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究極問題

　　「否」

　　谷鬱歡還是第一次遇到副本裡的隱藏任務， 而吝嗇的APP從來沒有對副本獎勵給過『大量』兩字作為形容詞。完不成副本任務就是個死字， 完成了副本任務最高等級為A，給的也是小紅花。

　　谷鬱歡這運氣，不指望開福袋能開出個什麼厲害的道具。既然在雙節大促的時候會選擇最高難度的副本， 當然不會懼怕隱藏任務。

　　【玩家領取副本『巫女的詛咒』隱藏任務， 請正確回答副本BOSS的究極問題，脫離副本。】

　　系統提示一向只有如何離開副本的提示， 從來沒有說過不離開副本會如何， 比如這一條提示中只有正確回答究極問題可以脫離副本， 沒說谷鬱歡如果回答錯誤會怎麼。而她剛剛選擇了不離開副本， 繼續進行任務， 就不能再脫離副本了，除非回答正確究極問題。

　　選都選了，谷鬱歡當然不後悔。

　　已經要脫離副本了，要說為什麼觸發了隱藏任務，大概和谷鬱歡最後說的那幾句話有關係。

　　——你殺了這麼多人， 可女巫判你無罪。

　　老人被谷鬱歡的話驚住，整個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等谷鬱歡把這一切理了一遍，他還陷入在自己的思維之中。

　　谷鬱歡在十歲的阿爾傑旁邊坐了下來，隔著寬闊的長桌，對面就是坐在輪椅上的老人。

　　老人被她拉動凳子的聲音驚醒過來， 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還在？」

　　玩家離開副本之後， 副本裡面是什麼樣子， 谷鬱歡還真不知道。

　　谷鬱歡：「想和你聊一聊。」

　　老人：「聊什麼？」

　　谷鬱歡：「聊一聊在這之後，阿爾傑過得怎麼樣！」

　　老人回答問題，不如年輕人快，他們總是喜歡想一想再回答。

　　「今天之後，這個……」

　　老人指了指胸口，意指撒旦的圖案：「……就消失了，我生病了，治了很久的病。漸漸懂事之後，有一段時間覺得這些都是我的臆想，心理醫生也這樣告訴我，可是那幾天發生的每一件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再長久的時間也沒能讓我忘記哪怕一丁點的細節。沒有了親人，但我衣食無憂，父親留給了我足夠的財富。就這樣長大、成熟……老去，前幾年腦出血失去了行動能力，忽然有一天，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胸口又出現了熟悉的圖案，然後，我發現自己回到了小時候生活過的古堡。」

　　【定律五、意外歸來】

　　老人：「那時候阿爾傑才剛剛過完九歲的生日，我一直看著他，但卻不能干預他的任何行為。大部分時候，整個城堡裡的人都把我當做空氣，只有在晚餐的那一點時間裡面，我才會有些微的存在感。」

　　【定律三、它正在注視著你】

　　【定律六、晚餐】

　　谷鬱歡：「可是你能夠和阿爾傑說話，也能夠觸碰到他。」

　　既然能做到這兩點，不能干預阿爾傑行為這話就很有問題了。

　　老人：「當五星芒出現在阿爾傑身上的時候，我就能夠跟他說話，並且能夠觸碰他了。」

　　谷鬱歡現在已經有了實體，不再受十歲的阿爾傑的各種情緒所干擾，只要一想起女巫的樣子，她就渾身發毛。她當時是借由阿爾傑的眼睛看到的女巫，女巫說——你是什麼樣的人，你眼中的我就長什麼樣。

　　十歲的阿爾傑，一半醜惡，一半美麗。他會將零用錢施捨給乞丐，也會用石子砸乞丐的頭，他會幫助同學，但也會和好朋友一起用滾水燙死螞蟻。

　　谷鬱歡：「你能告訴我，你的究極問題是什麼嗎？」

　　「我可以告訴你，女孩！這個問題要比剛剛那一個問題難一些，但我覺得你好像對於這個問題已經有了答案。」

　　老人笑起來：「只是不知道你的答案是不是正確答案。」

　　谷鬱歡看著他從上衣口袋裡掏出紙和筆，然後將紙張推到餐桌三分之一的位置，谷鬱歡不得不站起來拿到了這張紙。

　　——這一切都是誰的錯？

　　究極問題：這一切都是誰的錯？

　　阿爾傑身邊的親人幾乎死絕，這一切究竟是誰的錯？

　　一個小孩子照理來說是沒有這樣的能力的，這些慘劇的發生都是因為女巫給了尚不懂事的阿爾傑『心想事成』的能力，那麼如果說這一切都是女巫的錯，是能說得過去的。

　　實際上，女巫只是撥動命運的一雙手，她只出現過一次，但她卻是命運的裁決者，人總是不能把不幸歸之於命運的戲弄，因為造成一切悲劇的內因，往往是人自己所做的選擇。

　　一切都是阿爾傑的錯？

　　不，阿爾傑不應該為自己的一個念頭負責，哪怕這個念頭是惡意的，造成了旁人的死亡。如果這一切是阿爾傑的錯，那麼他就不能作為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女巫已經判他無罪。

　　老實說，被迫看到這一切，谷鬱歡的心情非常的沉重，也讓她想起了很多末世前孩童造成的惡**件，令人觸目驚心。『熊孩子』一直也是社會的熱議問題，有造成自身傷害的，有傷害到無辜者性命的。

　　惡作劇誰來負責？

　　有女生看電影的時候，提醒熊孩子不要踢凳子，卻被家長拉住暴打。也有孩子猛推懷孕四個月的孕婦，問他為什麼，回答說——好奇，看看她會不會流產。有些熊孩子可能是天生的，但絕大多數都是後天形成的『熊』。

　　谷鬱歡歎了一口：「我的堂弟四五歲的時候，也做過用開水燙螞蟻的事情。鄰居家的孩子將□□丟到火堆裡面活生生燒死，有個小女孩的愛好是將剛剛長出腿的蝌蚪扯成兩截看裡面的構造，這種而屬於小孩子的殘忍，長大之後就不會再有了。來自家庭的教導、學校的教育讓他們一日日的明白了『生命可貴』，因為對生命的敬畏，讓他們不再虐殺。」

　　「孩子有不懂事的權利，但大人有教導的義務。」

　　老人：「我聽懂了」

　　谷鬱歡也曾關注過這類社會新聞，『熊孩子』出現之後，網上也有很多整治熊孩子的事件，會被報導的主要是暴力事件，熊孩子挨打的視頻陸陸續續流傳出來，網上有贊同，也有反對過分暴力的。谷鬱歡還沒來得及孕育一個孩子，末日就發生了，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孩子搞不好以後都不會有了。

　　她沒有孩子，對孩子缺少包容度，可道理是很簡單的，誰都懂。孩子做錯了事情，熊家長就必須負責，不是你不教好孩子，別人幫你教孩子的問題。在很多熊家長眼裡，別人怎樣根本不重要，當然，你可以不拿人家的痛苦當回事，但當孩子的『熊』禍及自己的時候，後悔也晚了。

　　女傭死得很冤枉。

　　如果不是有無辜者慘死，谷鬱歡一定會認為這個副本的主旨是深沉的告誡——既然生了孩子就要做好為他負責的準備，注意，不合格的家長都要去死！

　　不過，這到底是個恐怖主題的死亡副本。

　　如果她的答案錯誤，她也不能活著出去。

　　年老的阿爾傑露出了笑容：「你說得對！」

　　他從手腕上取下了手錶，放在餐桌上，推給谷鬱歡：「女孩，作為你陪老人家聊天的報答，這個送給你。這是一塊古董手錶，價值連城，現在它是你的了，好好珍惜它。」

　　【玩家通關完成隱藏任務，請玩家做好準備，一分鐘後脫離副本……】

　　「女孩，你看起來還有話想要說。」

　　谷鬱歡確實有話想說，她有時候是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沒有點探究的精神，怎麼能有熟練的破解謎團的技巧呢！現在應該不會在觸發別的什麼隱藏任務了……

　　為什麼女巫不是BOSS？

　　為什麼阿爾傑會是BOSS，就因為是他的惡念殺了人嗎？……這裡指得不是十歲的阿爾傑，而是已經年老，意外回到悲劇尚未發生時的阿爾傑。十歲的阿爾傑，年老的阿爾傑嚴格來說已經是兩個個體了。

　　後來谷鬱歡想明白了，因為他是這一切的主導者。心智已經成熟，擁有了豐富的人生經驗的阿爾傑是有能力改變這一切的悲劇的，他有這個能力。

　　十歲的阿爾傑與女巫的相遇不可避免，但悲劇不是不可避免。十歲的孩童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惡意，他是身懷詛咒而不能控制的危險品。

　　……只要十歲的阿爾傑消失。

　　因為修正這一切，意味著阿爾傑就會消失，老人就會死亡。

　　谷鬱歡：「你曾經想要殺了阿爾傑，為什麼又沒有動手。」

　　「……這一切確實讓我很痛苦，我希望他們活下來，不要死。我明白，只要殺掉十歲的自己，一切就會結束，因為我而死的人都會活下來，但當我的手放在十歲的自己的脖子上的時候，我遲疑了，放棄了。哪怕我垂垂老矣，也沒有勇氣自殺……反正也沒人教過我『責任感』三個字怎麼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