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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寶的七十年代》第152章街上流行紅裙子
第152章街上流行紅裙子

寧慧月一邊幫拍著背,一邊解釋道:「爹,沒錯,就是那個扮演陶星兒的,她叫福寶,就是當初老於駐紮的大滾子山下的村裡的,據說她被扔到山裡,後來給人撿了,收養了,現在從農村裡自己考到京師大學來了,這孩子出息,大山裡考出來的孩子!」

於安民:「爹,你看她那模樣,和慧月年輕時候一個樣的,跳舞也跳得好,這肯定是咱糯糯沒錯。」

於老爺子在不斷的咳嗽後,終於慢慢地平息下來,他望著兒子和媳婦,一時之間老淚縱橫:「好,好,好,我過去看看,不行,我得過去看看我那孫女去,我可憐的孫女。」

說著,他忙不迭地就要重新進去,誰知道太激動,人年紀又大了,竟然一頭撞在牆上,嚇得寧慧月和於安民趕緊扶著他往裡頭走。

等到於老爺子顫巍巍地進去,幾個老戰友關切地朝於老爺子看過來,一看於老爺子眼眶裡彷彿都含著老淚,真是同情又感慨。

一個老戰友拍著老爺子肩膀;「老於,你至於嘛,就是跳個舞,又不是去人民大會堂跳舞!」

另一個老戰友:「再說你侄孫女跳得多好啊,我看不比那個陶星兒小姑娘差。」

另另一個老戰友:「老於,想開點,跳舞這種事,都是花哨玩意兒,跳再好也沒用,犯不著太上心。」

就在這個時候,孫老爺子突然跑回來了,他滿臉樂開了花:「你們看到沒,那個陶星兒小姑娘,跳得可真好看,就跟咱年輕時候文工團的小桃仙一樣,越看越喜慶,多好啊,你們知道那是誰嗎?」

幾個老戰友納悶了:「那是誰?」

於老爺子心裡咆哮:那是我孫女,我孫女!

不過他心裡一激動就咳,咳得說不出話來,趕緊拿來茶缸子拚命喝水壓下去。

孫老爺子自豪地說:「那個小姑娘叫福寶,就是我兒媳婦家弟弟的對象!」

幾個老戰友頓時羨慕了,儘管這彎拐了一圈,但這也說明人家出息不是嗎?

一個老戰友:「好,有出息,你兒媳婦弟弟竟然有這樣的對象,真好!」

另一個老戰友:「人家是京師大學的,又跳舞跳得好看,你家兒媳婦弟弟找個這樣對象,那真是大出息!」

面對幾個老戰友對孫老爺子的羨慕,於老爺子臉紅了,憋得臉通紅,他上前一把,恨不得把孫老爺子推開:「那是我孫女,我孫女!」

孫老爺子笑哈哈,拍拍於老爺子的肩膀:「老於,那是我兒媳婦弟弟的對象,不是你孫女,你只有侄孫女,是演阿香的,我兒媳婦弟弟的對象是演陶星兒的,陶星兒是主角,阿香是配角,虛榮心強。」

瞧這話說的,真是戳人肺管子。

大家對於老爺子抱以同情。

然而於老爺子卻絲毫沒沮喪,一點不難過,他在灌了兩大口水後,哈哈笑起來,笑著說:「陶星兒演得太好了,演得真好!」

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孫女就是陶星兒,是那個出息的女娃娃,真好,真好。

其它人見於老爺子那得意勁兒,一時都有點呆了:啥意思?

老於可不是這樣的人哪,怎麼突然誇起了人家孫老爺子兒媳婦的弟弟的對象?

於老爺子面對大家疑惑又同情的目光:「那個陶星兒哪,她是我孫女!」

說到這話,於老爺子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對著孫老爺子質問:「誰說那是你兒媳婦的弟弟的對象?我同意了嗎?我家孫女,還沒進我家門,怎麼就成你兒媳婦弟弟的對象了?那是我孫女!」

孫老爺子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指著於老爺子:「老於,你眼花了吧?那不是你孫女,你孫女是演阿香的那個!」

於老爺子現在簡直是彷彿上陣殺敵大獲全勝殺了一百個小鬼子,他擺開架勢,哈哈笑道:「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我楊子榮今日就和你們明說了吧,那個陶星兒才是我孫女,就是我家當年丟失的小糯糯!」

這一番話,幾個老戰友都傻眼了,慢慢的,大家的眼中泛起了對於老爺子的同情。

當年老於家的小孫女丟失的事,大家都知道,早些年於老爺子一提起來就難受,現在年紀大了,人越來越糊塗了,不怎麼提了,但是大家知道,那就是於家的痛,平時誰也不會輕易說起。

當下就連孫老爺子也不想顯擺炫耀了,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於老爺子的肩膀,嘆了口氣:「老於,你清醒清醒,人家那是陶星兒,不是你孫女——」

於老爺子聽了這話,急得脖子都紅了:「是,那是我孫女,我兒子兒媳婦說了,他們已經查過了,那就是我們家小糯糯!」

這個時候,於安民和寧慧月也走進來,寧慧月眼含熱淚,於安民點頭:「不錯,那就是我家糯糯。」

幾個老戰友全都震到了,望著於安民夫婦那肯定的樣子,疑惑地看向舞台,看向那個年輕曼妙的身影。

那就是當年的小糯糯?

……

這一場表演結束的時候,獲得了熱烈的掌聲,全體師生齊聲叫好,還有人大聲喊:「陶星兒,紅裙子!」

當福寶提著自己的紅裙擺謝幕,走下舞台的時候,幕前的掌聲依然不絕於耳。

她知道這種熱情不光是因為自己的舞姿,還因為大家對紅裙子的喜歡。

現在大街上校園裡的衣服品種比之前稍微多了一些,她們甚至曾經穿了喇叭褲,但是衣服的顏色整體還是單調,穿稀罕花樣衣服的少,絕大部分人還是灰黃藍這三種單調的顏色。

十幾年了,這種沉悶的顏色讓大家的審美變得低調黯淡,年輕一輩的人在面臨這個思想解放的巨潮時,都憋著一股勁,她們要美,要奔放,要自由。

想必這次的節目之後,校園裡會有更多鮮艷的顏色,這個社會也會變得五彩繽紛起來。

這麼想著,福寶忍不住笑了。

而福寶她們一回到後台,就有幾個同學圍過來,大家大力誇讚:「你們跳得真好看,我第一次知道紅裙子原來這麼好看!」

萬年更是湊過來說:「福寶這是能當舞蹈家的水平了。」

寧老師這次也來觀看她們的比賽了,她微笑著說:「都跳得不錯,家思唱歌也出乎我意料,非常棒!」

莫家思自從回到後台,就一直支著耳朵聽大家的反應,現在聽到寧老師竟然這麼誇獎自己,頓時樂得合不攏嘴,激動得臉發紅:「謝謝老師,我唱得不好。」

寧老師認真地道:「不,你唱得非常好。福寶跳得好,不過這是我意料之中的,但是你唱歌竟然這麼出色,是我都沒想到的。」

莫家思簡直是想哭了,她從進大學一直默默不聞,要外貌比不上福寶,論才藝和人家於小悅差三條街,就算比學習下,福寶和李娟兒都比她強。

她矮小,她皮膚黑,這些都讓她明面上假裝不在意,其實心裡多少有些自卑。

現在竟然因為唱歌被寧老師這樣的專業級別老師誇獎,她一下子知足了。

幾個舍友聽了,也紛紛道:「家思唱歌是好,我聽著都是歌唱家水平了。」

莫家思帶著眼淚又笑起來:「你們跳得也都很好!」

就在一群人互相誇獎的時候,於小悅默默地站在一邊看著大家。

她其實本來可以不演什麼阿香的,她可以隨便挑一個跳舞的角色,但是她就是想在最關鍵的時候,以阿香的身份跳舞,告訴福寶,無論你演什麼角色,但你不如我就是不如我。

我是專業的,你不是。

所以她在舞台上設計了那麼一出,但是沒想到,台下的人說什麼?她聽到有人說,這個舞台劇把原來劇情改編了,竟然讓阿香也跳舞了,阿香跳舞,但是遠遠不如福寶跳得好,這就是更加深了劇情,更加鋪墊了阿香後面的虛榮心。

於小悅在這一刻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什麼滋味,自己是專業跳舞的,怎麼可以這樣?

她扭頭,就要離開,偏偏副班長萬年看到了她,竟然跑上來說:「小悅,你真好,這次竟然特意用自己來襯托福寶的舞姿,你是專業學跳舞的,能故意跳成那樣襯托福寶,真是很有團隊精神,我們以前誤會你了。」

去你的「跳成那樣」!!

我跳成哪樣?我這不跳得很好嗎??

於小悅恨不得給萬年兩個耳刮子。

其它同學聽了,驚訝,意外:「原來小悅是犧牲自己襯托福寶啊?」

福寶和幾個舍友面面相覷,最後王鳳花上前,握著於小悅的手說:「小悅,你確實很有團體精神,看來以前是我們誤會你了,這次你做得非常好。」

於小悅憋得臉都青了,恨得手都在顫抖,但是她看看這一群感激敬佩的目光,最後硬生生咽下心裡的憋屈,磨著後槽牙說:「沒什麼,都是同學。」

寧老師將一切盡收眼底,笑了下,對於小悅說:「小悅,犧牲自己襯托同學是偉大的,但是也沒必要這麼犧牲自己,下次不要這樣了。」

於小悅微怔了下,看向寧老師,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的心思全都被寧老師看透了。

……

福寶她們表演了節目,算是圓滿地完成了任務,總算鬆了口氣,可以從幕布後面仔細地去聽其它節目了。這次大家準備得節目真是五花八門,有單人獨唱,也有大合唱,還有相聲什麼的,之前流行的樣版戲再也沒有了,被大家看膩了,退出歷史舞台了,整個晚會的氣氛歡快青春,充滿著新時代的氣息。

這時候幾個女孩子還沒卸妝,又穿著紅裙子,自然就特別顯眼,大家都過來搭訕,於是趕緊躲開,過去小禮堂後面的操場,免得被人問來問去的。

彭寒松也參與了節目,跟著她們一起出來的,和李娟兒並排著走的。

幾個舍友看這個樣子,知道彭寒松可能是對李娟兒有意思,都笑了,乾脆躲開她們,省的給人家當電燈泡。

「彭寒松除了年紀大幾歲,其它都挺好的,長得模樣也好,聽說他還是黨員,先進分子。」

「是啊,李娟兒如果能和彭寒松在一起,也不錯了。」

這麼說著,除了福寶王鳳花兩個,莫家思和馮美妮就有點羨慕。

福寶原本也是覺得不錯的,不過不知為什麼,當她無意中望向彭寒松的時候,卻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福寶想再多看看彭寒松,但是那邊彭寒松已經和李娟兒走遠了,她蹙了下眉,隻好想著等回頭再說。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旁邊過來一個男學生,戴著一頂火車頭帽子,略有些拘謹地望向馮美妮;「恭,恭喜你,美妮,你今天跳舞很成功!」

大家看過去,只見那個男生面目清雋,身型也不錯,就是說話臉紅結巴。

福寶望向馮美妮,只見馮美妮很不好意思地笑,她一眼就明白了:「你是和我們美妮一起練英語的同學吧?」

男同學連連點頭:「對對對,我叫王軍,經常和美妮同學一起練英語,我,我都不知道她名字,今天看了節目才知道。」

大家相視一笑:「美妮,你和王軍同學好好聊,我們先回去了!」

馮美妮扭扭捏捏的,被大傢夥一推,直接把她推出去了。

宿舍裡原本六個人,丁衛紅是別的專業的,平時基本不和她們一起行動,所以都是五個女孩子一起玩,現在兩個都去和男生說話了,只剩下莫家思福寶王鳳花三個。

王鳳花察覺到福寶有點不對勁:「怎啦,想什麼呢?」

福寶:「誒,你們覺得那個彭寒松真那麼好嗎?」

莫家思:「不是挺好的嗎?」

她還挺羨慕的,羨慕李娟兒要擁有一段美好的愛情,她也希望遇到。

福寶搖了搖頭:「算了,等回去再說吧。」

這話剛落,就見班長萬年走過來:「福寶,你們也出來了啊?我也覺得裡頭憋得慌。」

大家忙招呼道:「是啊,裡面確實憋得慌。」

班長萬年明顯是沖著福寶來的,搭訕了幾句,又說:「現在反正沒事,你們要不要過去英語角練習英語?咱們上次課上學的那段英語,不是要求咱們練習背誦嗎,我已經背好了,我們一起對話吧?」

福寶當然知道萬年對自己有意思,但是她沒有那意思。

她禮貌地笑了下,正要拒絕,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卻聽到旁邊一個聲音說:「她不需要找你練英語,就不勞你費心了。」

大家看過去,只見身型高瘦的蕭定坤穿著一身冷酷的黑色呢子大衣站在那裡,一手插在呢子大衣口袋中,神情冷峻,眸底漆黑冷沉。

幾個女生都愣了下,這是……

吃醋了?

定坤哥哥看到副班長萬年向福寶獻殷勤,不高興了?

萬年也意識到了,這是一個敵人。

他挑眉,打量向蕭定坤。

之前自然是見過,知道這是福寶的一個「哥哥」,也知道他是個社會上的人,好像有些能耐,送給福寶一些東西。

但是萬年覺得,自己還是有機會的,至少比他年輕不是嗎?

自己是大學生,天之驕子,一個社會上不知道幹嘛的人怎麼和自己比?他和福寶能有共同話題嗎?

萬年想了想,望向福寶:「福寶,昨天英語課上留下的那個練習,需要分組練的,你做了嗎?」

福寶心裡嘆,就要解釋她和馮美妮莫家思王鳳花李娟兒就可以練,不過話還沒出口,那裡蕭定坤卻上前一步。

他上前一步,站在了福寶面前,擋住了萬年看向福寶的視線。

他勾起唇來,但是墨黑的眼睛裡卻絲毫沒有半分笑意。

「ThankyoubutIwillpracticeEnglishwithFubao,IwouldappreciateitifyoucouldkeepawayfromFubao.」

一串流利的英語從蕭定坤口中冒出,地道的倫敦腔,堪比收音機裡放出的英語廣播。

萬年:??

說好的沒上過中學的社會生意人呢?

王鳳花和莫家思也驚呆了,這沒上大學的,英語口語強調比她們這些高材生可是強太多太多了,這,這沒法比啊!

福寶最開始也是有些意外,但是後來她想起來了,蕭定坤好像之前在信裡和她提過,說是為了以後對外開放是大主題大趨勢,以後對外交流的機會也越來越多,為了能有更好的發展,他花苦功夫自學英語。

現在看來,他這學得可真地道,不是隨便說說的事!

萬年在最初的震驚後,尷尬羞愧得臉都紅了。

他沒想到這個「定坤哥哥」的英語竟然這麼好,本來打算讓對方自慚形穢的,但是現在對方狠狠地扇了他一個耳刮子。

他自己說出口的英語,是遠不如人家的,和人家根本沒法比。

萬年面紅耳赤地道:「那,那你們練吧,我,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都沒好意思在蕭定坤面前說一句英語,大腦一片空白,想起來自己應該說什麼,再說自己那蹩腳發音,還是不要在人家面前丟人現眼了。

萬年灰溜溜地走了。

王鳳花和莫家思對蕭定坤投以敬仰的目光。

天底下怎麼有這種男人,要外貌有外貌,要錢有錢,要才華有才華,這種竟然沒上大學,太可惜了。

不,不可惜,這種男人到了哪裡都能發光,不在乎上沒上大學。

蕭定坤看著萬年灰頭土臉離開,他知道,這個男同學以後再也沒臉在福寶面前晃了,這就夠了。

他收回目光,望向福寶:「你需要練英語口語?」

福寶想想,點頭:「嗯。」

蕭定坤劍眉輕揚:「走,我去陪你練英語。」

他依然單手插在呢子大衣口袋裡,校園裡的風吹起,吹動一旁老樹,吹起了不遠處的枯葉,也吹得他衣角翩翩。

這一刻,福寶心花怒放。

她覺得,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比不上眼前的這一個。

……

福寶陪著蕭定坤過去了英語角,這個時候因為大家都在小禮堂,英語角沒什麼人,兩個人坐在石凳上。

蕭定坤:「那個小子經常騷擾你?」

福寶偷偷瞥他一眼,只見他面目冷硬,語氣不善,顯然是很不喜歡萬年的。

她搖頭:「也沒有啊,就是偶爾碰到說句話,差不多正常同學水平。」

蕭定坤黑著臉:「正常同學水平就是纏著你要和你一起練英語?」

福寶:「話不是這麼說啊,平時他也沒怎麼纏著我,就今天。」

蕭定坤不說話了,綳著臉。

福寶嘆氣:「哎呀,定坤哥哥,你別生氣了!」

蕭定坤望著遠處,依然不說話。

福寶隻好扯了扯他胳膊,嬌聲道:「不許生氣了,不然我就生氣了!」

蕭定坤看她,一本正經地道:「我沒生氣。」

福寶哼哼:「哪有,你就是生氣了!」

蕭定坤:「練英語吧,你們課文是什麼,你先說一遍。」

福寶現在卻沒心情練英語了:「不行,你先笑一個,不然我不想練英語。」

蕭定坤無奈:「我笑不出來。」

福寶:「那你就是不高興,就是給我擺臉色。」

蕭定坤:「……」

福寶湊過去,笑盈盈地道;「笑一個嘛,定坤哥哥,我要看你笑。」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馨香,這是少女特有的氣息,這種氣息撲面而來,伴隨著那嬌軟的聲音,蕭定坤眸色轉深,他挑眉,抬手,突然握住了福寶的手腕。

福寶的手腕陡然被捉住,稍微掙扎了下,他太用力,她沒能掙脫。

沒能掙脫,她就任憑他握著了。

蕭定坤垂眼,眸子望著鵝卵石地面上的一片枯葉,啞聲道:「福寶,我沒有生氣。」

他停頓了下,悶悶地說:「我就是不高興看到別人距離你近了。」

哪怕知道沒什麼,但是看到有人和她說話,他就不痛快。

他之前臉色不好,她其實就已經猜到了,現在聽他這麼說,突然就噗地笑出聲。

自己和他之間,因為他年紀大幾歲,經歷的事也多,她總覺得自己的心思總是能輕易被他看透,自己在他面前就是透明的。

有時候他一個小小的動作,一個輕微的眼神,自己看到了,就臉紅耳熱,但是他卻好像依然淡定沉穩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現在看他為了個萬年沉著一張臉,她可真是意外又驚喜,正如西遊記裡吃了人蔘果一般渾身舒暢。原來他也有為了她患得患失的時候啊!

福寶這麼一笑,蕭定坤剛毅冷峻的臉龐上就浮現出一絲可疑的紅暈,他挑眉,聲音依然沉悶:「笑什麼?」

福寶卻越發笑得厲害,笑聲清脆歡快,她歪著腦袋瞅他;「定坤哥哥,原來你這麼愛吃醋!我以為——」

蕭定坤捏著她的手腕:「你以為什麼?」

福寶想說,她以為他不會在意這些,但是想想,還是沒說出來,便笑道:「反正和我以為的不一樣!」

蕭定坤兩手握住她的手,強迫她和自己面對面:「你以為我是什麼樣的人?」

兩個人距離太近,四隻手緊緊相握,男性那種無法忽略的強烈氣息和體溫籠罩著她,一雙黑眸深處彷彿燃燒著火焰要將她燒成灰燼。

這讓她不敢抬眼去看他。

她並不是太過羞澀的人,平時上台講話,表演節目,或者回答問題,都是落落大方的,但是遇上他,只要他看自己一眼,她就覺得自己呼吸艱難不知如何回話了。

福寶抿嘴兒,澄澈的眸子東看西看,就是不敢看眼前的男人,她調皮又小聲地說:「我哪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你也沒告訴我啊……」

蕭定坤握著她的手用了幾分力氣:「真是一個小狡猾,我是什麼人,你不知道?」

福寶軟綿綿又理直氣壯:「我就是不知道嘛,你沒告訴我,我怎麼知道!」

蕭定坤無奈:「我什麼事不告訴你?」

福寶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呢。」

蕭定坤:「那你——」

福寶很有理地說;「正因為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覺得你沒告訴我!」

這……太有理了。

蕭定坤低頭,凝著她,半響後,突然笑了,抬起手來,蹭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你小時候乖得很,我說什麼就是什麼,現在怎麼這麼多小心機小道理?」

福寶抬頭,得意地笑:「我長大了嘛!」

雪膚粉唇的少女,綻開單純清澈的笑,調皮靈動地對他吐舌頭,這一刻,蕭定坤大腦竟有片刻的空白。

他望著這小姑娘,眼前恍惚,腦中浮現的竟然是似曾相識的畫面。

好像曾經有這麼一個女孩,也對他這樣笑過,笑著喊他名字,笑著對他調皮,笑著沖他擺擺手,說我走了。

蕭定坤手上用力,口中幾乎脫口而出:別走。

耳邊卻傳來了福寶略顯驚惶的聲音:「定坤哥哥?你怎麼了?」

蕭定坤陡然從那迷思中醒來,定睛看時,只見福寶正關切地望著自己。

而自己兩手緊攥著福寶的手腕。

低頭,放開手腕,只見那猶如白藕一般的雪腕已經有了觸目驚心的淤痕。

福寶見他看到了,忙將手腕縮回袖子裡,搖頭:「我沒事的,一點不疼,剛才定坤哥哥你怎麼了?」

她沒有說的是,剛才一瞬間,他雙眸失去焦距,彷彿透過自己看著很遙遠的地方,而兩手卻是用力攥住自己的手腕。

她想掙脫,根本不能,她喊他,他也不回應。

這種情況持續了好幾秒,他才恢復正常。

蕭定坤憐惜地握著福寶的手:「對不起,我剛才弄疼你了,我——」

他想解釋下剛才的情景,但想想,到底是說:「我最近廠子裡的事太忙,可能有些累了。」

福寶體貼地道;「沒事沒事,定坤哥哥,那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蕭定坤:「……今天倒是不累,我先陪你練會英語吧?你不是要練英語口語吧?」

其實福寶現在並不想練英語口語,比起英語來,她更關心她的定坤哥哥到底怎麼了。

不過看他很堅持的樣子,她隻好道:「好,我先說一下這篇課文的內容,你幫我糾正下發音吧。」

蕭定坤點頭:「好。」

當下福寶開始背誦那篇課文,她記憶力好,幾乎是過目不忘,當時那課文雖然只是課堂上講了講,但她已經能記住了。

當然了,她的口音確實不夠地道,個別不太熟悉的單詞發現更是有些滯澀。

蕭定坤聽著她郎朗地背誦英語,卻是一心二用,腦子裡不斷地回憶著自己剛才那瞬間想起的畫面。

清純嬌軟的少女對著他笑,笑得堪比雪山白蓮,她揮手說再見,一步步地遠去。

他站在原地,想喊她回來,她卻一去不回頭。

她一步步地離開,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上。

蕭定坤生來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他會隱約感覺到一些事情,有一種比尋常人敏銳的直覺,這些讓他不同於尋常的孩子,在很小的時候就擁有了成熟的思維和邏輯能力。

那一年,他十三歲,心血來潮,想代替他的姐姐蕭楚靜下鄉。

下鄉的時候,遇到一個小姑娘,見到小姑娘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要對這個小姑娘好,沒有緣由。

他隱約有所感覺,知道她對他來說很重要,但是為什麼重要,她到底是誰,他並不知道。

數年的分離,闊別後的重逢,再一次見到她,她長大了。

噪雜的火車站外,在公交車的鳴笛聲和混亂的人流中,他看到她的那一刻,便明白了。

等了這麼多年,就是在等她。

蕭定坤側首凝視著朗讀英語的小姑娘,她唇邊泛起一個溫柔的弧度,眸中帶著淡淡笑意,徐徐附屬著那篇場景英語課文,偶爾間會停下來沉思。

冬天的陽光灑在她面頰上,把她那層屬於少女的淺茸映襯成了粉金色,鮮嫩嬌軟,如同處處綻開的花骨朵一般。

蕭定坤抿緊唇,沉默地望著這樣的福寶。

他並不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

但是他知道,這一次,他不會讓福寶再離開他,絕對不允許這種可能,一絲一毫的可能都沒有。

這個時候,福寶終於背完了,她笑望著蕭定坤:「定坤哥哥,這麼長,你能記住嗎?」

她總覺得定坤哥哥今天有心事,自己背了,他肯定沒用心聽。

蕭定坤瞥了她一眼,之後張口開始背誦那篇課文。

他一開課,福寶就驚到了。

如果說之前他對萬年說的那幾句英語只是日常用語,所以感覺不到他的英語水平的話,那現在,可真是明白地知道差距了。

自己只是背了一遍的課文,他也沒太認真聽的樣子,現在竟然一個單詞不差地開始附屬,而且抑揚頓挫,字正腔圓。

福寶都有些興奮了,第一次主動握著他的手:「定坤哥哥,你教我,我跟著你讀!」

有定坤哥哥在,她還要什麼英語磁帶?

蕭定坤:「嗯,我語速比較快,你要注意聽。」

福寶連連點頭:「嗯嗯嗯!」

蕭定坤再次複述,福寶跟著他去說,說的過程中發現幾個語音不太標準,蕭定坤幫著她糾正了,又帶著她一起說。

幾次三番下來,福寶發現自己的調子好像確實有所改善。

正說著的時候,就聽得那邊一個聲音喊:「福寶?」

福寶抬頭看過去,只見於安民和寧慧月他們正過來,看樣子是來找自己的,他們手裡還扶著一個老人家。

老人家走路都有些顫巍巍的,還一直咳嗽。

當老人家看到她的時候,那眼睛都直了,指著她,忍著咳嗽,顫巍巍地說:「糯糯,糯糯,這就是咱家糯糯啊!」

福寶看到老人這樣子,頓時有些不忍心了,這是?

蕭定坤低沉的聲音傳入耳中:「這是於家的老爺子,是你爺爺。」

爺爺……福寶再次看向那於老爺子。

這時候寧慧月他們已經來到了福寶面前,一個個用殷切期盼的眼神看著她,而於老爺子更是差點衝過來直呼大孫女。

到底是於安民冷靜,阻止了於老爺子:「爹,福寶還不知道當年的事,你得給她點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老爺子不明白了,自己的孫女,怎麼還要心理準備?

他擦了擦含淚的老眼,努力地用昏花的老眼睛瞅著福寶,越瞅心裡也明白,這模樣,一看就是他家小糯糯,和他家兒媳婦年輕時候一個模樣,也有點像他家兒子,怎麼可能不是他老於家的小糯糯呢?

他眼巴巴地帶著哭腔說:「孫女,糯糯啊,你是我家的孫女,你叫我一聲爺爺吧?就叫一聲,我是你爺爺,你不叫我爺爺?」

福寶看著眼前的老人,他聲音悲愴蒼老,帶著一臉委屈樣,明明年紀那麼大了,卻像一個要糖吃的小孩,霸道又可憐,眼巴巴地要她叫爺爺。

於老爺子卻是等不及了,看福寶隻怔怔地望著自己,急得眼紅脖子粗,就要跳腳:「你不叫我爺爺我可要生氣了!快叫快叫,我可是你親爺爺啊丫頭!」

福寶看著老樣子那跳腳的樣子,有點想笑,又有點難受,低下頭,又抬起頭,終於輕輕地叫道:「爺爺。」

爸媽不能輕易叫,鄉下的爹娘不在,不可能不知會他們一聲就認親,但是爺爺卻是可以叫的。

眼前的老人已經很老了,走起路來都有些趔趄,卻又十分孩子氣,這就是她的親爺爺。

於老爺子聽到這一聲叫,頓時樂開了花,撲過來就拉住了福寶的手:「大孫女,乖孫女,我的小糯糯,我的乖孫女!」

說完,他還一臉得意地對於安民寧慧月說:「是誰說我大孫女不認我的?我親孫女,怎麼會不認我!」

於安民和寧慧月的眼睛全都亮了。

福寶她叫爺爺了?她認了?

兩個人期待的目光頓時唰的一下聚集在了福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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