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今天是世界末日吧

　語瑤緊握著手機，另一隻手緊捂著唇，才能壓抑住哭聲，而淚水順著指縫，不停的滴落在光潔的地板上。ai愨鵡琻她哭了好一會兒，突然意識到什麼，匆慌的換了身衣服，便跑了出去。

　“瑤瑤，你去哪兒？你燒還沒退呢！”語瑤從屋子裡衝出來的時候，語晨正推門打算進屋，手中還拿著溫度計。

　“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語瑤只來得及丟下一句。

　臨時自然是找不到出租車的，她讓家中的司機開車送她去機場。可下雨的天氣，路況太糟糕了，去機場的路上，堵得水洩不通。

　語瑤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的低頭看表。“邵叔，前面還要堵多久？釙”

　“這可說不好，沒有一兩個小時，估計是走不了的。小姐，你還是打個電話告訴你朋友，也許趕不上送他了。”司機無奈的搖頭。

　語瑤手中握著手機，一遍遍的撥打著，而季如風的手機一直處於無法接通中，或許是信號不好，也或許是其他原因，總之，她現在根本聯繫不到季如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語瑤越發的焦躁不安，如果錯過了這一次，那就真的錯過一輩子了。她沒有猶豫，直接推開門跑了出去羆。

　“小姐，帶著傘。”司機出聲提醒，可語瑤已經跑入了雨中。

　她所在的位置離地鐵站還有很長的距離，語瑤咬著牙，硬是在雨中奔跑了兩千多米。等趕到地鐵站的時候，整個人都虛脫了。

　語瑤沒有絲毫的停留，硬撐著力氣，刷了卡，擠上了開往機場的地鐵。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渾身都濕透了，雨水順著髮梢和衣角滴答滴答的不停落下來，在她身下濕了大片。她蒼白著臉色，目光呆滯的坐在那裡，像極了恐怖電影中的水鬼，很有驚悚的效果。

　車到站之後，語瑤如箭一般竄了出去。機場太大，她在候機室中茫然的尋找著，可人海茫茫，她根本找不到季如風的身影。

　她隨手抓住一個工作人員，問道，“飛往美國波士頓的飛機起飛了嗎？”

　看著小女孩一副快哭了的模樣，工作人員只以為她是要趕飛機的，於是歉疚的說道，“剛剛起飛了。”

　語瑤緊抓著的手突然間鬆開，她茫然的站在原地，只覺得四周的一切天旋地轉，身體下意識的踉蹌了兩步，便跌坐在地上。

　“小姑娘，你怎麼了？”工作人員伸手將她從地上扶起，擔憂的問道，“要不要扶你到休息室中休息一下？下一班飛往波士頓的飛機是兩個小時之後，需要我幫你改簽嗎？”

　語瑤茫然的搖頭，然後踉蹌著身體，一步步向機場外走去。

　她看著外面茫然的雨霧，目光散淡，唇角努力的揚著，笑靨苦澀，微嘲。

　季如風，我真的努力過了，可是，錯過了的，終究錯過……

　她一步步走入傾盆暴雨之中，沿著原路，做地鐵回家。真希望人生也可以像車站一樣，走錯了，就能沿著原路返回，該有多好啊。

　回程的地鐵上人並不多，她依舊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地鐵內的幽光閃動。

　這幾天，語瑤連著發低燒，此刻淋了雨，頭昏昏然的，連小腹都跟著絞痛，一陣一陣的，痛的她臉都是慘白色的。她將身體無力的靠在車窗上，艱難的喘息著，然後，突然感覺到一股滾燙的熱流順著雙腿間流淌下來，染紅了她雪白的長裙。

　語瑤下意識的低下頭，茫然的看著腳下一大灘鮮紅的血液，依舊有血流順著白皙的小腿內側留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覺得腦海中一片天旋地轉，耳邊嗡嗡作響，嘈雜聲不斷，可是，她聽不清，聽不清他們都在說什麼，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小姑娘，小姑娘，你怎麼了？”一旁好心的乘客上前問道，看到地上的一大灘血，都嚇得不輕。

　有人已經掏出了手機，報了警。

　地鐵在下一站停了下來，昏迷不醒的語瑤很快被送往了醫院。民警在她的包中找到了身份證，聯繫了她的家人。

　知道女兒出事，安曉冉是第一個趕到醫院的，然後是陸宇航與語晨，陸霆鈞正在軍隊裡開會，等他匆匆趕來的時候，語瑤已經被推進手術室了。

　“怎麼回事？”陸霆鈞沉著臉問道，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女兒是不是出車禍了。

　“還不知道什麼情況，等醫生出來了再說吧。”安曉冉臉色泛白，聲音有些發顫。

　“會有生命危險嗎？”陸霆鈞又問。

　安曉冉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全家人坐在外面安靜的等待，而這樣的等待，無疑是一種煎熬。

　窗外，天漸漸的黑暗了下來，晚飯的時間早已經過了，但坐在這裡的一家人早已將人還要吃飯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在煎熬之中，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穿著藍色無菌手術服的醫生率先從手術室中走出來，是位女醫生，四十歲左右的年紀。

　“醫生，我女兒情況怎麼樣？她傷的嚴重嗎？”陸霆鈞率先出口。

　女醫生的目光從陸霆鈞身上掃過，最終落在了安曉冉的身上，嘆了一聲，然後對她說道，“病人小產了，妊娠五週還劇烈奔跑，太不小心了。”

　“你說什麼？”安曉冉的瞳孔瞬間擴大，醫生的話對於她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一旁的陸宇航與語晨也震驚不已。而陸宇航是一頭霧水，但語晨卻是心驚肉跳。

　“你沒搞錯吧？”陸霆鈞的聲音雖然不高，卻很有震撼的效果。

　終止妊娠的手術都結束了，怎麼可能搞錯。醫生一臉的平靜，對這種情況也是見怪不怪了，看那小女孩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還在讀書，父母眼中的乖寶寶，自然想不到會出這種事。

　“病人目前的身體狀況很虛弱，要留院觀察幾天，你們去辦理一下住院手續吧。”醫生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爸，媽，我去給語瑤辦理住院手續。”語晨率先跑開，逃離了現場。她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需要時間來接受這個現實。季如風和語瑤，最終還是偷嘗禁果了，並且，還弄出一個孩子。

　陸霆鈞臉色都鐵青了，低頭看著妻子，冷聲問道，“怎麼回事？”

　安曉冉也是一頭霧水，她女兒才多大啊，還不到十七歲，就流了一個孩子，這對她今後的人生，將會造成多大的傷害。而更諷刺的是，她這個當媽的居然一點也沒有察覺，連那個闖禍的男人是誰都不知道。

　終究是商場上摸爬滾打的人，安曉冉很快鎮定了下來，對陸霆鈞說，“現在說什麼都沒用，等語瑤醒了再說吧。”

　陸霆鈞一肚子火沒地方撒，只冷冷的責備了句，“你是怎麼當媽的，女兒戀愛這麼大的事兒你都不知道，現在還闖了這麼大的禍。”

　安曉冉瞪他一眼，現在沒工夫和他爭吵。轉身進了病房。

　門外，只留下陸霆鈞與陸宇航父子兩人，陸宇航畢竟年輕，沒有父母沉得住氣，拳頭攥的嘎吱作響，紛紛的說道，“別讓我知道是誰，不然我弄死他。”

　語瑤從昏睡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午後，她睜開眼睛，入目的是刺眼的純白，然後，遲緩的轉頭，看到了坐在身旁的母親。

　安曉冉看起來憔悴了很多，眼眶微紅，眼中有紅色的血絲。母親一直拉著她的手，母親的手是暖的，更她的手卻冰涼一片。

　“媽，我，我怎麼在這裡？”她的嗓子低啞，說話都有些吃力。

　語瑤虛弱的模樣，讓安曉冉又是一陣的心疼，淚就湧上來了。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將發生的這一切都用力的抹掉，可是，這種事怎麼可能瞞得住呢，語瑤雖然有時候神經很大條，卻一點兒也不傻。

　安曉冉抹掉了淚，扶著語瑤坐在床上，問道，“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需要喝水嗎？”

　語瑤搖頭，一臉的茫然，又問道，“媽，我究竟怎麼了？”

　安曉冉剛壓下的淚，又湧了出來，她側過身，急忙的擦拭掉，不想當著語瑤的面哭。

　而母親的樣子，已經讓語瑤預感到了什麼不好的事。她記得自己昏厥的前一刻，身下是一灘刺目的鮮紅。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漸漸的浮出水面……她和季如風一共只有兩次，第一次她吃了藥，而第二次，是鬧分手的時候，兩個人都痛苦不堪，哪裡還想到什麼避孕的事，那次距離現在，大概一個多月。而在那次之後，她那個就沒來過了，這段時間一直病著，也忽略了這件事。

　她的手掌下意識的撫摸上小腹，那裡，隱隱的還泛著疼痛。

　屋內如同死一般的靜謐，語瑤唇角勾著嘲諷的笑，居然真的笑出了聲，但淚珠也伴隨著打落，一顆一顆滴落在蒼白的手背上，溫度冷的駭人。“媽，我是不是懷孕了？”

　“嗯。”安曉冉痛苦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瑤瑤，你聽媽媽說，你一定要堅強一點。”

　語瑤看著安曉冉，目光空洞，呆滯的等著她的下文。

　安曉冉知道接下來的話有多殘忍，可是，她卻不得不如實相告，“瑤瑤，你最近的身體不太好，又跑了那麼遠的路，孩子太小了，他經不起折騰，所以，他，他已經不在了。”

　她說完之後，語瑤並沒有開口，依舊呆滯的坐在那裡，她緊咬著唇，卻沒有絲毫的聲音與表情。

　這樣的語瑤讓安曉冉驚慌失措，如果可以，她更希望語瑤大哭大鬧，或者歇斯底里，發洩出來，她或許會好過一些。

　“瑤瑤，你別這樣，你不要嚇唬媽媽。瑤瑤，我知道你心裡難過，你哭出來，哭出來好不好？”

　語瑤睜大了一雙空洞的眼眸，大顆的淚珠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下來，雙手緊緊的抓著安曉冉的手臂，乾裂的唇瓣微微的顫動著，“媽，我的寶寶還會再回來嗎？我以後還能再做母親嗎？”

　安曉冉心口一陣絞痛，一把將語瑤抱入懷中，任由語瑤在胸口放聲痛哭。

　語瑤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哭到嗓子沙啞了，眼淚乾涸了，才在她懷中安靜了下來。

　安曉冉的手輕輕的撫摸過她，聲音溫柔，試探著問道，“瑤瑤，發生這麼大的事，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承擔的，告訴我，孩子的爸爸是誰？”

　語瑤剛剛柔軟的身體突然一僵，她抬起頭，退出母親的懷抱。輕咬了下唇，默默的搖頭。

　“瑤瑤……”安曉冉嘆了聲，還想追問，卻又於心不忍。

　語瑤的唇片都是蒼白的，淚珠在捲曲的長睫上來回的顫動著，“媽，沒有人逼迫過我什麼，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所有的苦，我必須獨自承受。他沒有對不起我什麼，是我任性，也是我要分手的。推開他的人是我，不要他的人也是我，接受懲罰的也該是我。”

　語瑤說道最後，都是有氣無力的，聲音蒼白而微弱。

　安曉冉不停的搖頭嘆息，一個巴掌拍不響，語瑤這傻孩子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語瑤緊握住母親的手，因為剛剛流產的緣故，她整個人都是虛弱的，握著安曉冉的手，都在不停的顫抖著。“媽，語瑤只求你這一次，什麼都不要問，也什麼都不要做。是甜是苦，我一個人承受，讓這件事到此徹底結束，可以嗎？”

　他說過，這一次的離開，會永遠消失在她的世界。那麼，她也應該在心底和季如風說再見了。

　她和季如風的故事已經結束了，雖然這不是她想要的結局。

　面對語瑤的哀求，安曉冉只能點頭答應。不在追究，才能讓這件事徹底的在語瑤心中過去。她還年輕，未來的路還長，總有一天，傷痕是可以撫平的。

　“媽，我累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可以的。”語瑤的聲音很微弱，有氣無力的倒在了病床上。

　安曉冉一直守在病床旁，直到語瑤睡著了，才悄無聲息的離開。

　病房外，陸霆鈞與陸宇航父子都坐在長椅上。

　“語瑤怎麼樣了？”陸霆鈞見妻子走出來，率先詢問道。

　安曉冉嘆息著搖頭，“不太好，不過，她是堅強的孩子，慢慢會好起來的。”

　“媽，她有沒有說孩子是誰的？”陸宇航急切的問道，甚至摩拳擦掌。

　安曉冉繼續搖頭，“她不肯說，你們也不許繼續問，更不許去查，這件事到此結束。”

　“不行，難道就這麼放過那男人嗎？語瑤連孩子都為他流了，是男人就得站出來承擔後果。”陸宇航激動的雙眼發紅。

　“我說這件事到此為止，就是到此為止。如果繼續鬧下去，你們就是將語瑤往死路上逼。”安曉冉板著臉，聲音拔高了幾分，威懾力十足。

　陸霆鈞重新坐在長椅上，沉思著妻子的話。他的女兒，他怎麼會不明白呢，語瑤對那個男人的事絕口不提，不過是想要保護他。傷害已經造成了，事情繼續鬧大，無異於在語瑤的心口上撒鹽，對女孩家的名聲也不好，將來，語瑤還怎麼嫁人了。

　“以後，誰也不許再提這件事。”陸霆鈞的聲音沉穩，擲地有聲。

　只有他們忘記，語瑤才會忘記。無論曾經有多痛，這一頁，總會翻篇的。

　父母都下了死命令，陸宇航自然不敢造次。他紛紛的跑出了醫院，剛走進電梯，手機便嗡嗡的響了起來，是顧亦瞳打來的。她自然不知道陸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事兒，歡聲笑語的說道：“宇航，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晚上……”

　“今天沒空，改天我再打給你。”陸宇航有些不耐的丟下一句，便掛斷了電話。

　今天是什麼日子，是世界末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