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多事之秋

　　三美走了，許廣博推推於龍彪，「於哥，你趕緊去跟三美解釋清楚啊，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追上去？然後呢，你讓我跟她說什麼？」於龍彪眼圈發紅，壓著嗓子低吼。

　　許廣博閉嘴，於龍彪這幾年的日子看著風光，卻著實不好過，每天的生活就像是走鋼絲，一個不小心弄不好就粉身碎骨，他不把三美牽扯進來是對的。不過三美那個狗脾氣許廣博也多少知道點兒，今天這樣子，完全是翻臉的節奏啊。

　　「你多少跟她說點兒你的難處，她現在想不通，總有想通的一天。當年人家都不嫌棄你沒爹沒娘，你出了事還跑到柬埔寨找你整一年，這種人到哪裡去找。你稍微說點軟和的，女人都心軟，三美做事還是很講情面的。」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能把她扯進來，要不是喬星這個臭娘們想錢想瘋了，她的日子舒服著呢。」

　　「三美只要來了北京，那些人肯定會動些歪腦筋。要是一直在廣東就好了，有石堯看著，誰要動她就要掂量掂量。」許廣博說著忽然想起三美對馬燕妮說的話，

　　「楊三美也夠厲害的，竟然能把喬星扒出來，你說她是怎麼查到她的，喬星看著粗門大嗓，但要真抓住她的把柄也不容易？」

　　於龍彪笑的與榮共焉，「你不知道的事兒多著呢，楊三美楊總幾年前在駭客圈裡可是赫赫有名，現在偶爾還重操舊業，白香香正好也是幹這行的，查她個底掉是分分鐘的事情。但這人惹不急她，她懶得費腦子而已」

　　許廣博覺得於龍彪有些情人眼裡出西施，不過這話他可不敢明著說，「三美在廣州過得好好的幹嘛要回北京？」

　　「這要問馬燕妮馬小姐啊，嫌三美在石堯面前出現的次數多了點吧。」於龍彪點上煙，突然呲牙笑了，「真把自己當石夫人了，還想處處做石堯的主，我看她是好日子過夠了。」

　　許廣博露出聽八卦的神色，衝於龍彪說，「聽三美的意思，馬燕妮和別人是不是有些不清不楚讓她抓住小辮子了。」

　　「不用三美抓，有點門路的都知道了，不過這種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等著看笑話呢，這種香豔的事情瞞不了多長時間的。」於龍彪說的很輕鬆，許廣博很不理解於龍彪現在的態度。

　　「你不提醒提醒三美？」

　　「用不著我，人家身邊能人多著呢。」於龍彪嚼著煙頭，「哼！」

　　許廣博有些咂舌，自己出國待了幾年，怎麼感覺有些跟不上別人的腳步的感覺啊。他不敢看於龍彪的臉，把三美留下的那個大包打開，看著桌子上一堆各式各樣的爆炸物，傻眼了。

　　「我KAO，我KAO，楊三美這臭丫頭，我以為她剛才在放狠話呢，TMD今天一言不合她真就跟我們同歸於盡啊。」

　　於龍彪挪了挪屁股，撥拉了一下，「本事長進了啊，以前也就搗鼓個收音機什麼的，現在都會弄這種東西了。呶，看到了吧，你以為楊三美是善茬啊，不讓她好過，她肯定也不會讓你好過。」於龍彪仰頭看著天花板，閉上了眼。

　　許廣博看著這樣的於龍彪，非常不理解他的冷嘲熱諷是對著誰。現在這個檔口，難道不是應該趕緊追上去，回憶一下兩人共度過的美好時光，然後喝兩口小酒，滾個床單再談談未來的規劃嗎？怎麼現在是這個態度啊。

　　沉默了很久，於龍彪歎了口氣，問許廣博，「三美變了很多，多的我都認不出了，你覺得呢？」

　　許廣博心想，大家不見面都多少年了，不變才不正常吧，「三美現在可非當日吳下阿蒙，領著一幫子人乾的熱火朝天，大小也算個成功人士，脾氣大點也是有的。再說她原本就古怪麼，被喬星逼到這份上，反應過激點也說的過去。」

　　這話說到於龍彪心裡去了，也不知道想起什麼好事，他很猥瑣的笑了，瘮的許廣博打了個哆嗦。於龍彪很罕見的跟許廣博聊起了八卦，許廣博對馬燕妮的腳踩兩隻船很感興趣，「你說馬燕妮是怎麼想的，覺得石堯脾氣好還是怎麼的，敢給他戴綠帽子，還找個劉岩那樣的，也不怕惹火燒身。」

　　「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唄，她在石家也不好過。」於龍彪有些不齒，水性楊花的女人他不想多談，「你要是去銀行上班，要業績的話可要跟三美處好關係，她那公司有錢著呢，還是美金。」

　　「知道知道，三美別的不說，賺錢真有兩把刷子。哎，於哥，你可不能隨便放棄，弟弟我可指著你把她拿下呢。」許廣博亂攛掇。

　　「這事兒不能急，現在的三美可不是念書那會兒了，心眼多了不少，我要是太上趕著，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三美教訓了喬星一頓，又把於龍彪給逼了出來，覺得自己打了個大勝仗。於龍彪越是藏頭露尾，不想見她，三美越要揪著他的尾巴把他提溜出來，結果也不過如此，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是這個社會永恆的法則。於龍彪想拿她當槍使，就要做好槍走火把自己崩了的準備，下次再想利用自己就要做好反噬的準備。

　　三美覺得於龍彪短期之內不會再打自己的主意，也去掉了一件大心事，身心輕鬆，精神飽滿，全心全意的做自己的事業。她忙著開發一款即時通訊軟體，想與與手機開發商綁定銷售，作為大眾網最大的贏利點。

　　經過給公司融資這件事情的合作，張賽江什麼事情都跟周明賢商量，完全把這老狐狸當成師長尊敬，沒事兒就找他聊聊天，談談心，去周明賢家比三美去的都勤。周明賢對張賽江也很賞識，幫他擴展了不少人脈。

　　張賽江跟三美商量能不能讓周明賢注資開發，他沒想到這個提議遭到三美的激烈反對，三美看不慣周明賢賺錢的方式，說的好聽是專業，說的不好聽就是為了錢六親不認。周明賢為人處事很是隨和有禮，但涉及到投資卻是殺伐決斷，控制欲很強。

　　三美把大眾網看成是自己的立身之本，賠上全部身家她也要做成的一件事情。但如果周明賢參與進來，按照周明賢的脾氣，如果三美做事不聽他的指揮，他不把大眾網給搗鼓散了不會甘休的。

　　三美很多時候都願意聽張賽江的建議，但在這件事情上，她固執的像塊石頭。張賽江拿又臭又硬的三美沒辦法，只能自己出馬與各路手機廠商談合作的事情。

　　三美這邊的軟體發展很順利，但張賽江那邊的推廣遇到很大的阻礙。大眾網在三美看來是大的不得了的網站，是自己事業的巔峰，但放到國內卻是一流不到二流高點的水準，這導致了三美的系統推廣的時候大的手機公司提的條件很苛刻。

　　在張賽江黑著臉結束了一次重大談判後，他冷著臉跟三美說自己的能力就到這裡，三美要嘛等著自己的軟體被人盜版，要嘛聽他的分股份給周明賢，利用他的人脈推廣。

　　三美很生氣，但她也知道自己和張賽江都是白手起家，現在的情形真不是自己說了算的時候，她捏著鼻子妥協，與張賽江一起登了周明賢的家門。

　　周明賢毫不客氣，張嘴就分走了收益的三分之一，三美沒要他的錢，隻提了一個要求，周明賢分錢可以，技術上的事情他不能參與。一旁和稀泥的張賽江翻了三美好幾個白眼，但周明賢態度很好，放話說他隻入股三美的即時通訊軟體，大眾網的事情他不參與。三美鬆了口氣，從周府出來，自己開著車來到水庫邊上，獨自坐了好長時間。

　　三美又一次見識了周明賢的能耐，以前讓張賽江坐了好多次冷板凳的廠商再談合作的時候態度好了很多，要價也不那麼狠，軟體的推廣變的很順利。即使通訊同時在網上和手機上一經推開，沒多久就引起了國內互聯網應用方面的一個熱潮，大眾網扭虧為盈指日可待。

　　緊接著大眾網又推出了一款風靡全國的遊戲，在競爭激烈的國內互聯網界真正的站穩了腳跟。這時候張賽江和三美在企鵝正式辭職，分別就任大眾網CEO和CTO。

　　互聯網圈也是個大名利場，大眾網在兩年內聲名鵲起，三美作為公司的開創者也算是名利雙收，就像她之前跟周明賢吹得牛，她躺著賺錢的日子來了。

　　張賽江成了名副其實的科技新貴，有事沒事就跨個小模特參加個這晚會那晚會的。他喜歡抛頭露面，各處留情，完全以浪子形象示人，並放話說自己不適合婚姻，真正做到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三美沒有張賽江的表演欲，對金錢沒那麼渴望，也不熱衷於享受，她沒事兒還是喜歡待在公司裡，在張賽江跟著周明賢馳騁在各個高爾夫球場擴展人脈的時候，每天老老實實的在公司裡上班。

　　周明賢也真是說到做到，大眾網的事情都是張賽江和三美說了算。張賽江嘴上不說，心裡對三美的眼光很是佩服，要不是三美慧眼如炬，大眾網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能終結燒錢的命運。

　　三美對周明賢參股心裡始終有個疙瘩，他以前投資的遊戲公司經過一系列的操作終於在零三年上市。本來這是件好事，但公司上市沒多久，周明賢就開始減持。就像三美想的那樣，周明賢完全把遊戲公司當做自己投資的一件商品，達到盈利點後，立刻翻臉無情的賣掉，把無數人為之奮鬥，為之努力的事業拋之腦後。

　　張賽江對這樣的三美很無語，按照認識的先後，三美應該對周明賢很信任才對，他覺得三美偏執的都快要嫁不出去了。看到三美寢食難安的樣子，張賽江給她出了個主意，既然三美對周明賢不放心，那她可以重新開發一個新的系統，另找一個利潤點就是。

　　三美翻著白眼罵張賽江，自己又不是老母雞，吃點糧食就能見天的下蛋。他們是運氣好才站穩腳跟，利潤點要是那麼好找，國內怎麼還有那麼多公司整天燒錢啊。

　　張賽江現在跟三美熟的很，他豪邁的攬著三美的肩，跟她哥倆好的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現在他們要做的是好好享受勝利果實，想的太多容易老。

　　三美想想也是，周明賢到底有多少錢，有多大能量，她到現在也摸不著底，可能自己的這番小心思人家還覺得不大氣呢，盡人力聽天命吧。

　　大眾網一切都上了正規，張賽江這個CEO越來越合格，像是為了補償三美的努力，他把大部分的工作都接了過去。三美上著朝九晚五的班，覺得生活越來越無聊。

　　三美是偶然得知一美和朱雲鵬分手的消息的，那天三美陪著張賽江參加完公司的年會，在酒店大廳裡看到了朱雲鵬，他帶著一個打扮的很亮眼的姑娘。看到三美，朱雲鵬很尷尬，逃一般的離開。

　　三美本來對兩個人的結果持悲觀態度，她想了想，開著車來到一美所在的電視臺，一美正在錄影，上了妝的她如同帶了堅硬面具，在明晃晃的燈光，晃的三美看不清。

　　三美很有耐心的等著一美錄影完畢，已經是晚上兩點多，跟著一美來到化妝間，三美喊了一聲姐。一美回頭，笑的很開心。

　　一美沒跟三美說與朱雲鵬分手的事情，三美也沒問，她在反光鏡裡看著卸了妝的一美，三十歲的姐姐眼角隱隱有了痕跡。三美搜腸刮肚的跟一美說了些公司裡的事情，一美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笑的很疲憊。

　　把一美送回家，三美獨自開著車在北京城裡轉啊轉，最後她把車停到周明賢家的胡同口。在車裡發著待，竟然慢慢睡著了。

　　出來買菜的廣州阿姨叫醒了三美，她邊抱怨這三美好長時間沒來看她，邊把三美叫到家裡給她做早飯吃。阿姨的嘮叨聲讓三美覺得生活還是很美好的，在這麼美好的早晨，看到慢悠悠轉過來的周明賢也沒覺得那麼討厭了。

　　周明賢看著三美理直氣壯對他視而不見的樣子，笑著搖搖頭。三美吃完了飯，手裡托著一杯水，看著與她比鄰而坐的周明賢，周明賢笑的很開心，顯得眼角的魚尾紋更加的明顯，三美忽然想起了一美。她突兀的問周明賢，「周明賢，你多大年齡了？」

　　周明賢被問的一愣，有些迷惑的看著三美，「過了春節就是我的本命年了。」

　　三美吃了一驚，「你都四十七了啊，孩子多大了？」

　　周明賢看著三美，覺得她不是開玩笑，他的臉耷拉下來，「讓你失望了，楊小姐，我才三十五。」

　　三美的嘴張的能放下一個雞蛋，「哎呀，周先生，真是看不出來，您可真是....少年老成，我一直以為您都快知天命的年紀呢。」

　　周明賢不說話了，三美後知後覺得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周明賢一向臭講究多，和女人似的在意年齡也有可能。她心裡嗤笑了一下，閉緊了嘴。

　　兩個人冷場了半天，周明賢不說話，也不走。三美在一邊想著周明賢這年齡跟一美倒是正好，郎才女貌，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湊成一對過日子。

　　她咳嗽一聲，舔著臉對周明賢笑，「周先生，最近辛苦您了，為我那小公司操碎了心。」

　　周明賢斜眼看了三美一眼，三美嚇一跳，這表情在姓周的身上可不多見，「怎麼，楊小姐不是怕我把你那公司吃掉麼，怎麼忽然這麼說。」

　　三美很尷尬，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瞧穿了，她這幾年在職場別的沒學到，臉皮磨得厚了不少，就當沒聽到周明賢的冷嘲熱諷，「是我目光短淺，周先生您大人大量。這不為了賠罪，抽空到我家裡吃頓便飯，我親自下廚招待。吃了您家裡這麼多飯，您也得給我機會還還人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