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七道選擇題（6）

　　韓文橋：「巫師早上七點準時到達的游泳池。」

　　谷鬱歡：「您很早就起來啦？」

　　韓文橋：「人老了覺輕。」

　　1801號房的陽臺可以看到游泳池的全貌， 谷鬱歡昨天晚上有留意巫師離開游泳池的時間，正好是晚上十點。

　　今天是進入遊戲的第二天，大家陸陸續續到達餐廳， 七點四十五的時候人才到齊。

　　此時已經有兩個人已經在巫師處抽過牌了。

　　昨天鐘祥說他要第一個抽牌， 但事實並不是這樣。

　　今天是第一個抽牌的人是曹景峰，昨天晚上回去的時候他已經虛弱到了連走幾步路都一直喘氣的地步，站在他旁邊感覺他就是個風箱，每一個零件都在轟隆轟隆作響。

　　現在，逆位的『太陽』帶來的負面效果已經完全消失了，曹景峰容貌恢復了， 他雙手放在桌上，爽朗的大笑，面部輪廓異常的柔和。這個副本給人的感覺始終是壓抑的，大家都明白自己處於生死攸關之際，哪怕盡力去紓解，壓力也時時刻刻都存在。

　　此刻的曹景峰卻真正表現出了完全的放鬆。

　　同桌的鐘祥卻顯得相當神經質，臉上帶著暴躁的表情， 看到谷鬱歡他們過來的時候避開了他們的視線， 這並不代表他就做了什麼對不起谷鬱歡三人的事情， 而是表現出他自身極度糟糕的狀態。

　　受到谷媽媽的影響，谷鬱歡的觀察力很強， 看過不少心理學方面的著作， 讀著谷媽媽的偵探小說長大， 就算沒有繼承她的寫作天賦， 對事物的感知力也該比一般人強，更何況谷媽媽還有意對她進行了這方面的培養。

　　谷鬱歡擅長從人的微表情及行為動作中窺探他們的內心想法。

　　谷鬱歡：「曹景峰身邊那個藍色的虛影是什麼？」

　　韓文橋：「那是『情人』牌的牌面效果，在我們看來那是虛影，但是那個小夥子好像看到的是實體。他看到的人，應該是他的愛人。」

　　曹景峰看向虛影的目光是不同的，看其他人也是看在眼裡了的，可看虛影的時候，分明就是看到心裡了。

　　小明：「那是假的吧？」

　　谷鬱歡摸了摸他的頭：「親，看破不說破。」

　　小明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大人真是世界上最複雜的動物。」

　　如果沒有猜錯的，牌面的神奇效果會維持到第二天抽取下一張牌。

　　谷鬱歡：「還有一個抽牌的是鐘祥？」

　　韓文橋老先生點了點頭，他將拐杖放到一邊，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來：「鐘祥抽到了逆位『命運之輪』，被扣除了二分之一張的『月亮』，還倒欠巫師2.5張大阿卡牌。」

　　那就怪不得鐘祥這個樣子了。

　　如果每個人滿的生命值為10，谷鬱歡現在是0，鐘祥現在是-2.5，這事放在谷鬱歡身上，她也得慌。

　　早餐是自助形式的，每位客人到的時候，服務員為會為客人送上餐具。

　　谷鬱歡坐下之後叫了一聲：「小C」

　　背對客人正在往大餐盤裡添加炒麵的女性服務員轉過來，微笑著對谷鬱歡說：「抱歉，客人！你認錯人了，我是小L，小C是我的妹妹。」

　　谷鬱歡：「……小L，麻煩你給我一個餐盤。」

　　小L真的和小C一模一樣，這對姐妹的年紀估計在二十五歲左右，即使生下來一模一樣，但是長大之後再怎麼也應該有一點細微的差別吧！可是沒有，真的沒有。

　　笑容都一模一樣。

　　谷鬱歡接過小L遞給她的盤子，突然有種奇異的想法，撇開容貌不談，整個雙子大酒店的工作人員都是一模一樣的笑容，關鍵是這笑容沒有一刻從臉上下來過……不怪嗎？

　　谷鬱歡淡定舀了一勺白米飯，告訴自己在副本裡有時候需要一種難得糊塗的精神，不要想太多……

　　陽光，海浪，金色的沙灘。在命都要沒了的時候，理應無人有心情欣賞這一刻的美，可結成聯盟的三個人中有兩個人都是特例。

　　韓文橋老先生在清晨涼爽的海風中，用拐杖輕輕的敲著節拍，大約在心裡唱著一首只有自己能欣賞的歌。

　　小明對大海好奇，他當然知道不應該走出游泳池的區域外去沙灘、去看大海，但他嚮往著海——「海星、章魚、貝殼~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真正的海，海裡還有鯊魚、海豚……」

　　這總是能令人放鬆的。

　　小L走過來了。

　　谷鬱歡：「怎麼今天是你在，昨天是小C在，你們兩位是輪流上班的嗎？」

　　小L：「今天小C負責健身房，我們倆每天都需要上班，只是輪流著負責這兩個區域。客人吃完早飯之後，如果想要稍微運動一下，可以去二樓的健身房。那裡上午十點到晚上十點都是開放的。」

　　如果一個人在說話的時候也保持標準的微笑弧度而沒有任何變化的話，就特別的怪異了。

　　小明被她的笑容嚇得連調皮的雙腳都乖乖的不動了，就怕踢到了旁邊彎腰跟他們說話的怪阿姨。

　　谷鬱歡全當做自己眼睛瞎了，繼續說：「我能見見貴餐廳的大廚嗎？」

　　小L的臉上的笑弧終於有點變化了，這讓她看起來不像是個假人了。

　　「我就是命運餐廳的廚師，我的妹妹小C也是……我聽妹妹說，客人們好像並不喜歡她做的飯菜，不知道我做的，是不是能合客人的胃口。」

　　谷鬱歡：「我們其實只是不愛吃水妖肉而已。」

　　小L大驚：「水妖肉這麼好吃，你們怎麼能不愛吃水妖肉。」

　　這語氣有點熟悉呀！

　　張萌冷豔一笑：「兔兔那麼可愛，你們怎麼能吃兔兔~」

　　谷鬱歡：「……」

　　小明：「嘻嘻嘻」

　　小L看了張萌一眼，明顯的展露出了被打斷的不樂。

　　「雙子大飯店確實只有水妖肉供應，但你們不要以為水妖肉就很廉價了。養殖一隻水妖是要廢很多的功夫的：只有在特殊的環境中才能培育出它們的幼苗，餵養它們需要大量的食物。養大它們之後要捕殺也很困難。你看它們鋒利的牙齒，是能夠直接咬穿鋼板的。」

　　谷鬱歡：「……它們這麼厲害，你們是怎麼捕殺它們的呢？」

　　「這個呀……」

　　小L似想起了什麼，忽然轉移了話題。

　　「總之，水妖肉是非常珍貴的，吃了它之後，你們能夠感受到最純粹的快樂，永遠不會再有憂愁。它是傳說中的長生不老藥，能恢復到身體的巔峰狀態，永遠不老。」

　　七人都聽到小L這一番話的，她一點也沒有控制自己的音量，坦然說著……魔幻故事？

　　小L進廚房了。

　　荒木淳子：「也不是沒有可能，連送命題app這種東西都會出現在世界上，有一天人類可以長生不老、永葆青春好像也不那麼奇怪了。」

　　谷鬱歡沒有這麼樂觀，她總覺得這個水妖肉不是什麼好東西，至少沒有小L說得這樣好，什麼長生不老藥……傳說中的嫦娥都因為吃了長生不老藥而付出了飛升到月亮上忍受千萬年寂寞的代價，連充滿想像力的神話都尚且如此，現實生活中的人們哪還能不搞清楚一個道理呢——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就算所謂的長生不老是真的，也絕對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這一頓早飯還是沒有人動，大家磨蹭了半個小時就各自散去了。谷鬱歡和小明去小L提到的健身房去看看，韓文橋老先生還是留在泳池這邊，首要肯定是保證自己的安全，還要弄清楚其它人在進入副本的第二天都獲得了哪些大阿卡牌。

　　二樓整層都是健身訓練器材，需要刷房卡進入。健身房的前臺有各種各樣的飲料，飲料的品牌谷鬱歡一個都沒有聽說過，這些飲料的名字也非常的奇怪。

　　紅色細口瓶的叫做『初戀的感覺』，無色的塑膠瓶的叫做『心碎的味道』，淡藍色玻璃瓶的叫做『被死亡厄住的喉嚨』。

　　小明：「姐姐，我想嘗一嘗玻璃瓶的那個……」

　　谷鬱歡：「我也想……穩住。」

　　小明接話：「我們能贏。」

　　確認過眼神，大家都是打過這款遊戲的人。

　　這個冷藏櫃裡面的飲料不管是名字還是外包裝都特別的吸引人，不過小明能活到第七題，顯然不是那種會拉著谷鬱歡不給喝飲料不讓走的小屁孩，他歎了口氣，指著冷藏櫃說：「你不要誘惑我犯錯誤，我是有原則的人。」

　　谷鬱歡：「……」

　　小C果然是在健身區域的，能辨認出姐妹倆誰是誰的方法只有看兩人的胸前的工作牌，好在兩人也一直戴著這東西，否則認錯人總是不太禮貌的。

　　小C：「歡迎光臨『秘密健身房』，兩位客人上午好。很少有客人會來到『秘密健身房』呢！如果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兩位千萬不要介意，請隨時的提出來，好讓我們及時改正。」

　　秘密健身房？

　　谷鬱歡一時竟然有種槽多無口的微妙感覺。

　　對副本中的任何啟示掉以輕心，副本就會坑得你連渣渣都不剩。

　　谷鬱歡：「我們可以隨意在這裡看看嘛？」

　　小C：「當然，客人就是上帝。健身房的任何一個角落你們都可以翻查。」

　　谷鬱歡和小明卻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健身房就是健身房，兩個人找到一半的時候，荒木淳子和張萌結伴來了健身房，大概是和小C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衝突，爭吵了起來。

　　準確的說是荒木淳子單方面的提高了聲音質問小C，小C的聲音始終是不急不緩的……

　　「你吼她是做無用功，荒木淳子，你沒感覺到她看你的眼神跟看水妖的眼神沒什麼兩樣嗎？你快收起你那套顧客至上的理論吧！你在現實世界給了錢讓人給你提供服務，是交換，你橫就橫了。在這裡你要橫要撒潑要她給你服務，你準備拿什麼交換，命嗎？」

　　『哢噠』

　　細長的香煙夾在青蔥指間，張萌的眉眼被煙霧一熏，竟銳利逼人。她的眼睛亮亮的，輕輕的掃過小C，卻好似小C根本沒有進她眼裡，弄得小C也成了個什麼擺設物件，檔次一下就下降了。

　　其實現存的玩家對小C還是比較禮遇的，包括谷鬱歡在內，沒有和酒店工作人員產生衝突的打算。

　　荒木淳子對小C大吼大叫不智，她本來不該這樣大膽的，但昨天獲得的『力量』給了她勇氣。張萌的做派卻帥得一逼，大快人心。

　　酒店的工作人員嘴上永遠是客氣的，好似真全心全意的為客人服務，眼神的輕蔑是藏不住的……

　　小明忽然兩腿往外撇，跟個『八』字似的：「姐姐，我不行了，你扶我一把……」

　　谷鬱歡拉住了他伸過來的手，緊張的問：「怎麼啦？」

　　小明：「嚶嚶嚶，大姐姐帥得我合不攏腿……」

　　谷鬱歡：「……」

　　這小孩確實有點欠。

　　張萌和谷鬱歡錯身的時候，也給了她一個『王之蔑視』。

　　谷鬱歡其實挺奇怪的，從一見面起她就被張萌針對了，人家沒加以掩飾，可她根本不知道為什麼？

　　她又不認識張萌。

　　小C站在前臺：「謝謝參觀，下次再見。」

　　谷鬱歡冷不丁問了她一句：「為什麼健身房要叫做『秘密健身房』？」

　　小C硬挺的站著，仿佛沒有聽到這句話，當然也沒有回答。

　　……

　　午飯時間，七人又在露天餐廳重聚。

　　這回沒有人點餐，等到一點鐘的時候都沒有見到一隻水妖出現。早上是有水妖的，自助餐當然有肉，還有味道確實很香的水妖肉烤腸。

　　眾人先後抽牌。

　　韓文橋老先生抽到了正位的隱士，獲得了可以隨意隱身的能力，目前手上總共有一張牌。

　　小明抽到了正位的愚人，神奇的牌面了效果讓他獲得了一件彩色的衣服，他『咯咯咯』的笑起來，對韓文橋老先生說：「爺爺既然可以隱身，那麼他下水拿貝殼裡的大阿卡牌是不是也不會被水妖發現？」

　　韓文橋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谷鬱歡皺起了眉頭，她此刻意識到了神奇的牌面效果指的不是憑空出現的衣服，鼓起肌肉的手臂，而是大阿卡牌對人內心的影響，甚至可能會改變人的性格。

　　荒木淳子變得大膽。

　　愚人牌會讓人盲目樂觀，不懼艱辛，內心變得非常的愉悅。

　　……卡牌的影響也許非常的可怕。

　　曹先生和他的戀人待在一起，仿佛看不到別的任何的東西，又開心又甜蜜。

　　好在，塔羅牌的影響力比谷鬱歡估計得最壞的可能要好太多，它沒有能讓人真正迷失心智的力量，如果你腦袋足夠清醒的話……

　　小明很快又說：「但這太危險了，不能隨便試。」

　　韓文橋老先生摸著他的腦袋笑了起來。

　　在笑聲中，谷鬱歡抽了今天的牌。

　　「客人，你抽到的塔羅精靈是『死神』，請翻開它。」

　　這一次，巫師沒有對抽到死神牌的谷鬱歡特別對待了，不過在她選擇不翻開『死神』牌的時候，還是被瞪了一眼。

　　巫師翻開了這張『死神』牌，冷淡的說——「真可惜，逆位」

　　谷鬱歡平靜的站起來。

　　下午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依舊沒有人下水去撈游泳池裡的貝殼。

　　晚上，照例三人在谷鬱歡的房間裡面開會。

　　谷鬱歡：「明天應該就會有人忍不住吃東西了。」

　　谷鬱歡背包裡面的食物還能堅持三天，這還是三個人的量，可不能光吃東西不喝水，酒店裡面的水三人都是喝了的。並不是每個人都跟谷鬱歡似的帶了食物進副本，這幾天有些人隻灌了個水飽。副本的時限是十天，不吃飯是要餓死的，肯定會有人吃酒店提供的食物。

　　現在不吃，只是因為不想做第一個吃的人。

　　夜裡谷鬱歡的門不響了，被敲響的是落地窗。

　　「小谷，我是韓文橋，我從隔壁爬過來的……外面好冷，你快給我開門啦！」

　　谷鬱歡悶著被子在床上翻滾，打定主意不理外面的東西，外面的東西顯然不識時務，叫魂似的一直叫。

　　谷鬱歡：「韓爺爺今年是七十二歲不是二十二歲，1801和1802兩個露臺中間隔了兩米的距離，你告訴我韓爺爺是怎麼跳過來的？是什麼精神支持著他非得從陽臺跳過來，冒著從十八樓掉下去摔『啪嘰』的危險而不是直接來我房門前敲門？你邏輯呢？狗吃啦！」

　　外面的東西：「……」

　　不是……你跟怪物講邏輯，邏輯上說得通？

　　谷鬱歡：「我們換位思考，在屋裡的要是你你會不會給屋外的自己開門？」

　　外面傳來了什麼東西撞擊的聲音……然後，一整晚就沒出什麼麼蛾子了。

　　谷鬱歡第二天早起一詢問，這天晚上也只有她一個被叫門，這就叫人心裡有點不平衡了。

　　擼羊毛也不能逮著一隻羊擼啊！毛都要被擼禿了好伐？

　　……暗自氣悶了一陣，谷鬱歡還是從自怨自艾的深淵中爬了出來。呵，不可能肯定不可能，她始終認為沒有無緣由的被選中，要嘛是別人說了謊話，其實還有其他人在夜間被騷擾，要嘛就有什麼緣故而獨獨選中她進行夜間騷擾！

　　白天的行動裡，與其他六人比，她多做了什麼呢？

　　總之，谷鬱歡決不承認是因為她幸運E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