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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兒溝發家記》第96章
第96章求娶

  新房蓋成後原本是打算給大海哥幾個和孩子們住的。可是,當他們看到裡面的景緻後,說什麼也不肯住了。

  大海站在兩位長輩跟前,既感動又糾結地說:「新房太好了,我們還是住舊的吧!」

  江池宴笑道:「真新鮮,頭一回聽到有人嫌房子新不願住。行了,你們就安心地住下吧,那房子是給你們娶媳婦用的,不蓋好點怎麼拿得出手?」

  大海嘿嘿笑,「江叔的心意我們哥幾個都知道,可是,怎麼也沒有我們住新房,長輩住舊屋的道理。那院子是蘇叔費了心思打理的,還是您二位帶著兩位姑娘住過去吧,我們哥幾個性子糙,住著也不合適。再者,舊房裡有雞鴨牲口,我們也正好就近照料。」

  江池宴沒說話,他看了看蘇白生。

  蘇白生淡淡地笑了。他指了指堂屋兩邊的臥室,慢條斯理地說:「這兩間屋子是江池宴為了娶我特意蓋的,裡面的花梨木床花了他大半年的俸祿。」

  然後指著堂屋外面那兩棵棗樹,說:「這兩棵樹,是專門從北疆引來的苗,花了十年工夫才長這麼大。」

  再然後是門邊那兩棵臘梅,「他知道我素愛臘梅,託了許多關係才從應天查封的府裡挖出來這兩棵。」

  蘇白生說完,一抬眼,淡淡地說:「你們說,這樣的房子我能離開麼?」

  大海哥幾個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江池宴笑盈盈地拉住了蘇白生的手。

  蘇白生扭頭看他,眼神隨即變得柔和。

  江逸羨慕嫉妒恨——秀恩愛,分得快!

  雖然兩位長輩有充足的理由不搬家,可大海哥幾個還是不能心安理得地住進去——新房修得跟個小花園似的,舊房裡卻一堆雞鴨驢馬,他們哪兒來的臉!

  最後,還是江逸作主,在新房後面又圍了個後院,把一堆牲口全挪了過去。然後又在新房和舊房間之間的牆上挖了個月亮門,這才沒了新舊之分。

  大海他們還是不落忍,哥幾個大半夜不睡覺,從河邊撿來一堆圓滑好看的石頭,把舊房的院子照著新房的樣子鋪了一遍,這才作罷。

  江池宴雖然嘴上罵他們沒事找事,可心裡卻熨帖極了。孩子們懂事,就是長輩最大的福氣。

  這些事都做好之後,江逸、蘇雲起、大海兄弟四個、老徐頭和一幫孩子這才搬進了新院子。

  江池宴和蘇白生帶著夏荷姐妹以及雲舒、大山兩兄弟住在舊房裡。

  夏荷姐妹的屋子沒變,只是把屋裡多餘的雜物搬了出來,塞進了耳房裡,頓時屋子就顯著亮堂了許多。江池宴還請譚木匠給兩個女孩子一人打了一個梳粧檯,配著鐫花的銅鏡和精緻的手飾匣子,可把她們高興壞了。

  雲舒和大山搬到了後院,一人一個套間。

  大山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大半夜睡不著,抱著鋪蓋卷跑到雲舒屋裡,傻愣愣地說:「二哥,猛地一下住這麼大屋子,我怎麼睡不著呢?」

  雲舒翻了個身,睜著朦朧的睡眼,笑道:「怎麼,還想跟我擠著?」

  大山把他往裡面推了推,可憐巴巴地說:「二哥,你就跟我擠擠唄,不然我睡不著。」

  雲舒半閉著眼睛,敲敲他的腦門,嘟囔道:「怎麼跟個孩子似的。」

  大山知道他這是同意了,於是手腳俐落地把自己的被縟鋪上,嘿嘿地笑。

  雲舒嘆了口氣,「眼瞅著你也該說親了,難道等你娶了妻子還要跟二哥睡不成?」

  大山沉默了許久。就在雲舒以為他快睡著的時候,他突然說道:「我想起來了,如果要娶親的話,肯定是二哥先娶!」

  雲舒:「……」

  「二哥,當弟弟的怎麼可能趕到哥哥前面?肯定是大哥第一個,你第二哥,我第三個,小寶最後,順序不能亂。」大山煞有介事地分析道。

  雲舒:「……」

  雲舒在腦子裡把蘇家祖上三代細細地縷了一遍,還真找不出一個像大山這樣「單純」的來。

  莫非是隨了他母家?

  據雲舒所知,大山的外祖可是再睿智不過的一位管事,不然也不可能得到家主那般重視,甚至把蘇家正經的少爺「送」給他教養。

  此時,如果雲舒知道一個詞——基因突變,想來他就不會這般糾結了。

  ******

  搬家這天,江貴這一輩的人都來幫忙了,還帶著自家媳婦。婦人們幫著打掃屋子,男人們就搬重物。

  大夥知道他們家忙,幹完活就呼拉拉全走了,就連江逸想留他們吃飯都沒人應。江逸只得想著等到安定下來,找個機會好好請大夥聚聚。

  到中午的時候,英花提著一籃子飯菜過來,交到江池宴手上,笑著說:「我尋思著你們就沒時間做,這不,讓我猜著了吧?」

  江池宴也沒客氣,笑著回道:「勞煩嫂子了。」

  英花擺擺手,「說不著這個,你們趁熱吃吧,我就先回去了。」

  江池宴頷首,「嫂子慢走。」

  英花剛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轉頭說道:「宴兄弟,有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江池宴笑笑,「嫂子但說無妨。」

  「年前有人找我打聽小逸的親事,我原本想著給他尋摸個好的,一問才知道他是訂了親的。」英花說這話的時候滿臉帶笑,儼然一副喜事臨門的表情。

  江池宴聽了卻是一愣——小逸訂了親?他怎麼不知道?

  英花一看江池宴的樣子,臉上的笑就掛不住了。她不由地責備道:「你看,家裡沒個女人主事就是不行。年前蘇家那個小子可跟我說了,小逸跟夏荷那丫頭是自小有婚約的。宴兄弟,這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江池宴又是一愣,小逸跟夏荷?還是雲起說的?

  兩個小子之間的事,他早就看在了眼裡,雖然不甘心,但他也沒想多干涉。可是,蘇雲起現在來的是哪一出?竟然把自家妹子的名節都搭上了!

  江池宴心裡惱怒,面上卻不顯,他禮貌地說道:「時日太久,還真是疏忽了,多虧了嫂子提醒。」

  英花嘆了口氣,說道:「要是弟妹在,這事哪裡輪得著我說?宴兄弟,弟妹走了這麼多年,你就沒想再找個?」

  江池宴笑笑,看了看倚窗而立的蘇白生,沒說話。

  英花抬眼看到窗邊美得像幅畫似的男人,暗自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

  飯後,江池宴把其他人打發走,專門留下蘇雲起和江逸說話。

  江池宴坐在太師椅上,看著蘇雲起,面無表情地問道:「是你跟村長家的大娘說小逸和夏荷有婚約的?」

  蘇雲起一聽,不由地愣了一下,然後立刻搖頭道:「小侄從未這般說過。」

  江池宴皺眉,不怒自威,「沒有這般說過?你是怎麼說的?」

  江逸看看他,又看看江池宴,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蘇雲起卻是從容地說道:「年前英花大娘要給小逸說親,小侄跟她說蘇江兩家早有婚約。」

  江池宴一聽這話,才知道自己恐怕是誤會了蘇雲起,他心裡的氣這才消了。

  蘇白生卻問道:「蘇江兩家早有婚約?雲起,你是故意這樣說的,還是真有此事?」蘇白生之所以會有此一問,是因為他瞭解蘇雲起,蘇雲起不是會編這種蹩腳謊言的人。

  蘇雲起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撩起衣擺,鄭重地跪在江池宴和蘇白生面前。

  江逸意識到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心裡一緊張,想都沒想就跑過去拉他,「你幹嘛?快起來,現在還不是時候!」

  蘇雲起安撫地拍拍他的手,仰頭直視著江池宴,字正腔圓地說道:「小侄仰慕令郎已久,求世伯忍痛割愛,把他許給我,我蘇雲起定會一生一世對他好!」說完,呯呯呯,磕了三個響頭。

  江逸被他磕懵了,愣愣地跪在他身邊。

  江池宴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來,他也設想過自己會有的反應。可是,就算在心裡排演了無數遍,當它真正發生的時候,那點可憐的理智瞬間就被惱怒擊敗,除了惱怒,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涼。

  江池宴低著頭,一言不發。

  蘇白生握住他緊攥的拳頭,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輕輕掰開。

  江逸紅了眼圈,蔫蔫地叫了聲:「爹……」

  蘇雲起抓住他微微顫抖的手,送上無聲的安慰。

  蘇雲起看著江池宴,沉穩地開口道:「當初在盛鏞將軍府上,梓夕姨娘親口把小逸許給了我,這件事將軍和舅父都知道。」

  乍然聽到故人的名字,江池宴和蘇白生雙雙愣住了。

  江逸知道蘇雲起口中說的是他這輩子的娘親,他心裡好奇,卻從未開口問過。他猜想,這個女子或許是江池宴和蘇白生心裡的坎,他不想去碰。

  蘇雲起繼續道:「我娶小逸不是因為這個婚約,只是因為我想和他過一輩子。」

  江池宴目光如矩地看向蘇雲起,蘇雲起毫不退縮地迎向他的目光。

  屋內的氣氛一時陷入凝滯狀態。

  江逸跪著走到江池宴跟前,拉著他的衣擺,懇切地說:「爹,我想跟蘇雲起在一起,我這輩子只認他一個人,爹,您不要生氣……」

  江池宴抓起江逸的手,細細地描摹著江逸的輪廓,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爹……」江逸濕了眼眶。

  「我還記得你娘走的時候,你只有一歲,不會說話,不會走路,每天只會哭著喊著要吃奶。你那麼軟,還愛哭,我最初抱你的時候嚇得一動不敢動,生怕把你碰壞了……」

  「爹……」江逸終於憋不住,掉下了眼淚。

  「這樣的情景彷彿就發生在昨天,沒想到,一轉眼,就有人跪在我面前說,要娶走我懷裡的小娃娃……」

  「爹不會逼你娶一個不喜歡的人,可是,爹也不希望你走上這條路。爹走過,知道它有多難。」

  江逸淚眼模糊地看著江池宴的臉,說道:「可是您也體會到了其中的樂趣不是嗎?小爹是您多少錢、多大的官職也換不來的寶貝不是嗎?哪怕失去再多、付出再多也值得,不是嗎?」

  江池宴看了看身邊的蘇白生,突然笑了,他說:「是的,什麼都不換。」

  江逸抹了把臉,鄭重地說:「蘇雲起於我同樣如此。」

  蘇雲起同樣斬釘截鐵地說:「小逸於我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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