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來不及梳妝梳洗穿了外衣, 戴著面紗就氣勢洶洶的帶著人直奔大堂, 此刻的店門已經被打開, 外面橫躺著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男子,背對著大門大有一睡不起的架勢。
外面的街上已經圍著不少看熱鬧的路人了,就連隔壁兩家的鄰居, 此刻也遠遠的觀望著不敢靠近,而店內的娘子們全被他給堵在了門外,只要一靠近他就會拿著鋒利的刀子恐嚇。
有主見的娘子就喊了人要來趕他走,那人還在大言不慚的大放厥詞,「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我可是你們掌櫃的相好,你們若是敢傷了我, 一準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娘子們面面相覷, 雖然下意識的可以肯定容娘子是絕對不會看上這種人的,可她們都從未聽過容娘子提起安安的父親, 難不成真的是因為安安的父親是個這樣的人, 娘子才不恥提到他?
方才小蝶去找沈煙容的時候, 他已經在這鬧了一陣了, 滿口的他與沈煙容的情事, 如何的花前月下, 又是如何的珠胎暗結, 只可惜他當時已經有妻兒, 為了沈煙容拋妻棄子, 與家裡人斷絕了關係。
可沒想到沈煙容卻是個騙人錢財的騙子, 騙了他的錢就將他拋棄。他被騙了財物才會家道中落,被追債的追的打瘸了腿,家中更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就在這走投無路準備尋死之際看到了這家店,才知道是當初騙他錢的蛇蠍女子開的館子,決定要拼個魚死網破,也要這個賊婆娘還錢為自己討回個公道。
說的有頭有尾,即便是原來不信的人,也是信了幾分這個故事了,從一開始模棱兩可的旁觀,到了明裡暗裡的擠兌,話裡話外都在說這家店的娘子是個壞女人。
導致於外頭的娘子們也各個被冷眼相待,若是放了以前,芍藥是絕對不敢在這麼多人面前大聲的說話,可聽了她們的話只覺得有一股子的氣鼓舞著她。
「他在胡說,你們不要信他的,容娘子是再好不過的人,她是決計不會喜歡這樣的人,也不會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一定是他在污蔑容娘子!」
聽到芍藥都能如此憤懣的為沈煙容說話,原本縮在一塊不敢言語的娘子們也忍不住跟著維護。
有些也是店中的客人,相處下來也覺得娘子們不會說假話,忍不住又偏向了沈煙容幾分,覺得娘子們為人善良是不會說這樣的謊話的。
可還不等她們說完,賴在地上的人,又開始破口大駡,「你們自然是幫著她說話的,都是黑心人,只可憐我那剛出生的孩兒,和我那對善良的父母,為此而丟了性命!」
或許是他太過淒慘的遭遇得到了別人的同情,再加上他的聲音又很亢奮激昂,很快就把路人的氣氛給帶動了起來。
「之前我就感覺到了,這店怪怪的,還想說這孤兒寡母的哪來這麼多錢開店,原來是昧著良心騙來的錢,我呸!」
「就是,平日就覺得那掌櫃行事欠妥當,原來是這等昧人錢財的禍水。」
不管芍藥她們再怎麼說,也堵不上這悠悠之口,那人也更加無賴的繼續躺著,就是霸著門不讓人出入,生生的逼退了好些原本要進去的客人。
就在群情激奮,男子洋洋得意之時,一盆涼水從天兒降,直接澆了他一個透心涼,「好狗不擋道,怎麼這是如今連人也不做了,要賴著做條狗嗎?」
如今才是春日間,穿著薄衫這麼一大盆涼水澆了下來,男子沒有反應過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從地上跳了起來,「誰!是誰敢用水潑我。你找死,臭娘們!」
渾身濕透水珠還在滴滴的往下流,沈煙容將木盆往地上一砸,拍了拍手,一臉正色的看著他,「我潑的,又如何?」
他一站起來,門外的娘子們馬上就趁機跑了進去,擁在沈煙容的身後,芍藥是最早發覺不對的,指著那人的腿腳道:「他是騙子!他說他的腿瘸了,此刻卻是好好的!他是個騙子!」
那男子才想起來,迅速的往地上一趟,把褲腳往上一拉,上面是斑駁的傷痕,「哪裡有假,那是你們蛇蠍心腸要拿水潑我,我才跳了起來,我的腳明明就瘸了,啊,好痛啊!」
沈煙容還真是頭次遇上這樣的無賴,他這是打算就這般的賴上她們店了。
氣極反笑,「來人,去報官,我便是不信了,這京中就沒有王法了,還有,你說我騙了你錢財,那你可敢說出我姓甚名誰家住何處,騙了你多少銀錢!」
「哎呀,殺人滅口了,你這惡毒的女人,騙了我的錢,害得我家破人亡,現在還要逼得我自盡不可,你讓我說我偏偏不說,你報了官正好,我們就一塊去公堂上說道說道。」
沈煙容眼神一眯,原本以為只是同行相妒,如今看來這是有預謀的。有人不僅要毀掉她的店,還想要讓她在這京中待不下去!
她最近本分的很,到底是惹了什麼人?這是知道她不敢上公堂,不敢露面與人前,所以專打她的軟肋!到底是誰如此的狠毒?
見沈煙容不說話了,男子就越發的囂張了,「你們瞧見了沒,她不敢回話了,這就是心虛,她不敢與我對簿公堂,你這個蛇蠍女人,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沈煙容只覺得聒噪的很,自己讓婆子端了盆燒過的木炭出來,根根木炭紅中透黑,手離著很遠還能感覺到溫熱的燙氣。
男子根本沒想到沈煙容會這麼的剛,她不是應該被自己嚇得哭才對嗎,這是要做什麼,忍不住往後退了退,「大庭廣眾之下,你想要做什麼!」
沈煙容輕笑了一聲,「諸位街坊,我與此人素未相識,他卻百般的誣陷與我,問他我姓甚名誰他也說不出,此等賴人口中之言無一句屬實,既然他說我害了他的腿,今日我便當著大家的面坐實了這惡行,總不能我無端的擔了惡名卻從未行過惡事吧!待我傷了你的腿,你再與我對簿公堂也不遲!」
說著直接就要把整盆的炭火往他身上倒,嚇得那人連滾帶爬的爬走了,「你別囂張,今日是你們仗著人多,欺壓與我,我還會再回來的。」
一開始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的路人,這會就看得更不明白了,但都紛紛的給沈煙容霸氣的行為稱讚,沈煙容就直接的解釋這是有人誣陷與她,順便為店打起了廣告。
低價格的體驗活動,讓人馬上就忘了剛才的鬧劇,忍不住的往店裡擠,倒是迎來了新一波的客流。
「容娘子,你說該不會是上回的那位三公主吧?你平日帶人溫和,我們都想不出會結了什麼樣的仇怨。」
沈煙容一開始也想到了三公主,可直覺卻不是她,三公主給人的感覺是個快意恩仇的女子,並不像是會用這些手段的人。
隨即搖了搖頭,只是覺得這人不會這麼快就善罷甘休,一定會再有行動,這會才覺出有個男子在家中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情,讓娘子們出入小心些就讓她們回去了。
第二日沈煙容乾脆去武館請了護院,守在門口,結果他們每人來躺了,改到處的散播謠言了,全是對沈煙容和館子不利的傳言。
一會是沈煙容是誰家的外室,一會是從窯子裡出來的,一會是幹了壞事才蒙著臉不敢見人,即便是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
就連往日的常客最近也怕惹上不好的是非,委婉的問能不能退錢,「我們自然是相信容娘子的,只是這人口無遮攔的,娘子也不報官咱們在這總是有些擔驚受怕的。」
「是呀,容娘子,咱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若雨與這樣的人搭上半點關係,我這可都是整個府上的臉面啊。」
還有人直接派了丫頭來警告,「這錢我們也不要了,只求娘子別提起我家夫人來過此處。」
整個碧水養生館內都圍繞著一股烏壓壓的氣氛,沈煙容乾脆關了店門,開了個會。
「這兩日大家會也瞧見了,有人故意針對我們,不見結果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你們若是覺得家中為難的,要想歇了的只管說便是,我會讓巧月結了本月的月錢,讓你們回去休息。」
「我不走,若是沒有容娘子,我此刻一定還躲在家中不敢見人,我哪兒也不去,陪著容娘子,他們明日再來我就與他拼了!」
「我也不走……」
沈煙容眨了眨眼,眼眶有些濕潤,患難之際才可見真情實感。
「好,你們也不用怕,他們針對的是我,但我問心無愧,這段時日不開館也好,就當是館內培訓了,給大家放個帶薪的假。」
眾人都笑著說了聲娘子真好,表面的歡快氣氛,也衝不散沈煙容的愁緒。
就連安安最近也有了愁緒,「娘親,妞妞不來陪安安玩了,妞妞的娘親說安安是野孩子,為什麼呢,安安有爹爹啊,為什麼大家都要罵娘親和爹爹呢?」
沈煙容心疼的將女兒抱進了懷裡,在她額頭親了又親,「安安不怕,等爹爹回來,一切都會好的。」
不知從何時起,沈煙容竟然也開始有些期盼林清朔的回來了,至少他回來以後安安就有人照顧了,若是只有她一個人再多的詆毀和流言她都不怕,只怕傷害到她的安安。
「那娘親也不要難過哦……」剛剛哭過的大眼睛微微有些發腫,這會兒已經趴在沈煙容的懷裡,睡了過去。
沈煙容輕輕的拍著安安的後背,哄著她入睡,心思卻已經飛到了別的地方,她第一次對未來有了迷茫。
開店是因為這是她一直想要的事業,蒙面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可事到如今,她還有必要繼續這般下去嗎?
剛把安安哄睡下,準備去看看巧月她們學的如何,剛到後院,就聽到了敲門聲,小蝶開了門,阿和慌張的跑了進來。
「沈姑娘,大人在回京的官道上遇伏,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蔔!」
沈煙容只覺得有瞬間的耳鳴,腦子一片空白,耳邊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林清朔他怎麼能這樣,明明答應了要回來見她,她與安安該怎麼辦?
眼眶微澀,下一秒便有水汽氤氳,原來她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原諒了他,林清朔,我不許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