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二十三題（11）

　　在這個副本裡面遇到一個三觀正的人是什麼體驗？

　　做法事招魂的錢財， 柯法師是肯收的，別的錢就不肯收了， 谷鬱歡給他送錢， 他反而覺得自己的猜測很靠譜， 看她的眼神更怪了。沒有辦法，谷鬱歡只能讓人盯著他，不讓他離開奚府。好在， 柯法師現在沒有十足的證據，也似乎沒有立刻就打草驚蛇的意思。

　　谷鬱歡有了一點時間。

　　明天下午黃昏時分才開始第二次招魂， 谷鬱歡得在那之前找到更多的線索。

　　此時天已經黑了透了， 谷鬱歡準備去蘇玉郎府中。往常都是蘇玉郎過奚府， 但前兩次被她抗拒的態度傷了心， 讓人去尋他，他也不肯來了。

　　蘇玉郎是奚見柏的表弟，與奚見柏的商人身份不同， 蘇玉郎是個徹徹底底的讀書人，學問在縣城的年輕人裡是頂頂好的。奚見柏也讀過書，寫詩作詞， 但是水準一般，僅僅是能作， 從他幾百首詩詞裡甚至找不出一首讓人覺得眼前一亮的。

　　蘇家關係亂， 蘇父娶了多房小妾， 擠兌得蘇玉郎的母親毫無立足之處， 只能帶著兒子投奔姐姐、姐夫。蘇玉郎從小在奚府長大， 算是半個主子，他和嫂嫂偷情的事情鬧出來之後，無顏面對表哥，便帶著母親留下的僕人租了院子遠遠搬了出去。

　　靠谷鬱歡這破身體，兩條腿走路不知道要走多久，出去當然是要坐車的。

　　王五牽著馬過來，丫鬟給了他一個白眼：「沒有眼色的東西，還不快幫夫人上馬。」

　　谷鬱歡其實挺懷疑這個王五到底會不會趕車的，他畢竟只是個玩家，雖然身份是個馬夫，但也有可能根本沒有趕過馬，甚至也不認識去蘇玉郎那裡的路。

　　這會可沒時間浪費。

　　谷鬱歡：「府裡是沒有人了嗎？」

　　王五冷著一張臉，眼睛是盯著她腦袋上的鳳尾釵的。

　　丫鬟聽懂了谷鬱歡的意思，趕馬是個技術活，但是府中也不是只有王五一個人會，她當即喚了平十八來，讓王五離開了。

　　谷鬱歡安全到達了蘇玉郎的住處，他這裡跟寬敞的奚府是不能比的，只有五六間房連著一個小院子，四五個下人住兩間房，蘇玉郎的臥室、會客廳、書房一佔用，幾乎就滿滿當當了。

　　谷鬱歡在這裡看到了晶晶，那個被送進官府的女玩家。她一見到谷鬱歡就趕緊低頭，明顯是不想讓谷鬱歡發現她，谷鬱歡也不是多事的人，就當真的沒看見。

　　在這裡看到她，谷鬱歡只能猜測晶晶的道具或許是在蘇玉郎這裡？

　　丫鬟徑直帶著谷鬱歡往蘇玉郎的書房裡去，這個時間他必定是還要溫書的。

　　丫鬟：「我對蘇少爺，比對老爺還要熟悉幾分，可惜了夫人不能再嫁蘇少爺。比相貌、比學識、比對夫人的真心，老爺都是不及蘇少爺的，要是夫人您先遇到蘇少爺，那該……多好哇！」

　　因為小杜氏是蘇玉郎的嫂嫂，做嫂嫂的守了寡再嫁給小叔子，不知道要被傳成什麼樣子，肯定是不合適的。至於小杜氏先遇到蘇玉郎嘛……一個是前途無量的才子，一個是鄉村的農婦，就算是先遇到了難道還會發生點什麼嗎？

　　奚見柏都是因為要衝喜才娶的小杜氏，否則她與大財主也無緣。一個農婦是什麼樣子看杜氏就知道了，同是一個家庭裡培養出來的，小杜氏原先能比杜氏強多少？

　　如不是奚府將她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蘇玉郎不一定看得上她。

　　如今這般愛不得恨不得離不得的，主要還是因為這是一段禁激的愛情，又是偷。有句話說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小杜氏如今對於蘇玉郎來說就是這麼個情況，不怪乎他捨不下。

　　谷鬱歡本身是一個比較理智的人，她的愛情是在世俗道德允許的條件下，雙方經過了長時間的相互瞭解之後，兩個人才慢慢的走到一起的。沒有多轟轟烈烈，完全是水到渠成。

　　蘇玉郎對小杜氏的情義，她能夠理解，感同身受是沒辦法的。

　　因此，此刻蘇玉郎眼裡複雜的神色，她是完全的沒看懂。

　　「我來看看你！」

　　蘇玉郎冷笑：「人來看我，心不知道上哪去了，有什麼意思。」

　　前兩次的相處讓谷鬱歡明白了，蘇玉郎和小杜氏之間的感情也是很複雜的，而蘇玉郎的歲數又不大，在心裡滿懷怨憤的情況下，根本沒有辦法好好的和他說話，無法進行正常的交流從他嘴裡套話出來。

　　蘇玉郎嘴裡的每一句話，都很重要。

　　谷鬱歡：「我心上哪去了？」

　　蘇玉郎眼睛都紅了：「你還拿這話來問我！你竟還拿這話來問我！哈哈……我以為你是心中有我，才和我來往的，誰曉得你竟然是個拿我做個耍件。我這幾天想了又想，才終於想明白了，你是故意勾我，用我去刺激表哥的。那時候我就很懷疑了，表哥是怎麼知道我們倆的事的……你自己告訴他的罷！」

　　谷鬱歡：「……」

　　蘇玉郎：「你明知道他就在屏風後面，還與我……與我……」

　　谷鬱歡：「你想多了，我為何要這樣？」

　　蘇玉郎：「因為你愛他，因為你是瘋子……你得到了他的人不夠，你還要得到他的心。如果不能讓他愛你，你就要讓他恨你……」

　　谷鬱歡：「你瘋了嗎？」

　　蘇玉郎：「瘋的是你，你說！你是不是一直在服藥……你自己看看你的臉色，騙得過誰？你身體早已調養得七七八八，否則虎兒絕不可能出生，你看看你現在！你是真的不要命了嗎？」

　　蘇玉郎抬起她的臉，用手指拭去了她的口脂。

　　沒有了口脂，毫無血色的雙唇根本掩蓋不住……

　　谷鬱歡每天早上起來照了鏡子，已發現她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差……身體也一天比一天的虛弱。

　　除了蘇玉郎之外，小杜氏的其他情夫並沒有太在意這一點，連那位大夫都沒有對此多加關心。也有可能是因為夜裡的燭光太暗，看不清她的臉色的緣故。但大夫給她把了脈，應該是從脈象裡發現了她身體不適，可他依舊興來了要行事，沒怎麼顧及小杜氏的身體。

　　要說情人裡誰是真心關心小杜氏的，大約就是蘇玉郎了。即使谷鬱歡一直上妝掩飾，蘇玉郎還是很快就發現了。

　　從蘇玉郎這裡得到了她想要的資訊，谷鬱歡沒有多留。

　　回到奚府的時候，府裡亮堂堂的。谷鬱歡一路被丫鬟扶到內院，剛剛要推開門，就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谷鬱歡轉過來，瞳孔劇烈收縮。

　　王五是隨時隨地都在跟蹤她的，他早就躲在樹叢後面了。站在院子裡的男人不是王五，卻是谷鬱歡的老熟人……

　　……谷鬱歡不是沒有想過會掉馬，想過千萬種自己迫於無奈出手而掉馬的方式，但萬萬沒想到會以這種荒誕的方式掉馬。

　　男人看著她：「10號？！」

　　華夏地區存活的玩家有這麼多人，沒道理在這個副本裡居然還會遇到曾一起度過同一個副本的熟人。這種可能性無異於買彩票中大獎……而她到底是有多倒楣？！

　　『飛翔副本』中，雙方從未交換過名字，知道的只是對方的排序號碼，但長相是不會改變的。這一點，谷鬱歡也想過。在每一個副本中她使用的都是自己的相貌和身體，有時候會暫時替代副本中的原有人物，要嘛是原有的人物就長她這樣，錄入的是她的資料。要嘛就是這些副本中的NPC在看到她的時候，會代入原有的NPC的長相。

　　這兩點，對於玩家是無效的。

　　玩家看其它玩家，如果沒有道具的干擾，那一定是他本來的模樣。

　　千算萬全，沒有算到在這個副本裡會遇到『飛翔副本』裡面的熟人，15號玩家。

　　這一位的體能遠遠在谷鬱歡之上，在飛翔大樓的訓練中甩了後面的玩家幾條街，在最終試煉環節中應該是最先離開副本的。到他這個地步，並不是在飛翔大樓中毫無懈怠的努力就可以做到的，谷鬱歡懷疑他的身份在現實世界中本來就很特殊，有可能曾經就受過高強度的訓練，是武精……或者乾脆是特種兵之類的身份。

　　即使是被叫破……谷鬱歡臉上一點詫異的神色都無，呵斥他：「你是哪裡來的狂徒，也敢在內院裡亂走，把他打出去！」

　　奚府養的這麼多健僕，並不是白養的。

　　管家大叫一聲，當即有拿著棍棒的健僕跑進來，不由分說的向著15號玩家衝過去。15號玩家顯然沒有被削弱力量，攀爬到樹上，輕輕鬆鬆的跳過兩米多高的圍牆，臨走之前還轉過頭對谷鬱歡挑眉笑了笑。

　　這絕對是一個標準的壞笑了。

　　15號是個聰明人，剛剛那個情況，他分明是故意叫破谷鬱歡的身份的。

　　谷鬱歡剛剛一番裝腔作勢，他並沒有被迷惑，但王五每天看她行事，從沒有將她往玩家這個方向想。換位思考，如果谷鬱歡是他的話，此刻大概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多半腦子裡都是怪不得……怪不得……

　　同時，因為這幾天谷鬱歡的刻意引導，他又會對此不確定。

　　怎麼可能？

　　這個小杜氏真的不是NPC嗎？

　　只要有了懷疑，被拆穿是遲早的事情。

　　谷鬱歡是他的話，就不會冒然出手，而是會追上15號，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