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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兒溝發家記》第161章
第161章懇求

  「烏木,你們兩個……還太小吧?」江逸心直口快地說出了自己的疑慮。

  烏木看著他,認真而堅定地說:「逸哥,我會對梅子好,就像雲起哥對你一樣。」

  江逸知道,烏木是誤會了,他以為自己不願意所以才拿年齡當藉口。想想也是,梅子今年十五,烏木十六,用蒙族的標準,確實到了說親的時候。

  江池宴面帶微笑,和和氣氣地對烏木說:「畢竟是婚姻大事,也不是這麼一兩句話就能定下來的,你今日暫且回去,我們商量過後再給你答覆,可好?」

  烏木點點頭,迅速看了梅子一言,便告辭走了。

  等著看不到他們的背景了,夏荷才後知後覺地說了句,「你看,這孩子大老遠來,連屋都沒進,水也沒喝一口,真是……」

  江逸笑笑,說:「誰成想他突然來了那麼一句,大夥都懵了。」

  蘇白生輕輕呼了口氣,面上也有些不好看,「這麼大的事竟讓個孩子如此輕易地說出來,怎麼都覺得……」蘇白生糾結著,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太過兒戲?」江池宴介面道。

  蘇白生點點頭,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梅子一直在後面聽著,垂著腦袋嘟囔道:「草原上的規矩就是這樣啊,兩個人互相喜歡,幾匹馬、一群羊就能娶回家,沒那麼多來來回回的事。」

  大夥心裡不約而同地「咦」了一聲,合著烏木那小子是拿準著才來的,不是單相思啊?

  蘇白生的臉當時就沉下去了,江池宴也皺起眉頭。蘇雲起和夏荷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

  江逸一看情況不好,連忙把梅子一扯,半開玩笑地說道:「聽你這話,我倒糊塗了,那十匹馬烏木指明了給,莫非……」

  「胡說什麼!」蘇白生第一次對江逸露出慍怒之色,一甩袖子回了屋。

  江池宴暗地裡瞪了他一眼,小心地跟在後面。

  江逸卻是鬆了口氣,遞給梅子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拉著蘇雲起走了。

  大海、小川、小六也都各自找了理由,安置禮物去了。兩個小孩子早就機靈地跑掉了。

  院子裡只剩下姐妹兩個,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開口。

  梅子抬頭看著夏荷,帶著明顯懇求的神色,「長姐,求你什麼都別說。」如果不是支持我,就什麼都別說……

  夏荷嘆了口氣,回屋準備晚飯去了。

  這件事不算完,無論同意與否,到底得給烏木一個回覆。

  晚飯夏荷和江逸一起商量著下了細溜的麵條,蔥絲蒜沫細細地切了,配著從家帶來的甜麵醬,加一勺精心熬製的辣椒油,撒上煮熟的豌豆黃,便成了一碗碗清爽可口的小面。

  惹再過一兩個月,後院的黃瓜結了果,切上些黃瓜絲,就更齊全了,開胃又下火。

  可是,因為心裡惦記著事,一家人,除了江逸和兩個孩子之外,誰都沒吃多少,明顯是心不在焉。

  江逸看著心裡也不大舒服,吃完後碗也沒收拾,找了個給王小五送飯的藉口就出門了。

  蘇雲起不放心他,摞下飯碗就跟了上去。

  蘇雲起提著飯盒,江逸抓著他的手,兩個人出了城門,慢慢走著。

  回想著飯桌上壓抑的氣氛,江逸心裡悶悶的,「其實我覺得也沒什麼呀,難得他們兩個相互喜歡,小爹為什麼那麼生氣?」

  蘇雲起嘆息一聲,說道:「梅子到底是女子,私定終身,到底有些不檢點。小叔或許是想起了她娘,心裡興許還是有疙瘩。更重要的是烏木的身份,梅子惹是真嫁過去,一旦漢蒙不睦,這丫頭的處境恐怕不好。」

  朱高熾早就透露過,烏木是福餘衛的繼承人,前遼王阿劄施裡的嫌隙,實實在在的蒙古貴族,比其他兩個衛所的同知身份還要高上幾分。

  江逸想了想,說:「現在燕王用得著三衛,三衛也想著在這裡牟些利益,因為雙方的關係暫時親睦,一旦燕王登基,便是卸磨殺驢的時候——這可是他們老朱家慣用的手法。」

  蘇雲起被他的說法逗笑了,「你倒是瞭解。你不擔心朱高熾也是如此?」

  「他當皇帝早著呢,誰知道到那時候咱家會怎樣?不想那麼遠。」

  叉開了話題,兩個人心裡也漸漸輕鬆了些,一路走一路說著,沒多會兒便到了棗園。

  江逸把飯給王小五和江二柱兩個拿出來,筷子燒酒都擺上。

  王二柱笑道:「我剛想回去討飯呢,你們倆就給送過來了,多不好意思……哎喲,還有酒!」

  江逸踹了他一腳,「什麼『討飯』,怪難聽!」

  江二柱誇張地叫著湊到王小五身上,「媳婦,你夫君給人欺負了!」

  王小五隻當沒看見他似的往旁邊躲了躲,珍而重之地抱著飯碗小口小口地吃著,一邊吃一邊感激地看著江逸,「真好吃。」

  江逸衝著他笑笑,看了看不遠處的蜂箱,問道:「過了這麼些天,這些小傢伙們應該也熟悉了,不用成天看著了吧?」

  王小五也跟著看了一眼,說道:「再過些日子吧,保險些。」

  「就是辛苦了你。」江逸誠懇地說道。

  「不辛苦,比趕車輕鬆多了。」王小五咧開嘴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江逸突然發現,這小子看上去怪俊俏的。

  江二柱乍呼著擋到他前面,惡聲惡氣地說道:「吃著飯別笑,牙上全是蔥。」

  王小五連忙閉上嘴,隔著江二柱的身子,偷偷地看了江逸一眼,懊惱極了——男神看到了他牙上粘蔥的蠢樣,怎麼辦?

  等倆人吃完飯,天色也暗了下來。

  江逸和蘇雲起幫著他們把封箱弄好,四個人結著伴往回走。

  一路走一路說著村裡的趣事,江二柱嘴皮子好,會學話,跟說書似的既幽默又詳實,讓人聽著一點都不煩。

  一路上歡聲笑語的,不知不覺就進了城門。

  「逸哥!」

  冷不丁的一聲,江逸扭頭一看,梅子正站在城牆根下,不知道等了多久。

  江逸拿眼看著她,溫聲問道:「怎麼在這兒站著?」

  「逸哥,我想跟你說幾句話。」梅子難得卸去平日裡的潑辣,顯出幾分女孩子的柔弱。

  江逸心一軟,給蘇雲起他們使了個眼色。

  「早點回家。」蘇雲起囑咐了一句,就率先走了。

  江二柱兩個不知道白天發生的事,但也沒多問,安靜地跟在蘇雲起後面。

  江逸和梅子慢慢地在後面墜著,半晌,梅子才開口道:「逸哥,我是願意的。」

  她能說出這話,江逸一點都不意外,當然,也不覺得怎麼不好,反而讚賞梅子的主見和勇氣。

  「你是想讓我在小爹那裡求情嗎?」江逸直白地問道。

  梅子被他戳中心事,並沒有絲毫羞愧之色,而是直爽地點點頭,「小叔向來在意你,大哥和長姐也聽你的。」

  「所以你覺得搞定我就成了唄?」江逸小小地開了個玩笑。

  梅子難得紅了臉,流露出幾分女兒情態,「逸哥,我不是想利用你,我只是希望家裡都能知道我的想法……」

  江逸嘆了口氣,說道:「你可知家裡的想法?咱們家早晚是要搬回去的,也許明年,也許後年,到時候就剩你一個人在這裡,沒有娘家撐腰,若是受了委屈可怎麼好?更何況,烏木的身份不比常人,漢蒙一旦交惡,你又如何自處?」

  「逸哥說的這些我都想過,烏木也跟我說過。我不能一輩子依靠娘家,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我不想別的,就看烏木這個人。」

  梅子看著江逸,眼中透著女子鮮有的堅毅,「逸哥,我看上他是因為他能把我當成一個平等的人,教我騎馬、送我匕首,承諾只娶我一個,從不會把『女子不能如何如何』掛在嘴邊,如果舍了這個人,無論是在棗兒溝還是在銀坊鎮,哪怕找到京城去,恐怕我就再也找不到一個這樣的了——我想,我的心情恐怕只有逸哥能懂,小叔不能,大哥不能,長姐更不能……」

  梅子說得甚至有些悲愴,江逸卻被她口中的「平等」二字打動了——這個女孩,恐怕比他想像得更成熟、更自立、更……進步。

  「你能過好麼?」半晌,江逸只問出這麼一句。

  梅子含著淚花重重點頭,「日子都是人過的,我現在把最壞的情況想好了,再怎麼樣都不怕了。」

  江逸拍拍她的肩膀,雖然沒有作出任何承諾,可是心裡卻打定了主意要努力把她的想法傳達給家裡的其他人,不讓她留下遺憾。

  ******

  隔了一天,烏木又上門了。

  這次的陣仗明顯比上次大了很多,不僅帶著好幾車禮物,還有一個穿著對襟長袍、戴著鷹羽氈毛、圍著鑲寶腰帶的長輩陪同,後面跟著一眾僕從,男女都有。

  這個長輩還算半個熟人——上次在河灘上遇到的那個。

  「又見面了。」勃兒古那翻身下馬,表現得十分熱情。

  烏木介紹道:「這是我的族叔,福餘衛的……」

  「叫我勃兒古那罷。」勃兒古那主動說道。

  江池宴和蘇白生也各自介紹了身份姓名,雙方正式見了禮。

  鑑於上次的失誤,這回江池宴客客氣氣地把人請進去,各自落座。

  小輩們在旁邊站著作陪,隨同的僕從補大海他們帶下去安置好,喝酒吃點心,處處都十分周到,倒也沒讓人小瞧。

  勃兒古那留心看著,也便認同了侄子的選擇。於是,說了些客氣話之後,他便主動提起兩家的親事。

  早在前一天晚上,江逸就細細地同蘇白生說了梅子的想法,並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蘇白生不是古板的人,江池宴更不是,起初之所以會反對,無非是心疼自家人罷了。江逸給他們扯了一番「愛與束縛」的理論,倒把他們給說服了。

  這次烏木帶了長輩過來,表明了重視的態度,蘇白生也不拿捏,推了兩推也就鬆了口。

  雖然同意了,但蘇白生也明明白白地表達了女兒還小,怎麼也得在家好好教養兩年的意思。

  勃兒古那表達了理解之意。

  之後雙方又就各自習俗說了些閒話,一來是相互有個商量,二來也算探探各自的脾氣。

  好在,烏木家不小氣,江家也不計較,雙方反而更家滿意。

  最高興的還要數兩個孩子。烏木當場就維持不住一慣的冷臉了,抓著江逸的手一個勁笑,怪傻的。

  梅子更是,等著把客人送走之後,小丫頭從屋裡出來知道了這樣的好結果,整個人彷彿都泡在了喜悅了,直接表現就是挽起袖子到廚房給全家人準備大餐去了,並且不讓江逸和夏荷幫忙。

  看著她這般高興,蘇白生舒了口氣,到底沒後悔自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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