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星辰魔法師

　　溫熱清甜的藥湯經由淮之恆之口渡入迪恩腹中，迪恩被迫咕嘟咕嘟嚥下後，紅著臉推開突然襲擊的假聖子，內心隱隱崩潰：「你在搞什麼啊！」

　　「你說讓我餵你，沒湯匙。」淮之恆歪著頭，彷彿做了件習以為常的事情，「還要喝嗎？」

　　迪恩耳朵都通紅一片：「喝個頭啊假聖子！……嘖，今天的天氣不正常，你給我待在這兒別亂跑，還有把這個項鍊戴好，我親手做的魔法道具！」

　　眼瞅著迪恩就要往外跑，淮之恆拉住他的手：「既然你說了今日氣候不正常，為何自己反而亂闖？」

　　迪恩停頓片刻，回握住淮之恆，嬉笑著說：「你果然是在擔心我吧？直說就好嘛！我只是去新月塔那邊，今天天氣不好，剛好降下神蹟。我馬上就回來了！」

　　這人的情緒變化真快，不過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麼了……在感情上總是不服輸的男人啊。

　　「去吧。」淮之恆囑咐道，「小心。」

　　迪恩應了一聲又一溜煙不見了。在淮之恆看不到的地方，他紅著臉捂著嘴唇，像足了一個不經人事的純情少年……實際上也的確不經人事。

　　「那假聖子居然這麼厲害，我怎麼能被他壓著！早晚要讓他心悅誠服！嘖——」

　　……

　　天空中翻湧著雷雲，平常人只能看到翻湧如潮的烏雲中蛇雷舞動，但落入淮之恆眼中，卻是一個手持雷霆長杖的健壯男人與兩位女神戰鬥的身影一閃而過。

　　同樣的一幕，自然也被迪恩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眼中浮起陰霾：待他此次順利登上神位，肯定要將自詡清高正義的雷神打成渣渣！

　　聖子殿與星月塔內，許多人都不敢看外頭的天氣，還有孩子蜷縮在大人身邊，帶著哭音：「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

　　傑特端著淮之恆制好的藥湯，高聲說「這是聖子親自製作的藥湯，大家喝完後便不會著涼了！」

　　而星月塔內則沒有人招呼到來的避雨者，面對略顯混亂焦躁的場面，星月神像同時綻放光澤，驅散了有黑暗帶來的不安感。同時在神像下方，還出現了一堆葉碗，裡頭的藥湯……若是有人來往聖子殿與星月塔，必然會發現兩種藥湯的味道是一樣的。

　　雨過天晴後，人們感謝過神像與聖子，紛紛回到家中，便又是宣揚了一樁美談。

　　思及兩位女神的難處，淮之恆和迪恩在德爾曼帝國的勢力情況穩定下來後，決定回弗蘭西一趟，不過不是以本體離開，而是創造一具分神，融入他們的意念。

　　月光的神職在淮之恆的神力催化下，自動衍生出一具軀體，與淮之恆一般無二。而迪恩也以同樣的方法，神力灌注到星辰的神職中，衍化分神。

　　兩人對視一眼，講神魂轉移到衍化的分神之中。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靈魂進入到一具新的容器中，而原本的身軀則像是停滯的陶偶……或許說是睡著的雙生子更為恰當？

　　迪恩似乎對此相當習慣，勾著淮之恆的肩：「這回我們直接傳送，傳送地點是復活祭，搞得越大越好……」

　　不嫌事大的傢伙。淮之恆無奈地搖搖頭，還是認可了迪恩的行事方案——這逼當然要裝得越大越好！目標是搞事情！搞事情！搞事情！

　　……

　　奧蒂莉亞坐在寢宮中，林恩正梳理她柔軟的金髮，少女面上天真的笑容開朗的笑容早已消失，眼中流露深深的憂愁。

　　她在聖子淮之恆被「邪惡的魔法師」迪恩沒幾天便坐到了聖女的位置上，聖子聖女不得空缺，總要有一人坐在這個位置上。只是聖女的職務，與她想像的未免太不一樣。

　　白天她只需睡到自然醒，再像模像樣地做一番晨禮，享用一頓比皇宮還要豐盛精緻的早餐，再自學一下光明神殿的歷史，但無論到哪裡，身邊的騎士和僕人總是以看犯人的眼光監視著她。

　　原本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兩位紅衣主教也並非表面上的那樣，他們的每一句話都包含著另一個深沉陰暗的意思，這讓她無所適從，也更清楚地了解到當初淮之恆的艱難處境：她再不濟也是個公主，他們不能對她怎樣……但淮之恆的話，肯定飽受著死亡的威脅。

　　此處的僕人更換的速度比她想的還快，對於一部分騎士來說，僕人奴隸的身份讓他們連人都算不上，甚至被稱為「蠢豬」。而侍者女傭們也冷漠地對待著他們，該懲罰絕不手軟，不該懲罰也不會手軟。

　　那些僕人，不是被善意地帶過來「贖罪」的嗎？

　　還有一些騎士看她的目光，包含著下流的意味。一開始她還會心善地不忍處理，直到一次忍耐到達極限之後，她直接將那低級的騎士剝去頭銜，貶離光明神殿。而她也暗中差人查過這個騎士的消息，發現對方竟然曾經公然猥褻婦女孩童！

　　將那騎士處理之後，奧蒂莉亞不禁反思起來：光明神殿究竟是如何髒污的泥潭，這樣的人也能招進來當騎士？

　　「咄咄」

　　房門從外側被敲響，里德的聲音傳來：「聖女殿下，屬下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高大的騎士氣質比服侍淮之恆那會兒更為沈靜，雖然善於經營，略有心機，但心裡好歹保留著底線，在認定一個服侍對象後便不會輕言背叛……這樣的人，總比那些毫無騎士精神的騎士好得多。

　　「是哈維閣下的吩咐？」奧蒂莉亞端坐在椅子上，透過鏡子觀察著里德的神情，見他神色有些閃躲，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說吧，又是什麼事情？」

　　里德抬首恭敬道：「哈維殿下請您前去商討明天復活祭的事宜。」

　　復活祭是傳說中弗蘭西的國王被魔神陷害而死，仁慈的光明女神不忍國家陷入動盪，便將其復活。民眾為了慶賀國王的復活，自發地舉行慶典……隨著時間推移，如今復活祭已經成了一個節日，由國王主持祭奠，全國舉辦為期一天的慶典。

　　奧蒂莉亞已經初具王者應有的威嚴，她冷淡地說：「我以為之前已經將復活祭的相關事宜都討論清楚了，還有什麼變動嗎？」

　　里德：「教皇殿下很看重今年的復活祭，會和國王陛下共同主持。」

　　奧蒂莉亞：「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里德，你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是這樣的，哈維殿下說，奧蒂莉亞殿下正值芳齡，需要找個未婚夫了……」

　　「呵！我的確是光明神殿的聖女，但我也是弗蘭西帝國的公主。我的婚事什麼時候輪到他一個紅衣主教做主？」奧蒂莉亞氣極反笑，一把將梳妝台上擺放的花瓶重重地拂落在地。名貴的花瓶落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破碎聲。

　　「這件事……是國王陛下首肯，教皇冕下也大力支持的……」里德大汗淋漓，奧蒂莉亞的氣勢越來越強盛，真難以相信在幾個月前對方還只是個活潑的小女孩。

　　「……是誰？」

　　里德一時愣住：「殿下說的是？」

　　「我在問你是誰向父王提起我的婚事的？是我那狠毒又心胸狹窄的兄長，還是那迷惑了父王的妖嬈皇妃……以我父王那常年沒動的蠢腦子，不可能主動關心起我的婚事。」

　　里德和林恩同時冷汗津津，聖女殿下越來越毒舌，氣質也越來越向加羅倫斯殿下靠攏。

　　「走吧。」

　　奧蒂莉亞看自己裝飾完畢後，從珠寶匣子中取出一條紅寶石額飾戴上，又用口脂在嘴唇上塗抹一番，華貴的氣勢頓時外露。

　　「去……去哪兒？」里德下意識問道。

　　林恩垂首：「聖女殿下，是要去哈維殿下處嗎？」

　　「沒錯，你們隨我一同去吧。」

　　奧蒂莉亞現在的作風便是說一不二，也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不被人輕視。穿過華美的廊道，路上遇到的僕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計跪拜在地，侍者們也恭敬地垂首站在廊道兩側。

　　換做是以前的奧蒂莉亞必然會被這排場嚇到，但現在的少女對此習以為常，目不斜視地穿行而過，來到哈維的寢宮。

　　「聽說哈維閣下來請我商討關於我的婚事？」少女明媚張揚的嗓音迴響在空曠的待客廳。

　　奧蒂莉亞掃視了一圈，四周擺放的櫃子、裝飾品全都是名貴古董，皇宮的規格也比不上。

　　「奧蒂莉亞，這是國王陛下給我的名單和肖像，都是來自各國的青年才俊。」哈維將手中一疊紙張遞了過去。

　　奧蒂莉亞並未接下，昂首挺胸，嗓音柔和但氣息強硬：「哈維閣下，我想以我目前的年齡，議論婚事未免為時過早。不若哈維閣下看看這上面的才俊，有沒有超過厄里斯閣下的。」

　　哈維臉色發青，他自己在外面有情人，和厄里斯是朋友，也是多年的合作關係，這小丫頭究竟在亂想什麼。

　　「哈維閣下也別太著急，明天要來的人多著呢。呵呵~您的年紀大了，平時也要保重身體呀。」奧蒂莉亞語重心長地微笑，「聽說最近哈維閣下請了醫者？是否腎臟有問題？或者是其他的問題……抱歉，我只是關心而已，不該過問太多。」

　　無需和一個只會逞口舌之快的小丫頭動氣。

　　面對奧蒂莉亞左一句年齡大，右一句腎不好，還懷疑被上，哈維全都忍耐下來，面上扯開一個笑容：到了明天，有這丫頭驚恐悔恨的時候。

　　奧蒂莉亞內心哂笑，隨意打了聲招呼便施施然地離開了，態度別提有多驕傲。見證兩人交鋒的林恩和里德全程充當木頭人。

　　只要到明天，迪恩和加羅倫斯就要歸來了。奧蒂莉亞眸中閃過深意，笑意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