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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寶的七十年代》第66章
第66章分家

  福寶找回來了, 一點事沒有,還帶回來半竹筐的杏。

  但是顧衛東爲了找她, 摔傷了, 看那架勢,一時半會不能下地幹活,工分是別想掙了。

  這件事瞬間成爲了平溪生産大隊在暴風雨過後說起的閒話。

  下了這麽多天的雨, 大家都憋壞了, 難免就提起來說說。

  大家的言辭間自然是有點「福寶這孩子真不懂事」的想法。

  而這其中最有想法最有說頭的自然是聶老三媳婦了。

  她手裡拿著給自己家閨女縫的小褂子, 坐在井臺上一邊穿針引綫一邊在那裡和人神秘兮兮地說話:「這話可不能往外說,我也就和你們說說, 要不然傳出去人家顧家人可不饒我。我給你們說啊, 顧家人就是傻, 他們就是看不出來福寶這孩子能帶衰一家子, 你們看,好好的下雨天,小孩子都留家裡,怎麽就她非要跑出去?她如果不跑出去, 人家顧老四能摔倒腿?」

  她這神秘兮兮的語調, 她這要說不說的樣子,倒真是吸引人一些人來聽,大家聽了後, 有人開始覺得, 聶老三媳婦說得有些道理,當然也有人覺得, 這哪跟哪,也就一次趕巧了。

  這種事情怎麽說都行,關鍵看你想怎麽想了。

  信的就信,不信的就不信。

  劉招娣這天正好路過井臺,聽到這個,就觸動了心裡那根弦。

  她一直不太待見福寶,覺得福寶這孩子不怎麽樣,再說就是個丫頭片子,至於那麽疼嗎?這次她出去亂跑,害得生産大隊的人到處找,最後還害得老四摔傷了腿,結果呢,娘竟然也沒太生氣,只說孩子回來就好,還反過來安慰了福寶一番。

  劉招娣心裡不太服氣,覺得做錯了事就該罰,哪能這麽輕易放過。

  而今天她聽了聶老三媳婦這麽說,心眼一下子活動了。

  這些事她當然之前就知道,但一個大活人擺在那裡,挺好看一個小姑娘,就沒真往那方面想,再說福寶進了顧家門後,顧家還是挺順利的。

  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

  現在顧衛東的腿摔斷了。

  顧衛東的腿具體啥情况,她也不清楚,但是看那個樣子,怕是十天半月不能下地幹活了。

  一個大男人,十天半月不能幹活,那就是沒能領工分吃乾飯。

  劉招娣心裡不太是滋味。

  之前她不太想分家,不太敢分家,一直猶豫不决,甚至想著如果分家的話怎麽也要多撈一些好處,畢竟自己家只有閨女,沒有生一個小子,萬一分家了受欺負怎麽辦?

  但是現在,她突然覺得,這家還是得分。

  不能讓顧衛東吃乾飯沾大傢伙的便宜,也不能讓福寶帶衰了全家。

  今天是顧衛東摔斷腿,趕明兒不一定輪上誰。

  劉招娣打定了這個主意後,回去就琢磨著和沈紅英提了提。

  她說的話,可真是戳了沈紅英的心。

  沈紅英想著東屋裡躺在炕上哎呦疼的小叔子,那叫一個愁啊!

  「我覺得咱們得先打探下,看看他四叔這腿到底啥情况,能多久好,真,真要是——」

  沈紅英使了個眼色:「真要是不太好,確實不能這麽連累咱們。」

  妯娌兩個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於是便開始琢磨著去試探試探四房。

  而與此同時,福寶正在灶房裡燒火熬藥。

  苗秀菊從胡奶奶家借來的小砂鍋,用幾塊土坯子壘起來,把小砂鍋架上去,福寶就開始燒火熬藥。

  大夏天的,熬藥不是什麽好活,又悶熱又嗆烤,福寶好幾次都憋得臉紅耳赤地咳嗽,不過她努力地壓抑下咳嗽,免得讓家裡人聽到。

  奶奶是不讓她熬藥的,娘也不讓她熬,但她堅持要幫爹熬藥。

  這次突然使性子上山是她的不對,讓家人裡擔心,還讓爹的腿摔到了,她心裡愧疚,想多給家裡幹點活,也想替爹幹點活。

  苗秀菊自然是看透了小福寶的心思,不過她嘆了口氣,沒說什麽。

  這次確實是福寶的不對,小孩子不懂事,出去亂跑,鬧得家裡人擔心,既然做錯了,就該受些懲罰,這是苗秀菊一貫掌家的原則。

  但那是福寶……如果說真懲罰福寶,餓肚子什麽的,苗秀菊真捨不得。

  苗秀菊硬了一輩子的心腸在福寶這裡硬不起來了,就是不忍心看福寶難受,不忍心讓福寶餓肚子。那怎麽辦呢,就讓她幹活吧,燒火熬藥,伺候她爹,這樣也算是補那過錯了。

  是以苗秀菊雖然心疼,但却楞是裝沒看到,就讓福寶熬藥。

  苗秀菊這邊沒動靜,劉桂枝却受不了了。

  她想幫福寶熬藥,但是被苗秀菊用眼神逼回來了,只能回到屋裡收拾東西,可一邊收拾一邊心亂,時不時翹頭看看窗戶外面熬藥的小福寶。

  不到七歲的小孩兒,蹲在那裡燒火,用扇子扇風熬藥,偶爾風一吹,火苗和烟躥到她跟前,熏得她直嗆咳却還要拼命忍住。

  雪白乾淨的小臉蛋已經沾染上了一層黑灰,大夏天烤著火,她滿頭大汗,汗水衝過那黑灰,就成了黑一條白一條的,看著可憐極了。

  自打福寶進了顧家門,劉桂枝都拿她當寶貝看待的,哪裡捨得她受這種罪,一時心疼得不行,猶豫了一下,就要推門出去。

  就是個熬藥而已,她來做就是了,她是娘,當娘的替閨女做了這是應該的。

  誰知道她剛邁步,顧衛東就攔住了她:「你別去,讓福寶幹吧。」

  劉桂枝停下脚步,用無法相信的目光看著顧衛東。

  她是一個生在舊社會的女人,雖然長在紅旗下,但是她娘那種女人以男人爲天,凡事都要聽男人話的思想對她來說是根深蒂固的。

  所以結婚十年,她從來沒有質疑過顧衛東。

  從來都是顧衛東說啥就是啥,但是現在,平生第一次,她用質疑的目光望著顧衛東。

  他怎麽可以這樣,福寶就算不懂事做錯了事,但是她還小,怎麽可以做錯了事就讓她幹這種活,這麽大熱的天,大人乾這種活都難受得厲害,怎麽忍心讓一個這麽小的小孩子去熬藥呢?

  顧衛東輕嘆了口氣,拍了拍炕沿:「你坐過來,我和你細說這件事。」

  劉桂枝看看外頭的小福寶,心疼地收回了目光,走到了炕沿,聽顧衛東說。

  顧衛東知道自己啞巴媳婦的心思,只好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心思掏出來:「其實這次我摔壞了腿,也是個機會。」

  機會?啥機會?

  劉桂枝有些懵,摔了腿還能是個機會。

  顧衛東却想得更深更遠。

  他本來就是四兄弟中最機靈最有想法的那個,現在他去了一趟市裡,開闊了眼界,整個人的想法就變了,再加上和那些城裡來的知青接觸,瞭解到了很多東西,他更不甘心於現在的生活。

  當一個人跳脫出他原來的環境去審視自己的位置時,往往就能獲得以前完全沒有的一些感悟,而顧衛東的感悟甚至於包括對親情對兄弟之情的。

  超脫了顧家老四這個位置這個身份,他更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爹娘和哥哥嫂子的想法。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也是。

  「咱們這一大家子攪和在一起,根本沒法做事。咱娘雖然說要分家,但是這不是一下子能分的事,根本分不開,大嫂性子急烈,如果真要分家,她得沾便宜,二嫂倒是個好說話的,但是三嫂是個會算計的,分家她也得占便宜,不占便宜她就覺得吃虧了。」

  所以這個家不好分,分家兩個字說出來容易,做起來難。

  劉桂枝聽得一頭霧水,疑惑地看著自己男人。

  顧衛東繼續說:「這次我摔了腿,不能下地上工了,大嫂和三嫂肯定心裡不平,看不慣,覺得吃虧了,這樣如果提出來分家,她們爲了撇清我這個禍害,就不會太過斤斤計較,這樣分家就順利了。」

  可,可這和福寶有什麽關係?

  顧衛東嘆了口氣:「之前大家都說福寶會給咱家帶來好處,她們雖然未必全信,但多少有那麽個意思,所以她們不甘心分家的,不會輕易分家,總是想撈了好處再分。現在她們可能信了外面的傳言,認爲是福寶帶衰了我,我才腿受傷,暫時先讓她們這麽以爲,等過兩天分了家,咱再好好地疼福寶。」

  劉桂枝聽著這些主意都驚到了。

  她沒想過這麽多,分家不分家,她也幷不是太有所謂。

  但是顧衛東分家的想法顯然是很强烈。

  她默了很久後,才點點頭。」

  ********************

  如顧衛東所預料的,沈紅英和劉招娣連著幾天過來四房,試探著問起顧衛東的傷勢,當看到顧衛東動彈一下腿就哎呦哎呦疼得額頭掉黃豆大汗珠子的時候,她們面面相覷。

  看來老四受傷得不輕,一時半會恢復不了,人家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啊。

  可一百天後呢,一百天她們可以管他吃飯,一百天後,他這腿能長好嗎?可別落個殘疾,一瘸一瘸的,到時候怕是幹不了重活了。

  在盤算清楚這個念頭後,沈紅英和劉招娣開始試圖聯合牛三妮,去找苗秀菊說分家的事。

  牛三妮:「分家?分啥家?咱娘不是早就盤算好了,說明年開春蓋新房子就分家嗎?」

  沈紅英和劉招娣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牛三妮:「行,你不去說,我們去說!」

  於是這一天,當苗秀菊正甩著剛剛晾乾的老粗布床單的時候,她一回頭,就見兩個媳婦縮頭縮腦地走過來,眼珠子滴溜溜轉,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她心裡明白。 知道這兩個兒媳婦打得什麽算盤,當下若無其事地說:「啥事,說吧。」

  早等著她們開口了。

  沈紅英和劉招娣是打定了主意說要分家的,可是話到臨頭,看到了苗秀菊,頓時有些被嚇回去了。

  但是想想老四現在腿成那樣了,福寶這孩子也不是個省心的,到時候被人家戳著脊梁骨說顧家招了個喪門星怎麽辦?

  於是劉招娣給沈紅英使個眼色,然後慢騰騰地說:「大嫂,你是當嫂子的,我凡事都聽你的,你說吧。」

  沈紅英想想也是,就乾脆一股腦地對苗秀菊說:「娘,我們是想和你商量個事。」

  苗秀菊拍打著自己的床單,又利索地叠起來,淡淡地說:「啥事兒啊,說唄。」

  沈紅英憋紅了臉,咬牙:「娘,我和招娣商量了商量,就是想問問你,咱這分家的事,到底還算不算數?」

  苗秀菊聽了,停下手中的動作,用一種驚訝的神情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媳婦:「你們想現在分家?」

  沈紅英:「娘,我們就是問問,這不是你之前提過,但是又沒影了,我想著,晚分不如早分,還是應該講清楚才行,不然心裡總惦記著。」

  苗秀菊拿眼打量著自己這兩個兒媳婦:「意思是說,你們想現在就分家?」

  沈紅英:「對。」

  劉招娣從旁幫著說話:「娘,老四那邊腿不好受,我們想著,分家的時候偏著他一些,這樣他日子也好過,我們,我們也是爲了他著想。」

  苗秀菊一臉凝重,嘆了口氣:「你們先回屋吧,這件事我考慮考慮,等趕明兒我給你們答覆。」

  劉招娣和沈紅英聽到苗秀菊這話,都有些忐忑,兩個人對視一眼,趕緊跑了。等回到屋裡,沈紅英就開始皺眉念叨了:「娘這是啥意思?這是不願意分家吧,我看著那個意思,她就是不想分家!」

  劉招娣想想這事,沉思了一番,最後小聲說:「大嫂,咱這事,不能和男人說,咱能豁出去這臉要分家,男人豁不出去,我看咱娘本來就不大樂意分家,如果嚷嚷到男人那裡,他們肯定吼咱們,那這事就黃了!」

  沈紅英深以爲然:「對對對,咱們不給男人說,咱們就去找娘說,就說我們要分家,咱娘不給咱分家,咱心裡就不痛快!」

  妯娌兩個達成了一致的共識,都彼此商量了一番,這才各自忙自己的去。

  而接下來的幾天,苗秀菊也不見什麽動靜,可也不見什麽回應,倒是把兩個兒媳婦弄得有些不上不下,滿心犯嘀咕。

  這是黃了?

  劉招娣就開始說了:「早知道你也說,就說可以給四房點好處,老四腿折了,咱得補補她。」

  沈紅英也覺得,四房這情况,怕是一時半會不會好,寧願吃虧一些,也得趕緊分家啊。

  誰知道這一日,就在她們私底下嘀咕著的時候,外面就聽到來了幾個人,却是生産大隊里德高望重的幾個人,有給牲口看病的李大爺,也有見多識廣的胡奶奶,更有他們生産大隊的頭號人物大隊長。

  幾個人到了後,便來到了堂屋落座了。

  沈紅英和劉招娣面面相覷,不明白這是啥意思,難道是娘不想分家,就請了這些人過來對她們兩個進行思想教育。

  苗秀菊瞪了一眼這兩個兒媳婦:「你們趕緊把大傢伙都叫過來,今天有重要的大事要說,老四那邊腿不好,不能下地,就讓他媳婦代替他過來,到時候給他傳話。」

  大事??

  沈紅英心裡一喜,劉招娣眼珠滴溜亂轉,不過兩個人都不敢猶豫,趕緊過去招呼大傢伙,很快大大小小都來了,擠滿了一屋子。

  「娘,到底啥事?」

  幾個兒子看這情况,都覺得不對勁,怎麽今天連大隊長胡奶奶李大爺都來了?

  顧衛國一驚:「該不會是咱家的猪又出事了吧?」

  最近猪長得好,膘肥體壯的,毛光油亮,看這樣子到了冬天能生一窩小猪,養得肥肥的。

  這頭猪現在就是顧家的頭等大事了,顧衛國看著這陣仗,難免猜著是不是猪又出事了。

  苗秀菊綳著一張臉,鄭重其事地掃過這一家子。

  經歷過旱灾澇灾,經歷了蝗蟲,經歷過逃荒,經歷過日本鬼子進村的農村老太太那雙眼睛掃過去,一家子兒子媳婦孫子都安靜下來了。

  苗秀菊是這個家的絕對權威,一直都是。

  她是這個家的絕對權威,幷不是因爲她是母親和婆婆的身份,還以爲她確實有見識,這些年處事公正公平,從來沒偏心過哪個兒子媳婦。

  可以說,在這貧苦落後的年代,一大家子都上工掙工分,夥著吃飯過日子才能大家都混個溫飽,但是一大家子過日子就需要一個管事的。

  苗秀菊無論是從見識處事還是從身份上來說,她就理所當然是這個管事的。

  現在,顧家的大管事苗秀菊在用目光掃過一大家子人後,突然低下頭,擦了擦眼泪。

  她這一擦眼泪,大家都惶恐起來。

  顧衛國率先說:「娘,你這是怎麽了?」

  福寶從旁趕緊掏出小手帕,軟聲軟氣地說:「奶,你別哭,你擦擦眼泪。」

  旁邊的李大爺見了這個,搖了搖頭。

  哎,孩子大了,都各有心思,傷心的是當父母的。

  苗秀菊在讓所有的人都把心提起來,幷且調動了所有人的情緒後,終於來了一句:「咱們還是分家吧。」

  沒多餘的解釋,沒多餘的言語,就這麽幽幽的一句話。

  分家?

  這就是一塊石頭落入了湖裡,每個人心中激蕩。

  顧衛國率先瞪大眼:「好好的,怎麽說要分家?我不同意!」

  他這話一出,沈紅英趕緊從後面拽他衣角。

  顧衛民也說:「娘,怎麽突然要分家?不是說好就算分家也得慢慢來嗎?」

  顧衛軍皺眉:「娘,這到底怎麽了?你說句話啊!」

  旁邊的胡奶奶見了,抬抬眼皮,淡淡地說:「你們娘既然提了分家,那肯定是有她的難處,這都是沒辦法的事,你們都大了,自己有自己的主張,一家子過不到一塊來,只能分了。」

  這話說的……幾個兒子都疑惑地看著苗秀菊:「娘,到底怎麽了?」

  苗秀菊面對兒子,嘆了口氣,之後才說:「分吧,分了利索,分了乾淨,這次我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馬上就分家。分了家後,這處院子是我們老兩口的,但是你們還是在這房子裡住,你們自己各做各的飯,到時候你們誰有本事,先蓋了新房子,搬出去住,我這裡也落個清淨。」

  幾句話,已經把房子給交割清楚了。

  老房子歸老兩口,四塊宅基地一家一塊,但是各自想辦法蓋去,老人不給你們想辦法。

  顧衛國急眼了,直接騰地站起來:「這,這到底是咋啦?怎麽好好的說要分家?日子不是過得挺好?」

  父母在,分出去,那就是各自賺工分過日子,到時候一家子就那麽點工分,各處都是花用,這日子肯定不如搭夥過得好。

  再說父母年紀大了,單獨老兩口過?顧衛國覺得這樣不行。

  苗秀菊第二次嘆了口氣,但是她沒說話。

  沈紅英一看這情况,急眼了,也跟著站起來,憋紅了一張臉說:「你嚷嚷啥,嚷嚷啥?我今日就明擺著說了吧,是我和招娣咱娘提出來說要分家的,孩子都老大不小了,一大家子一起做,飯都不好做,繼續攪和下去有什麽過頭?再說咱娘也是同意了要分家的,我提提怎麽了?」

  顧衛軍一聽這話,頓時瞪向自己媳婦劉招娣。

  本來大嫂說分家,那是大嫂的事,可是怎麽突然間又扯上劉招娣?

  他氣得瞪眼:「怎麽啥事都有你,啥事都有你?你就不能消停下嗎??」

  劉招娣委屈地低著頭,抬起手來抹了一把眼泪:「我,我這不是也是爲了咱娘著想,一大家子一起過,咱娘也挺累……分了,倒是省事了……」

  她心虛,說出話來就弱氣。

  顧衛軍氣得瞪她:「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老四這裡腿還瘸著,你竟然攛掇著說要分家!」

  劉招娣被嚇得一楞一楞的,不敢搭腔。

  苗秀菊看著這一幕,抬了抬手:「老三,你也不用惱,這事也不怪你媳婦,你們孩子都老大了,其實也應該分家了。既然老大媳婦和老三媳婦都想分,我估摸著老二媳婦和老四媳婦也沒意見,咱就乾脆分了吧。這事確實是我之前提過,不能說是她們起的頭。」

  然而顧衛國和顧衛軍能信嗎?

  娘是說分家,但當時老四好好的,現在老四瘸了,她們嚷著分家了,像什麽話,傳出去丟人啊!

  陳有福看著這樣子,也幫著說話:「衛國,衛軍,你們爹娘都打定主意要分家了,我也幫著勸過,但是不頂用,依我看,你們這家乾脆就分了吧,今日正好咱人齊全,就乾脆商量著怎麽分家,說下具體怎麽弄。」

  顧衛國和顧衛軍看看這樣子,大勢已定,都低下頭不說話了。

  其實他們內心,何嘗不希望乾脆分了。

  只是現在老四那裡瘸著腿,傳出去不好看,他們也不忍心。

  到底是親兄弟,哪能幹這種沒良心的事。

  就在這個時候,門後傳來一個聲音:「哥哥,你們不用擔心,我也同意分家,咱們就這麽分了吧。」

  大家回過頭去看,是顧衛東。

  顧衛東正扶著門檻坐在臺階上,瘸著一條腿,臉色蒼白,眼神却异常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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