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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財人生之新征程》215|清平歲月(45)三合一
清平歲月(45)

沒死!

那個李奴兒被誰攔了?看不清臉,但是是有一隻手拉住了李奴兒的胳膊,死亡的氣息離她那麼近,那麼近……到底是誰,是誰救了她……

她拚命的想抬頭看清楚此人的臉,可夢裏太模糊了,還是看不分明。他們在一起在說什麼,她想聽,但是壓根就聽不見。

然後他們像是都在看她,然後也對她說著什麼……她就看到夢裏的自己急匆匆的跑到龍椅邊上,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玉璽,然後捧著玉璽就那麼跪下,高高舉起,遞給了李奴兒……

不!不能!那是傳國玉璽!貴為皇后的自己怎麼能把玉璽交給一個異族人呢!

不能!不能!

她瘋了似的嘶吼著,然後她看到一雙手臂牢牢的抱著那個年歲枯槁卻衣裳華麗的自己……

這是誰?

為何一國皇后能跟一個年歲如此年輕的男子這般的親密?

她頭痛欲裂,滿腦子都是玉璽。彷彿時間扭曲了一般,漩渦在不停的轉……場景換了,不在皇宮……可這是哪裏……她看見李奴兒一身大紅的喜袍,站在金家的大門前……那個一身儒雅的白須老人……是金匡嗎?

金匡身後站著誰?看不清楚!

只看見一個用大紅的鴛鴦戲水的蓋頭蓋著的新娘子,站在那人群中央……她看見,李奴兒一手將玉璽扔到金匡懷裏,一手拉過新娘子……風吹起了新娘子的蓋頭,她看不清新娘子的臉,但是她看見了新娘子頭上簪著的白菊。

這是個尚在孝期的姑娘。

李奴兒一臉的柔和,抱著新娘子如同抱著珍寶……

這姑娘是誰,是金家的姑娘嗎?

是的!一定是的!

要不然,他能用誰家的姑娘給金家換玉璽。

等等!玉璽最後在金家?

玉璽在金家,這意味著什麼?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她又看到了金鑾殿。龍椅上坐著誰,看不清臉,只是一身龍袍顯示著這人是帝王。帝王的服飾是漢人的服飾,不是異族服飾……她鬆了一口氣。

可緊跟著,她聽到一個名字,太監尖利的嗓音劃過人的耳膜,「……冊立皇子金啟珅為太子……昭告天地神明……欽此!」

金啟珅?

金啟珅是誰?

她刷的一下睜開眼睛,人從床上幾乎跳起來,脫口就問:「金啟珅是誰?」

「金啟珅?」床邊的男子聲音清越的道,「……金啟珅是金家的孫子……」

是了!是了!

金啟珅是金家的孫子。

哪一房的?

「四房的!」徐醇打量皇后,不知道她為何午睡起來,就問了此人的名字,「他是金家四房的嫡次子,定下了文家的姑娘為妻。」

四房的嫡次子?

文家的姑娘?

如果金啟珅是皇子還被冊封成了太子,那坐在龍椅上的那人是誰……這個答案在她看來,幾乎是肯定的,除了金老四還能又誰?

可如果是金老四,他不是有長子嗎?

為何長子不冊立為太子呢?

是了!文氏!文氏!

金啟珅的定下的媳婦,說什麼是文家的姑娘,那分明就是……就是如今這位大皇子的胞妹,是李昭和文氏的親生女兒。

冊立前朝的後妃或是公主為妃,這不是什麼新鮮事。相反,反倒是可以拉攏前朝舊臣。如果是出於這種考量的話,那個文家的姑娘就是前朝公主的身份……這一切的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自己拚命的想要改變,以為叫金老二替哥哥死了,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可惜錯了錯了……金老二沒死,不知道為什麼,反正是活著回來了。李昭成了那樣躺在床上了,可文氏還是成了貴妃,成功的留在了宮裏。宮裏大皇子廢了,可多了公主和二皇子。她在一步一步的扭轉前世的命運,可該死的命運一點一點的,也在修復這個被她好似扭轉過的世界。

這段時間,她是滿身的疲憊。

也正是這麼一股子沒來由的疲憊,她躲了,逃了出來,躲在了行宮。

沒想到,夢又為自己開啟了一扇門。

其實……人生還有另一條路可以選。

許時念重回坐回榻上:「這些年,我對宮外,都開始陌生了……好些人家哪怕是姻親,印象都已經淡的我想不起來了……」

「您……想要詳細的知道現在的金家?」徐醇敏銳的捕捉到了他想表達的意思,「金家的每個人,您都要了解……」

他把『每個人』咬的非常重,然後頗有深意的看著許時念。

「你很聰明!」許時念拍了拍徐醇,「你是貴公子,有你的尊嚴。這個我明白!以後不用把自己放在寵物的位子上,我身邊需要個能辦事替我籌謀的人……」

「是!」徐醇垂下眼瞼,「在行宮,臣行動還算是方便。只是這將來,回宮了……」

「回宮啊!」許時念輕笑一聲,「回宮且不急。玩意真要回宮……」她一邊說著,一邊上下的打量徐醇,「你扮作宮娥吧,你扮作宮娥的長相也是極美的!」

徐醇臉上沒有絲毫多餘的表情,男兒大丈夫,尚且得受得住□□之辱,如今只是做釵環婦人扮相,有何不可的?沒有絲毫為難的應了一聲,然後才道:「……金家的籬笆牢,那位四奶奶治家異常嚴瑾,只怕能打探來的消息也是有點的很。其實,臣的姑母還活著,她本就是金家的大奶奶……」

許時念看他:「最了解金家的,還得是金家自己人,是嗎?」

「不管怎麼說,姑母為金家誕下了嫡長孫。」徐醇說著,就長嘆一聲,「不過金家……怕是不樂意姑母回去……」

「哦!」許時念又是一笑,「那就打發人,去請徐氏嘛。就說……英姐兒不小了,國舅大人又忙著國事,無暇分身,這孩子的婚事隻得我這個當姑姑的和她那個當外祖母的來操持了。」

徐醇不由的想起那個叫人看不清深淺的姑娘。但還是沒有猶豫,轉身就出去安排了。

四爺和林雨桐剛到家,行宮那邊就來人了。來了個嬤嬤,把人都打發了,在裏面說話。等人都走了,林雨桐就去了三房,等了不大工夫,吳姨娘就來了:「……是為了英姐兒的婚事……」

這……倒也是合情合理。

林雨桐也沒多想,孫氏還接話:「英姐兒什麼都好,要是能留在咱們家,那是最好沒有了。可惜咱家沒有年齡合適的小子了……」

吳姨娘看了孫氏一眼,示意她少說話。以她敏銳的直覺看,這家裏其實是暗潮洶湧,不定哪裏藏著什麼呢。

她跟林雨桐道:「之前老三還說,在遼東那邊一年,別的倒是罷了。就是喜歡上莊稼了。跟鄉下的漢子蹲在地頭,倒是覺得渾身精神。如今回了,渾身都不得勁!」

孫氏心裡冷哼,哪裏是他感覺是這樣,分明是剛生了兩個姑娘的那兩房小妾在這家裏擺佈不開,攛掇著自家爺往莊子上去呢。

這會子吳姨娘卻當個正事來說,她還真不好駁了對方的話。

林雨桐也沒在意兩人的眉眼官司,「這一開春,天就暖和了。三哥三嫂要是想去莊子上住,隻管去便是了。想帶琅哥兒出去也行……孩子要是不願意去,留在家裏也是一樣的……」

孫氏隻得笑著應著,「回頭我們再商量商量。」

林雨桐沒有多呆,起身就回院子了。因著白氏說皇后要害自己,對行宮那邊的消息,林雨桐難免就多在意幾分。

回去的時候,琨哥兒正抱著綏姐兒跟四爺說話,看琨哥兒的表情,想來四爺已經將白氏的事跟他說了。

這孩子現在愈發的沉穩端肅了,等閑也不跟誰玩笑,別人也不敢跟他玩笑。這段不成功的婚姻,多少對他都有些影響。

林雨桐坐過去,叫乳母進去,把快睡著的綏姐兒叫她抱出去,這才挨著四爺坐了,跟琨哥兒說話,「我跟你爹什麼事都不瞞你。白氏現在的情況就是那麼個情況……只要人活著,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又見到了。與其那個時候你沒有準備,不如我們就如實的告訴你……」

「我沒別的想法。」琨哥兒看到了母親的不安,「娘,兒子做事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白氏……我們夫妻緣分盡了,往後娘若是碰上寬和本分的姑娘,不拘出身,隻管做主便是。」

第一次主動提出再娶。

「至於那葯,母親給我吧。我明兒親自送去。有些事,我不出面,別人永遠都有念想。」

也好!

「明兒你過來拿!」

都說從一段感情走出來的最好方式,就是儘快的走進另一端感情。既然琨哥兒提了,林雨桐留道:「有個人選,過年的時候岑氏提過,當時沒問琨哥兒的意思,我也沒敢都應下。如今這孩子提了,我倒是覺得,岑氏提的人許是能考慮考慮。」

岑氏裡李誠老婆,兩邊的關係,鐵打的一般。早前就有提過將瓊姐兒嫁到岑家去的事,這事當時沒成,但只聽起來,岑家各方面是不錯的。

岑氏這次提的,還是岑家嫡枝的姑娘,只是這孩子時運十分不濟。十三歲上定了親,是岑家的學生。那孩子家寒,但人上進。家裏瞧著好,給孩子定下了。結果小定才過,那孩子回了一趟老家,染了時疫,人沒了。隔年事情淡了,家裏又給定了個武將出身家的孩子,壯實的很,結果訂了親沒多久,壯實的跟牛犢子的小夥子愣是病了,病的都起不了床了。人家那邊就求神拜佛的,不知道哪裏來的混帳道士,愣是說是婚事有妨礙,這可倒是好,那邊家裏來了好些長輩,不求別的,只求退婚。有啥條件儘管提!本也是相好的人家,要不然也不會想著結親。這麼一說,還叫人怎麼說,那邊眼看就咽氣的樣子。這姑娘倒是好氣性,言說強扭的瓜不甜,要退就給退吧。這親事一退,那邊人家的身體也好了。可這一好,越發說明岑家姑娘克夫了。

桐桐跟四爺說這情況,「……是岑氏隔房的堂侄女。關係瞧著很融洽。跟我說的時候也沒敢直接說要說給琨哥兒,隻問說西北那邊有沒有好兒郎……可話裡的意思,還是想叫我考慮考慮……」

那些克夫不克夫的,四爺和林雨桐不在意這些流言。只是孩子好不好的,這個得見了才知道。

不過要是岑家這個門第和姑娘的教養,其實也是合適的。

四爺就說:「趕明你去順王府探探音兒,我寫信給七郎和十一郎,叫他們問問。」

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一大早,琨哥兒取了葯,抱了抱綏姐兒,就直接去了。四爺叫人給七郎和十一郎送了信兒,還得去一趟許家。林雨桐呢,早上先遞了帖子去順王府,那邊說在家等著呢,她中午才過去。

世子妃不在家,是岑氏將林雨桐接進去的。她親熱的拉著林雨桐的手,「我們家這位爺如今跟著你們家那位,整日裏神神秘秘的……以前好歹我還知道他忙什麼,現在你就不能問……」

「誰知道一天一天的都忙什麼……」林雨桐順著她的話往下說,「聽說許家那位二爺的情況不怎好,估計我們家那位大姐夫逼著找解藥呢……」

「他也是該!」岑氏說著聲音就低下來了,「那時候落井下石,哪裏會想到他也有靠著你們家那位的一天。」

好像四爺是故意不給人家找到解藥似得。

林雨桐就道:「天地良心,我們家那位不至於那麼蠢。」

岑氏哈哈大笑,「男人小心眼起來,不比女人的心眼大多少。」

兩人在內裡的小廳說話,岑氏把人都打發了,「我知道你忙,無事都不登門。說吧,今兒來是有什麼由頭?」

林雨桐就說起了琨哥兒的婚事,不能直說把你侄女說給我兒子,防著誤解了人家的意思,到時候尷尬。她就隻說她的態度,「……當時這親事,也是不挑門第隻挑人。可誰知道,千算萬算的,沒算到金家和徐家都出了這麼大的變故,這不,琨哥兒這婚事實在是意料之外。這孩子你也是看著長大,性子太端,白氏的事,到底是叫孩子心裏留了影兒了。再說親,我們就得慎重。再加上有綏姐兒這麼個孩子……你知道的,我這心裏的顧慮就更多了……就想著,別的都不挑,要找得找個心眼端正,明白事理的孩子。可話說回來了,一聽說還有一孩子,一進門就做後娘,這不知道多少姑娘都打了退堂鼓。」

岑氏就明白了林雨桐的意思了,這還是考慮自家侄女的事了。

可淑雅那孩子,自己是知道的。當真是個穩妥的孩子!況且,便是有個孩子,那也是個姑娘家。祖父母又年輕康健,這孩子麻煩後母的機會並不多。不說多親熱吧,和和睦睦的相處這有什麼難的。再則,琨哥兒是跟白氏和離了,剛生了孩子就和離。那這兩人的情分能有多少?這跟死了老婆的續弦還不一樣,如此進門,前面沒有牌位擋著,這就是嫡妻原配。人說活人比不過死人,後娶的跟前頭的比,要真遇上那長情的,你一輩子都活著牌位的陰影裡。這個則沒有那樣的顧慮。何況,林氏這個婆婆是極好的。只看在是怎麼對待那個文嵐兒的就知道了。女人要是遇上個好婆婆,比遇上個好夫婿還重要。

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李誠不著調,但是家裏公婆疼愛,就是上面的妯娌也是對她多有包容。如此,她才能過的順心如意。

岑氏就道:「王爺這六十大壽就在眼跟前了。我哥哥嫂子之前還來信說,給王爺拜壽是必到的。回頭啊,等我嫂子來了,我單請你過來……我娘家很有幾個恰好在婚齡的小子姑娘,說不得還得請你給保媒呢。」

是說到時候請你過來相看。

事說了,岑氏還留了林雨桐吃飯。剛好世子妃也回來了,三個女人擺了一桌,吃了頓飯林雨桐就起身告辭了。

等人走了,世子妃就問岑氏:「可是應了?」

岑氏便樂:「八九不離十。」

世子妃點了點岑氏,「你倒是搶了先機了。本我還想著求娶她們嫁的璿姐兒呢。那孩子活潑,做不了長媳,做小兒媳婦卻是討人喜歡的。」

岑氏搖頭,「你別小看她,她挑媳婦挑,挑女婿就更挑了。咱家的孩子太跳脫了,人家還未必瞧得上。你看看人家給三房找的那女婿,上次來請安您可見著了?」

可要照著那個標準照女婿,可著滿京城挑去,能挑出幾個來?

那邊在行宮裏,皇后說起給英姐兒挑女婿,也是差不多這麼說的,「咱們家孩子的人品相貌家世,能挑出幾個匹配?可我尋思著……孩子放在哪裏也不如放在您的眼皮下面叫人安心。您說呢?」

徐氏沒太明白這話:「娘娘這是……說哪個?琨哥兒?可琨哥兒頭裏娶過一個……」

「長媳太累。」許時念就說,「四房不是還有次子沒成親嗎?那孩子叫什麼來著?以前我還聽英姐兒念叨過……說是她的三表哥是最最會體貼人的,跟她一塊玩,處處都讓著她。您想想……這女人過日子,可不就是要找個處處都得包容著她讓著她的人嗎?親上加親,再好沒有的事。」

徐氏就是糊塗,這個時候也聽出點意思了:英姐兒是皇后的侄女,文嵐兒名義上是文氏的侄女,而文氏現在是貴妃。

一個皇后的侄女,一個貴妃的侄女,你怎麼選?

徐氏輕輕的搖搖頭:「我年紀大了,不管事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這孫子父母俱在,外孫女雖然是沒有親娘了,但這親爹總在的,哪裏有我這老婆子越俎代庖的道理?」

不接這個話!

許時念好似也不怎麼在意一般,輕笑了一聲,「罷了!既然夫人都這麼說了……那有件事,還真就得您來做主了……」說著,就看了身邊的宮女一眼,「把人請上來吧!」

誰?

等徐氏一扭臉看到被帶上來的人,頓時就愣在了當場:侄女,也是大兒媳婦。

「姑媽!」小徐氏噗通一聲跪下了。

徐氏看著黑瘦黑瘦,頭髮幾乎是已經半白的侄女,眼淚到底是下來了:「……你……你怎麼在這兒?你怎麼成了這般模樣……」

「姑媽,咱家的人都沒了!」小徐氏膝行到徐氏面前,「姑媽,徐家就剩下咱們娘兒倆了……姑媽,不是我心狠……是在是家裏遭難,不管怎麼說,我也得親自去看看……我得看看我爹我娘是不是被安葬了……」

這一聲聲哭的,徐氏隻覺得心都被揉爛了。這裏是行宮,再哭下去就是失禮了。

那邊許時念端著茶,有幾分送客的意思,「她誤闖誤撞的,叫我身邊的人給救了撿回來的。可這是行宮,怎麼著也不合適留她下來……您是她的姑母,也是她的婆母……要是徐家還在,她也求不到您身上……這會子徐家沒人了,便是跟您的兒子和離了,可您到底是他的親生母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麼安置她,全看您的。不過,我這裏就不留了,先帶走吧……」

徐氏除了把小徐氏帶回家,還能帶去哪?

林雨桐沒想到一回來就有這麼大的驚喜在等著她。

一進門就被等在二門的孫氏給攔住了,這話還沒說呢,瓊姐兒和琳姐兒急匆匆的就都來了。

什麼情況這事?

「你倆怎這個點回來了?」林雨桐還問這姐倆。

琳姐兒先看孫氏:「我娘捎話了,說是家裏出了大事了,我哪裏還敢耽擱。相公還沒在家,我叫人去找了,一會子他就到。」

瓊姐兒攙林雨桐,「三嬸也叫人給我送信兒了。您女婿當差去了,不到點也回不了。我這著急出門,茂哥兒還睡著呢。沒法子,我叫人把雙娘妹妹喊過去幫我照看家裏,才趕過來的。」

啥事啊!

「走走走!」孫氏拉著林雨桐就走,「太太把大嫂都帶回來了……你說這事鬧的。大爺剛才發了好大的脾氣,氣病了,琨哥兒去請大夫去了……瑞哥兒不能氣他爹,也不能看著他娘不管,正帶著他媳婦在他爹門外跪著呢。老太太是閉門不見人,說大爺是太太和老爺的兒子,她這個做祖母的管不了。可老爺偏不在家……你三個去莊子上去了,想去找四弟吧,他還在許家沒回來……我想著你去順王府也該回來了,就沒去催。一時沒了主意,就把這倆丫頭給叫回來了。」

這事是夠鬧的。

林雨桐皺眉:「太太不是去行宮了嗎?」天不亮就走了,後半晌就到家可見沒在行宮多呆,「可這怎麼就帶了個人回來?」

誰說不是呢!

「這會子太太說了,說那人她便不是大奶奶,也是她的侄女,咱家沒一間屋子給她住?沒一碗飯給她吃?好歹還生了瑞哥兒了呢!」

林雨桐腳步就不由的快了幾步,「瑞哥兒怎麼說?」

「瑞哥兒說,他手裏有體己銀子。能在城裏給買個小院,說那是她娘,他在府外給他娘養老。再買上兩房下人伺候……以後他娘的供奉,不走家裏,都他自己負責……可太太不答應。說是一個婦道人家沒法過日子,她要留侄女在身邊伺候……這事不就這麼僵住了嗎?」

林雨桐先去大房,把瑞哥兒兩口子給扶起來,「跪著把身子糟蹋壞了,你爹就能好?事情就能解決?你們哪也不許去,就在這邊伺候著。等琨哥兒帶了太醫來,再叫太醫給診脈。之前給的方子,還是按方抓藥,熬了先給喂吧。」

瑞哥兒白著臉咳嗽了一聲,一邊應著一邊看姚氏。姚氏馬上就道:「我這就去煎藥。」

把這邊安頓妥當了,又往太太那邊去。

幾個孩子都在這邊聚著,在迴廊裡站著不敢說話。見了林雨桐和林雨桐來了,都行了禮朝後退了幾步。瓊姐兒跟琳姐兒暫時就不跟了,站在外面聽著裏面的動靜。

林雨桐一掀開簾子進去,就看見小徐氏在窗下給燕窩挑毛,特別的仔細。細看,確實是老了許多一般。見林雨桐進來,她還討好的笑了笑……這跟當年的小徐氏簡直判若兩難。

外面的瓊姐兒透過窗戶的縫隙看到這一幕,想起以前的大伯娘,不由的鼻子一酸。緊跟著,她就有點明白太太了。連自己看到一個熟悉親近的人變成這樣心裏都難受,更何況是太太。

大伯娘從十幾歲嫁進來,到如今已經是抱孫子的年紀,在這家裏生活了二十年。這二十年陪伴在太太身邊,不是女兒,也親似女兒了。誰能做到無動於衷呢?

徐氏一見小兒媳,果然就哭出來了:「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再說話……她是瑞哥兒的親娘,你也跟她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快二十年了……咱們今兒將人趕出去,明兒滿大街都在說金家……這不是我偏侄女,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我沒叫她跟老大兩口子複合,就當這是個投奔來的親戚,難道金家給不得一碗飯?況且,這是皇后開口叫帶回來的……這個皇后,我是看不明白的。也不知道心裏打的是什麼主意……」說著,就看孫氏,「老三家的,你先帶著你表姐下去歇著,我跟老四家的說會子話,吳姨娘留下伺候,剩下的都出去吧!告訴外面的幾個孩子,怪冷的,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別在這裏守著了!」

孫氏給林雨桐打了個顏色,就皮笑肉不笑的沖著小徐氏喊了一聲:「徐家表姐,您跟我來!」

小徐氏對這個稱呼面無異色,還是謙卑的笑了笑,就塌了肩膀跟著出去了。

吳姨娘能氣死:那位再不濟,也輪不到你一庶子媳婦給臉色。這真是……不怪徐氏不喜歡她,要是換做自己是徐氏,自己也難喜歡這樣的庶子媳婦。

她心裏一遍嘆氣,一遍將門窗都給關了。然後親手去泡茶,耳朵支棱著聽那邊婆媳倆的對話。

「……我本也糊塗,皇后呢……我瞅著更糊塗。」徐氏靠在榻上,面沉如水,「她之前跟我提,要把英姐兒許給珅哥兒……」

什麼?

徐氏點頭:「我不信她不知道珅哥兒已經定親的事。她對你大姐算不上好,但是對英姐兒,她這個姑姑還是在心的。這事絕不是開玩笑說出來的。要是為了英姐兒想,嫁到咱們家,上面的公婆是舅舅舅媽,女婿是脾氣好性子好的親表哥……往後受不了委屈。可這裏面牽扯到文嵐兒,牽扯到文氏,我就知道事情不簡單。但是……我看她的意思,對撮合英姐兒和珅哥兒的事,不像是心血來潮……這個時候又巴巴的把她送到我手裏……我先是沒應承英姐兒和琨哥兒的婚事,那這件事我能不應嗎?」

別管怎麼說,那是皇后呀!

林雨桐就看她:「您說的都有道理!我按著瑞哥兒的安排不成嗎?哪怕是您拿體己銀子,在外面置辦宅子置辦鋪子田地,買上幾房下人安頓她呢,想來家裏都沒人會說一個不字。我就不明白了,您怎麼就非得把人留在身邊呢?大哥那邊……太太,您是不打算要這兒子了嗎?您沒看見,大哥這段日子過的有多痛快!每日裏跟著名士逍遙自在……自打我進了金家門,我都沒見過大哥那邊高興的笑過。您說,他的身體才好些,您非得這麼著嗎?」

徐氏閉了閉眼睛:「你們不明白……她擱在家裏,放在我眼皮底下,對你們才是最好的。要不然……」她的聲音變的輕不可聞,「要不然……什麼時候在背後捅你們一刀,那才是最致命的。她是我侄女,可你們才是我的兒孫……我希望你們好好的,希望能看住她叫她好好的……不管你應不應,該說的話我都說完了。你們要是容不下她,那乾脆連我一起敢出去得了……」

你這就是不講道理了!

趕不走婆婆,就得留下小徐氏。

林雨桐啥話也懶的多說了,直接起身往出走。小徐氏正在遊廊便的石凳上坐著,看見林雨桐出來也沒起來。孫氏在英姐兒那邊的屋裏朝這邊看,見了林雨桐還不停的朝林雨桐招手。

林雨桐沒急著過去,而是站在小徐氏邊上,問說:「聽說你要殺我?」

小徐氏愕然的抬頭,一雙眼睛黑黝黝暗沉沉的朝林雨桐臉上看過去,「你聽誰說的?」

「聽誰說的不要緊……」林雨桐在她的邊上坐下,一副談心的架勢,「我就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殺我?你的兒子是我想辦法治好的,在我看來,我是與你有大恩的人。咱倆之間,除了白氏那些不愉快之外,我不覺得我有對不住你的地方。那些年在府裡,你是大嫂,我們處處以你為尊……後來,家裏遭難了,我才臨危受命。如果……如果當初你跟著我們從遼東回來,這家裏還是你大奶奶的,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的。到現在為止,我的心態都是替別人保管鑰匙的。大哥終究還是要娶親的,也還會有新的大嫂。我還不瞞您,您喜歡這管家之權,我還真不稀罕。等到新大嫂進門,我第一時間把掌家權交出去。不信,咱們就打賭。我敢,你敢嗎?」

小徐氏怔怔的看林雨桐,然後笑了:「弟妹,你啊……就是個普通的婦人,你壓根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這世上,其實有許多事是女人能做的。女人也跟男人一樣,能左右很多很多的事。男人總是小看女人,可卻不知道,往往影響大局的都是小人物。跟你說這些幹什麼?你呢,是男人兒子女兒,那就是你的全部。我曾經也想像你一樣……為了他我甘願折斷自己的翅膀。可惜,他不懂珍惜!」

林雨桐眉頭一挑:「那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這次回金家,是有大事要忙的。」

小徐氏眉頭一皺,重新去打量林雨桐:「你詐我?」

林雨桐撫了撫袖子,搖搖頭,「沒人告訴過你,徐家人都太自以為是了嗎?從一開始做出投誠的假象開始,就在自以為是。」說著,她身子朝前,附在小徐氏耳邊,「我能將瑞哥兒治好,我就能不知不覺間叫你病死還沒人懷疑。你要是識趣,就儘早自己滾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說著,她就直接站起身來,轉身要走。

「等等!」

小徐氏跟著站起來,「……金家我必須得留下,否則,沒有價值的我只有死路一條。我可以跟你合作……有什麼消息,我會提前告知你……」

林雨桐沒回頭,抬腳就要走,小徐氏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我是認真的!我們合作,你不會吃虧的。你剛才說的沒錯……我確實是要殺你!我沒有殺你的動機,但或許站在我身後的皇后有……你得想想,你是怎麼得罪了她,叫她非置你於死地!我要是你,我就不會在這裏跟我浪費時間,我得趕緊打發人,給娘家送消息去,叫他們小心提防,省的被人鑽了空子。」

有時候殺人不一定是直接要你的命!

這話一出,林雨桐驀然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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