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想聽什麼,‘我愛你’嗎?
“語晨,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還是先送語瑤去醫院吧,傷口感染就麻煩了。”季昀提醒道。
而此時,語瑤倒在地上,手掌緊捂著小腿,痛的不停的喘息,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語晨自然不敢拿自己妹妹的身體開玩笑,她不再阻攔,季如風上前,直接將語瑤從地上抱起來,大步向外走去。
語瑤的傷口扯裂,重新縫合了兩針,之後倒在病房內輸液,以免傷口感染,再次發燒。
走廊內,季如風將被醫生板著臉教訓了幾句,他態度倒是恭謙,並沒有還口凳。
語晨看他那個樣子,一時之間,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她看得出,季如風還是在乎語瑤的,或許,比她想像的更在乎。
“只是傷口縫合了幾針而已,沒什麼大礙,如風,你也不需要自責,陸語瑤出事又不是你的責任。”左雅攬住季如風的臂腕,柔聲說道。她一身妖嬈的紅裙,與醫院的純白格格不入。
季如風不著痕跡的甩開她,轉身走進病房,病房內出奇的安靜,語瑤躺在病床上,睜大了清澈的眼眸看著他,而目光卻是生疏冷漠的。
而走廊上,季昀知道闖了禍,一聲不吭的站在窗前吸菸。季如風從病房中走出來,冷眼從左雅身上掃過,最後落在季昀身上,淡淡的說道,“你先送左雅回去吧。媧”
“好。”季昀應著,二話不說,直接將左雅扯走了。
長長的走廊內,只剩下季如風和語晨兩個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語晨嘆了聲,抬眸看向他,“有時間嗎?談談吧。”
季如風淡笑了聲,算是同意了。
“季如風,你心裡,還有語瑤嗎?”語晨淡聲說道。
季如風唇角淺顯的揚著,反問道,“你覺得呢?”
這似乎是一個很愚蠢的問題,如果他不在乎,何必讓這段感情牽扯八年之久。直到今日今時,仍然拿不起,也放不下。
語晨苦笑一聲,目光徑直的看向他深邃的眼眸,“季如風,八年前,從你第一次轉到一高,直到今時今日,我從來沒有看懂過你。其實,再聰明的女人都有犯傻的時候,可男人偏偏自以為是的認為,他不說,女人也要懂他。其實,女人都不太喜歡猜,太累了。”
語晨微嘆了聲,眉宇間儘是苦澀,她很想告訴季如風當年發生過什麼,她也想對他說,語瑤為了他,付出了很多,也承受了很多的痛苦。可是,她卻強忍著將話嚥了回去,讓那些往事爛在肚子裡。她非常的清楚,有些話一旦出口,就注定是傷害。
她是懂語瑤的,語瑤寧願自己承受,也不希望季如風受到任何傷害。那麼,她同樣不希望。
又是沉默,季如風的眸色依舊很深,將所有的情緒都藏在深眸之下,但這一次,卻給了陸語晨明確的答案,“這些年,語瑤一直在我心裡。”
語晨點了點頭,這個答案並不在她意料之外,於是,又問道,“那你能為了語瑤和左雅分手嗎?你應該非常清楚,我爸眼裡容不下沙子。別將事情鬧大了,誰也收不了場。”
季如風哼笑一聲,透著幾分冷傲之色,他季如風長這麼大,還重來沒怕過什麼。陸家有權有勢,他沒想過逢迎,也從未有過畏懼。
“我和左雅分手,語瑤就能嫁給我嗎?”
“……”語晨無以應對。
季如風淡然哼笑,清傲的目光從她身上一掃而過。“看來你並不能替語瑤做決定,那麼,這場談話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我和語瑤之間,是我們自己的事,並不需要任何人置喙。語晨,有這個時間,還是管好你自己。”
“你,什麼意思?”或許是心虛的緣故,語晨莫名的慌亂了起來。
“沒什麼意思,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語晨,好自為之吧。”季如風說完,轉身走進病房。
獨留下一臉茫然與驚恐的語晨呆愣在原地。
病房內,語瑤背對著季如風的方向,目光渙散的盯著窗口,天的顏色是蔚藍的,那麼清澈,清澈的讓人覺得刺眼。
“腿還疼嗎?”季如風拉開椅子,在她病床旁坐了下來。
“我姐呢?”語瑤低聲問道,語氣波瀾不驚的,平靜的讓人有些不安。
“回去了。”季如風答。
語瑤有短暫的沉默,然後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因為手背上還掛著輸液,過大的動作讓血液回流,透明的輸液管都被鮮血染紅了。
“你別亂動!”季如風將她按回床上,臉色陰沉著。
“走開,不用你管我!”語瑤激動的推開他,一把扯下了手背上的輸液針頭,鮮血順著拔出的針管空湧出來,染紅了雪白的床單。語瑤緊握著手背,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憤怒,眸中都是模糊的淚,一副脆弱無助的樣子,讓人莫名的疼惜。
季如風心疼的緊,上前緊擁住她,“語瑤,別鬧了,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我說了不需要你管,
tang季如風,你又不是我的誰!去找你的未婚妻吧,別在我這裡浪費時間。”語瑤重新躺回病床上,被子扯過頭頂。
季如風真是拿她沒辦法,又不能和病人置氣,只好將醫生和語晨叫了進來。“瑤瑤現在情緒不太穩定,你進去照顧她吧。”
季如風一個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吸菸,看著醫生和護士進進出出,最後,語晨也跟著走出來,唉聲嘆氣著。“語瑤要出院,我攔不住她。我現在去給她辦出院手續。”
陸語瑤性子執拗起來的時候,誰也攔不住。語晨只能將她送回公寓,小心翼翼的攙扶著,生怕她腿上的傷口再扯裂。
回到公寓的時候,語晨仍碎碎叨叨的唸著,“陸語瑤,你現在越來越任性了。提前出院對你有什麼好處,萬一有什麼意外怎麼辦?”
“姐,你就別咒我了行嗎?醫院都是消毒水味兒,多難聞啊。”語瑤嘟著嘴說道。
語晨瞪她一眼,蹲在她面前,查看著她腿上的傷勢,傷口縫合的不錯,應該不會留下疤痕。“這傷怎麼弄的?這麼大的人了,莽莽撞撞的,若是讓爸媽知道了,不傷心才怪呢。”
“沒事兒,就撞了那麼一下,別那麼大驚小怪的。”語瑤嘻哈的笑著,這個時候,她還能強顏歡笑,語瑤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功力。“姐,我餓了,你給我做點兒吃的吧。”
“我真是欠了你的。”語晨無奈的搖頭,起身向廚房中走去,發現語瑤的公寓中根本沒有任何食材。她只好拎起包準備去買。
“冰箱裡什麼都沒有,我出去買點兒吧。”語晨在玄關處換了鞋子,剛準備出去,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經紀人十萬火急的讓她回去救場。語晨為難了起來。
“姐,你回去工作吧,腿縫了幾針又不是什麼大傷,我這麼大的人了,能照顧自己。”語瑤笑嘻嘻的說道。
“可你還沒吃飯呢。”語晨擔憂的說。
“叫外賣就行了,好了,別擔心我,工作重要。快去多掙點兒錢,不然哪兒夠我訛的啊。”語瑤一蹦一跳的將語晨推了出去。
語晨無奈的笑,開車趕去了片場。一忙起來,幾乎都忘了時間,等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她不知道語瑤晚飯吃了沒有,那丫頭一向心粗,連飯都能忘掉。
語晨打包了一些語瑤喜歡吃的菜,開車回了她的公寓,電梯中,正巧與應酬回來的季如風遇見。
兩個人分安於電梯兩端,屏幕上數字不停的跳動著。
“語瑤怎麼樣了?”季如風淡聲問道。
語晨冷然一笑,“在你沒回來之前,這八年來她都是好好的。”
季如風深眸低斂,聲音依舊是平靜沉穩的,“我回來了,一切也不會改變,我只會讓她更好。”
語晨依舊笑,帶了些複雜的情緒,甚至暗含了些許的嘲諷,“是啊,如今的季總裁,在商場上可謂是呼風喚雨,還有什麼是你辦不到的。”
季如風笑而不語,神情中有幾分倦怠。
叮咚一聲,電梯停了下來,電梯門緩緩的打開。語晨踩著高跟鞋率先走下去,季如風跟隨在後。
“要進去看看她嗎?”走到房門前,語晨象徵性的問了句。沒想到,季如風居然應了。
“好啊。”
語晨站在門口敲門,但半響都沒人應。“不會是出去了吧?”
“不可能,她腿受傷了,還能跑去哪裡。”季如風肯定,語瑤一定在家,可她為什麼不開門?難道……聯想到上次的車禍,季如風腦海中突然升騰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你沒有鑰匙嗎?”季如風急切的問道。
語晨搖了搖頭,未等她再說什麼,季如風已經開始用力撞門,幾次猛烈的撞擊之後,房門碰的應聲而開。兩個人快步走進屋內。
而此時,屋內卻是安靜而凌亂的。茶几上橫七豎八的零散落著空酒瓶,而語瑤蜷縮在沙發上哭泣,長發凌亂的披散著,蒼白的小臉上都是縱橫交錯的淚,可憐兮兮的模樣,像個無助的孩子。
而季如風與語晨突然的闖入似乎打破了她的世界。她渙散的目光漸漸的有了焦距,然後,變得慌亂而無措,拖著受傷的腿,跌跌撞撞的跑回臥室,砰地一聲,緊閉上房門。
“語瑤,語瑤,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把門打開好不好?”語晨焦急的拍打著語瑤的房門,可屋內卻沒有半點回應。
語晨繡眉緊擰著,回頭看向季如風,“這到底怎麼回事?語瑤從來沒這樣失控過!”
季如風跌坐在客廳的沙發中,煩躁的點燃了一根菸,深吸了兩口,吐出極少的霧氣。他微低垂著頭,眸色深的有些可怕。
“季如風,你快將門撞開,語瑤一個人在裡面,我不放心。”語晨焦急的說道。
季如風苦澀一笑,隨手拎起了桌面上的一罐酒,晃了晃,裡面還有半罐,他不急不緩的喝著,酒液入喉,滋味卻是極苦的。“別去吵她,讓她安靜一會兒。”
“季如
風,你知道什麼?”語晨追問。
他高大的身體疲憊的靠在沙發中,目光空洞的厲害。“太久了,久到我幾乎都要忘記,今天,對於我和語瑤來說,是個特殊的日子。”
“什麼?”語晨不解的看著他。
他的目光難得的落在語晨身上,卻依舊沒有焦距,聲音沉悶而輕,輕的半點情緒都沒有了。只是那一種壓抑感,卻壓得人無法喘息。“八年前的今天,是我和語瑤的第一次。”
“你說什麼?”語晨瞪大了雙眼看著他,眸中都是憤怒與不可置信。她顫抖的伸出手臂指著季如風,“你明明知道今天對於語瑤來說意味著什麼,還選擇在今天請我們吃飯,在瑤瑤面前故意和左雅秀恩愛,季如風,你可真夠無恥的!”
語晨憤然的說完,轉身便離開了。她明白,季如風和語瑤的事,她根本管不了,也不該去管。這個男人就是紮在語瑤心上的一根刺,紮著的時候疼,想要拔出來,只會更疼。
夜,越來越深了。
隔著一道房門,屋內屋外,兩個人都不好受。
語瑤像一隻鴕鳥一樣,將自己整個埋在大床中,厚重的被子捂得人幾乎喘不過氣。語瑤蜷縮著身體,口腹喝酒,胃部疼的抽.搐,冷汗不停的從額頭上留下來,腿上的傷口也隱隱的疼著,還有些癢,大概是因為喝酒的緣故,傷口有些紅腫。
“嗯~啊~”胃疼到極致,幾乎到了無法隱忍的地步。語瑤強撐著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想去夠床頭櫃上的水杯,卻因為疼痛與虛弱,整個人從床上滾下去,無意間撞翻了水杯,發出砰地一聲響。
寂靜如水的夜晚,響聲格外的清晰沉重。季如風突然從沙發上起身,去敲語瑤的房門,她仍然不開門,情急之下,季如風直接暴.力的撞門。
他衝進去的時候,語瑤倒在地上,玻璃碎片濺了滿地,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她。
“傷到了嗎?怎麼這樣不小心。”季如風將她從地上抱起,抱出了臥房,放在了客廳的沙發上。語瑤順從的任由他抱著,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語瑤額頭上都是冷汗,面容憔悴,明顯很不對勁。
“哪裡不舒服嗎?”季如風擔憂的問道。
語瑤雙手緊捂著胃,淚在眸中盈動,有些吃力的吐出兩個字,“胃疼。”
“家裡有藥嗎?還是送你去醫院?”
“醫藥箱在廚房的櫥櫃裡。”語瑤虛弱的回答,她可不想大半夜的去醫院聞消毒水味兒。
吃過藥之後,胃稍微的舒服了一些,但還是微微的抽痛著。季如風半蹲在她腳下,將她受傷的腿放在自己膝蓋上,捲起她褲腳,發現傷口已經微微的紅腫了。
“身上有傷不能喝酒,你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嗎?”季如風的口氣有些沖,從一旁的醫藥箱中拿出消腫的藥膏,輕輕的塗抹在語瑤的傷口上。
藥膏微涼,塗在肌膚上有些蜇,語瑤下意識的顫抖了下,但還是乖乖的沒有動,任由著季如風給她上藥。
季如風專注的給她塗藥,而語瑤清澈的眸子卻認真的看著他,聲音中微帶著一絲沙啞與迷茫,“身上的傷口還可以縫合,也可以塗藥。心上的傷卻只能用酒精麻痺。”
她的話讓季如風的動作明顯一滯,目光從她受傷的腿上漸漸上移,對視著她清澈的眼眸。
又是良久的沉默,彼此深深的凝望,他們都想看透彼此的心,可季如風的眼眸太深,語瑤讀不懂。而語瑤清澈的眼睛是那樣的純淨,卻總是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他不敢妄下斷言。
伴隨著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季如風薄唇輕動,淡聲說了句,“對不起。”
語瑤忽而笑了,她微揚著下巴,強忍著不讓淚掉落下來。“我並不想聽你的道歉。”
“那你想聽什麼,‘我愛你’嗎?”他的語氣中帶有幾分自嘲。
語瑤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下,側開臉頰,淚瞬間劃落。她冷諷的笑著,無助的搖頭,“季如風,你什麼都不需要說,我也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