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謀天地(三)
虞滄瀾感覺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白衫少年站在碩大的紅梅樹下舞劍。
他的劍姿飄逸,劍意純粹而凜然,如同早春的細雪,紛紛揚揚,清冷細膩。
紅梅的香味散在風裡。
白牆外傳來朗朗讀書聲,清逸幽遠。
前段日子,白鹿書院新來了位先生,身段高挑,模樣俊美,只是嗜好飲酒,第一次上課就帶著醉醺醺的酒味,性子一來就撕了學院裡一個孤本劍訣,沒待三天就被趕下了山去。在書院門口,他與劍獨鍾偶然撞見了這位先生,他依然醉著,拎著酒壺,腳步凌亂,卻隨意抽出一節柳枝點在虞滄瀾的額頭,笑著讓他小心。劍獨鍾莫名大怒,與那位先生在書院門口大戰一場,當日,白鹿書院又將那位先生重新請了回來,劍獨鍾只上他一人的課。
這年夏天,方裘組織了一個蹴鞠小隊,拉來所有的白衫弟子,一分為二,只是比賽前幾日,方裘隊裡有個世家弟子被急招回去,隊內少人,虞滄瀾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比賽當日,劍獨鍾竟是出現在賽場上,與方裘待在一處。只是他行事粗暴,屢屢犯規,不到一個刻鐘就被罰下了場。見他臉色不好,虞滄瀾便代他參賽,贏下比賽。隔了一日,劍獨鍾將一枚精緻的麒麟紋玉釵送到他的面前,一言不發,眼神壓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惴惴,虞滄瀾記得,那日他在某氏少主頭上見過這枚玉釵,隨口一提制型別緻好看,多看了幾眼,只是多看了幾眼劍獨鍾便以為他喜歡,替他弄來了,還是以這樣的形式。
有一年中秋,白鹿書院擺宴,花燈映月,四野火紅,照耀如晝。有人喝得酩酊大醉,踉踉蹌蹌地拉住虞滄瀾的袖子,嘴裡嘟嘟囔囔,胡言亂語,死不撒手。劍獨鍾一劍削了他衣角,劍意頓時將他驚醒,一屁股撞過去,撞倒了背後的人,背後的人又沒站穩,晃到一旁的人身上,一連二,二連三,一連撞倒了七八個,鬧得整個席上人仰馬翻,慘不忍睹。後來,兩人回小院中,坐在滿是泥土氣息的小田圃旁,吃著酥皮月餅,仰頭觀月。他覺著,這才是中秋該有的樣子。
虞滄瀾感覺,這個夢真的太長了,長到彷彿沒有盡頭。
鼻尖嗅到了花香,虞滄瀾漸漸找回自己的意識,他睜開眼,眼前現出一簾輕紗,朦朦朧朧地遮住了外面的燭光。
他輕輕一動,便見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
虞滄瀾愣了片刻,眨了幾下眼睛。
那人也眨了眨眼,忽然驚道:「臥槽,你終於醒了!」
虞滄瀾猛地驚坐起來,左右環顧,漿得雪白的牆上貼著一張巨幅海報,角落裡擺著一台台式電腦,不遠處的書櫃上滿滿當當都是書,一旁的寫字台上放著幾張幾乎拖到地上的圖紙。
虞滄瀾:「…………」
虞滄瀾驚了。
怎麼回事!
「臥槽你可終於醒了,真是日了狗了。」那人粗暴地抓了抓頭髮,道,「我差點就要打120了,你怎麼回事啊?」
虞滄瀾還有幾分迷茫,疑惑道:「我怎麼在這兒?」
「你不在這兒還想在哪兒啊?」林子堯冷哼一聲,「約了中午跟我去吃火鍋,遲到了半個小時不見人,打你電話又打不通,我就只好親自上門逮人。我之前在外面敲了好半會兒門了,鬼知道你睡得跟死豬一樣。還好給了我一把備用鑰匙,萬一真出事了怎麼辦?我見你也沒發燒,怎麼睡得這麼沉?身體不舒服?」
「啊……」虞滄瀾腦子裡一片混亂,時間線全都攪和在一起,讓他有點反應不過來,「今天幾號了?」
「21號,怎麼了,昨晚打JJC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
「昨晚?」虞滄瀾忽然想了起來,自己原本是一覺睡得好好的,突然到了四州大陸,眼下,又是從沉睡中甦醒回到了這裡。
他猶豫了下,翻開掌心,內息一作,一團黑色的火焰頓時從掌心衝了出來。
虞滄瀾:「………………」
林子堯嚇得從床邊跌坐下去:「你你你你——那是啥玩意?!」
虞滄瀾趕緊將魔息收了,咳了兩聲:「捉弄人的戲法。」
林子堯:「…………那你可真是太厲害了!」他站起來,一把把虞滄瀾的被子掀開,「起來,吃飯去,老子快餓成人乾了!」
虞滄瀾從床上爬起來,一把抓起放在床頭櫃的錢包丟給林子堯:「想吃什麼自己吃去,我想起來我有點事情。」
林子堯:「???你兄弟沒了啊。」
虞滄瀾笑著推他出門,林子堯單手扒在門上,死活不肯撒手:「別推,讓我問完一個問題。」
「問。」
林子堯飛速變臉,討好地笑著:「吃什麼都行?」
「反正錢都在那裡面了。」虞滄瀾說。
「好嘞,三星米其林,走你!」林子堯立馬撒手,剛轉身就轉了回來,在虞滄瀾額心點了一下,「有事別憋在心裡,一定跟我說啊。」
虞滄瀾笑著點了點頭。
待林子堯走後,虞滄瀾立馬感受了下體內魔氣,只留存了部分魔元在這個身體裡,那剩下的一部分應該還在那邊?
他仰頭倒在床上,伸手看著盤繞在五指間的漆黑魔氣,喃喃:「怎麼回事啊……」
他爬起來,登上劍三,一切與尋常無異,快開一百級了,新爹蓬萊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的一切於他而言就真的好像是一個夢。
除了還盤亙在體內的魔息。
那麼,問題來了。
他要怎麼回去呢?
虞滄瀾躺回床上,強迫自己入睡,實在睡不著就去洗了個熱水澡,喝了杯熱牛奶。
夢裡沉沉浮浮,心裡難以安定。
虞滄瀾煩躁得很,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耳邊響起聲音:「你——」
虞滄瀾轉頭看去,一身白衫的俊俏少年郎站在床邊,纖長羽睫低垂,眸中映出金色的光。
劍獨鍾蹙眉道:「怎麼昏睡了這麼久?你白日去了何處?」
虞滄瀾不由伸手去捏劍獨鍾的臉。
劍獨鍾:「……」
虞滄瀾:「你怎麼在這兒?」
劍獨鍾眉頭蹙得更緊。
虞滄瀾眨了眨眼:「我怎麼在這兒?」
劍獨鍾握住他的手,低聲道:「你在說什麼胡話?」他按住虞滄瀾的經脈,試探了下他的內息,不見任何異樣。聲音頓沉:「你今日又去禁林了?」
窗外響起下課的鐘聲,劍獨鍾一瞥窗口被驚飛的雀鳥,淡淡道:「以後不許再去禁林。」
虞滄瀾垂眸沉思,不發一語。
劍獨鍾見他不理會自己,微沉呼吸:「我說話你聽見了麼?」
嘖。
虞滄瀾嘖了一聲,感覺隱約弄明白了什麼,他抬頭看向劍獨鍾,咧嘴一笑,趁著劍獨鍾沒注意的時候猛地掐住劍獨鍾兩頰上的肉向外一扯。
劍獨鍾:「…………」
在劍獨鍾有所反應之前,虞滄瀾向前親吻了下劍獨鍾。
劍獨鍾:「???」
劍獨鍾向後猛地一退:「你做什麼?」
虞滄瀾見他反應有趣,哈哈大笑起來。
房門被敲響,劍獨鍾見鬼似的轉身奔出門內。
虞滄瀾仰面倒了回去。
是夢麼?
他微微一笑,閉上眼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哪個才是真實,哪個才是夢。
虞滄瀾又墜入厚重雲裡,如那一樹開得正是繁盛的紅梅樹,泱泱花瓣砌了叢叢枝杈,遮住了他所有的視線。
渾身酸痛不已,骨頭像是被拆開又重新裝了起來,虞滄瀾在疼痛之中甦醒過來。
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滿堂寂靜了一瞬,周遭所有人忽然湧了過來。
「瀾兒!」
「少主!」
虞滄瀾怔怔地一掃周圍人。
怡夫人、春桃、周樑、管家等人都在面前,虞滄瀾越過他們,直接向後看去,卻獨獨不見他最想要見到的玄光陰。
還是夢麼?
他竟是有些分不清楚了。
虞滄瀾低聲問道:「娘親,今日是什麼日子了?」
「自那日後,瀾兒昏迷了整整五日,娘親快擔心死了。」怡夫人摸著他的臉道,「好在總歸是醒了過來,身體感覺如何?」
虞滄瀾細細感知內息,體內魔元有些混沌,與先前並不一樣,他疑惑了片刻,正欲開口,頓覺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現如今,恐怕整個滄州府人都知道他是魔修了吧。
怡夫人轉身對眾人道:「你們先出去,我有些話想對瀾兒說。」
待眾人一一退出房外,怡夫人握住虞滄瀾的手,柔聲道:「瀾兒憂心之事,娘親十分清楚。」
「娘親……」虞滄瀾道,「此回滄州府能得以轉圜,我有莫大貢獻,府尊若是還因我魔修身份牽連虞氏,我定會護住虞氏,絕不善罷甘休。」
怡夫人忙道:「嚴洗練雖然憎惡魔修,卻不是分不清大是大非之人。若不是你奪了紫金霄的魔元,滄州定會淪陷。」
「那我呢?」虞滄瀾淡淡問道,「他要如何處置我?」
「滄瀾,你當已經發現你體內魔元受限之事,娘親要與你說的,便是這件。」
虞滄瀾很快接道:「是玄光陰吧。」
怡夫人一怔,苦笑道:「是他,瀾兒聰穎。」
「束囿我體內魔元的氣息是一股非常熟悉的氣息,這讓我的魔元沒有絲毫的抗拒。」虞滄瀾按住心口,道,「娘親,當初我將紫金霄體內全部魔元吸收進我體內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怡夫人 幽幽一嘆,將那之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虞滄瀾。
窗外下著細雨,青瓦屋簷上滴滴答答地墜落如針雨絲。
滄州府內到處一片殘垣,虞氏的樓閣也有大半近乎坍圮。
虞滄瀾出了房門,便聽沈、林、阮三氏族少主前來探望,便在屋外小廳之中,聽著幽幽細雨擊打湖面聲,與他們見了一面。
林夢生身上傷痕見好,額頭上多了一道細長傷痕,他摸著傷痕道:「多虧了沈昭救我一命,否則我腦袋就會被魔氣直接削掉,哪能那麼簡單就留下這一道疤痕。」
沈昭不苟言笑地瞪他一眼,道:「以後還敢不敢冒進了?」
林夢生吐了吐舌頭,笑道:「不敢啦。」
見他仍是毫無正形,沈昭瞪他一眼,不再理會。
林夢生嘖了一聲,與虞滄瀾小聲道:「瞧瞧我們這還沒成親呢就整天甩臉色給看,這成親之後還不得天天對著我冷屁股。」他頓了頓,小聲道,「我有那麼差勁嗎……」
虞滄瀾訝道:「你與他定親了?」
「四州大比結束後方定下的。」林夢生沖他眨了眨眼,頗有些得意道,「是他主動來我們家求親的,沒想到吧?哼哼,我林夢生可是魅力無邊。」
虞滄瀾輕笑,看向沈昭,這點倒是沒有想到。
沈昭不知道他們在低聲說些什麼,在與虞滄瀾視線對上時才明白過來,不由臉色一紅,視線瞥向一邊,暗自瞪了一眼林夢生。
「滄瀾……」阮清渠猶豫開口。
林夢生道:「我與沈昭先去一邊,你們有話……」
「不必了,」虞滄瀾打斷道,「我與阮少主沒有什麼不能讓旁人知道的事情。」
阮清渠深深地看著虞滄瀾,嘆息一聲:「對不起,滄瀾,先前我們婚約之事,我無意傷害你。」
「沒關係,」虞滄瀾想說其實這段事情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阮清渠無須在意,可真這麼說來又對阮清渠委實十分殘忍,便改口道,「都已經是往事了,現如今,我們虞阮林沈四氏族團結一心,就足夠了。」
阮清渠怔了片刻,原本想與虞滄瀾說的話全被這句話堵了回去,他想告訴虞滄瀾,當年他是真心愛慕他的,不想向虞氏退婚,所有的一切都是鸞夫人在操控,他甚至想勇敢地嘗試去問一句:願不願意再接受他。但他沒有,虞滄瀾的態度告訴了他一切,為了保留兩氏最後的情誼,他無論如何都不該再開口。更何況,他與虞滄瀾之間再也不似從前那樣親密無間,在虞滄瀾的眼中,有了更為重要的人,那個人的名字是玄光陰,是與他有過同生共死情誼的人,是願意為他犧牲自己的人。
阮清渠自慚形穢,苦笑道:「是,滄瀾說得極是。」他神色頗為狼狽,面上的笑容也幾乎崩掛不住。
林夢生與沈昭對視一眼,兩人眼中俱顯露出幾分無可奈何,林夢生打了圓場,道:「待滄州府重建事了,我們便再同去酒樓飲酒!定要不醉不歸!」
「還是你一人不醉不歸吧,」沈昭冷哼一聲,「我不願跟你一樣當個醉鬼。」
林夢生嘶了一聲,道:「你明明就喜歡我喜歡得不得了,我快死了的時候瘋了一樣地救我,怎麼就偏偏要時時刻刻拿這些小事針對我啊?」
沈昭臉色一變,道:「誰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了?」
林夢生不屑地哼了一聲。
虞滄瀾笑了起來,隨意一瞥廣闊湖景。
虞氏的鏡湖好似從未發生過大戰一樣,仍舊萬分平靜,碧綠澄淨的湖面被雨水擊打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不斷向遠處擴展而去。
就在此時,一道黑色身影從長廊上卷向湖面,他手持一把純白色的長劍,似雪,似冰,又似美玉,捲起絲絲細雨,與天地勾連出一幅絕美畫卷。
黑衣黑斗笠的男人站在鏡湖湖面上舞劍。
靈劍飄逸,劍意在湖面劈開灑脫漂亮的波紋。
虞滄瀾站起來,遠遠地觀望著,折下兩根早春的楊柳枝,足尖一點,躍入湖面之上,劈劍而去。
那人動作一頓,劍意隨動作全部斂於身體周遭,被擾亂的雨水頃刻間順著他的斗笠滴落下來。
虞滄瀾停在他的面前,用楊柳枝挑起他的斗笠,不由呼吸一滯。
斗笠下的人雙目蒙著一條細長的黑色絲帶,擋住了那一雙灼灼光耀的金豹瞳。
虞滄瀾咬了咬下唇,上前,隔著絲帶撫摸那雙眼睛。
玄光陰握住他的手,真氣凝成屏障,替虞滄瀾擋住墜落下來的冰冷雨絲。
虞滄瀾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眼眶泛紅。
怡夫人說,金豹瞳有辨析世間萬物真氣的能力,是煉化吸收魔氣的最好道具。
紫金霄體內的魔元已被激活魔性,若是不想虞滄瀾就此入魔亦或者是魔氣與正氣沖突而經脈炸裂的話,便知能用金豹瞳吸收魔氣。
玄光陰沒有任何猶豫。
虞滄瀾喉頭哽咽,他上前抱住玄光陰,親吻黑色絲帶下的雙瞳。
他啞聲問道:「眼睛還會痛嗎?」
玄光陰搖了搖頭:「我已不知什麼是痛覺。」
這一句話又讓他想起。
在百年形體之中,玄光陰飽受肌骨生長之痛,他在黑暗的角落之中不知道獨自飲下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痛楚,哪怕在他知道的情況下,也無法從他的表現中看出來一絲一毫的痕跡。
玄光陰忽然伸手摸上虞滄瀾的眼睛:「你不要哭。」
虞滄瀾抽噎了聲,玄光陰輕輕一嘆:「你一哭我便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為何不知道為自己考慮考慮?」虞滄瀾問道。
玄光陰沉默片刻,道:「我有仔細考慮過。那魔元對你十分重要,是你父親唯一留給你的東西,我知你心中定然不捨得將其煉化。」
虞滄瀾:「我不是說這些,我是說你……」
「你想同怡夫人他們生活在一起,」玄光陰溫柔地擦乾他的淚水,「我也希望你能與他們生活在一起。如果魔元繼續留在你身上,你定然會選擇離開。」
「可是你還在我身邊,」虞滄瀾望著他,說道,「我很心滿意足。」
玄光陰嘴角勾起一抹極易難得的笑容,他的聲音放得更為溫柔:「我想滿足你所有的願望。」
他抱起虞滄瀾,飛身離開鏡湖,落在不遠處的一處紅亭之中。
玄光陰背靠紅色亭柱上,讓虞滄瀾坐在自己腿上,道:「你可記得上一世,你我在書院讀書時遇到的一位先生。他性好嗜酒,常常因醉酒犯錯。我們在書院門口碰見他,他滿身酒氣,形容猥瑣,還用言語恫嚇你。」
虞滄瀾解釋道:「是他看出了我魔修的身份。」
「嗯,」玄光陰續道,「後來我才知道這點。那時,我與他比劍,從他的劍意之中體悟到了一種不一樣的東西,這也是影響我日後劍道的東西。」
「是什麼?」虞滄瀾從未聽他提起過。
玄光陰往日冰冷的臉上融化了一絲笑容,卻只是笑卻不回答。
虞滄瀾木著臉看他,玄光陰將他攬在懷裡,低聲輕笑。
虞滄瀾拗不過他,輕嘆一聲,問道:「眼睛什麼時候能好?」
「要看魔氣如何消化。」玄光陰將手掌一翻,掌心凝出一團漆黑魔氣,「還有這個。」
虞滄瀾心裡一跳:「這是……虞滄池的魂魄?」
「嗯。」玄光陰將這團魔氣灌入淨瓶之中,道,「將它埋在楊柳之下,日夜承露,得以淨化。」
「多謝你。」虞滄瀾不知道該說什麼,玄光陰將一切都替他安排好了,絲毫不需要他多操一份心。
他上前抱住玄光陰的脖子,低語道:「那你呢?」
玄光陰反問:「我什麼?」
「要不要入贅我們虞氏?」虞滄瀾黑眸晶亮,笑著看玄光陰,「我虞氏坐擁萬千法器和眾多高階修者,左有玉甌樓,右有虞氏劍林,皆是聞名遐邇的寶地。我虞氏身列滄州府四大氏族之首,我虞氏少主天資過人,體內有司掌萬物生發之能的本源真氣,可以讓人起死回生。要不要考慮一下?」
玄光陰笑而不語。
虞滄瀾聲音放低放柔,小聲問道:「那我舞劍給你看,只給你一個人看,好不好?」
玄光陰點了點頭。
虞滄瀾伸手解開他蒙眼的黑色絲帶,見那雙金燦燦的瞳仁之中幾乎被魔氣侵擾得不剩一點金色,不由心下疼痛。
「你要快點吸收掉這些魔氣,」虞滄瀾道,「這樣我才能給你舞劍看。」
虞滄瀾又說:「我還是喜歡你金色的眼睛。」
虞滄瀾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問:「多久能好?」
玄光陰:「至少一個月。」
虞滄瀾點點頭:「那我就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玄光陰沒說話,挑起虞滄瀾的下巴吻了上去,在細碎親吻間,虞滄瀾模模糊糊地問:「那位先生到底讓你領悟了什麼樣的劍意……」
玄光陰懲罰似地咬了下虞滄瀾的嘴唇,沉聲道:「從心所欲,而我心在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