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團結的班級

　　任命高旭作為班長是學校裡打了招呼，金老師心裡有點小排斥。但看到人高馬大一臉忠厚的本人後，他覺得自己運氣不錯，班裡有這麼個班長可能會少操很多心。高旭沒讓他失望，班裡的事情處理的妥妥當當，個人威信很高。

　　高旭當班長的風格也是他當流氓頭子時的那一套，跟哥混有肉吃，跟哥作對絕對會受到秋風掃落葉般的待遇。高一開學不到一個月，他領著幾個男同學把班裡一個老唧唧歪歪的刺頭給收拾一頓，打人者和被打者都沒什麼風聲傳出來，金老師後來知道這件事情還是學生在他宿舍裡聚餐喝多了說的。醒酒後的「叛徒」孫有方宿舍都不敢回，灰溜溜的過了好幾天落水狗的日子。在高旭的領導下，高一七班很團結，團支書霍青桐帶頭聽指揮，別人也有樣學樣，緊密團結在班長周圍。只要是高一七班的人，不管男生女生，受了委屈肯定有人幫著打抱不平。因此，當高旭碰到一個對班級的歸屬感不那麼強烈的三美時，反應才這麼大。

　　三美乘車兜風回來的時候，高旭在學校門口都快風涼成人乾了，看到三美縮著脖子黑猴子似的往宿舍那邊趕，自己鬱悶的心情也釋然了。自己比三美大七八歲，何必跟她置氣。他在後面突然出聲喊外號，「黑三」。三美被突然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看到是高旭，滿臉不高興的停下腳步，「幹嘛，嚇我一跳。」

　　高旭緊走幾步攆上來，「楊三美，跟我走，有話跟你說。」

　　三美凍得腦子有點木，沒多想就跟著走。楊旭找了個背風的地方，跟三美談心，「楊三美同學，我要跟你道歉，我沒做調查就建議班主任換掉你數學小組的組長職務，非常抱歉。」

　　「不用道歉，你願意當你當，我對這個不怎麼感興趣，反正事情都是你做的，你也名副其實。」

　　高旭發現楊三美真不是一個好的交流物件，跟她說話費勁，只能轉移話題「聽金老師說你在給你初中的同學補課？」

　　「恩，他學東西慢，還想考高中，我就輔導輔導他。所以數學小組的事情我可能不會每次都去，我把提綱給你，你就多費心吧。」

　　高旭心裡鬆了口氣，事情說開了就好，「好的，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說，我初中讀了兩遍，對那些東西也很在行。」

　　「他可不如你聰明，我要是不用些心他考高中都懸。」

　　每到柳濤週六來的時候，三美就給高旭一個提綱，自己帶著柳濤在金老師辦公室裡答疑。金聰偶爾會看到三美給柳濤的複習資料，整理的事無巨細，非常條理，心裡有些佩服小姑娘的用心，也對柳濤的水準有了個評估。還伶她建議把高中的內容隨學就隨著整理，這樣柳濤進了高中會省很多力氣。

　　三美一聽有理，上課也不那麼無所事事，非常仔細認真的整理自己的課堂筆記，柳濤明年上了高中肯定也用的著。霍青桐對她的筆記讚不絕口，簽下了N多條約弄過來自己先看一遍。實際上三美的筆記是針對柳濤這種笨學生的，霍青桐用不著這些有些小兒科的東西，但霍大姐對三美有種盲目的信任，堅信只要是三美出品，必屬精品。三美沒辦法，只能叮囑她好好保管，不然讓她好看。霍青桐領會錯了意思，以為三美只是讓自己一個人看，更加珍惜，不讓一個人知道。

　　程偉坐在霍青桐的後面，有次看到她偷偷摸摸的拿著本資料在看，搶過來翻了翻，一看那字體就知道是誰的了。他找到高旭趕緊彙報情況，讓他想辦法共用一下。高旭有些不知道怎麼辦，楊三美對他一直不冷不熱，話超不過三句肯定冷場，讓他狗咬刺蝟不知道怎麼開始。

　　程偉像個警犬似的密切注意霍青桐的動向，終於在她出去上廁所的時間逮到機會把三美的筆記偷出來，跑到個僻靜的地方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課都忘了上。回到班裡，他把筆記交給高旭，撇著嘴說，「班長，這可是好東西，團支書吃獨食，你說怎麼辦。」

　　幾個狗頭軍師湊一塊把筆記傳了一下，最後高旭拿著那個本，狠狠地罵了句，「操。霍青桐，你來一下」踢開門出去了。

　　霍青桐正在偷著找失蹤的筆記，聽到高旭喊她，沒多想就跟出去。高旭拿筆記本指著她，「這就是你這個團支書幹的事情，啊，信不信我把它扔廁所裡」。

　　霍青桐看到高旭立著眉毛看她，有點怕，「班長，這本子是楊三美費了很大勁弄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借出來，她隻讓我一個人看。」

　　「那你說，你怎麼借出來的，其他科的還有沒有。」

　　「其他的還沒開始，她還在借資料呢，這本數學筆記是三美找金老師借了很多參考書弄出來的。」

　　「她現在弄什麼科的？」

　　「物理」

　　「你答應她什麼條件了，不可能白給你看吧。」

　　「她就讓我跑腿，借書，打飯什麼的，我還每隔兩天給她買頓肉吃，她喜歡吃肉。」

　　高旭心裡罵了句娘，心想楊三美真他媽是個黃世仁，不過這些事情自己也可以幹。擺擺手把筆記還給霍青桐，讓她回去。

　　霍青桐回到教室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什麼底都漏了，眼淚再也忍不住，哭著就回宿舍了。三美看她這樣很奇怪，聽她把前因後果一說，哭笑不得。

　　「沒什麼，看了就看了，又不是不讓他們看，愛惜點就行，我不願意再弄一遍。」

　　霍青桐看三美沒生氣，大鬆一口氣，「我看你這麼辛苦弄得，心裡珍惜的很。都怪高旭那個王八蛋，把我給唬住了。」

　　接下來的日子三美覺得很好玩，高旭指揮著麾下的蝦兵蟹將分兩撥圍攻自己和霍青桐，自己紅臉白臉的唱著。三美自己緊跟霍青桐，霍大姐被高旭擺了一道，心裡很氣，任你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高旭他們再怎麼使勁，那筆記也沒在教室裡出現第二次。

　　過了幾天，金老師看出了班裡有情況，拉出高旭問明白。聽完之後，金老師對高旭說，「知道惹了女人什麼滋味了吧。你想個辦法，單獨請三美和霍青桐吃個飯，不要有太多人參與，私下解決最好。」

　　高旭沒辦法，回家跟家裡要錢請同學吃飯。高媽媽想的比他多，建議在家吃，自己做的可比飯店乾淨多了。霍青桐和三美都住校，在家裡吃吃飯也有氣氛。高旭挺相信媽媽的手藝，叮囑她多買些大骨頭備著，自己一個同學長個子正補鈣呢。

　　在一個大家都沒事的星期天，高旭家裡迎來了霍青桐和楊三美，高爸高媽在家裡等著嚴陣以待。高媽專門留下了老公，讓他用偵查員的眼睛看看兒子和同學之間有沒有什麼事兒。

　　霍青桐第一次登同學家的門，感覺很不好意思，手裡提著在路邊買的水果。高媽打眼一看，就把矛頭對準了霍青桐，打聽她從哪裡來，家裡什麼人，兄妹幾個這些瑣事。霍青桐有些應付不來，紅彤彤的臉色就沒正常過。三美跟在霍青桐的後面，很少說話，眼皮也不抬，高媽遞給自己什麼吃什麼，不一會面前就堆起了小山高的糖紙果皮。

　　邊上的高旭看不過眼，攆著高媽去做飯，自己領著霍青桐和三美到自己屋玩。高旭的房間讓三美很熟悉，有種淩亂的條理。還沒站一會呢，高媽拿根蔥過來讓霍青桐給自己幫忙，三美沒理霍青桐的求救，擺弄著高旭的收藏。高旭有著和他形象不相符合的愛好，喜歡收集毛筆，他的毛筆沒待桌子上，而是吊在牆邊的一根繩上，按照高矮個排的整整齊齊。

　　三美看著這些和蘿蔔纓子似的半空吊著的筆桿，心想變態真是無處不在。高旭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跟三美解釋，「這樣筆晾得快」。三美笑著看了他一眼，「你把你最喜歡的一支筆給我，我就讓你看筆記。」

　　高旭的嘴立馬裂大了，「這些你隨便拿，我都喜歡，都拿走也行。」三美看他那高興樣，也不挑，隨便指了一支，「就那個吧。」

　　高旭把筆給她包好，又拿出一盒巧克力，「給你，好東西，我妹都沒有。」高旭的妹妹考到了二中，現在不在家。

　　三美沒客氣的收下，和高旭轉到餐廳等吃飯。在廚房幫廚的霍青桐已經高媽混熟了，正嘰嘰喳喳的說話。菜陸續上桌，高爸拿出一瓶茅臺，拿了兩個杯子，高旭喊著，「我再拿個杯子去，三美也來。」

　　一中午都在翻報紙充當壁花的高爸終於把頭從報紙後面漏出來，「真的，楊三美同學能喝酒？」

　　三美看到酒瓶就知道酒不錯，想嘗嘗，「偶爾喝點，冬天手太冷，喝點暖和。」解決了心頭的事情，高旭的情緒很高，「三美常喝，沒事，沒見她醉過。」

　　高爸看了兒子一眼，滿上三杯，開始說祝酒詞：「今天歡迎霍青桐同學和楊三美同學來我家做客，祝你們吃好喝好」，霍青桐和高媽以水帶酒，大家共同舉杯。

　　這頓飯吃的三美很盡興，高媽的手藝真不錯。臨走的時候還收拾了一些熟食給他們倆帶上。

　　高旭下樓送他們走，高媽在家很不淡定，「小霍同學真不錯，脾氣好，人隨和，長得也眉清目秀，學做飯也學的快，要是她和高旭都考上大學我是不反對的。」

　　「咱兒子沒那個意思，別胡咧咧。」高爸提醒。

　　「知道。不過楊三美那小孩看著有些怪脾氣，沒聽她說什麼話，就知道吃，還喝酒，家裡大人不管她麼。你看走的時候還拿高旭的東西走的，真是農村人見識短。」

　　「你才是頭髮長見識短，今天的主角是楊三美，霍青桐是附帶的，你這麼大年紀都活哪裡去了。沒看見人家拿了東西，咱兒子高興的屁顛屁顛的，話都說的多了。」

　　「真的？弄了半天我拜錯佛爺了。可那楊三美也太....有點不起眼了吧，跟咱們家高旭可不怎麼配。」

　　高爸懶得理自己家老婆，等著兒子回來說話。高旭送走了倆同學，唱著歌進了家門。高媽迎上去，「兒子，今天請的是楊三美同學啊，你不提前告訴我，我就跟霍同學套近乎了。」高旭對自己的媽媽已經習慣了，直接略過她，走到高爸前面，「爸，媽，今天謝謝你們了，幫我解決了大麻煩。」

　　高爸放下不離手的報紙，拿出個象棋盒，擺上後示意兒子走棋，「怎麼回事，跟爸爸說說唄。」

　　高旭一邊下棋，一邊把請客的前因後果說了說。看著他爸等著發話，「這麼說這個楊三美夠聰明啊，多智近乎妖，這種類型的罪犯最讓人頭疼了。」看到兒子譴責的目光，高爸趕緊改口，「她的筆記就這麼好？讓你費這麼大勁的折騰。」

　　「恩，我看過了，爸，我自認為學的不錯，但還是不如楊三美，從筆記就能看出來，思路不一樣。我們班的同學都覺得她是天才，我們班主任也這麼說，金老師可是北師大畢業的。」

　　「年齡也太小了，高中畢業才15，什麼年上才能領結婚證啊，那時候你都快三十了。」高媽插話，「再說，人黑瘦黑瘦的，霍青桐多好，一看就容易生養。」

　　高旭忍不住了，推他媽進屋，「媽，你睡覺去，我跟我爸說會話」。

　　「你媽就那樣，字都認不全，能說什麼好聽的。」高爸給高媽說好話。

　　「不過就楊三美這樣的，普通人可降不住，那眼睛，我就在一些老人身上看到過。」然後拽了一句文，「看盡世間繁華，讀懂冷暖自知啊」

　　高旭撇著嘴，「什麼跟什麼啊，人家就是不愛說話，天生表情少。她現在幫他初中同學補習呢，人很熱心的。就是不知道怎麼和人打交道。」

　　「這種人一般比較偏執，別惹急了她。」高爸提醒兒子。

　　「剛開學的時候有點，不過接觸長了就知道是個好人，過年回家我帶回來的辣醬就是她給我們班主任炒的，剩下的我給拿回來了，你不也很愛吃麼。」

　　「還有這事啊。」

　　「恩，她年紀小，長個子，晚上腿抽筋，金老師就買了個電爐和鍋給她用，我們也跟著沾光了，上個學期吃了不少好東西，楊三美燉的肉可好吃了。」

　　「那你可要好好巴結巴結她，這種人做朋友絕對考得住。」

　　「知道知道，我這不在使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