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聶國公府近來門庭若市, 皇后娘娘有孕身為外家的聶國公府自然水漲船高, 不提他們本身是世家出身,僅憑未來嫡皇子外家這點兒就夠讓人巴結了, 沒准日後皇后娘娘肚裡這位還是大宣未來的儲君。
聶夫人從宮裡回來後就美滋滋躲在屋裡繡東西, 今天做個小虎帽, 明天做雙虎頭鞋,就沒歇下來過, 至於外頭她都不愛去了, 見天兒有人給她下帖子,這個賞花那個吃茶, 去一個兩個又不好, 聶夫人乾脆全拒了。
聶國公近幾日在朝堂上, 每到下朝時總會讓同僚大臣們給圍住,面上套近乎說恭喜這沒什麼,彆扭的是這些大臣們總是一邊暗戳戳瞪他嫉妒他,一邊跟他笑著說恭喜。
他心裡五味陳雜,女兒過得不好他跟夫人愁,過得好還是愁!
「阿琥你又在瞎搗鼓啥?」
聶琥胖墩墩的身子蹲在地上,雙手忙個不停, 聽到他爹問話, 頭也不抬,說道:「給姐姐的寶寶做玩具!」
「喲,你這個小舅舅也知道疼外甥了?」聶夫人看著自家小兒子自己還是一團孩子氣就一臉認真說要給外甥做玩具,她好笑地與相公對視了一眼, 「娘差點忘了,過了年阿琥也要人當舅舅了!」
聶琥皺了皺眉頭,「準備來說沒過年,姐姐說入了冬小外甥就會出來了!」
「那你給你小外甥做什麼玩具?」
說到自己拿手絕活兒聶琥就得意了,他停下手中動作,抬頭看他爹娘,指著地上的東西道:「這是農場,這是風車,這裡以後可以填上土做農田,風車在水池裡可以澆水!」
只見大胖團子腳邊一個長約四尺,寬約三尺木頭所做的木框子,裡頭用木板隔了一個個區域。
一座小房子,兩隻木刻的小人兒放在屋前,風車則在木板圍起來的「水池」中間,聶琥指著那水池說:「我試過了,從這灌水流下去,風車就會搖動起來,再將水帶動到旁邊的田裡。」
聶夫人和聶盛來了興趣,尤其是聶盛,直接蹲在兒子旁邊,認真端詳兒子口中的風車。
風車是圓形的,小木頭做成的,邊角鑲嵌了許多空心小竹筒,聶盛看得目不轉睛,問兒子能不能試試?
聶琥將這個禮物稱之為農家樂,他道:「以前還小的時候,姐姐給我做了許多許多禮物,現在我長大了也要給姐姐的寶寶做!」
「農家樂」整件作品幾乎做好了,只剩下一些細節在完善,方才聶琥便是拿著彩筆在做好的農家樂上面描繪添色。
儘管聶琥不到七歲,一雙手卻巧得很,哪怕細節上還略有些稚嫩,整體上卻頗為精緻有趣。
這件農家樂外表如何聶盛不關心,他盯著在兒子的小胖手操作下緩緩轉動起來的圓形風車,竹筒將流下來的水帶起,灑在農田上。
他來來回回看了好幾次,聶琥都有些不耐心了,抱著農家樂不放,「爹你看完沒?我還沒做完呢,還等著明天帶進宮給姐姐。」
「阿琥怎麼會想到做這個?」
聶琥將東西擦乾,「以前還小的時候,爹娘總不許我玩泥巴,可是我就想玩啊,等姐姐的寶寶生了也一定喜歡玩,我可以帶他玩兒!」
「那個叫什麼風車的你怎麼想出來的?」
聶琥看了一眼,不以為意道:「之前在姐姐學堂裡上過的手工課上我就做過了,後來我發現這東西能轉水,就改了改。」
「唔……風車靠風才能飛起來,這東西改完後得靠水,不如叫……水車好了。」
聶盛登時驚了驚,上回寶兒來信時曾提到過一嘴兒,說阿琥很有些做奇巧的天賦,他還沒當一回事兒,畢竟這個幼子從小的活潑好動鬼主意一大堆,更是愛瞎折騰東西,只當是小孩子玩玩的東西。
可是照現在這個兒子口中由什麼風車演化而來的水車,他畢竟為官多年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要是能做成大的水車,放在百姓農田邊,豈不是省了許多人力物力?
聶盛年少時曾在外遊歷過幾年,也去過鄉下村莊,百姓們灌溉基本靠肩膀挑水,要是離著水源遠些的,一天得來來回回十幾趟才能澆完水,要是田地大些的光是澆水都得跑幾十趟,不僅累人還費勁兒。
他看出了這「水車」的價值,激動得身體發顫。
「爹,你幹啥?」
「這是我的!要送給小外甥的,你拿走幹嘛?爹你太過分了,我討厭你了!」
小聶琥叉著腰氣得包子臉紅紅的,扯著嗓子懟他爹。
聶盛抱著從兒子手中「搶」來的東西,輕咳了一聲,跟兒子打商量,「阿琥,這個能不能借爹一會兒?」
聶琥狐疑地看他爹,「爹你不是向來看不慣我做這些,還說我荒廢時光瞎折騰,是為下道,現在搶我東西幹嘛?」
聶盛臉色不自然地僵硬了下,說爹有這麼說過?「阿琥肯定聽錯了,爹將這東西拿去給你皇帝姐夫瞧瞧,要是順利的話,阿琥這回指不定要立大功了!」
立功什麼的聶琥不感興趣,他毫不猶豫想拒絕,被聶盛看出來了,對兒子太過瞭解,他立馬補充:「以後阿琥想做什麼,爹都不攔著你好不好?」
「真的?還有沒有別的什麼好處?」聶琥已經非昔日吳下團子,他聰明得很,跟他爹討價還價。
「阿琥想要什麼工具材料,需要爹幫忙的,爹去給你弄來?」
「成交!」
聶盛匆匆使人備了馬車,捧著這麼大一件東西,蓋上了塊藍布,匆匆進宮去。
「這是寶兒弟弟聶琥做的?」
褚稷想起先前回門背後偷偷瞪他的胖團子,沒忍住笑了笑,英俊鋒利的輪廓稍稍柔和,「寶兒以前就跟朕說,說她這個弟弟心靈手巧,沒想到竟能做出這樣奇異精巧的東西出來。」
聶盛將兒子賣了個乾乾淨淨,說這原本是要送他姐姐肚子裡的孩子,他的小外甥的玩具,「臣見之驚為天人,便厚著從小兒子那討了來。」
褚稷自己摸索了幾遍,很快找到讓這水車轉起來的竅門,他來回試驗了多遍,越用眼睛越亮。
「朕回頭便命工部照著這水車做,造出大件的水車,投入試驗看看。」
萬一這東西要是做成了,那可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聶盛自然一口應下來,倒是褚稷多問了一句,說有沒有經過胖團子同意?
「回頭朕讓聶琥進宮一趟,這事兒恐怕還得跟他商量商量。」
聶琥還小,聶盛想說當爹的就能幫他做主,被皇上壓下了,「他能做出這東西必有主見,你別什麼都給他安排,聽寶兒的,順其自然變好。」
聶盛僵了僵,想起小兒子從小就跟女兒親,只有寶兒一個人支持他做這些玩意,他沒再打包票說要幫兒子應下來。
水車這事兒聶瓏是在當晚知道的,褚稷身後的小安子公公捧著這東西跟在皇上身後進了坤甯宮。
蓋子甫一掀開,聶瓏眼睛亮了亮,「皇上這是哪兒弄來的?」
「工部那些個兒虧得多吃了幾十年米,竟然還不如一個六歲小娃娃!」
這話兒聶瓏沒應,仔細打量著這個東西,光看著跟前世那些體驗向的玩具沒多大差別,就是縮小版的小農莊,整個東西框在木框裡,外形倒是挺大的,起碼寬長得有百來釐米左右,一點也不像出自稚子之手。
尤其是那個風車水車的改裝,令人拍案叫絕,聶瓏要不是知道胖團子是個貨真價實的土生土長的本地團子,都要懷疑這是不是哪個理工大神穿來了。
褚稷還真是頭回意識到了他皇后開的那幼兒學堂不是鬧著玩兒的,前世寶兒去得早,身體也不好,壓根沒精力開什麼學堂,也就沒這些事兒。
縱觀學堂開到現在,好幾個和崽子和前世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就像恭親王府那個褚遠,盛王府盛多……褚稷稍稍一想就想起好幾個,再說聶國公府這個,平時看著就憨憨胖胖的,怎麼都看不出能有這番巧思。
前世就聽懷玉常說他弟弟不學無術,整天愛玩愛鬧,現在褚稷不這麼覺得了。
他笑道:「想必是如同寶兒說的那樣,咱弟弟天賦不在念書上面,倒是與墨家頗為相似,有幾分這方面的天賦。」
聶瓏抽空看了他一眼,這貨誇人也沒忘拉關係。
「阿琥卻是有這方面的天賦,在學堂裡,他手工課向來表現優異,但皇上若是要將這東西做出來,還得問問阿琥的意思,他雖然年紀小,但也是發明人,聽聽他怎麼說。」
「這是自然。」褚稷心情愉悅,將腦袋擱在她肩膀上,「不知日後咱們孩子能不能繼承他小舅舅這份聰明勁兒。」
聶瓏揶揄:「臣妾看著像皇上就挺好的,皇上英明神武,聰明睿智……」
懷了孕的少女仿佛一夕之間長開了,五官分外柔媚惑人,尤其是她睜著一雙純淨杏眼,同他玩笑時,男人心裡忽然酥酥麻麻的,一顆心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撥弄著……
他恍惚閃過了一個念頭,他的寶兒似乎沒發現她現在不再怕他,不再抗拒他了。
褚稷忽然低下頭,將她一張一合的小嘴含住,一番唇齒交融後,他聲音變得低啞粗重,鐵臂將她緊緊環住,「寶兒……」
室內的燭光忽然熄滅,僅留了一盞,昏昏暗暗照著影影綽綽的影子,屋內芳香彌漫……
行至關鍵,男人忽然狠狠咬牙,「這小兔崽子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得,男人果真善變,父子情也相當薄弱,高興的時候就是寶寶,礙眼了就是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