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二十九題（4）

　　谷鬱歡知道，阿爾傑開始害怕了。

　　母親離開之後， 他瘋狂的想要擦掉胸前的圖案， 但不管怎麼洗，根本洗不掉， 用毛巾擦，根本擦不掉一丁點的油墨。下午女傭來敲門，給阿爾傑送了一點吃的上來。

　　阿爾傑就算是不昏倒，城堡裡這麼亂， 也吃不上午飯。還是男女主人回到城堡之後，一切才恢復了原有的秩序。這個女傭是城堡的男主人不久前才雇傭的，還很年輕，她將海鮮湯和麵包放在床頭櫃上，正準備站起來， 不防床上的孩子一把扯住了她脖子上的項鍊，細細的鏈子把她的後頸勒得生疼。

　　「快放開！」

　　阿爾傑沒有放開，谷鬱歡不明白他怎麼又生氣了，有句俗語說『六月的天，孩子的臉， 說變就變』，果然不錯。上一秒還在害怕， 這一秒就突然生氣了。

　　項鍊被扯斷了， 阿爾傑將吊墜攥在手裡， 憤怒的瞪著女傭。

　　女傭捂著後頸， 臉上也難看起來：「你幹嘛？！」

　　阿爾傑一言不發， 猛地推了女傭一把，女傭這回已經有防備了，只是被撞得退後了幾步，登時火大的要去揪阿爾傑的耳朵。

　　「你在幹嘛？」

　　阿爾傑的母親一推開門就看到了這樣的情景，快步走過來，不敢置信的盯著女傭的眼睛：「我在問你，你剛剛要幹嘛？」

　　女傭：「是小少爺他先動手的……」

　　「媽媽，」阿爾傑攤開手，將吊墜高高的舉起來：「這是『蘇珊』的項鍊，她是小偷。」

　　女傭睜大了眼睛：「我不是小偷，這不是我偷的，前幾天整理家裡的小物件，先生就將閒置不用一些首飾送給了我們戴。」

　　谷鬱歡看到阿爾傑母親的臉色變了，看向女傭的女傭的目光變得冰冷起來：「也許是我們阿爾傑誤會你了，但他只是個孩子，是能把你打傷了還是能把你打疼了？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你有沒有想過剛剛那一下打中阿爾傑，他一個孩子會怎麼樣？阿爾傑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將他當做珍寶，從小到大我和他父親都沒有動過他一個手指頭，你憑什麼打他？你出來做女傭，家庭條件肯定不會很好，你覺得你能夠賠付得起醫藥費嗎？——你有職業道德嗎？竟然打主人家的孩子！」

　　幾句話說得女傭臉都白了。

　　阿爾傑崇拜的看著自己的媽媽，給她鼓掌。

　　女傭：「對不起，夫人。」

　　城堡的女主人很滿意她低下的頭顱，語氣冷淡的說：「我很想說沒關係，但事實上誰也不能傷害我的阿爾傑，所以你被解雇了。」

　　女傭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著城堡的女主人。

　　等女傭出去之後，阿爾傑給了母親一個甜蜜的吻，然後拉開自己的衣櫥，從櫃子裡面抱出一個大娃娃，將項鍊戴到了娃娃的脖子上。

　　母親：「哦……小天使，你不是已經很久不玩娃娃了嗎？我記得蘇珊有很多的衣服、項鍊，搬家的時候都不知道放到哪去了，它的每一樣東西你都能記得嗎？」

　　阿爾傑：「我能記得，屬於我的每一樣東西我都記得。我的就是我的，我不玩了也不能給別人。」

　　母親驚訝於兒子的記憶力：「我的寶貝兒真聰明！」

　　谷鬱歡：「……」

　　谷鬱歡從前看過一個帖子，討論的內容是熊孩子有哪些特點，現在大概還記得幾條：自私，不在乎別人的想法；膽大妄為，做事出格；總是喜歡搶別人的東西，對於自己的東西卻不願意分享；喜歡對人對手。

　　阿爾傑占了一部分，而他這些想法實際上都是家裡人潛移默化下形成的固有思維，就像現在，城堡的女主人沒有告訴他，要有禮貌，不能打人，也沒有要求他為自己的誤會向女傭道歉。甚至還肯定了他無理的行為，只因為家裡有條件讓他這樣做。

　　這個孩子生得夠漂亮，漂亮的人犯錯總是容易被原諒。只是一個吻，他的母親就被他俘虜了。

　　谷鬱歡剛剛接觸他的時候就發現他熊得很特別，熊得很機靈。對於家庭重要成員父親、母親他是討好的，在他們面前表現得懂事和聽話，願意把自己做的事情跟他們分享，但無奈這對夫妻好像引導兒子的方式有偏差，而阿爾傑也很明白哪些話可以說，哪些話不能說。

　　對待照顧他的保姆的態度就差一些，不再是可人疼的甜蜜餞兒，但基本不會與她頂嘴，因為他知道保姆是父母的眼睛，父母的耳朵，在父母忙碌的時候，她就代表著父母。

　　對待女傭就比較跋扈了，而對待路邊的乞丐完全就是一種蔑視的態度。

　　不知道聰明和熊能不能劃上等號……某種程度上說，這又市儈得完全不像是一個孩子。

　　城堡的女人要處理的事情很多，阿爾傑決定去外面玩一會，走下樓梯的時候聽到女傭在哭，邊哭邊罵：「兩天死了兩個人，我也不願意待下去的，已經打算不幹了的，並沒有想到會被趕走。」

　　另一個女傭說：「這個古堡別是有什麼古怪吧？」

　　「誰知道！先生那麼好的人，夫人卻是這樣的不講道理，小少爺也是個怪物。」

　　阿爾傑：「你才是怪物！」

　　女傭沒想到說小話會被逮住，抬頭看向小少爺的時候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照理來說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感覺這麼害怕，都抖起來了。

　　在這樣的對峙下，還是女傭先敗下陣來，狼狽的小跑離開了。

　　谷鬱歡這一次沒有感受到阿爾傑的思維，男孩坐在沙發上，不說話也不打開電視，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幾分鐘，她只覺得胸口一燙，心卻徹底涼了下來。

　　終於，她能夠感覺到阿爾傑的想法了。此時的這個孩子已經不在恐懼，而是感到了滿足，因為他擁了很不得了的能力。

　　他就這樣盯著女傭離開的時候經過的小門……

　　另一位女傭見他這樣，心裡也忍不住發毛，擦拭屋子的工作也做不下去了，尷尬的說：「我去看看她收拾的怎麼樣了，城堡裡的東西很多，萬一她帶走什麼就不好了。」

　　阿爾傑點了點頭。

　　很快，裡面傳來了女傭的尖叫聲。

　　阿爾傑內心是喜悅的，他是這樣想的——她應該受到一些懲罰，而我也有這樣的能力。

　　感受到這種情緒的谷鬱歡只覺得非常的壓抑，一個孩子得到了 『厲害』能力，而他實際上並不能真正的控制它。事實上，沒有誰能真正的控制這個『心想事成』的能力，這根本不是什麼贈與，而是災難。

　　誰敢說自己百分之百的在任何時候都不產生一點惡念？

　　可是這個十歲的孩子還並不真正懂得死亡的含義，儘管相較於其他的孩子來說，阿爾傑的惡意是有些超標了……但他畢竟才十歲，就算有殺傷力也沒有這麼大，而且大多數時候惡意也是不會付諸行動的，讓一切變成現實的是女巫，真正給予他這個能力的女巫才是真正的可怕。

　　這一次，阿爾傑沒有去看女傭的死狀，匆匆趕回來的男女主人神情非常的疲憊，兩天一連發生了三次死亡事件，即使是堅定的無神論者也會產生動搖。

　　餐廳的燈泡壞了，只能點蠟燭，晚餐是阿爾傑的舅舅打包回來的。剩下的那一位女傭不管怎麼挽留也要堅決辭職，廚師也辭職了，一分鐘都不想在古堡待下去。

　　阿爾傑：「不好吃！」

　　舅舅：「今天匆匆忙忙的，來不及買阿爾傑喜歡吃的食物。」

　　阿爾傑不高興的放下了筷子。

　　舅舅：「好孩子不可以挑食的。」

　　女主人：「算了，他從小到大也沒有在吃東西上受委屈，我讓人再重新封包一份阿爾傑愛吃的上來。」

　　舅舅想說點什麼，但欲言又止，看了姐姐又看侄兒，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男主人：「明天請人到家裡來看看，我覺得家裡應該是招惹了什麼東西。」

　　女主人：「親愛的，我認為最好還是搬出去住。」

　　男主人：「我們住在這裡兩年都沒有出什麼事情，事情是最近才開始的，你認為這是古堡帶來的噩運嗎？總之先讓人來看一看，之後再做決定。如果的古堡裡有邪惡的力量，驅除掉就可以了。」

　　阿爾傑：「驅除掉？」

　　女主人對阿爾傑笑了笑：「對呀！明天阿爾傑不要害怕，如果壞東西，趕出去就好了。」

　　老人古怪的笑了笑，除了谷鬱歡注意到他的笑容，還有阿爾傑……晚餐之後，各自回房，阿爾傑留了下來，他歪著腦袋問老人：「你笑什麼？」

　　老人招手讓他過去，阿爾傑走到了輪椅前。

　　「你最終會殺掉所有人的……孩子！」

　　老人的手放在阿爾傑的脖子上，谷鬱歡一度以為他會掐死阿爾傑，但最後他只是緩慢的幫阿爾傑整理了一下衣領，輕輕的說：「你現在不痛苦，甚至感覺有些新奇，那是因為永遠消失的是你討厭的人，而不是你的舅舅、你的爸爸和你親愛的媽媽。」

　　谷鬱歡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渾身發毛……

　　老人：「早點睡吧，孩子！願你在最後一夜做個美夢。」

　　……

　　進入副本時，系統提示：玩家觸發單人副本『巫女的詛咒』，請玩家正確回答副本BOSS的終極問題，脫離副本。

　　【定律三、它正在注視你】

　　老人顯然是有問題的，谷鬱歡傾向於定律三中的『它』指的是副本BOSS，有沒有可能老人就是副本BOSS女巫的另個一形態，他晚餐結束後說的最後一句話肯定是有目的的，所謂的『最後一夜』，不知道指的是夜晚會發生點什麼，還是指的第二天會有事情發生。

　　儘管這個夜晚谷鬱歡很想讓自己清醒得久一點，但無奈她沒有身體的掌控權，阿爾傑一睡著，她也睡著了。可惜並不是一個美夢，她被阿爾傑光怪陸離充滿血腥的夢困擾了一個夜晚，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阿爾傑的臉色看起來也不是很好。

　　外面還是沒有太陽。

　　阿爾傑爬起來，脫了上衣站在鏡子前面。

　　「小寶貝，你醒了嗎？」

　　阿爾傑來不及穿上衣服，推門進來的女主人已經從鏡子裡面看到了兒子胸前的印記：「……你胸前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