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魏小姐,好久不見
他就站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脊背挺得筆直,高大挺拔的如同蒼松一樣。愛睍蓴璩他靜靜的看著她,目光帶著一股薄涼,墨眸中更是找不到她的倒影。
展顏從未想過有生之年還能再與季維揚相見,畢竟S市這麼大,千萬人口,很多人是一輩子也不會相見的。可是,偏偏他們再次相遇,這究竟算什麼呢,孽緣嗎?!
“魏小姐,好久不見。”他唇角邊揚著漂亮的弧度,語氣中卻夾雜著冷漠與疏離。
魏小姐?這個陌生的稱呼讓展顏一時間無法反應,反射弧傳輸了一段時間,她才恍然明白,這是他對她的稱呼。是啊,魏小姐,再合適不過。難道她還能奢望著他如從前那般喚她一聲‘顏顏’嗎!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展顏唇片輕動,聲音極淡漠。但頭一直低垂著,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展顏承認,她做不到如季維揚那般的冷靜自恃,她是個過分念舊的人,她尚無法從那段失敗的婚姻中走出塍。
“去哪兒?我送你。”他繼續說道,聲音一如既往的疏冷。
“不,不用。”展顏慌忙搖頭,身子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緊貼上身後略帶潮濕的牆壁。
季維揚沒有說話,亦沒有離開的意思。他高大的身軀依舊擋在她面前,深邃犀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似能洞穿她的心栗。
“我,我去南方大道218棟。”展顏終於妥協在他深邃的目光之下,隨口報了個地址。
季維揚的車在雨中開的十分平穩,車內安靜的幾乎詭異。也不知是不是雨天氣壓低的緣故,展顏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有一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透過後視鏡,她能看到他英俊而冰冷的側臉,但他並沒有看她,一直專注的凝視著前方路況。短短的十幾分鐘,展顏卻覺得格外漫長,直到,季維揚一踩油門,將車子在路邊停住。展顏抬頭,正是南方大道218棟。
“我,我到了。”
季維揚墨眸深沉,沒有絲毫回應,好像沒聽到她的話一樣。他隨意的從煙盒中取出一支菸塞進嘴裡,啪的一聲打火機輕響,煙霧在狹小的空間中裊裊縈繞。
氣氛一時間陷入僵持,和他同處於一個空間中,讓展顏莫名的有一絲恐慌,她下意識的轉身推門,意外的發現車門是被鎖住的。
“季維揚,我要下車。”她鼓足勇氣,揚著下巴,迎視上他深邃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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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維揚依舊不語,動作極盡優雅的將兩指間尚未燃盡的煙蒂熄滅在菸灰缸中。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沒有絲毫要停歇的趨勢。季維揚指尖按下解鎖鍵,然後自然的將雨傘遞了過去。
展顏微愣,她沒想到季維揚會如此輕易的便放過她。她以為,他是恨她入骨的,她甚至已經做好了被他冷嘲熱諷的準備。
“謝謝。”展顏接過他遞來的傘,推門下車。她的白色布鞋剛踩在地面,季維揚一腳油門,車子徑直衝了出去,迸濺起地上一圈水花。
季維揚轉動方向盤,墨綠路虎車轉入彎道,在路旁熄火。兩指間煙光明明滅滅,英俊的側臉清俊冰冷,墨眸專注的看向前方,不遠處,展顏撐著那把湛藍的雨傘,迎著大雨向另一個巷子走去。
剛毅的唇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兩指用力將煙蒂熄滅。魏展顏,和他玩兒,她還嫩著呢。
原本,他真的打算過就此放過她,可S市這麼大,她好好的醫生不當,偏偏跑到季氏旗下的產業當清潔工,好,這一次可是她主動招惹他的,就休想他再放手。
狹小的空間內,手機震動之聲稍顯刺耳,季維揚滑動接聽鍵,是季家軍區小樓打來的。父親態度溫和的讓他今晚回家吃飯。
“爸……嗯,好,我這就回去。”他調轉車頭,墨綠色路虎穿透雨幕,在道路上疾駛。
*
軍區大院,季家。
“三少,您回來了。”保姆阿姨躬身將拖鞋遞到他腳下。
季維揚走進客廳,沒想到陸曼芸和安琪都在,母女二人正坐在沙發上與季將軍談笑。
“維揚,你回來了。”安琪含笑起身,十分自然的攬住他手臂。
陸曼芸坐在一旁,眉宇間都含著慈愛,“老季,你看看維揚和安琪,還真是男才女貌的一對璧人呢。”
季將軍一向嚴肅的面容,難得暈開溫和的色澤,他雖未迎合,卻也並沒有反對,對於陸曼芸的話,視同默許。
季維揚冷峻沉默,周身散發著淡淡的清冷,他不著痕跡的甩開陸安琪的糾纏,略帶慵散的在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爸,陸阿姨,可以開飯了。”蘇穎從廚房走出來,吩咐保姆阿姨上菜。
餐桌旁,蘇穎刻意的將季維揚與安琪的位置安排在一處,幾個人圍坐在桌旁,季將軍對陸曼芸母女和顏悅色,安琪不停的向季維揚碗中夾菜,一眼望去,儼然是和樂融融的一家人。
而這頓飯,季維揚卻吃的十分乏味。“爸,我吃飽了,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季維揚用餐巾擦拭了下唇角,說罷便要起身。
“你等等,我有話和你說。”季將軍也放下了筷子,父子二人一前一後向樓上走去。身後,陸曼芸不著痕跡的向安琪點了點頭,示意她安心。
書房中,保姆端上了兩杯龍井茶後,便退了出去。
季將軍靠坐在軟椅中,臉上閃過為難的神色。
“爸,您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季將軍無奈一嘆,“維揚啊,今天你陸伯母來和我說了當初你與安琪的事……”
“爸,我和安琪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不想再提。”季維揚清冷的打斷了父親的話。
季將軍點了點頭,繼續道,“我知道,安琪現在精神上有些問題,也不能再生孩子了,但歸根究底,都是我們季家造成的,是我們虧欠了她。你陸伯母的意思並不是要牽絆住你一輩子,只是希望讓你們先訂婚,給安琪一個安穩的環境,讓她好好治病,等她的病有所好轉,再解除婚約。”
季維揚雙手交疊在胸前,墨眸深寒。“陸伯母的意思,就是爸的意思嗎?”他的話讓季將軍一愣,這個兒子太過犀利,讓季將軍頓時有種無所遁形之感。他尷尬的咳了兩聲,才道,“維揚,我思前想後,覺得這樣對你和安琪都好,畢竟,你們這樣一年年的耗下去也不是辦法。你現在雖然和展顏離了婚,但日後總要再娶的,男人總要有自己的孩子。”
“多久?”沉思片刻後,季維揚冷淡的問道。父親的意思是一定要將他和陸安琪綁在一起的,他即便是反抗,父親也會想盡各種辦法來逼迫,好在季將軍是傳統的人,安琪不能生育,注定她無法真正嫁入季家。
“我和安琪訂婚後的關係要維持多久?”季維揚再次重複。
“三年?”季將軍語氣帶著試探。
“一年。”季維揚沉聲道,幾乎擲地有聲。“爸,我年紀也不小了,您說得對,我是該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我只給安琪一年的時候,一年後,無論她病情是否好轉,我都會和她解除婚約再娶。”
季維揚說罷,拎起外套離開。他對安琪的確是有責任,可這樣用盡心機與手段的逼迫,卻是季維揚反感的。
“維揚。”經過客廳時,安琪再次纏了上來,臉頰微紅,帶著一絲羞澀,“季,季伯父都和你說了嗎?”
“嗯。”他沒什麼情緒的應了聲。
“維揚,我和你爸爸的意思,是讓安琪住進你的別墅,這樣也方便你照顧她。”陸曼芸笑著插話。
季維揚墨眸微眯,清冷的目光由安琪母女身上掃過,讓人有種不寒而慄之感。安琪緊張的拉住母親,掌心間都沁出了冷汗。
“好,我讓保姆將客房收拾出來。”半響後,季維揚才丟下一句,而後轉身離開。
安琪被他丟在原地,心情多少有些失落。蘇穎走過來,牽住她的手,恭維道,“安琪,恭喜你,用不了多久,我就該改口叫弟妹了。”
“蘇穎姐,你就會取笑我。”陸安琪嬌怯的回了句。
*
窗外,暴雨肆虐,狂風夾雜著雨水,兇猛入侵,透過未關緊的窗縫長驅直入。
展顏冷的發抖,身體蜷縮著躲在被縟中,寒氣穿透胸肺,她躲在被子中,不停的咳著,一張小臉慘白的讓人心疼。
沒有人知道,每一個漆黑的夜晚,她都是在無邊的恐懼中渡過,哪怕再累再困,她也不敢合起雙眼,因為,只要閉上眼睛,耳畔就會迴響起嬰兒撕心裂肺的哭聲,還要紅色跑車疾速撞來的景象,她的周身都是疼痛的,像被車子碾過一樣的痛著。
一旁床頭櫃上,散落著吃剩的白色止疼藥片,還有小半杯冷掉的白開水,看似觸手可及的距離,她吃力的伸出手臂,一番掙扎後,寂靜的房間中傳來啪的一聲脆響,玻璃杯碎裂,水和藥片濺了一地。
夜一般漆黑的眸中逐漸湧出濕意,咸澀的淚再次無聲的滑落,又是這樣清冷的夜,恐懼肆無忌憚的在胸腔中蔓延,幾乎將她淹沒……
清晨,雨過天晴。展顏依舊蜷縮成一團躲在角落,連姿態都沒有改變。細密的睫毛輕合著,在蒼白的小臉上投下一片暗影。漂亮的眉心一直緊蹙著,即便是睡夢中,她仍不得安穩。
砰砰砰,房門被人從外有力敲響,展顏被驚醒,如同驚弓之鳥,半響後,才回過神。
她趿拉著拖鞋去開門,杜小莫風風火火走進來,手中拎著大大小小的紙袋。
“沒睡好?臉色這麼難看。”杜小莫蹙眉看著她。
“還好。”展顏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平日裡她都會涂一層薄薄的粉底掩蓋憔悴的臉色,今天尚沒來得及梳洗化妝。
“這樣大張旗鼓,是約會,還是有party?”展顏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
杜小莫將紙袋中的衣服統統倒在床上,一件件往身上比劃著。“是相親。家裡安排的,聽說條件不錯,海歸。”
杜家也算得上名門望族,但杜小莫的私生女身份十分尷尬,在家中常被大媽和姐妹欺負,找個可以依靠的夫家,對她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一會兒你陪我去。”杜小莫左挑右選,最終選定了一件紅色長裙,尊貴大方,很配她。
展顏失笑,“杜小姐,你是去相親的,我這燈泡的瓦數不大嗎?”
“穿樸素點兒,今兒你就給我當一次綠葉。”杜小莫一身火紅長裙,姿態嫵媚的在原地轉圈兒。
展顏無奈,隨意套了件t恤和蓬蓬裙便隨著杜小莫出門。
相親地點定在摩天大廈樓頂的旋轉西餐廳。展顏和杜小莫選了靠窗的位置,桌面上擺放了一本幾米的漫畫——《向左走,向右走》,杜小莫神秘兮兮的說,那是接頭暗號。
杜小莫不停的看表,時鐘一個刻度接著一個刻度走過,對方還是沒有出現。杜小莫去洗手間補妝,展顏一個人坐在位置上,更是百無聊賴。青蔥的指尖隨意翻看著桌上的漫畫,一頁頁翻過去,竟不知覺的被吸引。
漫畫講述的是都市裡的故事,是一本獻給那些注定相遇的人的書。注定相遇!多麼美好的詞彙。
書中,幾米說:我們一起看魚愛上鳥,貓愛上老鼠,一起看恐龍青蛙,看王子公主,我們看見流星飛過,看鐵樹開花,我卻等不到你愛上我的奇蹟!
淺白的指尖細細撫摸過印刷的鉛字,展顏心中莫名的湧起一股悲傷的情緒,不知不覺間,淚已模糊了雙眼。
“這本書,很好看嗎?”頭頂突然響起略帶磁性的男聲,展顏茫然的抬頭,淚眼迷濛中,她看到一張年輕而英俊的臉龐,他唇邊含著一絲玩味笑靨,同時也在打量著她。
他沒想到她會是這樣一個靈動的女子,烏黑的長發,蓬蓬裙,一雙迷霧般的大眼,睫毛都是潮濕的,肌膚白的像雪一樣,不,用女生來形容或許更貼切一些。
“杜小莫?”
“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