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懸宕的理由

　　出了會場後，鍾孟恆一個人在街上走著。

　　他不曉得要和秦錚說什麼，更不知道該如何和他說……那件事。

　　他擔心，如果告訴了秦錚，自己在他眼中，再也不是原來的鍾孟恆，他害怕，秦錚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看自己……

　　在鍾孟恆思考這些事的同時，公車從他旁邊擦身而過。

　　等鍾孟恆反應過來並追上去時，為時已晚。

　　抬頭看了站牌上的時刻表，不會吧……剛才那班是末班車……

　　在旁邊的椅子坐下，鍾孟恆想著該如何回去。

　　阿雋在忙，董阿姨也要工作，還是……叫計程車？但自己一個人，他有些怕……

　　難道，只能麻煩爸爸了嗎……

　　上大學後，鍾孟恆很少回鍾家，而且進了盛世，能賺取稿費，負擔自己的生活費用，更是幾乎沒回去過，只有爸爸主動打給自己關切近況，僅此而已。

　　內心掙扎許久，鍾孟恆才拿出手機，準備撥給鍾昱。

　　在電話接通的同時，一輛車在鍾孟恆面前停下。

　　以為是公車，鍾孟恆面帶喜悅地抬頭，看見來人後便愣住。

　　「喂？」手機那頭的人不耐地說。

　　沒意會到手機傳來的聲音，鍾孟恆心裡有些吃驚，秦錚怎麼會在這裡……

　　「喂，你是哪位？」電話裡的女聲提高音量，語氣不悅地問。

　　被手機裡的說話聲拉回意識，鍾孟恆反應過來，才發現是方心玫接的，於是急忙掛掉。

　　見鍾孟恆仍坐在原位，於是秦錚按了按喇叭，並語：「上車。」

　　手心緊捏著手機，鍾孟恆猶豫好半晌，才站起身，緩緩走近車門。

　　車開了一陣子，停紅綠燈時，秦錚看了鍾孟恆一眼，只見後者從上車就看著窗外，整個人幾乎靠在車門邊，盡可能地遠離自己。

　　「結果你還是搭了我的車，何必一開始就拒絕？」秦錚嘲諷地說。

　　鍾孟恆自然聽得出來，不甘回道：「結果誰能預料的到……」

　　半小時的車程，秦錚於一幢公寓大樓停下。

　　解下安全帶，鍾孟恆轉頭瞥了秦錚一眼，然後道：「謝謝……開車小心。」後面四個字，隔了好幾秒才說出口，隨後他便下了車。

　　拿出鑰匙刷了感應器，鍾孟恆才踏進大樓裡，便被人從後抓住手腕，拉到電梯旁的牆角。

　　「秦錚，你、做什麼……」突然被抓住手，鍾孟恆的鑰匙沒拿好，匡噹一聲，掉落在地。

　　「四年前，你打那通電話的理由是什麼？」

　　「都過這麼久了，你何必問？反正、結果都一樣……」他們……終究會分開。

　　嗤笑一聲，秦錚語：「就像你剛才說的，結果誰預料的到，你憑什麼認為結果會是你所想的？」

　　秦錚的問話使鍾孟恆語塞，不曉得如何回答。

　　於是秦錚繼續道：「告訴我，四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提及心中難以釋懷的痛，鍾孟恆臉色變得僵硬，使勁抽回自己的手，撿起地上的鑰匙退了好幾步，才低著聲說：「別問、別再問了……」

　　「恆恆？」秦錚走上前。

　　秦錚的靠近，讓鍾孟恆更往後移動。

　　「我沒辦法、繼續──對不起……」說完，鍾孟恆按了電梯扭，跑進去後立即按上關閉鍵。

　　秦錚追上去，本想伸手推開電梯門，卻在看見電梯裡鍾孟恆的表情時，一時失去舉上前的力量。

　　他……哭了，目光帶著悲傷，對自己搖頭。

　　在電梯闔上的前一刻，秦錚以掌按開門，語氣有些自嘲地問：「跟我在一起，讓你這麼痛苦嗎……」

　　鍾孟恆沒有回答，只是盯著秦錚，淚不斷從眼眶滑落。

　　按在門縫的掌心緩緩落下，沒了阻卻的力道，電梯門逐漸關上，直至對方的臉影消失在彼此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