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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進酒》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章 夜談(下)

 陸廣白拍開他們的手,愛惜地撫摸著槍,說:“我是步兵,以前在邊郡跟邊沙騎兵打仗,靠的是地形來伏擊,但到了大漠裡,除了沙丘還是沙丘,以前的優勢都不復存在,我被迫要跟騎兵正面。最初是為了留下逃跑的時間,我想跟騎兵隔出距離,於是把槍加長了。結果槍桿太長了,揮動起來很難保持住方向,迎接騎兵衝擊時來不及掉轉方向就會被砍翻在地。”

 陸廣白在這個過程裡發覺騎兵在繞行,他們沒辦法從正面進攻,必須避開槍頭。

 “我就把槍桿改了回去,但增加了槍頭的長度,”陸廣白看著他們倆人,露出笑容,“只要確定好陣型,讓槍頭四面朝外,就是活動的‘撞車’。他們快速衝鋒會被我的兵直接插下馬,槍頭過長使得他們無法從另一端搶奪,一旦中招,就難以存活。”

 蕭既明和戚竹音都陷入沉思。

 陸廣白繼續說:“不過騎兵反應很快,他們不再直線衝鋒,而是圍困我。我發現這感覺就像是在釣魚,接著把從他們那裡搶到的棱刺靠麻繩捆在槍頭一側,在雙方接觸時,即便刺不中人,也能靠著倒鉤把騎兵掛下馬背。不過麻繩容易損耗,所以我得問你們借錢,給這批槍打上倒鉤。”

 “我沒錢,”戚竹音說到這裡就生氣,“我一個做大帥的欠了一屁股債,把我姨娘們的胭脂水粉錢全賠進去了,誰現在跟我談錢我跟誰急。”

 陸廣白看向蕭既明。

 蕭既明說:“我們離北……沈澤川現下也在家裡,你跟他談談?”

 陸廣白把槍包好,欲言又止,最後只說:“他怎麼在這兒,以前不是跟咱們不是一路人嗎?”

 “天下大亂啦,”戚竹音說,“沈澤川如今是中博虎啊,往北和離北唇齒相依,往南牽著河州顏氏這艘船,在闃都東北方圈起了道牆,就兩個字形容。”

 陸廣白問:“哪兩個字?”

 蕭既明矜持地說:“有錢。”

 “南北中間隔著中博,現在要談的事情都繞不開沈澤川,”戚竹音說,“況且所謂的南北統一,也需要中博在其中使力,現在是掐斷阿木爾那條供應線的好時機。”

 “今晚詳談的時候,”蕭既明喝茶,“他會帶著幕僚來的。”

 “我只有一個問題,”戚竹音端著茶杯,“你們離北到底是靠什麼說服他的?”

 這個問題問住了蕭既明,世子沉默須臾,說:“……臉吧。”

 三個人靜了片刻。

 “言歸正傳,這槍能對付騎兵,但不適合離北鐵騎。”戚竹音回到話題,“我這次在一營發現蠍子沒有預料中的那麼強,鐵錘只對你們離北鐵騎有用,放到南邊戰場就是累贅,對我們啟動守備軍沒用,所以我姑且認為,阿木爾是不會把這批蠍子兵撤離北邊戰場。可是他們如果一直留在這裡,鐵騎就只能龜縮在營地裡打防禦戰,沒有辦法再打野戰。”

 “在沒有找到應對鐵錘的辦法以前,”蕭既明說,“防禦戰能為我們贏得時間。”

 “哈森知道你們想幹什麼,”戚竹音回憶著一營防禦戰的細節,“他給騎兵加入了鐵盾,並且配備了大周的攻城器械。也許他現在還在磨合,但是他很快就會在實戰裡找到自己的方向。最多半年,哈森就能熟練地使用起他們,到時候防禦戰也保護不了離北。”

 “所以我需要啟東守備軍的援助,”蕭既明扣著茶壺,“我猜阿木爾在格達勒東邊的田還沒有到能夠供應四部的地步,他仍然要依賴大周的糧,沈澤川會在中博徹底掐斷阿木爾的那條供應線,啟東守備軍只需要走出邊郡,攻打青鼠部,在南方給阿木爾增加壓力就可以了。”

 戚竹音頭疼起來,她出兵東進得經過闃都兵部的批准,這跟不交陸平煙不是一回事,如果闃都因此斷了她的軍糧,她只能自己想辦法。但是她沒提,只是點了頭,示意自己聽見了。

 * * *

 次日蕭馳野在院子裡接到了猛。

 猛停留在交戰地數日,渾身都是雪屑,爪子髒得不像樣子。蕭馳野架著它,給它清理羽毛和爪子。骨津進來輕聲稟報了幾句話,蕭馳野回過頭,在小雪間看見了陸廣白。

 陸廣白才給陸平煙磕過頭,進來後並不入屋,而是坐在了簷下,看著蕭馳野走近,忍不住感慨道:“你這小子……這半年是不是又長高了。”

 “我都這個年紀了,”蕭馳野放開猛,坐在了旁邊,解著臂縛,“已經不會再長了。”

 陸廣白淋著雪,看著他,說:“你還會變得更加強大。”

 蕭馳野摸著臂縛,沒有說話。

 “我給你講幾件事情好嗎,策安?”陸廣白喊著蕭馳野的字,不再把他叫阿野,這意味著蕭馳野不再是狼崽了,他能夠和陸廣白平起平坐,不僅僅是弟弟。

 陸廣白看向庭院,說:“你知道你大哥的過去,但你肯定不知道大帥的過去。我們最早在啟東的時候,戚家沒嫡子,戚時雨決定從庶子裡找個能幹的人,但他挑來挑去都沒有找到合適的。那個時候,大帥說她要當將軍,戚時雨當作玩笑,我也當作玩笑。我心想哪有女人做將軍的,她能捏起繡花針就不錯了。可是她那麼堅持,戚時雨就把她放進了蒼郡守備軍裡,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戚竹音一腔熱血地撲了進去,但她很快就發現沒用。她在其中格格不入,這裡沒有人願意接納她,更沒有人願意聽從她的調令。他們對她很客氣,那只是因為戚時雨。

 “於是她執意到邊郡來,”陸廣白接著說,“戚時雨把她託付給我爹,但她很不聽話。那會兒我家還有兄弟,我根本不想做將軍。她來了以後,我以為自己終於不再墊底了,誰知道她那麼強,把我們都甩在了後面。”

 戚竹音拿出繡花的耐心對待自己,她聽慣了嘲笑,甚至知道他們在背後怎麼說她。她像是不會生氣,仍然留在邊郡。

 陸廣白拂開膝上的雪花,說:“戚時雨仿佛不再管她了,她就被扔在邊郡。我們在黃沙裡的時候,有很多人想占她的便宜。她被那些人拽住了腳踝,他們讓她滾回家,但是她只會說不。她靠著手腳甚至是牙齒爬出黃沙,摔得鼻青臉腫,那氣勢簡直要吃人了。”

 可是當戚竹音站在沙丘上時,她卻失聲大哭起來,她瀕臨崩潰地喊著你們這些狗屎!她扯住陸廣白的衣領,一遍遍痛苦地質問著:“我哪裡不行?!”

 陸廣白心有餘悸地說:“我當時嚇死了。”

 蕭馳野問:“然後呢,戚時雨把她帶了回去?”

 “然後她擦抹乾淨鼻涕眼淚,又自己拖著刀回營地了。”陸廣白說到這裡跟蕭馳野一起笑起來,但他緊跟著歎氣,“後來她立了小功,按照規矩要升小旗。我爹同意了,卻沒有人願意歸她管。她在那裡從天亮坐到天黑,最後問一個士兵為什麼不肯跟她,對方說‘因為你都提不起鬼頭刀’。”

 邊郡守備軍不用鬼頭刀,這種刀又重又沉,他們也沒有多少人能真正地提到戰場上。然而戚竹音像是信了,她從此拋棄了原本使用的細刀,換成了鬼頭刀。

 “太可笑了,我當時覺得她很蠢笨,仿佛永遠不明白所有人拒絕她並不是因為她能力不行,而是因為她是個女人。”

 這個世間對戚竹音講過最多的話就是“可惜是個女兒身”,但是她自己從未這樣想過,她認為做戚時雨的女兒沒什麼不好,就像她認為有人喜歡繡花有人喜歡戰場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陸廣白再次看向蕭馳野,說:“戚時雨最終還是把她帶回去了,她回到蒼郡仍然沒有放棄,跟著戚時雨的主將們什麼都學。她驚人天賦早在那裡就展現過,只是沒有人肯欣賞,直到那一年的那場仗,她的兄弟們拋棄了戚時雨,蒼郡裡沒有人出來迎戰。”

 “戚竹音在那夜裡策馬跑過無數人的門前,吃了太多的閉門羹,她不顧一切地離開了蒼郡,嘶聲力竭地遊說各大守備營,不論有沒有人聽見她的聲音。最後她像你一樣接回了父親,那成為了她名揚天下的開端,讓她從此站到了萬眾矚目的地方。闃都不肯給她爵位,也不肯給她賜封,多少人以為她會畏懼,但是策安,我再也沒有見過她像站在黃沙裡那樣痛哭過,她在這些磨煉裡飛速成長。戚竹音能做啟東五郡的兵馬大帥,不是被逼的,而是因為她可以,她就該站在那裡。”

 她天生屬於戰場。

 陸廣白說:“你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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