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二十九題（2）

　　「爸爸呢？」

　　「先生正在開會， 說晚上會回來吃晚餐。」

　　「媽媽呢？」

　　「夫人晚上有個宴會要參加，不能過來接你。」

　　保姆將車停穩， 坐在後排的小少爺卻沒有下車。保姆不得不彎腰將他從車上抱下來，蹲下來跟他說：「你要乖一點， 正巧你姑姑來家裡了，如果先生和太太晚上不回來， 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吃晚飯的。」

　　即使如此，阿爾傑依舊非常的不高興， 因為父母早上答應過要來接他的，但他們食言了。

　　谷鬱歡聽到了保姆跟門衛聊天時說的話。

　　門衛說：「書房又漏水了， 已經請人過來修好了，就是一會得安排人去清理一下書房的地板。那些人只想要儘快完工，弄得亂七八糟的，夫人回來看到肯定會生氣。」

　　保姆：「夫人恐怕得半夜才回來了，那時候已經打掃得乾乾淨淨了！所以說還是新修的房子好， 就是住原來的那棟房子， 也比現在要好得多。自從這兩年搬到古堡居住，改造費用非常高也就算了，經常還需要維修， 最重要的是住著根本就不舒服……又陰暗又潮濕。而且距離市區也非常遠，出門不方便。」

　　門衛：「並不是每個家族都能有一座古堡可以居住，先生為此花了不少的功夫， 是肯定不可能搬走的……」

　　說實話， 谷鬱歡也覺得保姆說得對， 這古堡是真不如新房子住著舒服，做再多的現代話的改造都無法抹去這古堡的陰森，如果不是不能控制身體的話，在阿爾傑在走廊上小跑的時候，她總是想要轉過去看一看，後面是否有東西在盯著她。

　　這裡給她的感覺一點都不好，每一條走廊上都有扭曲的畫作，偶爾瞥見心跳都會漏一拍，總覺得那些畫作裡隱藏的是一張張魔鬼的面龐。

　　客廳大而空曠。

　　「阿爾傑」

　　坐在沙發上的女人站了起來，阿爾傑撲到她懷裡：「姑姑！」

　　站好之後，阿爾傑又很有禮貌的跟旁邊的人打招呼：「姑父！哥哥！」

　　姑父摸了摸他的頭髮。

　　金色頭髮的少年對阿爾傑點了點頭：「舅舅讓我過來輔導你的功課，聽說你這次測試的成績不太理想，那必須得抓緊時間了，我們上樓去吧！」

　　阿爾傑：「我想先陪姑姑說會話。」

　　少年蹙眉：「我的時間有限！」

　　「阿爾傑，聽你表哥的，我們這次會住很長一段時間，不必在意這一會，姑姑不會很快離開的。」

　　阿爾傑的內心十分的煩悶，但表面上他很聽話的點了點頭，好在姑姑的讚揚令他心裡的那點煩悶很快的消失了。

　　這個古堡的面積其實不大，但目前谷鬱歡所知道會住在這裡的人也不多：阿爾傑、阿爾傑的父親和母親、姑姑、姑父、表哥、一個專門負責照顧阿爾傑的保姆、兩位女傭、一個廚師，以及門衛先生。

　　這個家庭沒有養任何的小動物，連看家犬都沒有。

　　表哥在給阿爾傑輔導了一會功課之後，留了許多的作業給他，轉身去陽臺打電話了，谷鬱歡聽到了激烈的爭吵聲，大概也是怕阿爾傑聽到了，這位少年離開房間去了外面。

　　表哥走了之後，阿爾傑立刻離開了書桌，脫下校服，從衣櫃裡面取出了一套更舒適的家居服。

　　谷鬱歡從鏡子裡面看到了阿爾傑胸前的印記——一黑色的五星芒中間浮現出血紅的羊頭，這頭羊的眼睛是閉上的……她敢肯定，這個印記早上的時候還沒有，但是現在已經有了。

　　粗心的阿爾傑並沒有發現這個印記，但他發現本該關好的門不知何時被推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誰在那？」

　　保姆敲了敲門：「小少爺，是我！」

　　阿爾傑的內心是不喜歡這個保姆的，每次保姆絮絮叨叨的跟他說話的時候，他就非常得不耐煩，但這個小孩子平時也不知道受的是什麼樣的教育，讓他完全沒有表露出這一點來。

　　阿爾傑：「你來幹什麼？」

　　保姆：「給你送水果和點心。」

　　說完，保姆推開門進來。將切好的水果和一小份的點心放在阿爾傑的桌子上，並且詢問他：「學得怎麼樣了？」

　　阿爾傑：「還不錯！」

　　保姆：「你表哥的成績很好，你一定要多多跟他學習。他這樣空閒的時候不多，如果不是看在親戚的份上，他平時那麼忙，肯定不會特地過來輔導你。這樣的機會可不多，小少爺學習的時候不要走神。多跟你表哥學學，你一定可以進步的，那樣夫人和先生才會喜歡你，畢竟大人都喜歡優秀的孩子。」

　　阿爾傑不高興了，本來答應了要來接他放學的父母沒有來，他就很不高興了，保姆的絮絮叨叨更令他心中煩悶。

　　阿爾傑：「我不喜歡你跟我說這些！」

　　保姆板起了臉，聲音變得尖細：「小少爺，我都是為了你好！」

　　煩死了，去死吧！

　　阿爾傑厭惡的這樣想著，最終也沒有再跟保姆頂嘴，而是煩悶的繼續低下頭完成表哥佈置的作業。

　　城堡裡面大白天也要開燈，書房的燈永遠是最明亮的，城堡的男主人回家的第一時間就是來到書房，發現兒子在這裡看書，非常的高興。

　　「乖孩子！」

　　阿爾傑其實還沒有完成作業，但他選擇了來到書房等待父親歸來，他當然沒有真的看書，手上拿的那本只是做做樣子而已，做父親的也沒有發現，他並沒有管兒子看的什麼書。

　　阿爾傑：「爸爸，我今天遇到了一個乞丐，他很可憐。我將零花錢施捨給了他。」

　　父親：「好孩子！」

　　阿爾傑：「但他沒有對我說謝謝，所以我要求他跟我說謝謝！」

　　父親：「最後他跟你說了嗎？」

　　阿爾傑：「沒有！」

　　父親：「哦！這可真是一樁賠本買賣，孩子，你真可憐！我們家裡是不會跟一個乞丐計較的，所以爸爸不能為你討回公道了。」

　　……正常的教育是這樣的嗎？

　　谷鬱歡是沒有孩子的，但她卻也是從孩子長成大人的。別家的孩子是不是這麼教育的她不知道，但谷媽媽和谷爸爸不是這麼教育她和哥哥的，如果是同樣的情況發生在谷家，谷媽媽一定會詢問她：你怎麼判斷乞丐是真的很可憐？你既然用了『施捨』這個詞，那麼你當時是怎麼做的呢？

　　……按照華夏的教育，施恩不求回報是一種美德。

　　總之，不會下『這是一樁虧本買賣』的定論。

　　阿爾傑有點不開心。

　　晚餐的時候，谷鬱歡才正式確定了這個古堡到底有哪些人，除了剛剛所知道的那些之外，還有一位老人，阿爾傑到達餐廳的時候，他已經在那了。

　　因為腿腳行動不便，老人坐在輪椅上面。

　　另外，阿爾傑的舅舅也住在古堡裡，也就是他母親的弟弟。這個舅舅看起來和這一家精英的氣質完全不同，有點懶散。

　　「哢嚓——」

　　阿爾傑剛剛坐到椅子上，整個古堡就陷入了黑暗。

　　女傭：「停電了！我馬上去把蠟燭點上。」

　　城堡的主人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傭人們忙碌起來，忽然的停電雖然帶來了困擾，但困擾有限，點上蠟燭之後，阿爾傑乖乖的吃著碗裡的牛排。

　　「啊——」

　　忽然，外面傳來了一聲尖叫！

　　阿爾傑嚇得餐具都掉了。

　　阿爾傑的父親：「怎麼回事？」

　　居然沒有人回答他，城堡的男主人生氣的站起來，其他人也跟著他站起來，沒有人發現小小的阿爾傑也跟了過去。

　　傭人們都聚集在城堡的門口，城堡的主人奪過女傭手裡的蠟燭，慘白的燭光終於勉強照亮了城堡的大門，那位照顧阿爾傑的保姆以一種非常扭曲的方式躺在臺階下，她的四肢張開頭部向後扭到了一百二十度，一雙鼓如燈泡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城堡的大門。

　　她似乎承受了極大的痛苦，不停的痙攣，手腳一直顫動……

　　「嘭！」

　　燭臺掉在地上！

　　「啊——」

　　阿爾傑對上了保姆血紅的眼睛，驚叫出來，強烈的恐懼情緒讓谷鬱歡險些昏厥，率先遮住孩子眼睛的是他的舅舅，將孩子抱起來帶回屋裡。

　　此時大人們都已經反應過來了，城堡的男主人也報了警，叫了救護車。半個小時之後，城堡的線路恢復了正常，谷鬱歡被阿爾傑的情緒所左右，只覺得非常的不安。

　　谷鬱歡聽到外面的說話聲。

　　「沒人知道她為什麼會去門口。」

　　「應該是踩空了摔斷了脖子。」

　　「已經宣佈死亡了」

　　後面的事情顯然不是一個小孩子能夠參與的，阿爾傑被送回了房間。

　　剛剛在黑暗中，谷鬱歡感覺到胸口一陣灼熱。

　　現在她是沒有實體的，會有這種感覺是因為與阿爾傑共情，剛剛那是屬於阿爾傑的感官，很顯然，保姆的死與阿爾傑胸前的奇怪圖案有關。

　　回到房間的阿爾傑先是發了一會待，真的是發呆，谷鬱歡能感受到他腦中一片空白。

　　過了很久，阿爾傑才站起來，在鏡子前扯開了衣服。

　　看到自己胸前的圖案時……阿爾傑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