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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男》第52章
52.第五一章 撒嬌

  混亂的局面結束於夜空中的一聲槍響。

  一束警用手電筒的強光從駕駛室透過柵欄射進後廂,警衛厲聲喝道:「都不許動!再動開槍了!」

  扭打成麻花狀的一堆人像被定格一樣瞬間安靜了下來。面對著黑洞洞的、還散發著硝煙味道的槍口,還是曾經的死囚們比較有經驗,慢慢地把雙手舉起來,抱住後腦勺蹲下。研究員們有樣學樣的,把頭埋在膝蓋間蜷縮成一團。

  車廂裡只剩下傷患喊疼呻/吟的聲音。

  石岩仍舊維持著那個死死護住陸追源的姿勢,並沒有因為混戰停止而鬆懈下來。

  「你傷到了沒有?」她焦灼地說,「讓我看看。」

  他對她的話沒什麼反應,手臂肌肉繃得像石頭,幾乎要把她的肩膀箍出淤青來。

  陸追源等不及,也是沒辦法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伸手從他背後摸他的腦袋、脖子、肩膀和脊背……沒有摸到粘膩的血,但是她並不能放下心來,一迭聲問:「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有沒有覺得耳鳴、頭暈、噁心?」

  石岩沉默不語。被她的手摸到腰眼處時終於繃不住,癢得一個激靈,然後渾身的筋骨都被抽走了似的,把重量都堆到了她身上。

  「疼……」他齜牙咧嘴地說。

  其實並沒有真的多痛,咬咬牙也就忍過去了,甚至還能勉強做一個輕描淡寫的表情,酷酷地說上一句「沒事,都是小意思。」但是他忽然改了主意,塑造一個打落牙齒和血吞的硬漢形象對他沒有多大好處,特別是對於陸追源這類人,她明顯對會哭的孩子更加上心,看看她是怎麼對那個又吵又鬧又發瘋的顧皎的……呵。

  陸追源果然很緊張:「哪兒疼?」

  「左邊,肩膀下面。」他哼哼似地說。

  她小心翼翼地摸索著那塊區域的骨骼,說:「萬幸,好像沒有骨折……不過,還是待會兒回去拍個片子保險一點。現在還疼?」

  「嗯。」

  「皮下組織有淤血散不開吧……我給你揉揉。」

  陸追源用掌心給他搓揉傷處的肌肉,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個姿勢有多曖昧……他整個人都靠在她身上,頭枕在她的肩膀上,隨著她手上的力道輕重,低低地抽著涼氣。氣息吹拂到她的脖子上,像被一片輕羽掃過。

  她不太習慣這麼親密的姿勢,很想提醒他要保持距離。但是,畢竟這次情況特殊……

  陸追源猶豫的時候,石岩動了動腦袋,又呻/吟一聲。

  「怎麼了?」她立刻問。

  「脖子也疼,可能是扭到筋了。」

  她頓時對剛才出現的糾結念頭感到內疚。想什麼呢,人家一個左痛右痛的傷患,想在自己肩頭靠一靠都不讓,也太不近人情了。

  車廂裡悶熱不透風,兩個人身上都出了汗。

  陸追源的手心裡有了潮意,分不清是她自己掌心出的汗,還是從他的皮膚上沾染到的,又或者二者兼有。

  不論是摸到一把別人的汗,還是把自己的汗擦到別人的皮膚上,想想都是有些噁心的。但奇怪的是,現在這種情況下,她沒有感到絲毫不適。

  他身上每一個毛孔都蒸騰著青春的燥熱氣息。閉上眼,陸追源想起一些遙遠的零碎記憶——下午四點被太陽曬得發燙的書桌,暴雨落下來的一瞬間操場上泛起的塵土味道,遮天蔽日的林蔭大道,微生物教授永遠洗不乾淨的保溫玻璃茶杯……

  十六七歲,她已經發了三篇極具分量的paper,提前一年拿到了學士學位,拜入了業內最牛的導師門下。但奇怪的是,為什麼回憶那段時光,想起的都是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

  陸追源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缺氧。她出現了輕微的暈眩,熏熏然的,思緒已經飄得很遠。

  手下的肌肉鮮活有力,年輕的,富有彈性的。十六七歲啊,新陳代謝正是旺盛的時候,自我癒合能力很強,咬一口,牙印很快就能消退吧……

  「呃。」

  石岩發出了一個短促的音節。

  陸追源猛然從神遊狀態回過神,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倒沒真上牙齒咬,但她莫名其妙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下手的那力道,比玩鬧重一點,比懲罰輕一點,更像是在……調情。

  她嚇得渾身僵直,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解釋這個大腦短路的行為。

  這太不像她了,今天這是怎麼了?!

  兩人都有點不自在,相對沉默了好一陣。

  「手感很好吧?」最後石岩成心想要化解她的尷尬,打破沉默說,「小石頭以前也總是掐我,說是很Q。」說完乾笑了兩聲。

  結果氣氛更尷尬了!

  陸追源單手捂住紅得快要滴血的臉。過了一會兒,堅決地推著他的肩膀讓他自己坐好。

  他還挺不樂意的,小聲說:「我又沒怪你掐我。」又開始喊背上疼。

  這回她一概不理了,坐得離他遠遠的,兩人之間的空間夠再塞進兩個人。

  其時離研究所只剩下一兩公里的距離,警衛向警衛隊的領導彙報了情況,把押運車停在路邊等人來接應。所內派出的救護車按照傷情程度,分批次把人接回研究所,沒有傷的或傷不重的,乘坐另一輛車回去。

  外出之行終於結束,事情卻不會輕易過去。好好的一次參觀變成鬧劇收尾,所裡成立了事故調查小組,一周后事故鑒定報告一出來,幾個相關組織者因為考慮不周受到了通報批評,押運車上的紅外監控也被調取出來反復鑒定,參與鬥毆的幾個研究員被嚴重警告處分,至於帶頭動手的幾個實驗被試,被取消了實驗資格,送返死囚監獄。

  不過這是後話了。

  當晚石岩作為傷患上了救護車,到醫務室檢查了一下,沒有傷及骨頭和內臟,只有一點皮外傷,就被給了一瓶殺菌的外用藥水打發了。

  陸追源的辦公室裡,石岩伏在椅背上,把T恤撩起來露出背,讓她幫忙上藥。

  她有些心事重重的,一句話也不說,用棉簽上藥上得跟刷漆似的,一下一下,機械又單調,跟程式設定好的一樣。

  不管T恤撩得多高,肩膀的部位衣服仍舊很礙事,石岩猶豫了一下,耳朵紅紅地把上衣脫了。

  鍛煉了2個月了,身材應該還能看吧?

  他是希望陸追源能說點什麼的,哪怕是表示一下驚訝也好。

  但她終究什麼也沒說,停頓了一下,仍舊按照程式塗藥水。

  陸追源一反常態的沉默讓他心裡開始發慌。

  石岩有一種奇怪的預感,自己仿佛是一塊被刷著油的烤肉,馬上就要被架在火上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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