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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財人生之新征程》173|清平歲月(3)三合一
清平歲月(3)

深秋的山道上,兩邊是高山密林,黑夜降臨的格外的早。彷彿隻一眨眼的時間,天便黑了。

不是天黑的快,是植被是地貌是周圍的環境,在隊伍進入更茂密的叢林小道之後,高大的樹木遮擋住了光線。

鳥兒是不管時辰是管看天的,天黑了,鳥兒投林了。鳥雀驚起,連馬兒嚇的都不敢前行。這該是隱藏這不少的人吧。

這些人能聚嘯山林,還在距離京城不算是太遠的地方,那這絕非等閑之輩。若只是知道打打殺殺的莽漢,早被剿滅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林雨桐沒輛車都叮囑了一遍,像是二房,老太太害怕文氏姑侄兩個害怕,叫人請了她們過去。媳婦公公的擠在一輛馬車裏是有點不合適,可這事急從權。這裏是最能庇護她們姑侄的地方。

大房那邊,也都叫在一輛車上最好,相互有個照應。三房好歹有金叔同這個男人在,他坐在馬車口上,將外面的視線擋住,三太太還將閨女的臉被遮住。

林雨桐覺得欲蓋彌彰,但到底是沒說什麼。真到了跟前了,人家故意為難的話,怎麼做偽裝都是沒用的。

她回到自家的馬車邊上,四爺撩開簾子朝外看,「管事呢?」

是問商隊的管事?

應該是跟那邊交涉去了。

林雨桐就道:「許時忠該不是個小人。」

這樣一個能被委以監國之權之人,殺人不用這麼麻煩。跟宵小聯手這樣的事,他不屑於做的。雖說朝局動蕩,因為反對聲音大,著實是殺了一批人。可從京城出來,這好幾日了。沿途並沒有異樣,官員各自在自己的任上,百姓們各自為生機奔忙。一片繁華景象。連京畿都一片安靜,那就能說明,許時忠此人,必有過過人之處的。

所以,找一群宵小為難金家?為難他的老師?為難他的嶽家?

這當真不是站在他那麼高度的人會做出來的事。

四爺低聲道:「防的就是小人……警醒些。」

嗯!

因著前面空出來大房小兩口和二房的馬車,林雨桐就扶了四爺下來,「走,去前面的馬車上……」路太窄,超車的可能性壓根就不存在,那麼能做的就是趕緊的往前挪,再把剩下的人盡量集中的往前面幾輛馬車便靠,如此,再能確保萬無一失。連璿姐兒和白氏,也叫跟四爺待在一次。其他幾輛馬車上的東西,尤其是被褥等物,林雨桐指揮三個兒子,將東西給坐人的馬車塞過去。綢緞做面子的被子,更是叫披到身上。若真有箭簇穿過馬車車身,這玩意還能抵擋一二。

金家的人集中在一起,其他幾輛空置的馬車,叫商隊跟著的雜役牽著。林雨桐又跑到最後,跟早前安排的結巴低聲道:「大叔不必跟我們跟的太緊,車上什麼都有,你可暫時退後在這裏停上一晚上明日在趕路。土匪隻搶商隊富戶,你只要遠離我們就是安全的。過了今晚,你追上來即可。不管誰問,隻說是去給北邊的親人收屍去的。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土匪也不擋死人的路,明白嗎?」

結巴點點頭,「……放……放心……」

等回到自家馬車邊上,看見四爺頭還探在外面,就找他擺擺手,告訴他無恙。

卻說管事的陪著笑臉,好容易到了清風寨的界碑前,面前站著的還是三當家的。他拱手道:「給您見禮。」又朝山頭的方向作揖:「給大當家二當家的問安。」這會子,他心裏還確實是有些不安,因為三當家的邊上,站著個生面孔。

來回走貨那麼多次,這還是第一次碰上。

三當家的朝山下看,「這次好像有點多呀?」

「不敢瞞著三當家的,是順王府打了招呼,叫帶一家人往北邊。不敢推脫,這才帶著一路行來……」

管事的說完,就藉著火把的光看三當家的臉。只見他微微側臉,朝那個生面孔看了一眼。這個生面孔管事盡量的去記住他……此人長的太過普通,沒有什麼特徵,在街上隨處可見,好像每家的店小二,差不多都長這麼個模樣。

這人好似覺察出管事的打量,隻微微笑了一下,就朝後退了半步,臉瞬間就隱在了三當家的影子裏,瞧不真切了。

但三當家此時說話了:「我也不管你帶的是什麼人,便是朝廷欽犯,跟我們清風寨又有什麼瓜葛?不過是平白提醒你一聲,別被掛累了。二當家可在前面的路口擋著呢,到了那個點,就可別怪咱們翻臉無情。」

管事一連聲的應著,「這是規矩,在下明白。」

他這下山,是連滾帶爬……一點時間都不敢耽擱。土匪們是講個規矩,但這規矩是活的。你得提前過了才能保證萬無一失。若是剛好卡著點,那落在最後的人和馬車都得完蛋。土匪們的規矩是相對的,還不興人家手裏的箭『射錯』了方向。對著你的馬屁股射上一撥,就瘋馬導致的結果如何,不好說。有時候好幾車的貨就損失掉了。

也是因為如此,為了維護商號的利益和人員安全,凡是叫帶人帶貨的,風險提前得講到,也總是把外來的放在最後。要是調整了順序,就怕商號內部不穩。誰的命不是命?他順王府交代的人,命就別人金貴?

所以,金家基本是落在最後的。

本來帶的人多,再加上要是走的慢,按時通過都難,更別說最好是能提前通過。他回了車隊,來不及通知誰,一聲號令,商隊的速度明顯就快起來了。

林雨桐事先交代過,人都擠在馬車上,能騎馬的都騎馬跟著,這就走。後面的空馬車人家雜役都上了車趕了起來,半點也不敢落後。

山路崎嶇不平,坐在馬車上的滋味不比騎在馬上好受。幸而有多餘的被褥墊著,才不至於碰到哪裏。可饒是如此,四爺也覺得身上的傷口大概顛簸的有點不好了,他把桐桐提前塞給他的止疼葯塞嘴裏乾咽下去,以準備應對突髮狀況。

誰知道這一快,便是一夜,早上半點也不停歇,商隊的人都是從身上掏出乾糧往嘴裏一塞,繼續趕路。□□的馬倒是沒那麼累,畢竟跟著馬車走,對馬匹而言也就是小跑。可人都得吃飯,馬呢?

只能這麼撐著往前走。要是沒猜錯,大概還得走今兒整整一天。

孩子們很惶恐,林雨桐感覺得到。別說孩子惶恐,就是金家的大部分人,除了金匡之外,誰不惶恐?都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哪裏見過這個陣勢?

林雨桐這個注意周圍呢,就聽到三房的馬車上,孫氏尖著嗓子在喊:「停一停……停一停,琅哥兒吐了……他吃不進去……」

誰現在吃的進去?

林雨桐隻做聽不見,這會子天王老子吃不下,也不能停。

孫氏可能想著林雨桐沒聽見,聲音更大了一些,林雨桐還是沒搭理。前面的馬車上,吳姨娘就低聲跟金匡道:「琅哥兒怕是不好……」

金匡的眼瞼撩起來,「那你下去看看去吧……」

吳姨娘一愣,瞬間臉就漲的通紅。他從沒叫她這麼難堪過!

文氏抱著已經顛簸的暈過去的婆婆,跟外面的車夫喊道:「咬緊咱們前面的馬車,不能被拉下……」

外面響亮的應了一聲,馬車似乎更快了一些。

吳姨娘就朝文氏看了一眼,文氏卻沒有跟她解釋的意思,只是跟身手的侄女解釋:「咱們一家,婦孺佔了多數。又是官宦人家出身,別管男女,落在土匪手裏,都不如死了乾淨。」

小子們個個長的好模樣……外面的世道又多壞,以前……夫君是跟她說過的。

所以,婆婆暈了,她根本就沒吱聲,隻這麼抱著不叫頭撞到馬車上。別說是暈了,便是死了,馬車也不能停。一個人要緊,可一家子的命更要緊。

文氏吩咐車夫的話林雨桐聽見了,她快馬朝前趕了趕,給三房扔了一小瓶葯,「給孩子含著……」

孫氏撿起來倒出一粒,果然就不吐了,然後靠在被子上,睡著了。她心疼的摟著兒子,卻免不了對文氏有幾分怨言,果然是沒有孩子的,壓根就不知道當娘的看見孩子這樣心裏得有多急。

又是一天的奔波,天色越來越暗,□□的馬明顯露出疲態。

整個隊伍,行進的都沒那麼快了。只聽見不停的揚鞭之聲,一聲聲的『駕』吆喝著,馬兒被催的也在用力跑,但馬力也有時殆。

眼看光線暗的要看不清前面的路了,就聽到前面傳來歡呼聲。

「過了!」

「過了!」

一聲重疊著一聲,將快入林的鳥兒都驚的飛起。

金家的人頓時精神一震,過去了,馬上就過去了。卻見剛輪到金家的馬車,就有一對人馬騎著馬呼嘯著從山坡下衝上來……

然後是商隊管事的聲音:「二當家的……二當家的,時辰不到,還有半個時辰……」

可那聲音很快就淹沒在馬蹄聲裡。

林雨桐俯身撿起碎石,朝著拉著金匡坐的馬車的馬屁股打了過去,馬兒吃痛,嘶鳴一聲,撒蹄就跑。緊跟著是大房的馬車,三房的馬車……

恍惚之間,聽見那邊的人喊:「不要管跑了的……攔住第四輛馬車!」

自家這邊正好是第四輛。

林雨桐心道壞了,還真是奔著四爺而來的。她哪裏來的及多想,手裏的石頭天女散花的往出扔,不能砸人……這邊人困馬乏,過了關卡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跟這邊的土匪要是結了死仇,這一路上的麻煩就會不斷。因此,她藉著夜色,砸的是馬腿。

馬車朝前奔去,但這些土匪,卻沒有一個放箭的。這叫林雨桐瞬間覺得僥倖,催馬護在馬車邊上,朝前奔。

這段路不長,可還是覺得走的異常艱難。等眼前開闊,無遮無攔,天似乎都亮了一分的時候,這就是真過了。周圍不是密林,而是一望無際的灌木叢,遠處看不清,但近處可看見,並無遮擋的東西。一到這裏就算是過了。

後面的空馬車整個的被扣住了,土匪沒有追趕,隱在後面的山林當眾。

可車隊也不敢停,林雨桐帶著人斷後,隨時注意著後面。直到往前再跑出了十來裡路,不遠處燈光點點,這才鬆了一口氣。商隊了停了下來,要在這裏修整一晚上。人困馬乏,也該歇著了。

林雨桐每輛馬車問了一遍,還都活著,活著就好。至於難受不難受,現在不關心。她先去看四爺的傷,四爺擺擺手:「人集中在一塊,是臨時決定的。不可能有人通風報信。」

林雨桐的手一頓,他是說,之前那些土匪,並不是針對他,或者說,針對原主金季常的。

那如果不是對金季常而來,那就只能是為了馬車上原來的人而來。

原來住著誰?

第一輛是金匡和徐氏連同吳姨娘。

第二輛是金伯儀和小徐氏夫妻。

第三輛是金啟瑞和姚氏夫妻。

第四輛是文氏姑侄。

徐氏為了照顧文氏,叫這姑侄去了第一輛車。空出了第四輛車。

大房小兩口挪到第二輛車,跟金伯儀和小徐氏一輛車,空出了第三輛車。

三房湊到一塊,擠在了第三輛車上。

而自家這一房,便自然落在了第四輛馬車上。

因著路窄。馬車本身的順序不能調整,因此,動的只能是人。要是這麼想,豈不是說,這些土匪是沖著文氏姑侄來的?

一個寡婦,一個未出門的姑娘家。

值得這麼大動乾戈嗎?

這裏理由不光是林雨桐覺得荒誕,就是四爺也覺得荒誕。

林雨桐就沉吟,「是不是我之前用石子……被那邊看見了……」所以,仇恨值被拉過來了。

這還真保不齊。

不管是不是,眼下兩人覺得,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可也因著這點疑惑,這天晚上,誰也不敢真的放下心來。

管事的這次覺得好懸,差點出事了。於是這次將金家人圈在裡最裏面,外圍都是商號的人。他過來道歉,四爺就攔了:「人都好好的出來了,有驚無險,無須介懷。」

管事的這才鬆了一口氣,要不然不好向順王府交代,「……這就叫大夫過來,再給各位爺和太太姑娘少爺們瞧瞧……」

林雨桐心裏咯噔一下,許家載著大夫的那輛馬車並沒有跟過來。

所以,很多事就不好說了。

通風報信的可能性是有的,也說不準那就是對著四爺來的。

因此,這個晚上,林雨桐壓根就沒睡,她是誰也信不過,商隊送了吃的來,吃了就叫先睡。四爺身上的傷顛簸的更重了一些,有點起熱了。琨哥兒到底是大了,硬挺著過來:「娘……我今晚守著……」

可幾個小子這一天一夜的馬騎下來,大腿都磨爛了,她隻道:「守著你媳婦睡去吧,我這邊你別管。」

其實林雨桐大腿也磨破了,雖說原主會騎馬,也堅持習武,但這到底是長時間沒騎馬了。等都睡下了,卻見金匡走了過來,「老四媳婦,你去睡吧,我看著呢。」

老爺子精神不錯,但卻是文臣出身。舞劍那是健身,不是真能上場殺敵,要不然林祖德不會搭進去一條胳膊。

原主的記憶了,好像家裏也沒壞人。公公很慈和,可能是因著林家救過他的緣故,幾個兒媳婦,他最關照的就是四房。內宅雖然男人不怎麼管,但偶爾外面有了北邊來的官吏孝敬了土特產,他總叫管家給送來,吩咐的話也是:「老四家的怕是想家了,這些給送去,要是有別的想要的,隻管言語,叫人捎帶便是了。」又有但凡年節,給林家的禮,他得親自過目。林家來人送禮,再忙他也會親自出面見一下。

因著當家的男人態度在這裏擺著,所以,哪怕侯門深似海,原主也過的還算是逍遙。幾個孩子都平安養大了,夫妻兩口子過日子,連個鬧心的丫頭也沒有。雖說在四房孩子的婚事上,存著大房的算計,但……這又何嘗不是四房叫大房放心的一個表態。作為家翁,適當的裝聾作啞是能理解的。沒走大樣子就行。

可這到底是原主的記憶,她不能靠著原主的記憶給金匡畫像。還得一點一點的看!

這會子他要值夜,林雨桐哪裏放心?

還是金叔同過來,「弟妹,我陪著父親,你去歇著吧。」

那林雨桐就不逞強了,告退一聲,先去看幾個孩子,那邊白氏和璿姐兒姑嫂靠在一起,這邊,哥三個相互依偎著,靠著四爺。

野外靠著火堆,林雨桐給加了柴火,這才挨著四爺歇了。

一晚上,倒是相安無事。天快亮的時候,火熄滅了,有些冷了,林雨桐才醒來。那邊金匡一直那麼坐著,見林雨桐起了,他才起身,朝第一輛馬車而去。倒是金叔同,說是陪著他爹,結果這會子睡的呼呼的。身上還披著他爹的披風。

林雨桐突然有點可憐金匡了,子孫看似繁茂,卻沒有得用的,心裏豈能不淒涼?

一個人起來,很快就都起來了。一有走動聲,金叔同也起了,他抹了一把臉,不好意思的朝林雨桐笑:「……那個……不知道怎麼就睡過去了……」

林雨桐理解的點頭,打發管家派人領早飯去了。商隊已經在埋鍋造飯了。

幾個孩子陸續起來,還只能擠在一輛馬車上。連著好幾天,沒有梳洗,不管原本是什麼樣的人,這會子都只剩下狼狽了。飯就是一鍋五穀粥,大白饅頭是沒有的,各色的雜糧饅頭倒是有,涼的,一人分兩個。

泡在飯裡趕緊吃吧,這都是一天兩夜沒怎麼吃東西了,這會子是吃什麼都能塞進去。

孫氏又打發跟著三房的嬤嬤,「去問問四太太,就說琅哥兒吃不下這個,叫問問商隊……要是有白米粥,要上半碗即可。」

這嬤嬤原本也是金家粗使的,在主家不受重視。這回這麼辛苦的活,偏就派來的。可如今身契在順王府的二公子手裏,她們算起來也是順王府的人。之前二公子交代的話,隻說照看好金四爺。

那當然就是照看四房的意思。大房沒說話,二房沒說話,偏三房要白米粥。昨兒差點丟了性命的事是忘了吧!

她這個腦子笨著想,也知道要趕緊吃了,馬上趕路。離那夥子土匪越遠越好……她還有心情挑肥揀瘦。

於是,也不去問,隻道:「這是上好的飯食。為了趕路,別的都扔了……商隊的其他人都是一人找了一把野菜熬煮了一鍋……」

可孫氏明明聞見了烤肉的味道,這有烤肉,怎麼會沒有米粥?因此隻覺得連個小人也使喚的不順手。

琳姐兒低聲道:「娘你就少生點事……這湯給弟弟喂些也就是了。想來再往前走走,會好些。頂多半日的工夫,扛扛就過去了……」

孫氏抱著兒子默默垂淚:「跟了你父親,好日子沒過過一天,這罪倒是沒少遭……」

她這一哭,倆孩子都怕。情緒這東西,像是會蔓延。別人還罷了,大房的姚氏頭都不敢抬,她是嚇的三魂七魄都快沒了。

吃飯前後隻不到半個時辰。這馬上就趕路。

路過也會遇到客棧,也有趕不上打尖只能露宿野外的。一直走了五天,這一日,遇到一大鎮子,眼看就看見鎮子的輪廓了,四爺身上早結痂了,這幾天穿著粗布的衣服蹭的,痂也蹭掉了。到大鎮子,洗個澡,身上都舒服了。要不然,扎癢難耐。

幾個孩子也恢復了活潑,琪哥兒正說要去下館子,卻不料前頭一聲哭喊:「……殺人了!殺人了……麻煩鄉鄰上衙門……」

林雨桐面色一變,剛要過去看,就見管家快步過來,低聲道:「管事叫人告訴老爺,說叫咱們先走,他們被絆住了。」

這應該是被訛上的命案,車隊走的並不快,怎麼就出了命案了。這人生地不熟的,指使的人只是想拖住這一行人,不是真要拿商隊如何。管事不能脫身,只能叫金家自己走。

他應該也清楚,對方的目標是金家。金家不在,這邊的案子才能結的更快。

林雨桐不能騎走人家的馬,而且,要走的話,越是不顯然才越好。她上了馬車,每輛車留了一個車夫和嬤嬤,剩下的都給留下,一是別真叫商隊出事了。這些人悄悄的跟著商隊,哪怕是給王府傳遞消息呢,也總得有人。二嘛,越是沒有青壯年護著,才越發顯得普通。

跟著金匡的馬車繞過去,琨哥兒就低聲道:「娘,結巴跟上來了。」

這倒是個信人。

晚上不能在鎮子上住宿,只能去沿途的村裏,找莊戶人家借宿。加上結巴的馬車,一共四輛車。農家住宿,沒那麼些講究,能騰出兩間空房就不錯了。男一間女一間。趁著晚上的空檔,林雨桐帶著幾個車夫和嬤嬤,用結巴帶過來的氈毯和油布,在車子外面重新偽裝了一遍。

四爺帶著琨哥兒,請了這家的男主人,叫他帶著往裏正家去了。

去幹嗎?找人家,用馬換騾子。

如此,賺的可不是一筆小錢。總有人會鋌而走險。

換成了騾車,車上帶著油氈布,只要不下雨,那就能走。遇到去趕集的,四爺又連續有一頭騾子換了一頭牛,再走了兩天,再用其中的一頭騾子換了一頭驢。

這些都不是在集市換的,路上的誰也不知道誰是誰,查起來很費工夫。之前換了騾子,他們很長時間會奔著三輛騾車而去。而現在,又是騾車,又是牛車,又是驢車,特徵早就沒有了。

一家子見了縣城就繞,見了鎮子就繞,從小路繞過城池,然後還走官道,打尖的時候奔著附近的村裏,住宿的時候也奔著附近的村裏。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裏走親戚的,很是低調。

如此走了得有半月,洋洋灑灑的,下起了雪。

這回,四爺沒叫避開,直接進了縣城。將騾子牛馬都賣了,再添了錢買了好馬。

小徐氏就說林雨桐:「這眼看就到地方了,折騰進去這麼多銀錢做什麼?」

林雨桐看看天,「趁著雪小,趕上三五日的路程,也就到了。要不然,只怕得在這裏過冬了。」

下上十幾天的雪,路上的雪得過了小腿,這能走嗎?

這到底不是自家的地方,還不如趕緊走,老家那邊有祭田有族人,這就有人接納。只要有人接納,那金家就不是孤單的。便是真出事了,這鰥寡孤獨的也有個可以依託的地方。

金匡背著手,「那就走!」

林雨桐把一個小村子的乾糧都買了,像是雞蛋,都叫煮熟了帶上。還有農家自釀的酒,一半的水囊裡,都裝著這個,驅寒用的。

一大家子,擠在一輛馬車上,蓋著被子,哪怕是腿伸不開,但也沒冷的過分。雞蛋暖在被窩裏,不冷的再吃。喝水也行,喝進去別急著咽,在嘴裏含一會子,等不冰了再喝到肚子裏。夜裏不停,扛不住了,就抿一口酒。

外面的車夫,就靠這酒給撐著呢。

四房這邊有林雨桐看著,也還罷了,都精神不振,但好歹,都健健康康的。可其他人就不是了,徐氏昏昏沉沉的,沒怎麼清醒過。大房父子二人,咳嗽聲不斷。三房琅哥兒,就是吃不進去,如今只能把蛋黃用水在茶碗裏破開,然後捏著鼻子給他灌下去。

小徐氏又是記掛丈夫又是記掛兒子,隔著車喊林雨桐:「弟妹,得停停了。再這麼下去,這父子二人撐不過去了……」

雪一天比一天大,路上早不見人了。夜裏還能聽到狼叫聲,要是停下來,才是要壞事了,等著喂狼嗎?

金匡叫管家下去:「你去告訴老大家的,再有兩天……再有兩天就到家了……」

結果往前走了不到二十裡,就聽見有人喊:「是京裡來的不?」

一聽找金家,人心都哆嗦。四爺沒叫林雨桐下去,他自己往下走,「你獃著吧。」

林雨桐撩開簾子往出看,風雪大,看不清楚。不過,像是一大片子的人。

琨哥兒就道:「娘,我下去看看。」

林雨桐沒攔著,他去了一盞茶時間又上來,渾身都冰涼了:「是……是老家的……是大伯二伯家的堂兄弟……」

嗯?

大伯二伯?

族人嗎?

族人不會叫的這麼親近。

林雨桐就看琨哥兒,琨哥兒自己也糊塗著呢,「祖父是這麼說的。」

林雨桐心裏疑惑,但也沒繼續問。好歹是金家的族人來接了,那什麼都好說。

心裏一安穩,喝了兩口酒,靠著車廂就睡著了。

這一睡,就真的睡沉了。這一個月,就沒這麼安穩過。

四爺回來一看,璿姐兒低聲道:「我娘睡著了。」

睡著了?四爺把搓熱了,有籠著袖子將手焐熱了,才用手摸她的額頭。發現手還是偏涼,又用額頭去碰了碰她的額頭,還好,不是起熱了。

白氏縮在角落,恨不能羞死。公公跟婆婆,如此這般,作為小輩在這裏……十分不方便。

四爺沒注意這個,抱著桐桐省的馬車晃悠到她。

白氏就這麼看著公公抱了婆婆一路,然後到了地方,不準人叫,他自己抱著婆婆進了院子。

林雨桐被四爺抱著一下馬車都知道了,不是出來被風吹的,四爺給裹的很嚴實。能一下子清醒,是因為雙腿,這麼曲著睡了一路,腿早就沒有知覺了。猛的雙腿一伸展開,雙腿那個酸爽。

但這來來去去的,又是長輩又是小輩,又是主子又是下人的,她乾脆就不動了。

眯著眼睛看了一路。

老宅的門臉不大,小門小戶的樣子,烏黑的大門。原本想著,這該是多少年不住的宅子,便是翻修,但是常年不住人,收拾起來也艱難。可卻沒想到,這宅子壓根就不像是沒住人的宅子。

門臉小是沒錯,但這宅子粗一看,便知道佔地極大。

而且,樣式像是京裡的樣式。進了大門,是外院。外院養著騾子馬,再朝裡,中軸線上怎麼蓋的林雨桐也不知道,隻跟著四爺的腳步,隨著一個帶路的往西拐了過去。走了十多米,又是一個黑漆拱門。出了拱門,就是長長的走廊。順著走廊往裏,是一個個小跨院,每間隔一段距離開著個門。四爺走到第四個門才進去,裏面又是小套院。門房,遊廊,廂房,正房角房都帶的齊齊整整的。

進了正屋,泥爐子燒的紅彤彤的,臥室裡,炕上都是鋪好的,都是棉布的,但卻都是新的。屋裏沒人了,林雨桐就自己跳下來,身上臟,別把被褥給弄髒了。

外面亂糟糟的,是琨哥兒和白氏安頓幾個孩子呢。

林雨桐才要問話,就有婆子抬了熱水進來,「常四太太,您醒了?」

常四太太?

哦!四爺現在叫金季常,排行四,所以常四奶奶。

這個稱謂,有點像是璉二奶奶,寶二奶奶,珍大嫂子……這是因著各房按著各房序齒,所以才這麼叫的。

這是不是說……跟金匡特別親近的,還有一房?

把伺候的人打發了,林雨桐拉著四爺一塊去洗漱,在裏間,四爺才道:「何止一房?這家裏還住著個老祖宗呢。」

什麼?

金匡沒梳洗,就那麼跪下,跪在一個白髮老婦的面前:「母親,不孝子無顏見您。」

這老婦面相慈和:「你早前送信回來,便知事有不好。即便不好,你也照做了。那便是說……你不覺得你錯。既然無錯,又有什麼有顏無顏的話?你也一把年紀了,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頭,別在地上跪著了,起來說話吧。」

「兒子到底是丟了爵位。」金匡不敢起身,跪在地上訥訥不敢言。

這老婦嘆了一聲:「金家在前朝盛極一時,亂世之事,你祖父帶著族人來了這裏,原是為了避禍……可這天下要亂,哪裏還有什麼清平的世道。我進金家的門三個月,潰兵夜襲了村子……你父親將我們藏在地窖了,自己引走了潰兵,卻不想,再回來卻已經是文定侯了。那麼些年過去了,我送走了你祖父祖母,養大了你大姐,不知你大姐活著,從族裏過繼了你大哥……卻不想,你父親還活著,又娶了親生了你……」

是!眼前的老夫人,是第一代文定侯,也就是金匡的父親的原配髮妻。但金匡的親生母親卻是當年還是主母的太后所賜……因著這個髮妻在,金匡的母親一輩子都沒有侯夫人的誥命。而眼前這個老婦,在得知要給她請封的時候,堅決不受。

她將當年她親生的閨女嫁給了附近的小財主,跟著過繼來的兒子一心一意的過日子……金匡敢回老家,便是因著,這裏是父親臨終前所託付過的地方。早年,他被父親打發回來過幾次,為的什麼,他當時也有猜測。那個時候,他滿心不願,覺得因為她,母親幾乎是稱病不見人的,沒有誥命是多丟人的事。可父親卻在臨終拉著他的手道:若有難,尋你母親。

母親比父親去的早,所以,父親說的母親,不是親生母親,而是這個原配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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