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主角受是隻貓（二十二）

　D省不在地震帶上， 發生地震很奇怪，尤其是7.2級地震這樣驚人的級別， 傷亡慘重，經濟損失更是無法計量。靈力監測儀的能量反應很明顯， 意味著這並非一次普通的天災， 而是與玄學界相關的事件。

　宋承天通知了各大勢力有些名氣實力的玄學界人士。

　這種程度的災難， 如果是玄學界人士搞出來的，實力恐怕十分驚人， 所圖也必然不小，能團結一份力量是一份。

　想到這里，宋承天重重嘆了口氣。如果不是自己師父為了一己私心弄得兩敗俱傷，那位岳真人如果還在， 必然要多出不少把握。

　玄學界時間排的開的一百多號人在得到消息後緊急趕往D省震中所在的城市，聚在政府部門的會議廳里。

　這回是難得的玄學界和普通人共同開會， 畢竟救災的過程肯定涉及玄學， 瞞不住普通人。于是一干地震局、救災辦的人听超自然事件管理部門的人介紹了會議的主要方向、參會人員， 全都是一臉恍惚，三觀都碎了︰所以，地震不是地震，是玄學界的事兒？所以，里面坐的那些人， 都能御劍畫符？

　出席會議的玄學界人士包括十余位元嬰， 五十余位金丹， 剩下的是一些實力不足但有長處——比如符、陣法——的修者。

　洛白越坐在很靠後的位置， 旁邊是穆時辰。他粗略掃了一眼，然後眼楮便眯了起來。他沒想到能在這里看到本不該出現在此的人︰褚檸原，穆時斐。

　兩人正和一個穿道袍的人說笑，看起來面色紅潤，狀態極佳。

　洛白越神識探過去感應了一下，居然兩人都是築基修為。

　——這不應該。

　穆時斐一個三靈根，心性上更是不足，想要築基起碼好幾年。褚檸原廢了一身修為重頭來，受了重傷，連康復都要好幾個月，怎麼可能一下子修煉到這個程度？

　這就是主角光環？

　或許是洛白越注視的時間太長了，褚檸原忽然回頭，對上洛白越視線，一怔之下忽然揚起一抹極為燦爛的笑容，透著明晃晃得意的味道，似乎在說︰就算你廢我修為又如何，如今還不是比你更強？

　洛白越眉毛都沒動一下。

　他確實驚訝，不過驚訝的是這對情侶蹊蹺的修煉速度，但要說看在眼里，還真沒有。

　會議的主席台上，宋承天拿了一堆圖表過來解說，大概是地震級別、震源深度、地震波速度、震中地理人口環境等等等等，然後表情嚴肅地表示有證據證明這不是一次天災，而是玄學界的人禍。

　測靈氣的儀器死機前最後繪制的圖標被放大呈現在投影上。

　一干大能看著屏幕交頭接耳，普通人們持續懵逼。

　修者們有懷疑是有人私自炸山挖地下的靈石礦導致的，有懷疑是魔修為了吸納陰魂故意害死人的……說什麼的都有。

　輪到褚檸原的時候，這容貌秀氣的少年道︰“不知諸位真人可听說過，此次地震震中D省東南沿海磬音山，有一條蛟？”

　蛟？

　不少人面露茫然。

　逐風閣一位元嬰期女修道︰“在元朝我逐風閣第十八代宗主殘留的筆記中曾載，他路過D省時專門去看了磬音山，為的就是看鎮壓一條蛟的法陣，據說是一位渡劫大能、兩位合體大能聯手布下。”

　陸續也有其他人附和說听過些許。

　“這並非傳說，而是曾經發生在漢朝的真事。當日三位大能聯手布下大陣，將帶來颶風浪潮的一條惡蛟困在陣里，又移動一座山峰鎮在其上。然而世事變遷，滄海桑田，幾經浩劫，如今到了末法時代，那大陣也殘損了。”褚檸原道，“我倒認為，這次的地震很可能是蛟趁著困陣漸弱，在地下掙扎所致。”

　這話讓諸人面面相覷。

　有人詰問︰“你如何得知？”

　“我師……宋長奇也曾說過這件事，我曾經的師姐，傅易瞳，大家都知道她熟知陣法，也專門去D省觀摩過這大陣，回來告訴閑談時曾對我說，這大陣已嚴重磨損，雖然她為了鞏固加了靈石，卻難以描補大能所繪陣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它殘損下去。如今D省地震，震中又在磬音山，由不得我不想起這件事。”

　這話合情合理，但洛白越卻總覺得不對。

　怎麼就這麼巧，一個在玄清派帶了統共沒兩個月的弟子，宋長奇和他說過歷史故事，還剛好說到磬音山？傅易瞳又為什麼偏偏跟他講自己去觀摩磬音山的感受？當然這或許是主角光環，但褚檸原話中所涉及的兩個人，都是死了的人，沒人知道傅易瞳還在陽世。也就是說，褚檸原這說辭是死無對證的。

　可能是他對褚檸原有偏見吧，就連這種大多數人都會覺得是在幫忙的時候，洛白越也還是忍不住去懷疑對方。

　他按捺下疑慮，等著所有有想法的人說了想法，宋承天組織大家討論。討論結果是，絕大多數人認為褚檸原的說法很有可能。畢竟別人都是亂猜，但褚檸原是有理有據有歷史證據的——一個宗門知道這事兒或許只是傳說，但好幾個勢力听說過這蛟，可能性就大大提升了。

　宋承天听著所有人討論，用筆圈了幾個比較可能的方向，然後讓大家討論怎麼應對。

　褚檸原又一次出了風頭。他有條不紊地說了蛟的弱點、磬音山的陣法特點等等，建議大家一道去修補陣法，重新鎮壓這蛟，旁邊穆時斐不時接話添了幾句自己的了解，一時間大能們看他倆的眼神非常欣賞。

　這麼年輕、听說入門也晚，但是已經雙雙築基了。而且十分淵博，旁征博引，對玄學界這麼了解，肯定是下了苦功夫的。

　等會議中場休息的時候就有不少大能和褚檸原兩個人交流，態度非常友好，好幾位都是身份非同一般的元嬰大能，但對這兩個年輕人都不擺架子。畢竟這年頭，年輕有前途的玄門弟子，是真的缺啊，堪稱玄學界的共同資源了。

　褚檸原和大佬們交流，一轉頭忽然對上洛白越遠遠打量他的眼神。他略帶自得地笑了笑，從座位上站起身，投過去一個“敢跟過來嗎”的眼神，然後往會場外面走去。

　洛白越這會兒其實正在悄悄聯系傅易瞳，對方表示自己從來不知道困住蛟的陣法一事，去過磬音山也是七八年前了，絕對沒有和褚檸原聊過這個。

　他心里對褚檸原的懷疑越來越濃，看對方主動邀請，就起身跟上。

　褚檸原走得很慢，似乎在故意等他，看他出來才走進洗手間，洛白越跟了進去，對方就直接把男洗手間的大門鎖上，並且布下隔音罩。

　洛白越看了一眼緊縮的大門，終于皺了皺眉。

　褚檸原很得意︰“怎麼，怕了”

　“那倒沒有。不過你我都是有男朋友的人，這麼孤男寡男的，不太好吧？”洛白越誠懇地看著他。

　褚檸原︰……

　你拓麻莫不是個智障吧？

　他被噎了一下，迅速決定自行把握話題︰“听說你師父死了？”語氣充滿痛快的愉悅。

　洛白越沒理他。

　對方就更愉快了，似乎想象到了洛白越痛不欲生的模樣，呵呵笑了兩聲︰“當時你趾高氣揚地逼著宋長奇那老畜生廢了我，恐怕沒想到今日吧？可以讓你狐假虎威的師父死了，當然，宋長奇也死了，這還多謝你那慘死的師父，幫我報仇了。如今的我，改投安虛觀了，修為一日千里，對玄門理解越來越深，被各路大能看好。而你呢？沒了你那師父，呵，恐怕只有到死都在練氣期掙扎的份吧？”

　他說得無比痛快，滿腔都是兩人處境逆轉的爽感。

　而洛白越只捕捉到了一個詞︰“安虛觀？”這不是疑似華國結幕後黑手所在地的道觀嗎？主角怎麼會和這地方扯上關系？

　“是啊。你以為沒了宋長奇我就無處可去嗎？龍宥道長看似只是金丹，真正的實力可絲毫不遜于宋長奇那老匹夫！”

　龍宥？

　洛白越看世界劇情的時候還真沒怎麼注意過這個名字，這會兒听見了就問系統︰“這個是誰？”

　“幫助褚檸原由貓化人、並把他引薦給宋長奇的人。”系統快速搜索了一番道，“原劇情當中他只在世界線開頭出現過，後來就沒再提到了。”

　洛白越心說難怪自己不記得。

　但這麼個人，卻迅速讓重傷的褚檸原傷好了還築基了，這真的正常嗎？

　他心里迅速思索著，但褚檸原卻當他怕了，笑得愈發開心，滿臉都是故作憐憫的惡意︰“怎麼，說不出話了？如今是不是很後悔當日沒有直接把我打死？今日處境逆轉，你慢慢等著好了，我可不準備放過你。”

　不放過我？

　洛白越嘆了口氣，伸出手，一點神力凝在指尖。

　天道在他腦子里尖銳地鳴叫起來——在洛白越突破天道的時候，天道就已經把他作為頭號恐-怖-分-子一樣警惕著了。看他要用神力動手，立刻戒備。

　“吵什麼？他十有八-九和安虛觀折騰的華國結有關，不然這修煉速度怎麼可能快得詭異？沒有我攪和還有金手指都比不上現在？可能嗎？唱念做打地讓所有人相信是蛟要突破陣法了，說他沒目的，天道你信嗎？”

　洛白越沒好氣地在腦海里反駁了那個色厲內荏、實際上也只能警告他但已經管不了他的天道，手指劃出玄奧的金色線條。

　褚檸原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

　修者都很相信直覺，但一個練氣期能有什麼危險？

　他正不明所以，大腦忽然一陣劇痛，他忍不住抱著頭嗚咽出聲。整個人疼得委頓在地，渾身靈力都仿佛凝固了，一點動用的余地都沒有。

　褚檸原嘶啞地叫喊痛呼，卻如同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孫猴子，使盡渾身解數也得不到喘息的空間。腦海中近一段時間的記憶如同快進的錄像帶一般飛掠而過，沒有絲毫反抗隱藏的余地。

　片刻，那股尖銳的痛意不知何時消失了，此刻褚檸原的腦袋已經痛到神經麻木。

　“想要借眾多玄學界人士的力量改寫陣法、吸收這蛟的靈力？安虛觀胃口不小啊。”

　他痛到模糊的視線里，對面的人笑得十分嘲諷，背光居高臨下望著他的樣子如同魔鬼。

　褚檸原滿臉虛汗，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

　對方知道了？所以剛剛，剛剛是……搜魂？！

　搜魂之術不是早就失傳了？而且據說對境界相差不大的對象擅用可能反噬？

　……洛白越，到底是誰？！

　顯然對面的人沒有給他解釋的意思，只是哼了一聲，一只修長的手伸過來，拎著他的領子把人提起，另一只手手指按在他眉間，一道神力探入，很快又抽回來。

　褚檸原被拎到可以雙腳著地站立的位置，但腿卻因為之前的劇痛軟得面條一般，對方手一松，就有立刻癱坐在地上。

　“陰氣。你這修為虛泛也就罷了，居然還用陰氣加快修煉，看起來離入魔不遠了。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修煉速度快得這麼反常，還把龍宥當成好人。算了，讓你們狗咬狗去吧。”那青年一笑，精致的相貌生生勾出三分冶麗，“……不過，我對你做過什麼，最好是一個字不要說，否則……”

　他又哼笑了一聲，沒說完的話卻更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褚檸原耳朵里一片耳鳴，根本無心去想對方話里的意思，恐懼地看著洛白越輕描淡寫地破開自己設置的隔音屏障、步履輕快地走出洗手間，整個人顫抖如糠篩。

　洛白越回了會場，就看到穆時斐原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跟穆時辰說什麼，看自己過來就住了嘴起身走開了。

　“他來找你？說什麼？”

　“還是那套讓我別被你騙了的話。他還以為我是被你帶來參加這個會的。”穆時辰冷笑了一下。他如今修為高過穆時斐，對方看不出他深淺，還以為他是凡人。

　洛白越輕嗤了一聲，根本沒心思再管那種拎不清的人，把剛剛對褚檸原搜魂得到的消息說了︰

　“……安虛觀的龍宥是這事兒的主導者。褚檸原記憶里，龍宥跟他還有其他一些人說，末法時代修煉不易，那條蛟是惡蛟，再過幾年現在的鎮壓陣法破碎，放出來又是為禍一方，不如他們吸收了蛟的靈氣修煉，也算為民除害。安虛觀的人已經去修改了磬音山的陣法，但掩飾得極好。褚檸原剛剛會上說的那些，目的是讓修者們往陣中注入靈力，驅動大陣看似鎮壓蛟的大陣，實際上卻是奪取蛟體內靈力的陣法。”

　“龍宥？安虛觀？”

　穆時辰臉色沉了。

　“我們盯了安虛觀這麼久，沒找到陰氣用在何處，莫非就是為了這個？”

　洛白越思索著道︰

　“褚檸原他們知道的，也未必就是真相。他和穆時斐被龍宥邀請加入安虛觀，龍宥給他們倆不少丹藥，還讓他們在聚靈陣里修煉，現在這修為都是催灌上去的。而且就我在褚檸原記憶里看到的一點痕跡來說，我懷疑那聚靈陣有問題。再加上褚檸原的靈力看似掩飾得很好，但丹田中陰氣極重，甚至摻和了怨氣，我懷疑這走的是半魔修路子。但我們把安虛觀所有注冊了的修者一個個調查過，都沒有陰氣。褚檸原這樣，倒像是……”

　被利用了強行提升、不顧他本人死活的試驗品或者工具。

　以陰氣促進修為，根基不穩是必然的，也少不了心魔纏身、提升境界時劫雲凶猛數倍。

　龍宥那些人自己不用陰氣修煉，卻讓褚檸原、穆時斐他們如此行事，怎麼看都不像是好意。那褚檸原知道的消息，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安虛觀的確有鬼，洛白越忽悠一干修者去填補大陣，必然是有陰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