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想賴著你一輩子

　而那張掛著淚痕的小臉，讓季如風一慌，快步來到她身旁，“怎麼哭了？是不是還痛？”

　語瑤不管不顧，突然抱住了他，嚶嚀道，“你跑哪兒去了？我以為你丟下我不管了。ai愨鵡琻”

　季如風失笑，溫柔的輕哄著，“以為我得到你之後，就不負責任的離開了？傻瓜，你這小腦袋都在想什麼啊。陸語瑤，你都把我睡了，別想著不負責任，我會一輩子賴著你的。”

　語瑤抹掉了臉上的淚，破涕為笑。“誰讓你一大早跑出去，讓我找不到。”

　“我去買東西了。”季如風說了句，然後將一盒藥遞給她，又倒了杯溫水。“先把藥吃了吧。盥”

　語瑤看著他，表情有些呆呆的。

　季如風略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說道，“傻丫頭，做這種事是會懷孕的。我不想你受到傷害。”

　“哦。”語瑤悶悶的應了聲，然後拆開了藥盒，將藥片吃了下去瀧。

　有些苦，她漂亮的眉心都擰成了一團。

　季如風早有準備，又遞了顆糖給她，“吃塊糖就好了，橙子味兒的。”

　語瑤張開嘴巴，煞有其事的連糖帶他的手指一起咬住，濕滑的小舌舔舐過他修長的指尖，季如風心頭一顫，壓住她狠狠的又吻了一陣。

　甜蜜的糖果在彼此唇齒間漸漸融化。

　“乖，去洗澡，然後出來吃飯，我買了早餐。”季如風戀戀不捨的離開她的唇，起身向餐廳中走去。

　語瑤裹著被子下床，裹得像個粽子一樣，極是可愛。

　被子被語瑤拖走，褶皺的床單完全暴露在空氣中，湛藍的床單上，一抹淡淡的血痕尤為刺目。

　季如風的目光落在那一抹血紅上，眸光漸深。他開始動手將床上的床單扯下來，抱入衛生間中。

　語瑤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季如風站在洗漱台旁洗床單。

　她閒散的靠在門旁，長發胡亂的披散著，發燒還滴答不停的落著水珠，她笑嘻嘻的看著他，“季少大清早的洗床單，這麼勤勞？”

　“我昨晚更勤勞。”季如風壞笑，打開水龍頭，洗掉了手上的洗衣液泡沫。

　“季如風，你個流氓。”語瑤瞪他一眼，圓溜溜的眼睛，連生氣的樣子都是極可愛的。

　季如風笑著走到她身邊，奪過她手中的毛巾，替她擦拭濕漉的發。“怎麼不吹頭髮，像個小孩子一樣任性，感冒了怎麼辦。”

　“吹風機會傷害髮質的，要自然風乾。”

　季如風的指尖穿過她細密柔軟的發絲，有意無意間挑撥著她敏感的肌膚，引來語瑤一陣嬌笑。

　吃完飯後，語瑤換好了衣服準備回家。季如風的手臂突然從她身後纏了上來。

　“就這麼走了？我捨不得你，真想一直把你拴在身邊。”

　“現在就捨不得了？那分開的四年你打算怎麼過。”語瑤轉過身，如水草般的雙臂纏上他頸項，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吻了下，眉眼間都盈著笑，“如果讓我爸知道，我和你一起過夜，他不殺了你才怪。”

　“殺了我，他女兒就只能守寡了。”季如風邪氣一笑，摟著她又吻了一通。然後才放她離開。

　語瑤回到家的時候，正好是早上，全家人都在餐廳中吃早餐。

　她歡蹦亂跳的走進來，直接坐在了陸霆鈞身邊，保姆阿姨立即差人給她遞上了一副碗筷。

　“還知道回家？我還以為你在外面樂不思蜀了呢。”安曉冉白他一眼。

　“媽，你幹嘛總是擠兌我啊，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啊。”語瑤拖著長音，撒嬌的扯住陸霆鈞的手臂，“爸，我是私生的嗎？我一定是你從外面抱回來的，不然媽怎麼總不待見我呢。”

　陸霆鈞失笑，揉了揉小丫頭的頭，然後對妻子道，“女兒不是回來了嗎，你就少說兩句吧。孩子大了，也該有自己的生活。”

　“你就寵著她吧，早晚要將她寵壞了。”安曉冉瞪了陸霆鈞一眼。

　語瑤很狗腿的又抱住了安曉冉，將頭搭在母親肩上，“我已經和大哥請假報備過了，你就別再罵我了。”

　安曉冉又瞪了眼坐在對面的陸宇航，陸宇航躺著中槍，一聲也不敢吭，低頭猛扒飯。

　“以後你再敢徹夜不歸，就永遠都別回來了。誰求情也沒用。”安曉冉冷著臉說道。

　語瑤拿起筷子，夾了口桌上的菜，嘀咕著，“爸不是一家之主嗎，這家到底誰說了算啊。”

　她聲音不大，但飯桌上的人卻都聽清了，陸霆鈞與陸宇航兩個大男人都笑出了聲，語晨保持沉默，安曉冉依舊板著臉子，問道，“你有意見嗎？”

　語瑤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樣，“爸都不敢有意見，我哪兒敢啊。我吃飽了，先上樓了。”

　她說完，放下筷子，快步的向樓上臥室跑去。

　語瑤是真累了，昨晚她只質疑了一句，“季如風，你到底行不行啊？”，就被季如風折騰了大半夜，現在渾身都在發疼，還嚴重的睡眠不足。

　語瑤今天也不打算出門了，直接蒙頭就睡，正睡得迷迷糊糊，房門卻被人敲響了。

　“進來。”語瑤的聲音懶懶的，眼睛只嵌開一條縫隙。

　陸語晨推門而入，在她床邊坐了下來，神色有些凝重。別人或許不知，但她是知道語瑤戀愛的事，她一夜未歸，究竟是在同學家，還是……和季如風在一起？

　“姐，有事嗎？我困著呢。”語瑤翻了個身，眼睛半睜半闔著。

　“語瑤，你昨晚和誰在一起？”語晨直截了當的問。

　語瑤蹙著小眉頭，臉藏在被子裡，微微的羞紅，口中含糊的應道，“姐，媽剛訓完我，你就別再碎碎念了，我頭疼著呢。”

　而她越是迴避，語晨就越是擔心。季如風一個人住在北京，語瑤如果真的和他在一起，孤男寡女，又是年少衝動的年紀，難保兩個人不作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

　“陸語瑤，你在逃避問題。”

　語瑤知道是躲不過，只能懶懶的從床上坐起。她當然不能告訴姐姐，她和季如風已經把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所以，也只能繼續編瞎話。

　“昨晚在左雅家玩兒，玩累了就睡在她家了。姐，你怎麼和媽一樣啊，總是疑神疑鬼的。”

　“真的？”陸語晨緊盯著她的眼睛。

　“煮的。”語瑤吐了吐舌頭，翻身又倒在了床上，嘀咕著，“姐，我昨晚和左雅聊天到深夜，真的很困，你讓我睡一會兒好不好？”

　因為語瑤很少對陸語晨撒謊，所以，語晨也就沒再多想什麼。她也沒有想到，季如風會如此心急。

　“好，那你睡吧，吃午飯的時候我再喊你起來。”語晨說完，起身走了出去。

　房門一開一合，臥房內回覆了寂靜。

　語瑤掀開頭頂的被子，有些懊惱的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有時候說一個謊，就要用許多的慌來圓，她現在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正是心煩意亂之時，放在枕頭旁的電話響了起來，語瑤接聽電話，那一端傳來季如風溫潤含笑的聲音。

　“想你了。”

　“才剛剛分開而已。”語瑤淺揚著唇角，語調柔柔怯怯的，似乎一聽到他的聲音，剛剛的陰霾就一掃而空了。

　“剛剛分開就想了，你不在，屋子都是空空的。”

　季如風不太說情話，但每次說的時候，都甜的膩人。語瑤將小臉埋在枕頭中，嘻嘻的笑，然後說道，“季如風，那你繼續想著吧，我要睡覺了。”

　“好吧，小懶豬。”季如風說完，掛斷了電話。

　他隨手將手機丟在了一旁的茶几上，兩指按著太陽穴，唇角的笑，略帶著無奈與惆悵。本以為得到了才會安心，現在才發現，越是得到過，越是想要的更多。

　昨夜抱著她入眠，那一種溫暖與柔軟，他此生再也忘不掉了。只想著每晚都擁著她入睡，一刻都不想放手。

　漫長的四年，他真不知道該如何挨過去。沒有她在身邊，他不敢保證自己真的能挺過刻骨的思念。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打破了屋內的寂靜。季如風掃了眼來電顯示，是高二三班的班長打來的，告訴他明晚班裡畢業聚會，讓他務必要參加。

　季如風本來不太喜歡這種聚會，可好歹是相處了一年的同學，最後一次聚在一起，然後各奔東西，他也沒有什麼理由拒絕。

　高三畢業的學生都是半大的孩子，能玩兒能鬧，他們選在了一間高檔KTV中，最大的包房，三十多個人在一起，有玩兒牌的，也有玩兒遊戲的，還有拿著麥克飆歌的，異常的熱鬧。

　而季如風並不和他們玩兒在一起，獨自一人坐在偏僻的角落中，把玩著手機。

　“如風，過來和大家喝一杯吧。”班長走過來，將一罐啤酒遞給他。

　季如風一笑，接過啤酒，跟著他一起走到人群中間。

　“我提議，大家一起喝一杯，怎麼樣？”班長可謂是一呼百應，大家一起舉杯。

　季如風只和眾人碰了個杯，便打算坐到一旁，只是剛邁開步子，就看到另一組沙發上，陸語晨和幾個男生坐在一起，已經喝得爛醉如泥。

　雖然圍著她的幾個男生都是同班同學，並不會發生任何危險，但語晨畢竟是女孩子，喝得爛醉如泥的，不成樣子。

　季如風不是個好管閒事的人，但陸語晨不一樣，她是語瑤的姐姐。

　想至此，季如風抬步向語晨的方向走去，然後，二話不說的將她從沙發上扯了起來。

　語晨醉的不清，突然被人扯住，手腕被勒的生疼，還在不停的掙動著，“你做什麼，快放手，你弄疼我了。”

　季如風臉色淡冷，對其他幾個男聲說道，“語晨醉了，我先送她回家，你們繼續玩兒吧。”

　季如風一向說一不二，他既然都開口了，也沒人敢多說什麼。

　語晨爛醉如泥，一路被季如風扯著走出了KTV，她十分的不配合，季如風也是費了些力氣才將她塞進了車內。

　季如風開車向陸家別墅的方向走去，後座內，陸語晨半醉半醒的，口中不停的呢喃著什麼，一會兒哭，一會兒又笑。季如風倒也沒有理會，他的任務只是將她送回家而已。

　車子在季家別墅前停住，車剛聽聞，語晨就快速的推門下車，蹲在了路邊，不停的吐了起來。許是吐的難受了，臉上都是淚。

　季如風走過去，遞了一張面巾在她面前。“吐過之後就會舒服一點，用不用我送你進去？”

　陸語晨也不回答，蹲在地上開始放聲大哭。

　季如風無奈的輕嘆，伸手想要將她從地上扶起，卻反被陸語晨握住了手，她蒼白的小臉上是斑駁的淚痕，楚楚可憐的樣子。

　季如風想要掙脫她的手，而語晨卻握的緊緊的，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她想，也許錯過了這一次，她可能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季如風，你知不知道，我心很痛，真的很痛。原來，暗戀一個人居然是這麼痛苦的事……”

　“語晨，你喝醉了。”季如風眉心輕蹙著，目光散落在一旁，不去看她。

　季如風並不是不清楚語晨對她的感情，只是一直裝傻充愣而已。畢竟，他愛的是語瑤，他和語晨之間的關係略顯尷尬。

　陸語晨用力的抹掉臉上的淚，卻依舊抓住季如風的手不放，“我是醉了，我醉了才敢和你說這些話。如風，我喜歡你，我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可我也知道，你喜歡的人不是我！為什麼，為什麼是語瑤，如果是別的人，我一定不會讓步，可那個人偏偏是語瑤，是我最疼的妹妹……如風，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我心痛的就快要死掉了。”

　季如風一直沉默，只等著她哭夠了。才將語晨從地上扶起，“好了，我送你回去吧，你醉的不輕。”

　他扶著語晨走了兩步，陸家別墅的大門在他和語晨面前緩緩打開了。陸宇航從裡面走出來，將語晨從季如風的懷中抱了過來，打量著他的目光過分的犀利。

　季如風倒很是沉得住氣，不急不緩的說道，“陸大哥，您好，我是語晨的同學，她喝醉了，我將她送回來。現在安全的交給你了。”

　“嗯。”陸宇航點了下頭，“我記得你，季如風是吧，沒想到你還是語晨的同學。”

　季如風淡淡的揚了下唇角，“很晚了，我先走了，陸大哥，再見。”

　他說完，轉身就走了。

　陸宇航將酒醉的語晨扶到別墅中，一面喊著語瑤的名字。這丫頭讓她出來接語晨，這會兒又沒影了。

　“瑤瑤，瑤瑤。這丫頭，跑哪兒去了。”陸宇航嘀咕了一句，然後將語晨扶入了房間中。

　一開門，才發現語瑤也在語晨的房間裡。

　“姐怎麼樣了？”語瑤和大哥一起將語晨攙扶到大床上。

　“喝多了，睡一覺就好了。這丫頭，平時這麼乖巧，今天怎麼喝這麼多酒。”陸宇航無奈的搖頭。

　“畢業聚會嗎，難免多喝幾杯。”語瑤說道，一張小臉一直低垂著，“哥，你去休息吧，我照顧姐姐就行了。”

　陸宇航點頭，只是，他剛轉身離開，語瑤就像被抽乾了力氣一樣，跌坐在了床沿上。

　她真不該那麼恰巧的坐在花園裡，否則，也不會看到那些，聽到那些話。是她太愚鈍了，才沒有看出姐姐的心思，她居然沒有發現語晨一直喜歡的人是季如風，她還和語晨一起分享戀愛經歷，還對她說，她們不要喜歡上同一個人。

　語晨聽到那些話的時候，該有多難過啊。

　語瑤在廚房中給語晨倒了杯溫水，回來的時候，語晨已經醒過來了，只是目光依舊渙散不清。

　“姐，喝杯水吧，會好受很多。”語瑤將水杯遞了過去，卻被酒醉的語晨一把推開。

　啪的一聲，水杯濺在地上，四分五裂，滾燙的水迸濺在語晨裙襬上，她居然毫無知覺。

　“姐！你有沒有燙到？”語瑤急切的蹲下身，查看姐姐有沒有燙傷。

　而語晨卻反手抓住了她的雙手，她的目光是模糊而渙散的，大顆的淚珠不停的滾落下來，砸在語瑤白皙的手背上，生疼生疼的。

　“姐！”語瑤發現自己的聲音在微微的發顫。記憶中，她第一次看到姐姐哭的這麼傷心，這樣的脆弱而無助。她也知道，姐姐是為了季如風而哭，為了那個她們同時愛著的男人。

　語晨喝了太多的酒，身形晃動，聲音哽咽，她挪動了下身體，一不小心便踉蹌的從床上跌坐了下去，她癱坐在地上，無論語瑤怎麼攙扶也不肯起來。

　她是真的醉糊塗了，扯著語瑤的手，哭的很傷心，並不停的說著，“語瑤，我喜歡如風，我真的很喜歡她，你將他還給我，好不好？你將如風還給我好不好？”

　“姐，你喝醉了。姐姐，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你不要嚇我。”語瑤一張小臉慘白著，再也無法隱忍的哭出聲音。

　語瑤迷茫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誰能告訴她，她要怎麼做才是對的。

　“我醉了，我的確是醉了。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要這樣一直醉下去，永遠永遠都不要醒來，只有醉著的時候，才不會那麼痛。語瑤，陸語瑤啊，你知不知道我多心痛，為什麼，為什麼他喜歡的人是你，就因為是你，所以我連一點機會都沒有，我不能允許自己去爭去搶，我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們相愛……”

　語晨說道最後，已經泣不成聲，可唇片還是不停的顫動著，雖然沒有聲音，可是，語瑤卻知道，姐姐一直在說：將他還給我。

　語晨哭著哭著，就昏睡了過去。

　語瑤吃力的將她扶回柔軟的大床上，看著她沉沉的睡著，可是，她卻再也無法入睡了。

　她茫然的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和微弱的星光，心一點點沉入了谷底。

　也許，從今以後的每一個夜晚，都注定是不眠之夜。

　一個是她的親姐姐，一個是她最愛的男人，愛在左邊，情在右邊。無論她怎樣選擇，似乎都是錯的。

　從小到大，無論是她喜歡的衣服，還是玩具，姐姐都會無條件的讓給她，而她一直在理所當然的享受著這一切。在這個世界上，姐姐是她最親的人，而如今，她最親的姐姐，卻因為她而承受著深深的痛苦，她怎麼忍心呢。

　語瑤的身體順著冰冷的落地窗緩緩下滑，最終癱坐在地上，手掌緊握住嘴唇，強迫自己不要發出聲音，而淚，卻不停的順著指縫滴落。

　她心裡好亂好亂，不知道要如何來面對與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姐姐喜歡如風，那如風呢，他一定是清楚的吧，他是何其精明的人，又怎麼會看不出語晨的心意。只有自己一個人，傻傻的被蒙在鼓裡，還在語晨面前肆意的炫耀著幸福，那無異於在姐姐的傷口上撒鹽。

　語瑤下意識的看向床上沉睡的姐姐，她緊閉的雙眼上，還掛著疼痛的淚珠。

　語瑤知道，自己已經犯了太多的錯，她已經深深的傷害的語晨，她怎麼能忍心讓傷害繼續，她的幸福，絕不可以建立在語晨的痛苦之上，她怎麼還能繼續心安理得的與季如風相愛。

　語瑤用力的抹掉了臉上的淚，蒼白的小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平靜。她緩緩的來到語晨床邊，輕輕的握住了姐姐冰涼的手。

　“姐，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的。我一定會將如風還給你的。從小到大，都是你一直在謙讓著我，這一次，就讓我來謙讓你吧……”語瑤說著，便泣不成聲了。

　她不知道自己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去面對這一切。

　為什麼，為什麼現在才讓她知道這些啊！她已經將她的一切都給了季如風，她的心，她的身，還有付出的感情，她要如何才能收得回。

　她癱坐在語晨的床邊，身體蜷縮成一團，臉上都是縱橫交錯的淚。她一直在哭，眼睛哭得紅紅的，卻壓抑著，不敢發出聲音，唇片卻不停的顫動著，只是，想說的話，統統哽咽在喉嚨中。

　姐姐，你知道嗎？我的心也好痛，真的好痛好痛。

　她陸語瑤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像愛季如風一樣愛過任何一個男人，愛到可以不顧一切，愛到可以付出所有，可是這份剛剛燃起的愛，卻不得不被迫停止，因為，她不能繼續的自私下去。

　語瑤將小臉輕輕的在語晨的手背上貼了一下，低低的呢喃著，“姐姐，我不痛，真的一點也不痛。我將如風還給你，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你和如風，一定要比我幸福，這樣，我才會覺得，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語瑤說完，吃力的從地上爬起，緩慢擦掉了臉上的淚，然後一步步退出了陸語晨的房間。只是，她覺得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自己的心口上，痛的幾乎無法呼吸。

　她的房間與語晨的房間不過是一牆之隔，而語瑤卻覺得，好似隔了千山萬水，走的如此的艱難。她躺在粉紅的公主床上，睜大了眼眸，發呆的看著天花板，連眼簾都不眨一下，如同一隻被抽走靈魂的木偶人一般。

　床頭上的手機嗡嗡的不停震動著，屏幕上閃動著季如風英俊含笑的臉龐，而語瑤卻置若罔聞，好似聽不到一般，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手機震動了許久，最終才安靜了下來。

　語瑤側過頭，將小臉埋入枕頭間，淚無聲的打濕了枕頭。

　陽台上的窗櫺發出輕微的碰撞聲響，語瑤無心理會，輾轉身體時，才發現床邊多了一個身影，他半蹲在她面前，一雙墨眸，比夜色還要漆黑。

　“季如風！你怎麼來了？”語瑤吃了一驚，驚愕的從床上坐起，出口的聲音些微暗啞。

　季如風在她床邊坐了下來，緩慢的伸出手掌，輕撫過她蒼白的小臉，他的指腹帶著微涼的溫度，語瑤下意識的斂眸躲閃。

　“哭了？”季如風劍眉輕蹙。

　語瑤眼睛紅紅的，點頭，又搖頭，聲音有幾分沙啞，“沒有，可能感冒了，有些不舒服。”

　“感冒了也哭鼻子？真是小女孩。”季如風伸臂將她摟入懷中，唇角含著溫笑，又問，“吃藥了嗎？”

　“嗯。”語瑤含糊的應著，將頭埋入他胸膛，靜靜的聽著他心口中穩健有力的心跳，少年的胸膛依舊是溫熱堅實的。恍惚間，記憶似乎回到了相遇的最初，她跌入他懷抱中，聞到他身上陌生而誘.人的木葉香氣。

　如果，時間可以停留在那一刻多好，停留在最初，最美的時候。

　“這麼晚，你怎麼過來了？”語瑤抬眸，眸中已經閃爍著星星點點的淚光。

　季如風從床頭櫃上拿起她的手機，將屏幕在她眼前晃了晃，上面顯示著十五個未接來電。“我給你打了這麼多電話都不接，不過來看一眼，我怎麼放心。”

　語瑤沒再說什麼，依舊靠在他懷中，斂眸時，卻無意間看到了他手背上的傷痕，一看便知是新傷，還侵著腥紅的血絲。

　“你受傷了？”語瑤抓住他的手，緊張的詢問。

　“小傷而已，剛剛爬牆的時候不小心擦傷的。”季如風不以為意的笑，那笑靨極致溫柔，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語瑤緊握著他受傷的手，淚又一顆接著一顆的滾落下來，季如風的手背上很快堆了一灘清澈的水跡。

　陸家的警衛有多嚴，語瑤自然再清楚不過。可他就因為不放心她，就冒著危險趕過來。他怎麼這麼傻呢。

　可是，這樣痴心，這樣傻的如風，她卻再也要不起了。

　“會不會很痛？我幫你包紮一下吧。”語瑤說完，便要起身去拿醫藥箱，卻被季如風一把扯入懷中。

　“別折騰了，一會兒你把我手包的像粽子一樣，我還怎麼翻牆出去。”季如風訕然一笑，雙臂輕纏住她的腰，將頭埋在她柔軟的發絲間，“讓我抱抱你就好了。”

　語瑤沒有拒絕，安安靜靜的任由他抱著。也許，這樣的擁抱，此生便不會再有了吧。

　她強忍著不讓自己哭，一雙漂亮的明眸掙得大大的，她貪婪的想要將這一刻深深的刻在腦海中。

　本以為，他們會有天長地久，所有每一次的相守，甜蜜，卻覺得無足輕重。只有面對分離的時候，才明白，廝守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你足珍貴的，只是，她懂得的太晚了。

　“如風，你該回去了，一會兒天就要亮了。”語瑤慢慢的退出他懷抱。

　“嗯。”季如風應著，看著她的目光滿是不捨，他一低頭便吻住了她，卻只是蜻蜓點水般的吻，因為，他怕索取的太多，反而把持不住自己，這裡，畢竟是陸家。

　“明天到公寓來找我，給你一個驚喜。”

　“好。”語瑤有些牽強的對他笑著。

　季如風看著她重新倒在床上，細心的為她蓋好了被子，之後才從陽台上翻牆離開。

　待屋內重新安靜下來，語瑤從床上坐起，掀被下床，赤腳跑到陽台上，園林寂落，再也看不到少年矯健的身影，只能隱隱的聽到引擎發動的聲音，車子穿破夜色，疾速行駛在平坦的道路上，漸行漸遠。

　直到車影完全的消失在視野之中，語瑤只覺得雙腿一軟，便跌坐在陽台的大理石地面上。

　雖然是盛夏，而夜涼如水，夜風穿透她單薄的蠶絲紗衣，那一種寒直入人心。語瑤用雙臂緊環住身體，微微的發顫。

　她只覺得心裡好似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悶悶的，好像呼吸都跟著要停滯了一樣。她很想哭，委屈，心痛，悲傷，那些曾經與她毫不相干的詞彙一股腦的向她砸過來，壓得她喘不上來氣。

　語瑤很想放聲大哭，可是，她發現自己連哭的力氣都沒有，眼睛也乾澀的疼著，卻不再有淚。

　她靠在陽台的欄杆上，這樣靠著，靠著，就到了天亮。平日裡她都是很嗜睡的，安曉冉總說她是懶蟲，可明明是一夜未眠，卻半點倦意都沒有，頭腦都異常的清醒著，而疼痛，也是那麼的清晰。

　她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從陽台上爬起，走進浴室，洗淨了一身的冰冷與蒼涼，再次走出來的時候，看上去還是那個沒心沒肺的陸語瑤。

　她像往常一樣的下樓吃飯，和父母，哥哥姐姐玩笑打趣，完全看不出任何異樣。

　曾經，她是一個將任何情緒與心事都寫在臉上的人，而此刻，竟也可以如此的不動聲色，語瑤突然發現，原來人是可以一夜之間長大的。

　吃晚飯，語晨和語瑤一起坐在院子裡曬太陽，語晨睡了一夜，酒也醒了，卻對昨晚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哥說昨晚是季如風送我回來的？”語晨有些詫異的問道。她昨晚一直離季如風遠遠的，只和平時交好的幾個同學坐在一起，後來那幾個男生無聊的灌她酒，她心情不是很好，就多喝了兩杯。

　之後的事，她都記不太清了。

　“我昨晚喝多了，我沒說什麼吧？有沒有鬧出笑話？”語晨又問。

　“當然有了。”語瑤嘻嘻一笑，故意誇張的說道，“你抱著我親個沒完，給大哥都嚇壞了，還以為你性取向有問題呢。”

　語晨自然知道她在開玩笑，伸手推了下她的頭，“就屬你貧嘴，季如風怎麼就沒管好你呢。”

　語瑤本就是強顏歡笑的，當季如風三個字輕飄飄的吹進耳中時，她只覺得心尖彷彿被針紮了似的，痛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氣，唇角的笑也僵硬了，低垂著頭，悶悶的回了句，“他是他，我是我，還輪不到他來管我呢。”

　這話明顯的不對勁，語晨側頭看過她，略有些擔心的問道，“怎麼？吵架了？”

　“沒有。”語瑤含糊的回了句，便站起身。“我下午要出去一趟，去換衣服了。”

　“去約會？別忘了穿漂亮點。”語晨玩笑的說道。

　可語瑤卻半點兒也笑不出來，快步的向別墅的方向跑去。鞋底踩在石板路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語瑤的確是要去找季如風的，不過，她不是去約會，而是去分手。

　從陸家別墅到季如風的公寓，距離並不近，語瑤卻是一步步走過去的，走的很慢，潛意識裡，似乎多停留一秒鐘，與他在一起的時間就可以多一秒，在她開口說出‘分手’兩字之前，他還是她的男朋友，他們還是深深相愛著的。

　走到最後，腳都磨出泡了。可是，真奇怪，居然感覺不到痛，可能是心太疼了吧，其他的感官也就麻木了。

　等她走到季如風公寓門口時，已經是傍晚了，夕陽西斜，餘韻昏黃，極美。只可惜，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她抬起手，輕輕的叩響了季如風的房門，這道門，她曾叩響過無數次，每一次心情都是雀躍的，只有這一次，沉重到好似天都會塌了一樣。

　房門很快被打開了，迎出來的還是季如風那一張含笑的俊臉。

　“怎麼來這麼晚，你要是再不出現，我就要去你家抓人了。”季如風伸臂便將她鎖入懷中，情不自禁的在她唇上輕啄了下。

　語瑤有些牴觸，不著痕跡的退出了他懷抱，既然要分開，就不要再繼續享受他的溫暖，越是感受過溫暖，在溫暖消失後的寒冷，越是讓人無法承受。

　她端端正正的站在他面前，眼圈兒微微的紅了，聲音有些微的哽咽，“季如風，我們……”分手二字卡在喉嚨中，還沒說出口，已經被季如風打斷了。

　他溫熱的手掌覆蓋在她額頭，柔聲問道，“怎麼病怏怏的，感冒還沒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