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耀國元帝元年,帝后登位,盛極一時。
數月後,皇后產皇子病重,於元帝二年,皇子福生辰,病癒。
帝盛寵之,立皇子福為太子岑。
同時,帝前朝除罷奸佞,前朝永固歡。
後朝妃嬪不滿皇后獨寵,陰謀詭出,皇后一手平壓。
遂,無人敢造次。
元帝三年,謝昭儀連六宮嬪試謀皇后,清妃中毒,損命。
帝大怒,六宮嬪賜毒酒,謝昭儀抄家滅族。
數月後,皇后產下一子一女,是日霞光漫天,天降祥瑞。
帝喜,宣遣散六宮。
元帝五年,外戎入侵。
湘王率部迎敵。
戰三月,焦灼激烈。
皇后敏思,出火炮,禦敵無數。
後湘王乘勢而出,於元帝七年,滅外戎。
遂,耀國一統北方。
空前盛大。
皇后也因此位鼎朝堂。
此後,國泰民安。
…………
耀國十五年。
京城上下,喧騰熱鬧。
因數日之後,便就是耀國福太子的十四歲生辰。
不但百官同賀,各國番邦來往,便是民間也能有數千名百姓入宮同賀。
於是,燕舞酒樓,上官商號,方家商舖,劉記鋪子,但凡是和皇家沾上點兒邊的就尤其的熱鬧。
正可謂普天同慶。
街道上,就是在最熱鬧的燕舞酒樓之上,“玄”字號的雅間其一,窗子微微的敞著。
窗子內,一個十四五歲俊俏的少年正瞧著下面的人來人往,不亦樂乎。
“公子,吃完就趕緊回去吧!”
旁邊有輕柔的聲音喚著。
少年皺了皺眉頭,倒也還是轉頭到自己桌前的飯菜上,繼續吃起來。
“總覺得味道沒有先前的好吃了!”他道。
立在桌旁的是一窈窕女子,已然年過雙十,聽著這少年的話,微微一笑,唇角露出兩個小酒窩。
“是公子挑食了!”女子道,很是溫柔,
少年嘴角卻是一抽,瞪她,“你才挑食!”
“是!是奴婢挑食!”
女子也不惱,應著他的話。
隔著屏風珠簾,外面的隨從眼觀鼻,鼻觀心,視若無睹。
只是少年好像又是不悅了,哼了聲,“坐下,你也吃!”
語氣很有些嬌縱,卻讓人莫名其妙的臣服。
女子默默嘆了聲,坐下,拿起筷子,很是熟稔的吃著,只是也不忘給少年的碗裡夾進去飯菜。
少年的眼中流露絲欣然,胃口也隨著大開。
………………
半個時辰之後。
少年和那女子,還有身後的幾名侍衛站到了街上。
“公子,回去嗎?”女子問。
少年搖頭,遙遙的指著一個方向,“去那邊看看!”
女子循著少年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正是上官商號的總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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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商號總店。
如今已經是京城最大的商舖。
來往不止都是官宦富商,就是外邦之臣也是絡繹不絕。
立在總店之中,各種怪異的口音話語充斥,別有一番興味。
少年在前面走著,女子在後面跟著,旁邊店家的小二在旁小心的瞧著這一眼就能看出來是主子的少年。“公子是要孝順親人,還是相送有緣之人?”
少年眼中
tang一亮,很是讚許的瞧了幾眼小二,
“不錯,我是送給她的!”
說著,少年指了指身後的女子。
身後的女子一愣,臉上微微有些泛白,“少爺,奴婢承受不起!”
“……”
少年眯起眼睛,臉色也陰沉起來,
女子咬唇,瞬時不敢再說什麼。
便是伺候在側的小二也覺得周身有些寒涼。
少年深深的看了女子一眼,隨後倏的抬手一指,“就那個!”
女子聞聲看去,在看到少年所指的那一物,身形立時一顫。
那少年指的不是旁的,正是這十幾年來一直在上官商號暢銷不絕,更是遠銷海外的名品——連理枝。
如今誰都知道這連理枝便是帝后肖像。
可若是旁人相送也就罷了,他又怎麼能送自己如此……
女子想著,腿腳也都隨之發軟,就在她下一刻幾乎就要摔倒的時候,少年一把扶住了她,“囡囡……”
低低的話語聲,也只有近在咫尺的她才能聽得到。
陡然,眼中濕濡,呼吸也有些壓抑不住。
少年眼中疼惜閃過,伸手就要把這女子納入懷中。
雖這女子比少年要大上幾歲,可少年身材欣長,竟是毫無違和。
只是女子察覺到少年的舉動,忙著把自己的身子退出去,因為緊張,嘴裡脫口而出,“福兒,不要——”
少年咬牙,自然也知道四周眾目睽睽,他一把揪住女子的手腕,低低的哼笑,“……也只有囡囡敢喚我福兒!”
被稱為囡囡的女子一顫,卻是霎時不敢再動。
少年得意,手裡並沒有鬆開。
而旁邊伺候的小二早已經知趣的退到了一邊,而看著動作已經是去拿先前福公子說的“連理枝”了。
……
上官商號總店來往之人本就是各形各色,現下看著眼前這一幕情形,除了幾個人好奇的看幾眼,並沒有什麼怪異的眼神目光。
雖然一眼就看出來是公子侍婢的糾葛,可這種事情在豪門當中,也是所見尋常,並不以為如何。
很快,店家小二就把“連理枝”拿了過來。
福公子打量著滿意,身後的人就遞上了銀兩。隨後店家小二又給了一套上面寫著“票據”的東西,這才銀貨兩訖。
“好好拿著,不許弄丟了!”
福公子在囡囡的耳邊叮囑著,就把連理枝扔到了囡囡的手裡。
囡囡嚇了一跳,雙手的捧著接過來,生怕有什麼損害。
她確不應該收這個東西,可這是福公子送給她的。
福公子眼角瞅著她的舉動,嘴角似有若無的一勾。
或是囡囡太在意手裡的連理枝,沒有看到腳下,一行人剛往外走了幾步,囡囡覺得似乎是絆到了什麼,身子一歪,手裡的連理枝就要掉下來。
“啊——”
囡囡驚呼了聲,走在前面的福公子眼明手快,一個閃身過來,連理枝再度落到福公子的手裡。
囡囡鬆了口氣,幾乎同時察覺到腰身上,福公子的手正緊緊的攬著。
囡囡面色一緊,卻是還不等囡囡說什麼,耳畔的驚呼聲中,已經有人輕嘲一哼,
“敢情還是個狐媚子!”
囡囡面色一白。
福公子也陡然收斂了嘴角。
就在一行人旁邊,為首錦衣華服的嬌俏女子正瞧著囡囡,生的美麗,且年歲和福公子相當,在看到福公子看過來的時候,面上快速的劃過一道紅暈,只是轉瞬,便是嬌柔萬千,惹人憐愛,
“公子有禮!”
說著,那女子轉頭訓斥自己身畔的侍婢,“膽敢出言不遜,掌嘴!”
侍婢一驚,忙跪下,“小姐饒命!”
而這稍時的微亂,四
周已經聚攏過來一些人。
名門貴女並不理會那名侍婢,只看向福公子,“適才侍婢不敬,還請公子不要介懷!”
雖柔聲輕動,彰顯大方,可言語當中隱隱的情愫傳遞,卻早已經被福公子看了個清楚。
福公子嘴角輕佻一勾,
這姿態,比起自己的母親來,根本就是天差地別。
所以,還敢在他眼前獻醜!
“罷了!”福公子抬手,目光掃過那個跪倒在地上的侍婢,轉而又落到自己身側的囡囡身上,
攬在囡囡腰上的手並沒有絲毫放鬆,
“雖同樣是侍婢,不過囡囡對本公子來說很是貴重,可不是隨便就跪的!”
說完,裡也不理會那個名門貴女,扯著臉色有些微白的囡囡就走了出去。
…………
站在廳堂內的名門貴女臉色一白,眼中隱隱閃露寒光。
旁邊的侍婢見狀,小心的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裙襬。
名門貴女冷哼,“起來!”
“是!”
侍婢忙起身,小心的站到一側。
名門貴女狠狠的瞪了侍婢一眼,轉身就要離去,只是堪堪抬眸,眼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又站著一個女子。
看年歲比她要大上幾歲,頭上戴著氈帽,並看不到她的模樣。
名門貴女還沒有什麼反應,就見著面前的女子已經輕搖蜷首,“可惜了……”
“你說什麼?”
名門貴女憋著一肚子氣,抬眼就瞪過去,
那女子輕輕一笑,“本來你還是有幾分貴人之命,可惜過早風華,卻是把這幾分貴氣給磨了!”
名門貴女咬牙,貴女旁邊的侍婢先吼過去,“哪裡來的鄉野女子,膽敢在此胡說八道!”
那女子聳聳肩膀,“罷了,就當是我胡說好了!”
隨後,轉身走了出去。
身後,但聽著那名貴女跺腳低吼,旁邊的侍婢隨從便是一陣的哄勸。
好不熱鬧!
那女子默默搖頭,
只是轉腳已經走到了街頭。
但見不遠處停靠著一輛車馬。
先前離開的那位福公子正欲抬腳上車。
那女子不由自主的停下,遠遠的看著。
而不知是她的目光太過深凝,還是遠處裡的那個福公子心思敏捷。
她還沒有收回目光,那位福公子忽的抬頭,目光直往她的身前看過來。
那一霎,她只覺得那雙眸子銳利如電。
直入肺腑。
這許多年,她識人無數,還從沒有過如此感覺!
她抿了唇角,正欲轉頭離去,卻又覺得有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抬眸轉望,正是那福公子身邊的侍婢看過來。
似疑,似驚。
她深看了幾眼,似乎從那侍婢的臉上又看出了什麼。
她的唇角洩出一抹清淺笑意。隨後,轉身緩緩離開。
任身後那兩道視線仍落。
……佛家有雲,諸法因緣起,彼法因緣盡。
既然有緣,總也有再相見的時候,不是嗎?
(全書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