的,到底是不體面。誰家爹媽一聽把閨女嫁給放羊娃這心裏能放心呀?不養也好,弄幾畝果樹……散養點雞鴨鵝,掙的夠我們兩口子零花就行。」

「孩子出息了,跟著孩子享享福,多好。」林忍讓就道,「城裏的房子一住,小麻將一打……」

話沒說完,尹寶山和牛愛群就哈哈笑,連忙擺手,「我的老哥哥哩!要是這麼著當老人,那不得跟兒孫離了心呀!」

牛愛群點頭,「能動彈,自己的事就別麻煩孩子。能掙幾個是幾個,孩子掙的多,事也多了。將來得養孩子,現在別說城裏的孩子了,就是農村的孩子,哪個孩子的花銷小了?誰家的孩子不是寶貝?能不麻煩孩子就別麻煩孩子,等老了不能動了,那是不麻煩不行。能動的時候,就少裝功臣,能幹的你就是得乾。將來孩子們結婚了,不管是兒子還是閨女,叫看孩子,那都得看了。孩子大了,能撒手了,還是回來種地踏實。要是不叫看孫子,也別生氣,咱們養孩子是老習慣,現在人家年輕人都是跟著科學走,那就叫人家自己養去。隔三差五的,去看看孫子孫女,稀罕稀罕就完了。閨女叫婆婆看孩子,不能見怪。那兒媳婦叫娘家媽看孩子,咱也見怪不著,怎麼都好。有錢了,給孫子買件衣裳沒塊糖,那都是心意。沒錢了,就去瞅瞅……可別說誰養的跟誰親,只要你心裏對孩子親,那誰是沒長心的?」

「對!」尹寶山就把乾草往羊圈裏放,「至於住城裏,沒事住城裏幹啥?縣城的房子我們也不常住。真把兒女的大事辦完了,等冬天農閑的時候,在縣城住上兩月,有暖氣,暖和暖和算了。開春就得回來。再說了,那到了城裏,誰也不認識誰,憋悶。不像咱們這裏,村裏都是熟人,有事沒事的,在院子裏喊兩聲,到處都是嘮嗑的人。」

林忍讓心裏點頭,那邊尹寶山卻問,「有看上的沒?有看上的,給您殺了……」

「………………」這麼實誠的人,林忍讓都不知道該是說啥了,他也大氣一回,「黑山羊我也不要了。」反正最後還得進我的嘴裏,「懷崽子的你留著,想賣你立馬就能賣出去。剩下的……我都要了,殺吧……」

要這麼多?

林忍讓朝外指了指,「你那車裝不下吧?」

能!

「鎮上沒運貨的車,我雇一個……」

於是,兩人一塊上鎮子上,林忍讓取錢,尹寶山幫著找車,再找殺羊的。

殺羊的一問價錢,「給的價不低。」

尹寶山笑,「沒還價。完了咱把下水處理乾淨……」

感覺一斤生生多賣出七八毛錢。

他這會子還叮囑殺羊的,「黑山羊單獨殺……內臟都別弄混了……」

那邊牛愛群叫了好幾個關係好的女人,一是接羊血,二是幫著細細內臟。

女人多了話多,跟林忍讓搭話呢,問他是長期收啊,還是隻這一回,還要不要,哪裏哪裏還有貨。那本村養羊的也找來了,畢竟願意出高價還不挑羊的傻子買主不多。

林忍讓擺擺手,「我是買了送人的。朋友多,賺出來就順便看看有啥買的沒有。羊就這麼著了,山上的野兔子多,那玩意你們只要逮住的,我都要。完了我給尹老哥這裏放點錢,有貨就送過來。或是我來取,或是我叫朋友取,都成啊!」

這個也行。兔子繁殖快,有些人一年冬天光是逮兔子收入成萬元呢。

過來想賣羊的都笑,「咱們的羊也好……」

「那得等到年前,要是年前我想要,我再來。過年包餃子,羊肉餡的也不錯。」林忍讓跟他們胡侃,別看這你一句,我一句的,人際交往,鄉性品行,就在這一來一去之間。

正說著呢,就聽見那邊的女人誰問了一句:「大振的對象是個在哪個醫院?我怎麼聽是省一醫院!那正好,我還說過段時間……帶我媽去檢查檢查,她最近老嚷著胃疼,買了胃藥吃了也疼……」

牛愛群接了一句:「喲!那可了不得,可不敢耽擱。現在這縣醫院跟城裏的醫院,檢查的那些機器都是一樣的……診斷都是一樣……我聽大振說,到了省城,小手術人家就叫你回縣城,說是技術也都很好……主要是合療報的多……我跟你說,先去檢查去,別耽擱。去省城你得騰時間,去縣城抬腳就到了……先看看結果,沒有啥大事,就都好。要是有大事了,我叫大振幫著問問,看哪個醫院看的好……省城的醫院也分,說是看骨科到哪……看腫瘤到哪……反正都不太一樣……」

「對!」邊上就有那種萬事通型的人,「哪家醫院也不是啥啥都好的,得看你看啥病。你到那好醫院看那種沒有專家的科室,那說不定還不如小縣城呢……」

「對!」牛愛群點頭,「就是這話,你放心,我今晚就給大振打電話,看這看腸胃哪個醫院最好……」特熱心的樣子。

但林忍讓聽出來了,這其實就是攔著不讓叫桐桐去。也是!三親六故的大病小病的都找,農村的人情又厚,親戚套著親戚,朋友套著朋友,哪天能沒有事?真要是大病,需要過去,偶爾情人幫忙那是沒法子,可別管大事小情的都去找人……人情是那麼好欠的?

大醫院裏的專家號問問費用去?人家每次看的都不多,預留出來的都是人情號。

桐桐以前是小醫生的時候,他還叫朋友去醫院隻管找自家閨女,可人家知道,自家閨女剛畢業,遇到真病了,指望小醫生,人家腦子又沒病。所以,別看自己在外面吹牛,說自家閨女在醫院,但真給她添麻煩的卻不多。跟老錢那是關係好的不得了,這種就屬於大事小情,有能力你就得管的。老錢不也信任桐桐嗎?換個人,人家聽了,也未必就信呀。

別這邊沒給惹麻煩,再弄一婆家。牽扯這身後的親戚就算了,再牽扯上這一村的,這一村的再牽扯他們的親戚……不夠麻煩的!

可這邊知道輕重,不給桐桐兜攬麻煩,林忍讓心裏又稍稍平衡了一些。

這不管跟誰家結親,都沒有十全十美的。這家就屬於是硬件不行,但軟件配套相當可以的類型。

看了爹媽就行,至於兄弟姐妹,那就屬於可管可不管的。處的好了,相互幫襯。處的不好了,誰也不搭理誰的都有。但爹媽要是懂道理,這些事都不是事。

他是瞧不上這家的硬件,但也知道,軟件這樣的條件,是屬於可遇不可求的。硬件能通過努力改變,可家庭成員的軟件配置,不是你努力就能改變得了的。

因此……天平稍微傾斜了那麼一點。

尹寶山覺得人家掏個價錢高,那真是在服務上做的細緻的很。買了一摞子新盆子,一隻羊,給配備一盆羊血。然後羊殺了之後,洗涮的超級乾淨。內臟沒給糟踐了就罷了,羊頭羊蹄子都給處理的很完整。收拾完裝車,都已經是晚上十點了。趕在凌晨一點看能不能給送到家。

尹寶山要跟著去的,這隻宰了的小黑羊他單獨放著,要給兒子送去。再搭著雇來的車回來的。因此,還沒出發先給兒子打電話,「……你說你在醫院附近住?那好……司機認識醫院,你就在醫院門口等著,我快到了給你打電話……得在兩三點吧……對!得先給人家老闆的給送到地方呀……」

林忍讓呢,買了這麼多羊,但都沒小黑羊好。但小黑羊肯定大部分還得送到自家,那其餘這些羊,就很不必往回帶了。朋友有飯館,夜裏經營到兩三點是常事。等會子直接送飯館去。再通知大家明兒過去領肉就行。

反正不能叫家裏知道自己出來買羊了。

桐桐本來今兒晚上沒打算回家的,結果這麼晚了四爺接到電話說是尹寶山要來,那桐桐就沒法呆了。大半夜的,總得留人家在家裏住一晚,明兒順便見見尹麗,這才好回去。這邊的書房和客廳,要是自己不在,是可以住人的。

她得回家,回去前把吃的預備下了。麵條煮好過水然後伴上油放著,另外的湯汁調好放在鍋裡,人來了打開火燒開澆在面上就能吃。滾水遇冷麵,溫熱的剛剛好。

然後四爺不得不早早睡,然後頂好鬧鐘,兩點半起床,收拾好準備出去的時候,電話又想了:「我們馬上到這個醫院家屬院門口了,再繞過去就是醫院門口……」

「就家屬院門口停車。」四爺趕緊拿鑰匙往下走,「我就在家屬院裏,你在門口等著,我這就來。」

到門口的時候,看見閃著車燈的小型冷凍車。司機正往下搬東西呢,尹寶山穿著大棉襖在下面接,路燈將他的影子拉的老長老長……

四爺跑過去順手接了,「放著我回去拿多好,開車又不費勁。」

「羊賣了,得給人送來,我就順手給你捎帶來。趕緊回去吧,我這就走了!趕天亮就到家了。」

都這點了走什麼呀?

四爺招呼師父,「要是活不趕,就跟我回家吃點,哪怕打個盹,明兒一早再走。一晚上不睡覺,開車也不安全呀。」

司機倒是無所謂,大不了出了城去哪個服務站停下來睡兩小時,但這不是有尹寶山嗎?一個鎮子上的人,都屬於半拉子熟人,人家要走要留,他都不好說啥。

尹寶山主要是怕不方便,「……大半夜的……」桐桐要是在,多尷尬。

「就我一個人,桐桐昨晚就回家去住了。走的時候飯都做好了,咱回家先吃飯去!」

死活將人給拽回去了。

「這就是買的房子?」挺好的呀。

「買的房子不在這一片,還沒裝修。」四爺請兩人吃飯,說點閑話。有外人在,尹寶山也沒多問,倒是說了一些今兒賣羊的事。

去鄉下買羊宰殺再弄城裏,這一圈其實比在批發市場買的還貴了。又不是挑揀了特別好的羊?

四爺微微皺眉,可聽尹寶山說了一圈,也沒聽出異樣。可就是覺得哪裏彆扭?

他就問司機:「你們送貨的飯館在哪?」

尹寶山對城裏是一點也不了解,問也是白問。但司機不一樣,他是常來常往的送貨。因此,給的地址很詳細。

這地址……四爺還是比較熟的。就是橋頭村附近,那裏有一家館子主營當地特色,非常火爆。

巧合?

哪那麼多巧合呢?

明兒他得給蘇南打個電話,問問他跟林忍讓有沒有給他打電話問過他什麼。

結果第二天一早把尹寶山送走,四爺就給蘇南打電話,電話沒打通。

辦案子沒回來?

他回去先處理帶來的羊了,怎麼大卸八塊塞進冰箱呢?

林雨桐是一起來,就聞見客廳裡有淡淡的羊膻味,然後視線就落在林忍讓隨意仍在沙發扶手上的外套上了。

林忍讓也才起來,看見老二對著衣服不停的嗅一嗅,他就皺眉:「幹嘛呀?狗鼻子?」

林雨桐看他:「您昨兒幹啥去了?回來幾點了?您這不是攆兔子去了,您這是殺羊去了吧。」

死丫頭,就你的鼻子靈是吧。

「我殺什麼羊啊我殺羊。」林忍讓沒好氣,「昨晚吃的烤羊腿……」

昨晚是在尹家吃的飯,農家的待客飯。各種臘肉熏肉,吃的渴死我了。回來的晚,睡著還醒了兩回起來喝水了。今兒一早就被叫去分羊肉。神煩!

林雨桐沒懷疑,「你們自己烤的……」生羊肉自己烤,跟吃火鍋似的,吃完就一身味兒。

林忍讓含糊的應了一聲,「你今兒不忙呀?在這裏跟我閑磕牙……」

林雨桐正要說話呢,電話響了,是薑敏打來了,她還沒說話呢,就聽薑敏對著電話喊:「上次在樓下見到的你那個朋友……做警察的那個,是你的朋友吧……」

蘇南嗎?

「是啊!」林雨桐問說,「怎麼了?」

「快!剛送來了,從下面的縣上,中了三QIANG,失血過多……」

「我馬上到!」林雨桐一把掛了電話,臉也不洗頭也不梳了,從玄關那直接拿了小四的摩托車鑰匙和頭盔撒丫子就跑。不等電梯,順著樓梯往下,扒拉著欄桿就往下滑。

隔著電話,林忍讓聽的清清楚楚的,他這會子是嚇的腿肚子都抖了,幾次想站起來都站不起來。林陽出來嚇了一跳:「爸,怎麼了?」

林忍讓扶著扶手往起站,「開車……送我……送我去醫院……快呀!快呀!」

林陽不敢馬虎,抓了件外套就走,「爸,您別嚇唬我……咱這就走……」

林雨桐下著樓梯,還不忘給四爺打了電話,隻說了一句:「蘇南在省一急診……中QIANG……」

四爺扔下所有的東西,出門就跑。到了急診的時候,急診室外面站的都是人,顧鑫就在其中。

「你來了?」顧鑫拉了四爺,「他娘的,叫他小心叮囑了多少回了,不行這行就別幹了,非乾不可。三槍都在要害上……凶多吉少……」

四爺看看,這明顯有單位上的人,坐在一邊起不了身,只知道流淚的是他的家人吧。還有好些,見過的沒見過的,都該是蘇南的朋友。

甚至幾個看上去就是不良社會青年的,嘴裏嚷嚷著要是救不活,就砸了醫院的。

這都是被蘇南逮進去過,出來之後反倒是成了朋友的。

四爺正急著問,就見薑敏從裏面出來了,四爺迎上去:「什麼情況。」

「失血過多……」薑敏摘下口罩,「打兔用的□□,近距離……」

顧鑫沒明白這意思:「不管什麼槍……止血取子彈呀……」

可□□用的是霰彈。霰彈是一種內裝黑色□□和小鉛球、鋼球,彈頭裝有定時的引信,能在預定目標上空及附近爆炸。也稱「榴霰彈」、「子母彈」、「群子彈」的一種子彈。它不同於槍械子彈,一般是沒有彈頭的,即霰彈。發射之後會形成一定區域的目標覆蓋,有效狩獵野獸。因為是在野外,並且用於狩獵行動敏捷的動物,所以是靠霰彈的覆蓋面積廣大來製造的。很多人會自製這種類似的彈藥,沒有彈頭,單純的就是若乾的鐵砂。當撞針擊打引火帽引燃□□,□□瞬間的化學反應形成強大氣流將鐵砂急速推出槍膛,向前方形成輻射射擊。

近距離開槍,可想而知,那身上多少個器官都細小的鐵砂小鉛球……這會子想止血?怎止?

四爺這麼一說,顧鑫臉都白了。

裏面出來醫生,一串一串的,跟蘇南的領導和家長說話,意思是一樣,他們儘力,但是希望真不大。

四爺才要過去說一聲,只要吊著一口氣,桐桐就到了。西醫這會子沒法子止血,找不到出血點,但是中醫可以。

結果四爺還沒說話呢,跟著骨科的大夫過來會診的李典倒是先揚聲道:「也不用那麼悲觀,林雨桐止血技術是首屈一指的。她的針灸止疼止血,出神入化。」

他這是誇,但這種要命的時候推出林雨桐,可沒憋什麼好屁。眼看要死的人了,你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劉洋和急診科的幾個大夫就厭惡的朝對方看了一眼,都知道這是林雨桐的前男友,但這分手了卻用這副嘴臉對待人家,未免也太不地道。

醫生見慣了生死,再是遺憾,可醫生不是神呀。

病人家屬卻不一樣,「是哪位大夫,不管怎麼樣,求你……」

結果話還沒說完了,急促的腳步聲就來了,緊跟著,桐桐隻穿著單毛衣,睡褲都沒來得及換,腳上的鞋都不是一樣的,這會子醫院的地滑,不合腳的鞋走不快。她乾脆將腳上的鞋給踢了,關著腳就跑過來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林雨桐……趕來了……」

聽到這一聲,林雨桐就知道,情況大概不好,她邊走邊看向急診科的幾人,問道:「是血止不住嗎?」

疼在保命面前,算個屁!

薑敏迎過去把情況說了,林雨桐伸手,「把你的白大褂給我……快!找針灸的針來,越多越好……進去幾個人,給我把病人身上的衣服全都扒了……」

不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誰都沒看,奔著急救室就去。

再是有心理準備,也沒想到人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了。

林雨桐先用金針封住大脈,保住這一口氣,三五分鐘之後,便將輸血的那一套直接給撤了。

監測器上,血壓等等的數據開始回升。

眾人鬆了一口氣,血控制住了,這是第一步。命先這麼吊著了,接下來,再說接下來怎麼辦。

從中西醫那邊調的銀針,都被用的差不多了。人身上被扎的密密麻麻。

林雨桐問了旁邊的人,「現在幾點幾分?」

「八點三十八。」這人應了一聲。

「我只能這麼控制二十四小時。所以,儘快拿出手術方案儘快手術,一定在明天的這個點之前完成,且成功。沒有如果!」這是她能爭取到的最好的結果了。

可誰能保證?

外傷好處理,但這打到身體裡那些鐵砂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你都得往出取的。這個手術的規模極大,誰也不敢說一次就一定能取乾淨。便是給取乾淨了,對傷者的預後會有多大影響?那是個活物,你得避開要害,甚至連毛細血管避開了多少也能影響傷者的預後。

誰接手這樣的手術?

在滿身銀針的情況下,誰敢說給病人開膛破肚,腸子肚子都翻騰一遍之後,病人會比現在的情況更穩定。別這會子人救回來了,卻在死在手術台上。

雖說醫不避險,但眼前這局面。

急診的王主任就直接道:「咱們對中醫也不了解……萬一……」

林雨桐沒言語,全醫院範圍的會診,不說蘇南有關廳這個前嶽父關照,就隻蘇南因公負傷這一點,比說全院,全省現在調專家,用直升機送人都來得及。

她現在這樣,得收拾一下。

出來的時候薑敏拿了她的衣服還有備用的工作鞋過來,「趕緊去洗一下換上。」

裏面的消息隨時能傳出來,到底是硬生生的被她把人又從鬼門關拉回來爭取了二十四個小時。

這會子林雨桐誰的話都沒法回,隻跟四爺對視了一眼,給了他一個篤定的眼神。

這個眼神恰好叫顧鑫給捕捉到了。

林雨桐去洗漱換衣服,四爺轉身抓緊給桐桐弄飯去了,出來的這麼狼狽,肯定是沒吃飯。等會子必定是要進手術室的,這個手術不是一般的大手術,全程離開她都不行。這會子得填飽肚子。

兩人一走,顧鑫就直接到了關廳面前:「叔,那位就是給省裡那位看診的……她是我跟蘇南的朋友,此人的醫術絕對不僅僅只是黃廣平的學生那麼簡單……」

「朋友?」關廳眼睛一亮,「什麼性質的朋友?」

「您別多想,剛才跟我站在一塊的,才是人家的未婚夫。他跟我和蘇南的關係也非常親密……」顧鑫低聲道,「我是誰,別人不敢冒險的事,她敢。別人會隱瞞的事,她不會……能不能說服蘇嬸,將治療的事全權託付給她。我和蘇南都信得過她!」

這叫關廳很驚訝。顧家是他熟悉,顧家的老爺子曾經是他的領導,只是後來晚輩從商不從政了。但是交情一直很好。別看顧家如今當家的是顧森,但顧鑫這小子也不是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公子哥。相反,看看嘻嘻哈哈,但做事很謹慎。

這麼一個不張揚又謹慎的人,在這個性命攸關的時刻,卻不避其中的風險推薦了個大夫。而且力主由這個大夫全權負責。

萬一人沒了,其他人嘴上不說,但心裏難道不責怪?本來沒事的事,愣是自己找的事,何必呢?

這叫關廳很驚訝。驚訝於他的做法,但也從中看出來了,顧鑫這小子是個有情義的。跟蘇南關係好,就敢於犯險。當然了,這還得是,他對剛才那位年輕的大夫極度信任。

「她不是中醫嗎?」用的針灸呀。

「中醫是自學的,西醫臨床才是專業,碩士學歷。」顧鑫又解釋了兩句。

「聽顧鑫的!」兩人正說著呢,邊上一道鏗鏘的女聲這麼答。

「蘇嬸。」顧鑫轉身看過去。

此時,蘇南媽已經站起來了,兒子沒死,還有二十四個小時,那就還有機會。她沒說別的,因為那邊林雨桐已經風風火火的又回來了。蘇南媽問了一聲,「她是叫林雨桐吧?」剛才恍惚聽說叫了一聲。

對!是叫林雨桐。

「小林!」蘇南媽朝林雨桐喊了一聲。

林雨桐腳步一頓,「阿姨您好!」看長相就知道這是誰。

她走了過去,蘇南媽一把拉住林雨桐的手,「你是蘇南的朋友,只是朋友,可你一接到消息就不顧一身狼狽的第一時間趕來了……所以,阿姨信得過你。你希望蘇南活過來,好起來的心跟阿姨是一樣的。阿姨將蘇南拜託給你……哪怕手術不順利,哪怕他真的救不過來,阿姨也不怨,阿姨知道你會盡最大的努力……」

別的人,許是更高明,許是專家,但越是專家,越是愛惜羽毛。打了好幾個電話,都說是會儘快趕過來,可真的儘快趕過來的,只有林雨桐。

他們都是一邊應著,掛了電話才通過其他途徑打聽傷者的情況。許是真等到人沒法救的時候,他們才會急匆匆的趕來,然後惋惜,來遲了一步。

畢竟,理智上,這就是個救不活的人。在他們的理智裡,不用做無用功。誰都在說儘力,可什麼才是真正的儘力?人的潛力有多大呢?只有真的因為蘇南的死會傷心的人,才會用盡一切的力氣,把潛力發揮到極致。

她所求的就是這個。

正說著呢,裏面的醫生出來一串,跟蘇南媽說情況,「……您也知道,這是非常危險的,存活率十不存一……」

這不是蘇南媽想聽的,哪怕這就是事實。

她攥緊了林雨桐的手,「關於蘇南的治療,你們不用問我。我想請小林醫生負責,她是南南的朋友,做什麼治療,後續怎麼處理,隻管跟她商量。不管結果如何,我誰也不怨!」

這話叫人怎麼說?

林雨桐嘆了一聲就看杜仁傑:「杜院長,病人轉中西醫結合……我們申請借用急診的手術室,術後,不需要ICU。我需要一間保健科的病房……手術結束後就要……」

杜仁傑猶豫了一點就點頭,「好!按你說的辦。」

林雨桐又道,「我需要幾名助手……」

「醫院所有人員,隨你調配。」

林雨桐點了認識的人,比如姚大夫,薑敏,劉洋還有護士長白蕊,有這些人就盡夠了。

吃過早飯的去手術室準備,沒吃早飯的,抓緊吃點頂餓扛造的。

四爺那邊特別乾脆,打開一水的水煮蛋,皮都剝開了。吃吧,頂餓又不需要上廁所。噎著的時候喝口水順順就就好,都不敢說多喝點。時間就是命!林雨桐在眾人的注視下,吃了八個雞蛋,灌了十來口水,就擺擺手,奔著手術室去了。

如今的手術室,安裝著各位的設備。手術室上面,便是觀摩室。裏面的高清屏幕上,拍的特別清楚,也有通話設備隨時能跟裏面溝通。前排做了好些個大拿,看這個手術怎麼做。

尤其是麻醉科,覺得特別神奇。他們還沒見過不需要他們的手術。

結果不僅沒有他們,裏面那位針灸確實能叫人稱奇的奇人,做起手術來也叫人大跌眼鏡。

「我艸……」

不知道哪個不知道的小醫生驚嘆了一聲。不是裏面那位的技術太高超,而是他娘的這手術台粗糙了。拉開,取東西,全程就這點事。什麼大切口小切口,那些統統見鬼去。感覺半個世紀前的手術也比她做的要精緻。

專家也在那裏竊竊私語,這手術看著……感覺實習生做的都要比她好。

神外的老左是軍醫出身,一片嘈雜中他冷哼了一聲,「先救命後治病,對方只有二十四個小時,誰也不知道他體內到底有多少要命的玩意。多爭取一分鐘他就有活著的希望,磨蹭一秒鐘,許是他永遠也就不過來。趕早不趕晚,這就是宗旨。」戰場上救命,就是這樣的。保住命再說話,沒有其他多餘的考慮。其實手術本身許是沒有那麼大的風險,但是正因為想的多了,怎麼推算時間都不夠,故而,在他們看來,手術的難度就是因此而增加的。大家做不下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體內的鐵砂數量太多,找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就像是闌尾手術,手術並不複雜,但每個人長的位置和闌尾狀態都不一樣,有時候你就是翻騰不出闌尾來,這才是這個手術最大的難點。可林雨桐的診脈手段比機器好似好用,他們能診斷出哪裏的經脈出問題,從而確定位置,許是比各種檢查儀器還要準確。他就提醒說,「與其盯著這個,倒是不如看看她是怎麼尋找異物和出血點的……也別嘲笑她的技術,她不是沒技術,而是她知道,現在根本就不是炫技術的場合……」

不!她炫的就是技術,而且是別人都不會的技術。

有幾個選修過中醫的實習生有點蠢蠢欲動,也不知道人家現在還收不收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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