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聶瓏剛剛醒來, 床前坐了個高大的身影, 一雙眼睛直直盯著她, 眸光深邃專注,聶瓏嚇了好大一跳。
她下意識捂緊了被子,遲疑道:「皇上?」
男人輕輕嗯了一聲,眼裡仿佛包含了無限的深意, 那是聶瓏看不懂的情緒。
「您坐這兒幹嘛?什麼時辰了?」
「申時, 寶兒你現在怎麼樣?頭還暈不暈?」
「不暈了。」聶瓏伸手撐住床面, 正要爬起來,男人連忙按住了她,將摟在懷裡扶起來,語氣緊張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慌亂,「寶兒你慢點兒。」
聶瓏:???她奇怪地抬頭看了男人一眼,「皇上這是怎麼了?怎麼神經兮兮的?」
褚稷深吸了一口氣, 原本狂喜交加的心情在她清澈迷茫的視線中變得不知所措, 他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低聲道:「寶兒,我們……」
「皇上有什麼您倒是說清楚, 何時變得婆婆媽媽了?」
聶瓏伸手將他的大掌拉下來, 順勢握在手心捏了捏。
「寶兒,我們……有孩子了。」
「皇上做夢還沒醒呢?」
「我說真的。」
「懷孕??您是在開玩笑嗎?我們又沒……」她說著說著陡然驚了下,想起那下意識屏蔽遺忘的那晚。
「所以……????!!!」
他伸出雙手,捧住少女的小臉,手指在她柔軟的肌膚上摩挲, 語氣又輕又軟,重複道:「寶兒我們有孩子了!」
聶瓏愣愣抬眸看他,眼裡迷茫、無措、驚慌各種情緒都有,唯獨不見與他一樣的欣喜,男人心裡微微刺痛。
突如其來的衝動,令他無法自控,幾乎是強迫式的,他伸手托住她的後腦勺,一手捏在她下巴上,低頭在少女微微脫水的唇瓣上來回輾轉吮吸。
聶瓏的一切疑惑茫然都被淹沒在男人顫抖熾熱的深吻裡,男人第一次帶著不可抗拒的強勢霸道掠奪她的香甜津液。
許久後,他抬起頭來,帶離了一絲曖昧的水絲,褚稷抬手用指腹在她被吻得殷紅的唇瓣上摩挲了下,眸光深沉,聲音暗啞訴說道:「我很開心,寶兒。」
「真的開心。」
聲音逐漸低入塵埃……
這會兒皇后暈倒的消息剛剛傳出宮外,聶夫人前腳剛剛出府,後頭就有人來稟報說皇后娘娘暈倒了,請了太醫診治。
管家驚了,急道:「夫人去鎮國將軍府了,派個人去稟告一聲。」
那人道:「應是沒多大事,聽說太醫的意思是讓人給氣著了,鬱結於心這才暈倒的。」
「被人氣的?」
「聽說是,具體是什麼不太清楚,要不然等夫人回來再說?」
「也行,夫人今兒個去娘家參加宴會,還是別打攪她的興致,等回頭老爺回來了,再跟他說。」
聶夫人這邊剛下馬車就有人迎上來。
鎮國將軍府管家早在大門外等候許久,另有老太君身邊的嬤嬤,二人迎上來。
王嬤嬤臉上掛著親切笑意說道:「姐兒您可回來了!老夫人等了您許久,天天說要找個什麼名目讓您上門一趟,盼著娘倆能私下聊兩句,這下可好,大公子立了功凱旋回京,趁著這機會,也能叫老夫人一解相思之情。」
聶夫人聽見一聲熟悉的姐兒眼裡就帶了笑意,還沒嫁人時娘親身邊的嬤嬤便是這麼喊她,一晃眼二十來年,自從嫁了人人人都恭敬地喊她一聲夫人,遠不如在閨中時的稱呼親切。
她搭上嬤嬤的手,「嬤嬤,娘身子骨最近如何?可還硬朗?」
「老夫人身子骨比不上前兩年,可精神頭是不錯,前有表小姐瓏姐兒嫁入宮裡貴為皇后,後有大公子打了勝仗平安歸來,焉有不好之理?」
聶夫人也笑,眼角暈漾出點點細碎的笑紋,「大哥兒呢?有在府上?」
「一早關在書房,回頭讓人去喊他。」
「別了,邵兒在邊關熬了幾年日子苦得很,讓他鬆快鬆快也好。」
話邊說著,進了內院,老夫人坐在堂屋上首,底下一溜兒的媳婦小輩。
見聶夫人踏進來,老夫人拄著拐杖就要上前抱女兒,聶夫人笑著笑著又掉了淚,將老娘擁在懷裡,「娘……」
「乖,乖,回來就好。」
「娘今兒個是個好日子,說點高興的事兒唄,跟我講講咱們邵兒在邊關是如何英勇殺敵的。您知道不?最近京城老百姓都在說咱們家邵兒是天兵天將轉世,用兵如神,有他守著,半點兒都不怕關外蠻人。」
老夫人也高興,連著邊上坐著的大兒媳婦,唐邵親娘聽了這話心裡舒暢,眼裡笑意更深,親熱道:「比起他祖父還差得遠呢,彩兒你別恭維他,當心尾巴翹上天。」
聶夫人唐彩想起自家侄兒飄飄欲仙仿佛隨時立地成佛的樣子,不由笑道:「你確定邵兒能給你點反應?」
「哪怕明兒個說天要塌了,蠻軍打到京城根腳下了,他怕是眉頭都不會皺下。這性子也不知道是學了誰的,將人哪家姑娘受得了。」
說到這裡,聶夫人下意識住了嘴,偷偷看了眼大嫂神色,暗怪自己一時高興說禿嚕嘴了。
開宴前夕,有丫鬟匆匆進來,俯身湊在唐夫人耳旁低聲說著話。
唐夫人安靜聽了會兒,越聽眼睛睜得越大,不時拿眼看自家小姑。
這樣明顯的視線唐彩能感覺不出來?她擦了擦嘴,擱下茶具,問:「大嫂是怎麼了,出事兒了?」
唐夫人猶豫了下,看了眼老夫人。
老夫人一擺手,道:「看我幹啥?你有事說事,怎麼,當著我老婆子的面兒不好說?」
「哪兒是,媳婦沒想這麼多。」
「那你就說。」
「宮裡傳來消息,說娘娘午時在學堂暈倒了,後來讓太醫診脈了,太醫說……」
老夫人眼前一亮:「莫非是有了??」
唐夫人哭笑不得道:「娘想到哪兒去了,說來跟這事兒也有關係,您聽我慢慢說。」
唐老夫人和唐彩,一對大齡母女齊刷刷看向唐夫人,眼裡催促之意明顯,一個是親外祖母,一個是親娘,著急意味不言而喻。
「也是湊巧兒,聽說昨日辦的畫會皇上帶著娘娘去參加了,微服出行倒沒讓人認出來,誰知道安王妃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擅闖了畫會,驚擾御駕,說要像皇上和娘娘求情,叫他們放過安王,讓安王得以重回朝堂。」
「這事兒我聽說了,老爺回來說過。」唐彩眉頭緊皺,「這事兒和寶兒暈倒有關係?」
「彩兒猜得對,這是前因,後頭還有事。」
唐夫人喝了口茶,繼續說道:「誰知今兒個一早娘娘暈倒了,讓太醫一把脈,說是鬱結於心給氣著了。」
「安王府那潑婦到皇后面前撒潑,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就說昨日突然傳出來的流言,彩兒你說傳這些話的人得有多惡毒?但凡是個女人都沒法兒接受,何況咱們寶兒還是皇后,一國之母。」
「她聽了能舒服?估摸著是讓安王妃說的這些給氣著了。」
聶夫人忽然有些頭疼,她撫了撫額頭,氣道:「自從咱家寶兒嫁入宮裡,時有人見不得她好,總要使絆子,我這當娘的心裡也跟著心驚膽戰,就怕哪一天,皇上要是不護著咱們寶兒了,或者……一不留神沒護好……」
唐夫人道:「彩兒都想哪兒去了,看皇上那寶貝勁兒,你不該擔心這些。重點該是安王府那潑婦要怎麼處置才是,皇上要是能狠狠治治她,也算為咱們寶兒出氣兒了。」
聶夫人心事重重回了府,聶國公同樣心事重重回了府,兩人在院子裡撞上了。
互相對視一眼,齊齊歎了口氣。
「夫人/老爺有事兒?」
「夫人先說。」
「老爺你說,我心裡不舒坦,先緩緩。」
「那……我說了,算了算了,先回屋裡坐著,喝口茶緩緩。」
等到夫妻二人回到屋內,丫鬟端來溫度適當的茶水,聶盛看著自家夫人抿了一口,安安穩穩放下茶盞方才說道:「今兒早朝,皇上說他不能生……」
一個沒防住,聶盛還是眼睜睜看著自家夫人打翻了茶盞,站起來,眼睛快瞪出眼眶,「皇上他……不能生????」
聶盛面色沉重地點點頭,其實叫他來說,皇上不能生更好,左右生不了孩子宮裡也沒什麼選秀必要,且回頭中宮無子,那也來不到他們寶兒頭上,要怪那得怪皇上自個兒。
聶夫人卻哭出聲來,捏著手帕低低抽泣,「我可憐的寶兒,昨日才被人中傷,被氣壞了身體,今兒一早險險暈倒,如今皇上還不能生,寶兒還這麼年輕,將來可怎麼辦啊?!」
聶盛抽了抽嘴角,「皇上生不了是皇上的事,寶兒不生孩子更好,平平安安在宮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萬事有人伺候,不挺好的?」
聶夫人瞪他一眼,「你懂什麼啊,你們男人家什麼都不懂,女兒家就該有個自己的孩子,下半輩子也能有個指望,不然回頭指望你們男人?」
她上下看了自家老爺幾眼,頗有幾分不屑之意:「那還不如指望母豬會上樹爬牆來得實在。」
聶盛:……
「這事先不說,安王妃把寶兒氣暈這事你知道不?」
「知道,這事估摸著不可信,咱寶兒是什麼樣的人你當娘的不清楚?她從小萬事隨心,真合不來的人,會去理她?更別提氣暈了。」
「老爺你說的是,我一時擔心過頭沒想這麼多。可既然如此,宮裡又為何傳出說寶兒讓人給氣暈的?」
聶夫人突然眼睛閃閃發亮,抓著相公的手臂,壓低了聲音道:「老爺你說會不會咱們家寶兒有了?」
聶盛失笑,「剛跟你說的你忘了?上午朝會聖上才說自己不能生,天底下會有這麼巧的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