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番外(二)
趙文帝給趙驛淳畫了一個美好的圖景, 趙驛淳咬著牙也要把堯西公主給送回西藏去,因為他和沈煙容瞞著,沈月霞一直都不知道堯西公主是怎麼一回事, 如今突然知道了, 整個人都處於一個懵懂的狀態。
以至於趙驛淳送她回去的時候, 坐在馬車也是一言不發的, 趙驛淳還是頭一次看到沈月霞這個樣子, 一時心裡就慌了, 好話說盡也沒見她有什麼反應,等到馬車在沈府門口停下的時候, 沈月霞才回過神來,「驛淳,我想見一見堯西公主。」
趙驛淳哪裡肯, 沈月霞這麼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對上堯西公主豈不是羊入虎口, 腦袋搖晃個不停,放軟了身段可怎麼哄沈月霞都格外的堅定,「我不會被欺負的,我只是想見見她,之前王爺笑話我眼光不好,現在事實證明你很好。」
所以才會有別人也喜歡上他。
趙驛淳愣了一下, 才知道這個小丫頭之前在想些什麼, 原來不是誤會他和堯西公主有什麼, 而是沒想到他也有人喜歡了呢, 竟然有些哭笑不得,捏了捏她臉頰上最近養出來的一點點肉,「你這是編排我呢?看來真不該送你回沈家,以前多少乖順的人,如今都敢打趣我了,以後嫁進來豈不是得日日管著我?」
聽到嫁進府這幾個字,沈月霞的臉就紅了起來,她的皮膚白皙就像是染了一層淡淡的紅霞,可口極了,但又忍不住頂嘴,「我不管你,你愛出去玩就出去玩,只要你平平安安。」
趙驛淳的心瞬間就軟了,將小人兒擁入懷中,腦袋抵在自己的胸前,「我與你開玩笑呢,你還當真了,若是真娶了你,我恨不得日日待在你的身邊,哪裡還有時間出去。今日在父皇面前的話做不得數,你好好在家等我,等我回來再娶你過門。」
沈月霞從他懷裡揚起腦袋,雙眼滿是柔情又堅定的看著他,「你若是不帶我一塊去,我便不嫁與你,收拾東西去長樂庵常伴青燈,為你日日祈福。」
「你敢!這話也是能隨便說的嗎?你這一輩子都是我的人,你若敢去長樂庵我便放一把火把那地方都給燒了!」
沈月霞趕緊用手捂住他的嘴巴,「那是供奉菩薩的地方,怎麼能胡說呢!若是被菩薩聽見可是要怪罪的。我這不是說如果嗎,你怎麼這脾氣還沒改。」
趙驛淳就著她的掌心輕輕的咬了一口,讓沈月霞像觸電一般迅速的將手收到了身後,滿面通紅連雙眼都被染紅了,「不與你說了,我要回去了,總之你敢不娶我,我就去皇后娘娘那告狀。」
趙驛淳還是頭回見到她這般小女兒之態,只覺得心裡癢癢的,心裡一橫,之前不讓她去,一是怕真的戰場上刀劍無眼,二是想讓她風風光光的嫁給自己,現在想來他既然都決定自私的把她留在身邊一輩子了,又何必要委屈自己與她分別這麼久。
聲音有些低啞,從身後緊緊的抱住了沈月霞,腦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輕的來回摩挲,「這是你自己說的,將來即便是後悔,我也不放你回來,霞兒,永遠都別離開我。」
沈月霞的眼眶也有些濕意,回身緊緊的抱住了趙驛淳的身體,「你趕不走我的,走到哪裡我都要跟著你……」
下一秒就被滾燙的唇給緊緊吻住,耳邊只能聽到對方壓抑的呼吸聲。
出去了一趟沈月霞回去的時候,臉也是羞紅的,一張櫻桃小嘴更是嬌豔的很,氣得沈暉元下令,以後但凡看到趙驛淳靠近沈府百米,就放惡犬咬他!
沈月霞回去後一夜沒有睡踏實,等到第二天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給趙驛淳寫了信,她還是想見一見堯西公主,若是趙驛淳不肯帶她去,她就讓沈煙容替她出面。
沈煙容最近的胎象穩定了下來,整個人都變得溫和了,也不見人就懟,林清朔沒人她就帶著安安沈府和養生館兩處跑,比起不苟言笑的沈暉元,自然是這個說話有趣又有主見的姐姐更容易讓她放下心防。
趙驛淳本來是打算裝傻充愣,他才不捨得讓沈月霞去見堯西公主受欺負,但被沈月霞抓住了命脈,思來想去,與其讓沈煙容陪沈月霞去,還不如自己去!
正好堯西公主約了他和趙婕去跑馬,以前他也答應過沈月霞要帶她去騎馬,就答應了下來。
西藏王進京已經有一個多月了,算著日子也該回西藏了,所以堯西公主的婚事必須要趕緊定下來,最近堯西公主就很苦惱,她傾慕有才華又有能力的人,恰好趙驛淳就是讓她覺得符合的人,可惜不管她怎麼討好人家都不理她。
她是草原上的格桑花,是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如今百般的討好都不被接受最近就有些懨懨的了,就不抱希望的準備最後邀請一次趙驛淳出來騎馬,沒想到的是這一次他答應了!
堯西公主快樂的就像百靈鳥,換上了在京城買來的衣裙,戴上了皇后賞賜的首飾,她認為趙驛淳不喜歡她可能有一個原因是不喜歡她打扮,打扮的漂漂亮亮在鏡子前轉了個身,得到父王和手下們一致的讚美,就興高采烈的出門了。
他們今日是在城外的一處皇家馬場,地方寬敞皇子公主們的騎射都是在這學的,堯西公主到的時候三公主正在和陳齊賽馬,陳齊板著臉一副嚴肅的樣子,根本不像是要來騎馬而是要讓他讀書寫字,堯西公主就在心底默默的嘲笑了三公主一遍,和陳齊這樣的人在一起豈不是跟找了個父親一樣,真是無趣的很,這樣的愛情她才不要。
為了配合今天這好看的衣裙,她連說話做事都斯文了很多,那邊三公主看到她來了就駕著馬快速的過來,等到近了才看到堯西公主的打扮,忍不住在馬上就笑出了聲,若不是陳齊的手在背後撐著她的背,說不準她還能從馬上滾下來。
堯西公主一頭霧水,這有什麼好笑的?
「堯西!你這是什麼打扮,哪有人騎馬的時候這麼穿的,你的騎裝呢,還有啊,這個衣服不是這麼穿的,你這麼穿金戴銀的,是趕著去參加大朝會嗎?」說完又忍不住哈哈哈的笑了起來,最誇張的是眼角還有笑出來的淚水。
其實堯西公主長得不難看,只是常年在草原上奔跑皮膚不如中原姑娘來的白皙,身材又高挑,她之前看沈煙容穿淡色的裙子好看,就挑了一身素色的衣裙,她也沒擦胭脂就襯的膚色有些暗,再搭上精美的首飾就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的。偏生她的身邊沒人敢說一句不好的,她就這般美滋滋的出門了。
堯西公主只當三公主這是故意在落井下石,哼了一聲,懶得理她,「三皇子呢,怎麼還不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那邊趙驛淳騎著馬,前面還圈著一個人,身邊還有一匹白馬不緊不慢的跟著,身後還有一輛華美的馬車,堯西公主沒看清就興奮的騎著馬奔了過去。
近了才看到趙驛淳的身前坐著一個少女,梳著簡單的髮髻髮飾也只是稍作點綴,穿了一身和她顏色一樣的衣裙,但因為她身材嬌小穿著合身又顯得渾身少女青春的氣息,巴掌大的小臉精緻的五官,讓堯西公主下意識的就放慢了馬兒的步子,最後愣愣的看著親密的兩人。
突然她就明白了,這是趙驛淳的愛情,尤其是她還升起了一個念頭,這麼好看的姑娘,就是她也覺得心動,又更何況是別人呢?
和她一對比,她也明白剛剛三公主在笑什麼了,從未覺得自己不如別人的堯西公主,突然很想離開這裡,她想把身上的衣服都換掉,她再也不想看到趙驛淳,一種委屈之感油然而生。
偏偏趙驛淳看到她了,還和她打招呼,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像是想要憋笑,又強裝鎮定的樣子。以前趙驛淳不喜歡她,她也沒什麼感覺得,可討厭的種子一旦生根,便是這細微的表情,也讓她覺得難堪。
還是他身前的少女笑著眉眼彎彎,「你便是堯西公主嗎?我叫沈月霞,你與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草原的姑娘都和你一樣漂亮嗎?」
得了,這一回她連討厭這個小姑娘的心都沒了,這麼好的姑娘,喜歡她實在是她理所應當了!這大概是堯西公主聽過最真誠也是最憋屈的一個讚美了,惡狠狠的瞪了趙驛淳一眼,「看到你可真掃興,本公主騎馬的興致都沒了,本公主要回去了。」
沈煙容是聽說沈月霞要來手撕情敵,來給妹妹壯膽順便看熱鬧的,剛在心裡想就沈月霞這上來先誇情敵的操作,怕是給不了別人什麼壓力的,還是要她這個做姐姐的出馬,結果她就聽到堯西公主要走,衝著摟著她的林清朔眨了眨眼,她不是看錯了吧!這就是傳說中的不戰而屈人之兵?
堯西公主不管他們,只覺得沒面子極了,她穿的裙子原本是不適合騎馬的,這會乾脆俐落的撕開了裙擺露出了裡面的褲子,還不等所有人從她這個著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她已經豪邁的騎馬狂奔而去,眾人這才發現她這是生氣了。
三公主和堯西公主關係好,就想要去追她,沈煙容就掀了簾子勸她別去,這會熟悉之人去勸反而適得其反,最適合的人應該是她或者是林清朔,可是她懷著身孕,又不想讓林清朔和堯西公主單獨相處。
就在這個糾結的時候,一直騎在馬上默不作聲的徐士謙淡淡的開口,「我去瞧瞧吧。」說完輕輕一夾馬肚朝著堯西公主的方向而去。
徐士謙其實從一開始被趙驛凱拉攏之時,便是虛與委蛇,之前沈煙容在他身邊說道趙驛凱所做所行之事,早已讓他對此人心生戒備,後來知道沈煙容與林清朔的婚事之後確是因此私心不想在林清朔手下,可他也沒忘記他後來從別人口中知道的趙驛凱為了太子之位,構陷大皇子牽累沈家之事。
故而趙驛凱前來勸服他的時候,他一則想與林清朔置氣,二則想查明當年之真相。
但越是接觸趙驛凱這人,就越是發現他的才華與謀慮,兩人相似的遭遇與經歷又是志氣相投,他也是真心欣賞趙驛凱,願意為他所驅使,可趙驛凱之後的所作所為還是讓他無法接受。
他是寒門出生,卻不代表能替他做那些愧對良心之事,再加上他對苟詭對張家的狠絕讓他心寒不已。
當知己與自身的準則產生衝突之時,他也格外的矛盾與苦惱,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是趙驛凱囚禁了沈煙容,半年多過去,他才發現自己或許已經不再愛慕沈煙容,可對她還是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情感,至少他不該看著趙驛凱一錯再錯。
故而宮宴之前他見過林清朔,一切順理成章又自然而然。
但他知道當自己對月獨酌之時,他永遠都不會忘記有個人曾與他對飲。他能面對自己的內心能面對天下人,唯獨面對趙驛凱時他無法說無悔,這個人將成為他心底的刺,此生無法彌補的遺憾。
趙驛凱一事後,朝內局勢動盪,他原本也受到了嘉獎,被封尚書,是他自己請辭,願意到戶部從小官員重新做起,戶部是林清朔最為熟悉之所,也越發的欣賞起徐士謙來,看他最近意志消沉,便以公務之名邀他出來散心。
這會是見了沈煙容還是有些不知用何等心情相對,才會看到堯西公主離去快馬追了上去。
堯西公主騎著馬跑出好遠,才發覺這邊沒來過,前面有樹林有湖泊,倒是風光無限,原本以為會是趙驛淳追上來回頭就看到一個從未見過的書生,便拉著韁繩慢慢的放緩的速度,「下官戶部徐士謙見過公主。」
堯西公主一聽到這樣規矩的話,就下意識的撇了撇嘴,心裡想著這人怎麼同趙婕身邊那人似的,好生無趣,「你來做什麼,本公主散散心你是來看本公主出醜的嗎?」
徐士謙駕著馬緩緩的跟在她的身側,揚了一個謙和的笑,他其實很欽佩堯西公主,敢愛敢恨能恣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方才兩人的處境何其相似,但她就能一走了之,可自己卻只能借他人之口來掩蓋自己的難堪。
其實趙驛凱被擒之後,朝中戳著脊樑骨罵他的人不在少數,都覺得他是攀龍富貴之輩,不然他也不會請辭到了戶部,他問心無愧卻不代表人人都能理解他的風骨。
「公主覺得自己方才是出醜人前了嗎?」
「怎麼可能,誰敢笑話我,我便讓我父王綁著他打上幾鞭子出出氣。」
「既然公主自己都不覺得不妥,又何必在乎別人的眼光,世人皆以迎合為美,下官卻認為公主不拘一格也是率性自我之美,至少在大趙從未有公主這般灑脫之人。」徐士謙沒有恭維,話語認真,他確實是羡慕堯西公主的性格,即便是三公主那也是大趙環境下的活潑,與堯西公主還是有明顯的不同。
堯西公主突然覺得他說話很有意思,「你真的覺得我好看?可是這衣裳我穿就不如人家漂亮,我討厭死這衣裳了,我以後再也不穿了。」
徐士謙的相貌與方才兩人相比算不得突出,可他談吐溫和眼眸溫柔,與他說話就像一陣春風徐徐而過,便是驕陽似火也能感受到舒適,「各人有各人所適合的東西,公主若是信下官,回去之後可以試試紅色的衣裳,束髮戴簪,簡單俐落裝扮,定會讓人耳目一新。」
徐士謙學識淵博,說話又不急不緩,堯西公主方才那一點的煩悶馬上就消散了,聽他這麼說像孩童一般雙眼亮亮的,「你叫徐士謙,你怎麼懂得這麼多,比我父王懂得還要多,你可以再和我說說別的有趣的事嗎。」
等到日頭偏西,徐士謙才送堯西公主回去,在路上他突然說有事離開了一會,再回來的時候就送了一個包裹給堯西公主,讓她回去再打開。
這還是進京之後堯西公主收到的第一個禮物,高興極了,完全不記得之前心中還笑話人家的事情,等到徐士謙離開,她就迫不及待的回屋子帶開了包裹,裡面疊的整整齊齊的一件大紅色的衣裙,還有一支白玉簪。
仔細的換好看著鏡中英姿颯爽的自己,堯西公主的臉也跟著紅了起來,這一回不用別人說,她也覺得自己很好看。
等到第二日趙驛淳要上門賠禮,她就直接將人拒之門外,跑去了戶部眼巴巴的等徐士謙辦完公事,忍不住的顯擺自己的衣裙,「徐士謙,你看本公主好看嗎。」
徐士謙眼裡含著笑,嘴角微揚,輕輕的點了點頭,「美極了。」
在那一瞬間,堯西公主突然明白趙婕所說的愛情是什麼了,她好像也找到了屬於她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