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愁啊!」
京城最大的酒樓臨街的包廂打開的窗戶邊站了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郎。
他眉頭緊促, 雙手撐在窗沿上, 遙望著街道上的人來往。
身後有道聲音說:「怎麼,黑子又犯蠢了?」
「那廝纏著珠珠不放, 傻不愣登粗手粗腳我家珠珠才不嫁給這小子!」
他坐回來, 趴在桌子上, 好看的眉眼皺成一團,「偏偏我父王還樂見其成, 我母妃也同意了!」
「照我母妃的話說……」他掐著嗓音學得活靈活現:「珠珠自打小時候參加了那什麼運動會, 小母老虎的名聲便傳了出去,滿京城青年才俊躲她躲得跟什麼似的, 就鄭旺不怕, 一心往前湊兒, 這孩子是個好的!」
褚玉默了默,氣道:「他好個屁!」
「五大三粗,曉得憐香惜玉不他?」
同行的人沒忍住插了句嘴:「你確定……你妹妹需要憐香惜玉?」
褚玉:「……」
「你就知足吧!黑子哪裡不好了?他都當上禁衛軍統領了,多少京城閨秀盯著他呢,偏他一心撲在你妹妹身上!」
「話、話是這麼說……」
一句話還沒說完,門被推開了,一聲大大咧咧的囔囔聲響起:「我老遠的就看你站窗邊, 褚玉, 真的是你?」
來人一身禁衛軍金色鎧甲,生得高大英武,就是膚色黑了些,頭頂上帶著一頂與身上鎧甲同套金色盔帽。
褚玉瞪了他一眼, 「你今兒又去煩我小妹了?」
鄭旺摘下盔帽,露出鋥亮鋥亮的光腦門兒。
他仍然剃光了頭,笑得爽朗,一排門牙露出來,又顯得有幾分傻憨之氣,說道:「去了,沒煩珠珠,珠珠見我呢。」
「什麼?珠珠見你了?」
黑黑帥帥的小青年摸了摸腦門,耳尖染上一抹紅,有幾分羞澀,「見了見了,珠珠、珠珠答應嫁我了。」
褚玉:……???!!!
小酒是沒法兒喝了,褚玉蹬蹬蹬地就衝了出去,他得趕緊回家問個清楚!
黑帥青年不明所以,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我、我這未來大舅子是怎麼了?」
身旁一早坐著的是閒來無事被褚玉拉來喝小酒,聽他吐槽的王三衛。
滿京城放眼望去也只有王三衛有這個閒情,專門愛聽人家八卦。
他摸了摸下巴,睨了鄭旺一眼,「你說呢?」
「……」
褚玉到了家,連自己院子都來不及進,跟踩了風火輪似的,就往他妹子院裡跑。
「珠珠,珠珠……你出來,我有事問你!」
妹妹大了當哥哥的不方便進她屋,褚玉站在她院子門前,雙手放在嘴巴邊呈喇叭狀高聲喊道。
這一疊聲兒聽得人腦殼疼,妹妹還沒喊出來,先把他爹給驚動了,「幹什麼呢,幹什麼呢你?叫魂呢?」
「珠珠答應嫁給鄭旺父王你曉得不?」
欒郡王瞪了兒子一眼,滿臉理所當然,「這日期都定了啊,你母妃剛跟鄭夫人交換了庚帖,再過幾個月你妹妹就能嫁過去了。」
褚玉瞪大了眼睛,「你、你們就背著我偷偷地要把珠珠嫁出去??!!」
欒郡王說道:「珠珠都同意了,問你意見幹嘛?又不是你嫁人。」
褚玉:「……」
院裡走出一名穿著粉色衣裙的少女,少女五官精緻,臉頰帶著淡淡紅暈,她微垂著眸,「我、我答應了的。」
「珠珠你……」
她抬眸,略微羞澀,雙手手指攪在一起,「鄭旺、鄭旺他很好。」
只有他不嫌棄我。
「聽見了吧?時下男子三妻四妾外面還一堆紅顏知己,像你爹我這樣的男人可是不多了,人家憑得娶個隨手就能把自己掀翻的媳婦回家?這不是找抽?」
「依父王看,鄭旺這小子是不打算三妻四妾的才有這個膽量,這小子又蠢兮兮的,好拿捏得很,珠珠嫁給他錯不了,再說,珠珠都幾歲了?」
「都十六了,婚事還遲遲沒有著落,都拖成老姑娘了,你這當哥哥的還見天兒的搗亂,難不成你能幫你妹妹找個更好的良婿不成?」
「再好那也沒有鄭旺合適!老子就認定這個女婿了!」
褚玉漸漸消了音,聽完之後底氣不足地反駁,「咱們、咱們珠珠也不差啊,珠珠也做官兒了啊,還是二品官兒呢!」
「全京城隻此一個!」
欒郡王也笑了,驕傲地揚了揚下巴,「咱們珠珠是不輸人的!」
甭管怎麼說,這一場婚事最終還是落定了,雙方父母都很滿意對方的孩子,兩個當事人又都同意,尤其是男方這邊火急火燎的恨不得能立馬將媳婦娶進門。
珠珠坐在窗臺前發著待兒,她小的時候有幸進了宮念書,和鄭旺是同一批進宮念書的。
那會兒一心想著見小哥和麗麗口中的先生,也對那什麼都有的學堂好奇極了。
從沒想過長大後會嫁給黑團子,那個傻憨傻憨武力值驚人的團子。
三年前,朝廷頒佈政令,允許女子念書,允許女子科考也允許女子為官,建功立業。
在先生的建議下,十三歲的褚珠背著母妃參加了武舉,憑藉著天生的力大無窮和從先生給她請來的侍衛教頭的教導,褚珠一舉獲得了武舉狀元!
是本朝第一個女狀元,還是武舉出身的!
此事一出,驚動朝野上下,全京城都傳遍了,欒郡王閨女響應政策,參加了武舉,還得了狀元!
女子可科考可為官的政令實則是五年前便開始推行了,但哪怕大宣風氣再開放也容不得女子科考和為官,推行受到了多方阻礙,因而一直到三年前才正式推出。
然而也沒有一個女子敢響應,這一政策一度如同空話。
直到女武舉狀元憑空出世!
褚珠當了官,全京城全天下唯一的女官!
直到今日三年了,她立下數次功勞,已經是兵部侍郎,是個真正的朝廷二品官,甚至比她哥還高一個等級。
和黑團子結緣是在武舉之後。
彼時鄭旺聽聞了此事,拿著一把長.槍就上門來要找褚珠挑戰,用他的話來說,他是有事沒來得及參加這屆武舉,若是他參加了狀元定然沒有褚珠的份兒。
在欒郡王門前,手持長.槍的黑少年滿臉意氣風發,「你怕了不成?」
粉裝女孩兒抿著嘴兒,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半晌後,她啟唇輕輕道:「好。」
欒郡王府前,許多人圍觀了這一場決鬥。
最後一下,黑少年被粉少女一把舉起扔到十米開外的地方,濺起陣陣灰塵,眾人沉默了,現場一片寂靜。
本以為黑少年被女孩打了一頓,定然要惱羞成怒,不成想,他緩了緩迅速爬了起來,雙眼放光,蹭的一下湊到少女面前,嘿嘿一笑,摸了摸光腦門,「珠珠,嘿嘿珠珠。」
褚珠:……
眾人:……
後來,這人便是欒郡王府的常客了,見天兒的湊上門來,開始說是要和褚珠切磋,連續幾次成為手下敗將後,他越挫越勇,褚珠不耐煩見他。
直到某日收到一封信:「珠珠,我跟娘說了心悅你,想娶你為妻,你可願?」
褚珠:……
這人怕不是想找個陪練???
後來婚後,褚珠方才從婆婆那得知,這廝從小就立下心願,打得過他的都是他好兄弟,而打敗他的性格又是女的,那便是他命中注定的媳婦兒!
褚珠:……
新婚夜
一身大紅色喜袍的青年局促地站在床前,他深吸了口氣,拿著喜杆掀開新娘的紅蓋頭。
「娘、娘子。」
說完一張黑臉燙得發紅,眼睛躲躲閃閃愣是不敢正眼瞧人。
褚珠抬眸看了他一眼,輕言細語:「相公。」
……
婚後
「砰砰砰!」
院前掃地的丫鬟們互相看了一眼,放輕了呼吸,這是第幾次了?自從少爺大婚後,就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明知道打不過少夫人,還見天兒一天三頓的找打,每天都鼻青臉腫地出門,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少夫人家暴呢。
「這幾日我出門買絹花時可聽說了,外面的人都喊咱們少夫人母老虎,都在可憐咱們家少爺呢!」
「要我說啊,少爺也是活該挨揍!」
「可不是,就是累得咱們少夫人母老虎名聲更盛了,最近連宴請的名帖都顯少往咱們府上送了,都怕了咱們少夫人。」
「那些鶯鶯燕燕的宴會少夫人少去也罷,咱們少夫人還是朝廷二品官呢,不稀得那些虛名!」
「說得也是。」
幾個丫鬟剛悄摸摸說完話兒,就見一個鼻青臉腫的青年從少夫人臥室出來,青年一身藍色長袍,光腦門,笑得滿臉喜慶,邊走他還邊吩咐,「夫人說了,想吃燕窩羹,一會兒你們給送過去,記得少糖。」
丫鬟們:……
老話說得沒錯,有什麼鍋兒配什麼蓋兒,太精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