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爸， 您為什麼招呼都不打一下就調位子？”韓蕉蕉扒拉著碗裡的青菜， 還是忍不住道，“一一本來就沒考到第一， 您還要說她語文薄弱，再說了咱一中這些年哪屆的學生成績有一一好，高考不就是看總分嗎？你……”

　“傅川。”老韓冷不丁打斷。

　“……”韓蕉蕉壓制著自己翻白眼的衝動， “他就是這次語文發揮的好一點，其他科目哪比得上一一。”

　老韓站起來又盛了碗飯， 沖自己女兒擺手:“剛剛你也說了高考看得是總分， 不管姚一數理化有多好， 傅川總分就是比她高。”

　韓蕉蕉看著她爸油鹽不進，氣得摔了筷子告狀:“媽，你看爸他！”

　老韓笑笑:“這事你也不能完全怪我，傅川自己都說了同學之間最好互幫互助，尤其他和姚一。”

　韓蕉蕉扯著自己的長辮子皺眉:“關傅川什麼事？難不成還是他要求換位子的？”

　老韓點頭:“不光他， 我也覺得不錯， 傅川來了快一個學期， 他的進步老師都看在眼裡， 如果能學習到姚一滴水不漏的解題技巧，兩年後一中的榮耀就扛在了他身上。”

　“那一一算什麼？”韓蕉蕉越聽越難受，“你們把一一當什麼，當初她進來的時候，大家不是說她是一中的希望嗎？”

　“再多一個希望又有何不可？”老韓臉色不變。

　“是我錯看你了！”韓蕉蕉氣得連您都不喊了，直接起身跑進自己的房間裡。

　“蕉蕉！”韓母扭頭喊著自己女兒。

　“讓她。”老韓往自己碗裡夾了一塊肉， “還小，估計姚一那孩子也都還沒明白過來自己想要什麼。”

　“你是他們的老師，不能開導開導他們？”韓母歎了口氣，看著自己的丈夫無奈道。

　“有些事情還是需要他們自己想明白。”老韓意味深長笑了笑，路就在腳下，就看他們什麼時候發現了。

　姚一路沒發現，倒是發現了她的新同桌在上課的時候老愛走神。

　他們坐在最後一排，再加上班級裡良好的學習氛圍，老師是不會也不需要管課堂紀律的。

　而且零班的學生有時候也懶，一週一次換組都不願意換，所以姚一一直坐在窗戶旁。

　傅川有時候上課上著上著就看了過來，一開始姚一以為他在看著自己，抬眼看去卻發現他在看窗外。

　時間久了，姚一就算再不自在也習慣了。

　什麼人，上課都不認真聽，老愛看窗外。她居然輸給了這樣的人？！姚一心中驟然生出一絲不平衡，接著埋頭研究自己的作文書。

　只是不得不說每個人總會有一處弱點，而且往往還是常人無法理解的，自身盲點。

　姚一的作文思維似乎被遮罩了，不管怎麼寫總是不盡如人意。給韓蕉蕉看完之後，她總是要沉默許久，才讓姚一繼續努力。

　“一一，沒事，只要不偏題就好。”韓蕉蕉安慰道，“能拿三十五分就夠好了。”

　“可是我經常在二十五到二十八徘徊。根據統計學來說，三十五分一定是超常發揮。”姚一有點愁，按理來說她的成績考大學是沒問題的，但是現在突然出現一個人把自己拉下神壇，任誰都會不服氣，雖然姚一不在乎什麼神壇。

　將寫好的作文放在一旁，姚一陷入萎靡當中。

　這時，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拿起了姚一的作文。

　姚一茫然順著修長如白玉的手指往上看，只看到了傅川乾淨的下巴，再往上是他沉靜俊美的臉。

　因為臉盲的緣故，她實際是看不清傅川的臉。但那一刻她總覺得自己看到一張好看的臉，也許是寫作文寫得出現了幻覺……

　“你，幹什麼？”姚一伸出手試圖拿回自己的作文。

　傅川褐色的眼睛看過來，沉穩道:“幫助同桌。”

　姚一本想說自己不需要，但轉念一想她應該要學習他的作文方面，這樣自己就能夠重新拿回第一。

　“謝謝。”姚一鬆手慣性客套一句。

　傅川垂下眼，掩蓋住眼底極快閃過的一絲笑意。

　只是隨著看到姚一寫的作文，原本輕鬆的心情漸漸變得複雜。

　傅川現在明白過來，上學期看到那篇姚一對數學大贊特贊的作文居然是她的巔峰。

　現在的作文每個字都是他認識的，每句話他也能看得懂，可是一旦連成一段……傅川覺得老師給個二十多分基本算同情分。

　“怎麼樣？”姚一暫時忘記兩人是競爭對手，想知道傅川對自己作文的看法，畢竟他上次作文可是滿分。

　“你……需要再練練。”傅川說完，從自己桌上拿起一隻紅色的筆，在她的本子上劃了一段。

　“這段寫得還不錯，你的思路應該從這開始挖掘，不要太發散。”傅川指著上面的一段被紅筆勾勒出的話低聲道。

　“哦。”姚一忍不住湊近去看，傅川又將手挪過來了一點。

　“還有開頭太亂，最好開門見山，直接點題。”傅川也靠了過來，另一手握著筆在本子上面劃記。

　姚一迷迷糊糊點頭，道理她都懂，就是寫作文的時候腦子就一團漿糊。

　趙錢:【臥槽，他們倆幹什麼？！】

　‘為了一一’群忽然亮起了一條消息。

　韓蕉蕉低頭寫著自己的英語，沒發現。倒是在另一邊‘遙遠’的李格看到了消息。

　李格:【誰倆？】

　趙錢:【還能有誰，你看我後面。】

　李格扭頭看向趙錢，然後將目光往後移:姚一和傅川兩人頭靠頭，相當親密的狀態。

　李格:【什麼情況？】

　趙錢:【不知道，我剛才在寫作業，伸個懶腰就看到他們……】

　李格:【你快聽聽他們在說什麼。】

　不等李格發過來消息，趙錢已經輕輕往後靠，試圖聽到姚一和傅川在講什麼。

　“作文無非就三段，老師改試卷都快，你只要開頭和接尾不問題，及格沒有問題。”傅川帶著這個年齡獨有的沙啞聲音道。

　姚一若有所思點頭。

　傅川鬆手將作文放了下來，忽然換了口氣:“既然我教了你作文，那數理化生也麻煩你教教我了。”

　趙錢:【傅川真不要臉！】

　李格:【怎麼了，怎麼了？】

　趙錢:【他威脅一一教他數理化生，真的不要臉，老師怎麼會讓他和一一坐在一起？】

　在趙錢心裡，姚一早就是他兄弟了，雖然一開始就把她性別認錯了，但也不妨礙他照樣把姚一當兄弟。

　李格看到這條消息也氣憤的很，連帶著自己的新同桌也看不順眼，用死亡電波盯著秦櫟，試圖消滅他。

　“你盯著我幹什麼？喜歡我？”秦櫟被邊上的小胖子看得煩躁，懟道。

　“……神經病！”李格不但沒有盯死秦櫟，還被他氣得個半死。

　那邊姚一卻已經答應了，原先她就提醒過傅川注意答題步驟，現在再教他也沒有什麼。

　這時候姚一倒是忘記了傅川和她是競爭對手。

　要找到一份試卷來交流討論，在零班實在簡單。幾乎每隔兩天，就會有一場測驗。

　物理試卷發下來，傅川最後一題被扣了五分。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放到了旁邊姚一桌上。

　“同桌，我們換試卷看。”傅川極為自然道。

　姚一看了一眼傅川，想不通他為什麼可以叫同桌叫得這麼流暢。

　“哦。”姚一將自己的物理試卷朝傅川推了過去，自己則拿起他的試卷看。

　答案是對的，步驟也沒有錯誤，但是公式省得太多，幾乎等於是直接把答案寫了出來，而沒有經過運算。姚一看著他的試卷分析著。

　這種程度的試卷，要姚一單純做的話，她可能會直接寫個數字上去，但考試她會嚴格按照步驟本本分分寫上去，而不像傅川這樣丟一點落一些的。

　物理老師也不會所有題都講，挑了一些錯誤率最高的講講，一張試卷用了不到一節課就講完了。

　期間姚一的試卷一直在傅川手裡。

　“你看完了嗎？”下課後姚一想要回自己的試卷，在她看來這樣難度的試卷，傅川看看應該就能明白過來的。

　傅川拿著姚一的試卷沒動:“我想再看看，你很需要這張試卷？我的試卷先放在你那裡備用。”

　姚一搖頭:“不需要，你看吧。”說著把傅川的試卷還給了他。

　傅川手卻極快地將姚一的試卷疊好放進書包裡，接著又把自己的試卷推向姚一:“我不知道試卷什麼時候還你，我的試卷先放你那，要是你要複習可以用我的。”

　姚一想說這張試卷對她來說已經沒用了，但看著傅川已經不給她餘地說話，只能將傅川的試卷夾進資料夾中，和自己的其他試卷放在一起。

　傅川餘光掃到姚一的動作，唇邊泛起淡淡的弧度。

　果然，傅川說試卷歸期未定，一直到姚一把這張試卷徹底忘記後，他都沒有還給她。

　姚一不知道的是，自此傅川用此種手段將兩人所有的試卷都換了個遍。直到畢業後整理舊書時，拿出自己的資料夾，發現裡面幾乎全是寫著傅川名字的試卷。

　“一一，明天出來玩嗎？”今天是週五，韓蕉蕉想約著姚一出來談談，和趙錢李格他們一起。

　姚一慢吞吞收拾書包:“好。”

　剛剛傅川已經走了，趙錢也恢復了以往自然的狀態:“說定了，明天我們去你家門找你。”

　現在週六周日姚一都住在市區，不過她父母過完年又去忙其他生意了，家裡是沒有人的。

　秦櫟也跟著李格朝姚一他們三人走過來。

　李格聽到聲音，回頭怒道:“你跟著我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