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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進酒》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瘋狗(上)

 雷驚蟄打開了敦州軍備庫,顏何如就是把這宅院修得再牢固, 面對攻城器械都顯得不堪一擊。那些箭頭根本射不穿頭車的格擋板, 門閂直接被撞斷了, 機括牽動的女牆來不及替換, 邊沙騎兵入內了。

 費盛上前要扶沈澤川, 急聲說:“主子, 咱們從後撤離,借著夜色想辦法出城!”

 “雷驚蟄要把海日古這些人一網打盡,”沈澤川臨風而立,“為此籌備精細, 用重兵圍城, 不會留下任何空隙。現在想要出城, 已經太晚了。”

 費盛眼睜睜地看著宅院被圍,心知今夜插翅難飛。但是他有言在先,得豁出性命來確保沈澤川無恙, 於是握刀側立, 像釘子般地定在了沈澤川身旁。身後的錦衣衛如臨大敵, 一時間氣氛格外肅殺。

 此刻新月如線, 隱遁進了黑雲中, 蒼穹霧沉沉地壓在頭頂, 欲摧之勢已然不可抵擋。沈澤川仍然在憑欄遊目, 看遍了敦州燈火, 這是他第一次看清敦州。

 費盛默立著, 在那驚天的廝殺聲裡和錦衣衛一起注視著沈澤川。奇異的是, 到了這個生死關頭,他們竟然不再緊張。

 費盛曾經只想跟著蕭馳野,因為蕭馳野有開天闢地的氣魄,闃都叛逃那日費盛心服口服。但是蕭馳野不肯收他,他只能退下來追隨沈澤川。

 沈澤川不討喜。

 他的樣貌決定了他在闃都時備受非議,沈衛是道檻,多少人情願站在外邊端詳著他,仿佛他的生死都沉浮在唾沫星子裡。他出昭罪寺的時候,誰都把他當作了代替沈衛的世家刀,是太后帳下的錦衣狗。可是後續事情偏離了所有人的預想,在那紛爭間,他安靜地穩步高升,等到回過神來時,他已經站在了朝局的中心。他似乎沒有那種揮斥方遒的氣魄,但當他立于面前時,單薄的脊背就是屏障,任憑風雨惡摧排山倒海,只要他還站著,背後就是萬籟俱寂,片雨不沾。

 費盛閉眼排除雜念,此刻覺得心很定,那是種無須言辭鼓勵的安定。他拋棄過紀雷,拋棄過韓丞,追隨誰都是順勢而為,晨陽和骨津對於蕭馳野的信賴他一直不懂,但是此刻,費盛立在風間,再度睜開眼時得到了那種信賴。

 這世間誰都想做蕭策安。

 但是沈蘭舟再無後來者!

 腳下馬蹄破門,頭頂滾滾陰雲。一生都在鑽營謀算的費盛單手抄刀,抬腳踹翻身邊的木椅,砸中梯口的邊沙騎兵。他撕開外袍,纏穩掌中刀,然後舉起了案上的酒,朝錦衣衛說道:“今夜就是天塌地陷,也要確保主子性命無憂。咱們在強兵重圍間談笑飲酒,這是伺候皇帝老子都沒有的風光。”

 費盛仰頸咕嘟地灌下酒,任憑前襟濕透。他砸了碗,一抹嘴,放聲大笑。

 “此戰要封神,兄弟們,揚名了——!”

 繡春刀齊刷刷地出鞘,聽大笑聲激蕩雲霄。梯口血光迸濺,十幾個錦衣衛攀欄揮刀,把勢如破竹的邊沙騎兵給殺了下去。狹窄的樓梯間腦袋亂滾,費盛手起刀落只削脖頸,絕不拖泥帶水。

 雷驚蟄不敢燒樓,他要活捉顏何如,只能走樓梯強攻。錦衣衛今夜手感極佳,那些群聚時不能撼動的蠍子在進入樓梯後無法自如地揮動鐵錘,這讓錦衣衛壓力銳減。樓梯上不去,雷驚蟄就另辟新路。撫仙頂在重簷間猶如鶴立雞群,他們用上了攀雲梯。

 顏何如看著邊沙騎兵密密麻麻地湧上來,撫仙頂就像是孤立在天地間的遺柱。他又退到了沈澤川的身邊,被風吹得直哆嗦,說:“你既然敢深入虎穴,肯定是早有準備。”

 沈澤川沒有作答,顏何如正欲再說什麼,身側的欄杆上陡地扣上只手,跟著攀上個邊沙騎兵。顏何如想也不想,舉起金算盤對著騎兵一頓猛砸,把人直接敲昏了過去。但是後面緊跟而上的還有幾個人,劈手架住了顏何如的算盤,接著就翻了上來。

 顏何如秉承著算盤誠可貴,性命價更高的覺悟,當即撒手不要了。他連連後退,被小幾絆倒,跌在了地上。那騎兵長得人高馬大,立在顏何如跟前好似座山。顏何如見他提刀,連忙大喊:“府君救命!好哥哥!價錢好議!”

 獵隼俯衝而過,騎兵的刀還沒有舉起來,背後就猛然躥起個身影。海日古蕩空撲了下來,一刀了結了騎兵,落地後翻滾一圈,拎住了顏何如。

 顏何如抬起頭,想說沈澤川太不仗義了。但是他嘴巴還沒有張開,就見那圍欄外淩空躍出一道漆影,重重地落在了欄杆上。海日古把顏何如的腦袋一把摁下去,自己折腰後仰,躲掉了橫掃而來的鐵錘。

 來人赤著的半身肌肉虯結,和數日前的吉達如出一轍。鐵錘在空中呼呼作響,打斷了流動的風。當他站起身時,顏何如都得仰頭看他。蠍子刺青佔據了他的整個背部,他活動著肩臂,跳下了圍欄。

 海日古推開顏何如,從後腰上摸出棱刺。兩個人招呼都不打,上手就纏鬥在一起。

 顏何如在這混亂中無處可藏,他錦衣玉食慣了,學的都是花架子,此刻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上邊有獵隼,顏何如怕被啄,便雙手撐地,在亂鬥中躲閃著鑽空子。他好不容易鑽到了邊上,看見欄杆上還蹲著個人。

 顏何如目光上抬,隨即兩眼一彎,露出笑容,親親熱熱地喊道:“大侄子!”

 雷驚蟄嗤笑了一聲,伸臂就來捉他。

 顏何如泥鰍似的,面子也不要,就地打滾,“咕嚕”地滾到一邊,然後扒著圍欄就想爬,誰知這次後領一緊,他以為是雷驚蟄,趕忙回頭說:“雷哥哥——”

 結果竟是沈澤川!

 沈澤川左手使力,把顏何如拽下圍欄,扔到跟前。顏何如還沒有來得及打滾,沈澤川就抬腳抵著他的後腰,要他跪好。顏何如前有狼後有虎,跪在中間欲哭無淚,便雙手合十,朝拜般地說:“我跟哥哥們鬧著玩,這次的虧損都記在我的賬上,咱們不要再舞刀弄槍了!依我看咱們三個聯手,不就天下無敵了嘛!”

 雷驚蟄示意顏何如閉嘴,他跳下圍欄,盯著沈澤川緩步移動,半晌後說:“同知別來無恙。”話音方落,也不等沈澤川答話,站定後又說,“如今該叫府君了。”

 遠近都是廝殺,桌椅摔砸的聲音更是清晰入耳。他們倆人頂著頭上的陰鬱濃雲,在大風間隔著顏何如對峙,遙遠的風浪潮湧潮現,敦州的萬千燈火都成了鋪墊。

 雷驚蟄抬手拍著自己的後頸,嘲諷道:“今夜我運勢絕佳,竟然從這陰溝裡釣出條大魚。怎麼,這次沒有蕭馳野保駕護航?”

 沈澤川抬指撥掉了肩頭氅衣,偏頭含笑道:“外子軍務繁忙,近日不宜遠行。有事情,我們來談即可。”

 雷驚蟄眼神逐漸暗沉下去,其間藏著詭詐的光芒,他說:“你來敦州——不對,應該是你回敦州,是為了祭奠沈衛的嗎?”

 “我是受小公子的邀約而來,”沈澤川面不改色,“共商殺你大計。”

 顏何如面色煞白,迎著雷驚蟄的目光想辯解,又覺得後頸發涼,不敢在此刻開口。他心道沈澤川真夠狠!一句話斷了他的後路,今夜不論他能不能活,雷驚蟄都不會再相信他了!

 “在酒樓的時候,我就覺察救走顏何如的人身手不凡。”雷驚蟄目光兇狠,“我本想大度容人,不與小孩子一般見識,豈料他這般歹毒,竟然招來了你設計殺我。”

 “小孩心性,”沈澤川挪開抵著顏何如的腳,“下手沒點輕重,惹怒了你,怪不好意思的。”

 “你們早就暗中勾結,”雷驚蟄果真入了套,思索道,“難怪這次的輜重遲遲找不到。”

 “但是今夜你更勝一籌,”沈澤川宛如甘拜下風,目光隨著雷驚蟄而動,“當下生死攸關,我可以臨陣倒戈。”

 雷驚蟄忌憚沈澤川,知道他最擅長打這種攻防戰,一旦被他繞進去,就會萬劫不復。於是雷驚蟄垂下手臂,冷笑道:“蕭馳野壞我洛山基業,這筆賬翻不過去。”

 “你今夜殺了顏何如,就徹底斷了跟河州的往來。但是你又佔據了敦、端兩州,往後的糧食軍費都需要你獨力支撐,”沈澤川意圖勸誘,“茨州如今倉廩充實,我大可助你一臂之力啊。”

 雷驚蟄仰頭大笑,忽然說:“你既然和顏何如早有勾結,那就是早就見過海日古了。我看你此次到敦州來,是為了借白茶的面子收納這些叛徒吧!”

 “看來今夜我大勢已去,怎樣也瞞不過你了。”沈澤川喟歎著,“不錯,我這次前來正是為了此事。雷驚蟄,大家都是格達勒的兒子,真正算起來,我們也是好兄弟,何必這樣刀劍相向呢?”

 “只要你砍下蕭馳野的頭顱,我們就能做兄弟。”雷驚蟄記恨蕭馳野,寒聲說,“你拿這種話騙我,不過是看到此刻重兵壓城,自己難逃一死罷了。”

 “你真的要殺我?”

 “放虎歸山永留後患!”雷驚蟄說,“你用兩個月吞併了茨、茶州,把周桂和羅牧都收入麾下,我本就擔心你活得太久,日後成了中博一霸難再撼動,不想你竟自己送上了門來。今夜不論你用什麼花言巧語,我殺你都已是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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