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青碧－14

　淩風樓樓主越人音， 在收到連續幾個葉青碧殺人的消息時，是覺得很詫異的， 他甚至不太相信。因為情報大多只是簡單兩句話，並無前因後果， 他只看到葉青碧與師兄合夥殺禛南小王爺，繼而殺師兄，殺石樑將軍這些消息。

　葉青碧武功不高， 而且早就被廢， 如今早就是個廢人， 怎麼會一夕之間再次擁有了武功？這個越人音並不清楚， 但他知道葉青碧南下過來的消息。越人音起先並不害怕， 在他看來， 葉青碧始終是那個被他折磨的會露出瑟縮神情，已經失去了驕傲的男人， 是他可以任意擺弄的一個玩偶。

　帶著這種固定的思維， 他自覺能摸清葉青碧的所有想法做法，完全沒在怕的。然後他就被換了個靈魂的葉青碧割了東西塞進了嘴裡。

　那一刻，越人音腦子裡寫滿了後悔。再過不久， 他腦子裡的後悔就和腦子裡的水一起流了出去——葉青碧給他開了瓢。

　“我想看看你腦子裡都是些什麼東西。”葉青碧笑著坐在那張越人音從前常用來欺辱原主的長桌上，敲碎了越人音的腦殼， 然後漫不經心用那錦繡長袍擦了擦刀。

　“也沒什麼特別的東西，令人失望。”

　葉青碧來去匆匆， 殺完人即走， 感覺到了一種快意。

　——“我感覺你要變態了。”系統謹慎地判斷。

　“呵。”葉青碧一聲冷笑， 繼續往天山，最後一個要殺的魔教教主傀嵬就在那裡。

　這位魔教教主傀嵬，大概是葉青碧現在唯一一個沒有把握能直接殺掉的人，所以他選擇了另一個辦法，加入魔教，先成為傀嵬的屬下。他不僅要殺了傀嵬，還要篡他的位，搶了他的魔教。

　傀嵬雖然當初與葉青碧當過一夜夫妻，但傀嵬這人冷漠無情，壓根忘記了當初被自己睡了的人長什麼樣，是什麼身份，所以他也不知道葉青碧是為了殺他而來。

　葉青碧是什麼心機與手段，這個世界就沒有比魔教更適合他的，入了魔教可謂是如魚得水，很快就得到了教主傀嵬的賞識，一路提拔到了右護法。

　連系統都數次表示——“我覺得你比起男主角，更適合當個反派。”

　葉青碧其實挺欣賞傀嵬的，畢竟他的心狠手辣冷漠無情，某種意義上和自己很像，但欣賞歸欣賞，殺還是要殺的。他用了三年時間成為傀嵬心腹，又用了三年時間佈局，終於將傀嵬圍殺在了天山之下。

　傀嵬被殺之前，看著他神情複雜，“你為何要殺我？”

　葉青碧防著他臨死前的反撲，隨口告訴了他答案，“因為一個你已經忘記了的原因。”

　傀嵬：“因為七年前，驚蟄夜？”

　葉青碧有點詫異，這傢伙竟然記得那件事？他猛然間察覺到了什麼，表情有些微妙，心中則不禁大笑，竟然是這樣，傀嵬啊傀嵬，你敗得不冤。

　他一劍刺死了傀嵬，傀嵬果真沒有反抗，引頸就戮。

　葉青碧成為魔教教主，又過上了他隨心所欲的生活，然而一年後，他被人用同樣的方法殺死。左護法那個女人將冰冷的劍架在他的頸上時，問他：“你知道傀嵬本可以贏的嗎，他最後沒有反抗，你知道嗎？”

　葉青碧冷笑，“與我何干。”

　然後他就被殺了。

　去到下一個世界之前，系統問他：“這個世界有什麼感覺？”

　葉青碧：“不能對女人心慈手軟，不能小看女人。”不然次次都要被女人殺。

　——“你沒救了。”

　葉青碧忽然笑了起來，“說來，你仿佛總希望我能了悟什麼感情，什麼善惡，但在我看來，你都是徒勞罷了。”

　——“你不改變，就只能永遠在這樣的世界裡徘徊。”

　葉青碧恢復了從容，“那就看看，到底是我先被改變，還是你背後那個人先放棄。”

　……

　意氣風發地放下話，下一刻，名為青碧的人，就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

　有好幾個人在他耳邊亂糟糟地喊：“皇后殿下，加把力啊，快了，孩子就快出來了！”

　“皇后殿下，用力，已經能看到孩子的腦袋了！”

　青碧：“……”這下身撕裂般的痛苦是怎麼回事？他隱隱猜到一些，卻不想承認。

　——“哦，你在生孩子啊。”系統給了他一個痛快。

　他的臉孔頓時扭曲了，然而圍在他身邊的那些宮女嬤嬤，都以為他是因為生孩子疼的，並沒有注意其他。女人生孩子，表情就是這麼扭曲的嘛，哪怕是一向美麗高貴的皇后娘娘，也難免表情猙獰。

　直男青碧，當過很多次皇帝，但這是第一次當皇后；他還曾見過女人給自己生孩子，卻是第一次給別人生孩子。這痛苦的感覺，竟然比被人一刀戳進肚子還要劇烈。

　也許是他心情波動太劇烈，一時之間太氣憤，卡在那許久的孩子竟然就那麼滑了出去。

　圍在他身邊的眾人一陣歡喜地叫喚：“生出來了生出來了！”

　“呀，是個小公主。”

　場面靜了一瞬，很快又恢復正常，每個人都笑意吟吟，給床上的皇后殿下清理身體，又給剛生下來的小公主清洗。

　他又變成了一個女人。

　當朝皇后林青碧，一個不受皇帝寵愛的女人，皇帝一心寵愛貴妃，為了貴妃做盡了荒唐事，而這個貴妃還是皇帝死去弟弟的遺孀。

　林青碧在腦子裡看了一本的皇朝變遷史，半晌發現不對，他看到了每個人的未來，卻沒發現和從前一樣類似于‘主角’的存在，不由問系統，“這個世界的主角是誰？”

　——“沒有主角。”

　林青碧沉思半晌，忽然古怪一笑，“我明白了。”

　原本的皇后命運是在不久之後因為令皇帝厭棄，抑鬱而亡，但現在的林青碧，當然不可能有這樣的未來。一月後，他修養好了，開始參政。

　皇帝昏庸，而皇后賢德名聲在外，一直勸告皇帝勤政，此事眾所周知，連民間都有歌謠流傳。

　對內，林青碧為皇帝分憂解難，讓他有更多時間和他的心愛美人一起玩樂，對外，林青碧爭取朝臣的支持，開始培養自己的親信，同時，她還利用貴妃那個傻女人的嫉妒心，讓她除去了皇帝的兒子們。

　最終，當皇帝病死，貴妃隨之而去，宮內已經沒有了一個能繼承皇位的皇子，皇帝唯一的血脈只剩下一位公主。

　有大臣們試圖從兩個王爺府中選出繼任者，然而一人家中幼兒暴亡，一人主動退出，甚至奏請皇后繼承皇位，引起朝堂大嘩。

　不管有多少人反對，林青碧還是以勢不可擋的鐵血手腕成功成為了女皇。富有四海的林青碧，在二十年後被自己的女兒逼下了皇位。

　他那與他極為相像的女兒居高臨下看著他，說：“母皇，既然您能為皇，我身為您的女兒，自然也可以。”

　再度回歸黑暗，再度去往陌生的世界。

　……

　……

　“這是第幾個世界了？”

　——“不記得了。”

　“我也不記得了，不過，又有什麼關係。”

　……

　……

　遠航星七號，是早期人類使用的第二批人造星球，主要目的就是充作大型飛船補給站，後來這邊的一條航線廢了，這顆並不大的星球也一度被廢棄，直到後來，附近又發現了一個礦星，才偶爾會有飛船經過。只是北邊那邊都被當做垃圾處理地了，只有南邊還生活著一些人。

　在這個廢棄星球上生活的，都是些沒有身份的黑戶，有早期這裡的居民後代，因為沒錢沒法離開這裡，只能繼續在這裡生活，還有附近星球犯了事的人往這邊跑，因為一旦跑過來，連星警都懶得過來抓人。因為這樣，連一些流竄的星盜都愛往這邊來。哪怕是這樣一個荒蕪的廢棄小星球，暗處也滋生出一座混亂的地下城。

　走私、販毒、拐賣人口，這些千百年來一直被禁止的事，換了個形勢，仍舊在這裡盛行，尤其是拐賣人口。

　阿末和其他女孩子一起，被人從船艦的底倉牽出來，押著前往這個星球底下的一個大商場。‘商場’裡什麼都賣，當然也會賣人，阿末和其他人，就是被這群人販子從其他偏遠貧窮星球騙來的，在這裡，她們會被賣出去，或者是賣給星盜，或者賣給一些有門路過來這裡的人。如果賣不出去，她們會留在大商場裡，成為一個試用商品。

　阿末長得不好看，沒人願意買她，所以她被那些人推搡著進了一處黑屋子，到了晚上，她會被拉出去給人試用。

　她在小屋子唯一的窗戶邊上，看到月亮慢慢出來。月亮慢慢出來的時候，她看到一個穿著斗篷的人影從黑暗角落裡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擦著手上沾血的刀。阿末看到對方臉頰邊的黑髮，那露出的半張臉極漂亮。

　她看呆了一下，趴在窗戶邊上，直愣愣地往那邊瞧，也許是她的目光實在太明顯，那個人往她這邊看了過來。

　那是很冷的一雙眼睛，裡面什麼都沒有，不……有一種令阿末很害怕的氣息，她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小黑屋子在這個時候被打開了，有人把她拖了出去。

　“就是這個？這麼小的女孩子，長開了嗎？”

　“你管她長沒長開，能用不就是了，價錢又不高，那麼多講究。快點，你完事了還有我，別浪費時間。”

　“行行行，你催什麼，我肯定比你要時間久。”

　他們就在小黑屋旁邊一個簡陋的小棚子裡，旁邊街上走過去的人都能看得見他們，但是沒人在意這個，守著小黑屋子的店主甚至笑嘻嘻站在一邊看，拿出破舊的表搖了搖：“我開始計時了，試用的時候小心點，別把我東西弄壞了。”

　阿末感到非常害怕，她木訥的臉上露出驚恐的神情，尖銳地大哭起來。她看到不耐煩的臉，看到兇惡的貪婪的臉，看到……那張很漂亮的臉。

　“閉嘴吧，真吵。”

　阿末閉上了嘴，她茫然看著旁邊的三具屍體，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那個人，她用剛才一樣的動作在擦刀，那把刀上又沾血了。

　她擦刀，阿末就看著，她擦完了轉身離開，阿末突然爬起來，朝她追了過去。

　——“啊，那個小傻子跟過來了。”

　“跟就跟，這裡死個人很容易。”

　——“你現在看到露傑寶的男人就忍不住出刀，剛才也算是救了她，讓人家誤會你是個好人了。”

　“她誤會了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還是這個樣子，恐怕再過無數個世界也不會變了。”

　阿末不會說話，所有人都叫她小傻子。她跟在那個很漂亮的人身後，那人不會理會她，也不會給她吃的，更不會管她，可她就是跟了上去。跟了一年，三年，七年，跟到了死。

　她不知道，這幾乎等於她半生的時間，對於她想追著的那個人而言，只是眨眼間。

　當她倒下的時候，看著那個永遠追不上的人越走越遠，沒有為了她而停留。

　當她閉上眼睛，她又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那人用腳輕輕踢了踢她的手，語氣很冷淡平靜地說：“我不想用以前的名字，用太久厭煩了，想換一個，你叫什麼？”

　阿末張了張嘴，艱難地吐出了兩個字：“阿末。”她應該不會說話的，可是在這一刻她說了出來，於是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她死了，屍體被留在原地，被日夜吹過的黃沙掩埋。

　……

　他又死了。死亡對於他來說已經很習慣，像吃飯睡覺那麼習慣，睜開眼睛，他看了眼周圍，忽然頓住了。

　這場景很熟悉，他沒有去到新的世界？

　“我怎麼又來到了這個世界，我記得我已經死了。”

　——“我也不清楚，可能在這個世界，你有遺憾。”

　“什麼遺憾？”

　——“我怎麼知道。”

　然後他就又在那個荒廢的遠航星七號，再次看見了阿末。她在小黑屋子裡面看著她，眼睛睜的大大的。

　她又和上次一樣開始跟在他身後，跟了七年，死了。

　……

　他再一次死了，又回到了同樣的世界。唯一不同的是他不是女人了，是個男人。

　——“哇哦，恭喜恭喜，傑寶回來了，怎麼樣，去哪個繁華的星球花天酒地去？”

　他去了遠航星七號。

　小傻子趴在窗戶邊上看他。

　他在窗戶外面看了小傻子很久，用刀鞘把她往裡捅了捅，然後抬腳踹掉了那個窗戶。

　“出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