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十三)
不容那名官兵再說什麼,桐梓抬腳在他的身上踢過去,
“是,是,是!”
那名官兵踉蹌著,領著身後的一眾官兵就從小巷子裡退了出去謫。
來去匆匆,旋即而過幻。
就好像剛才看到的那氣勢洶洶的官兵不過只是過眼雲煙,只是小巷之內,那個俊美風華的男子所說的那一句話仍在眾人的耳中震盪而過。
——我就是法。
“聚義”幫幫眾還是震驚在原地,為首的老大先回過神來,“噗通”就跪倒在地,跟著“咚,咚,咚!”三個響頭。“請夫人貴公子賜活路之法!”
響亮的聲音震,旁邊的其他幫眾也跟著趕忙的跪倒在地,
“請夫人貴公子賜活路之法!”
再度,幾乎震耳欲聾。
便是小巷之內另外的兩家住戶緊閉的宅門都有了些許的動靜。
想來是因為外面的聲響有些太匪夷所思,所以也壯著膽子出來聽聽了。
見狀,唐淺淺嘴角微微一揚。
適才桐梓拿出來的物件兒定然是表明身份的,雖那名官兵也不過只是個七品小吏,只是此番大舉行事定然是奉了郡守之命,所以,而能用一物就能把一個郡守麾下的官兵嚇得連滾帶爬就離開的至少也是帶著“欽命”的牌子,甚是說不定還打出了什麼皇親國戚的名號。
而這個“聚義”幫老大的眼神還真是不錯,竟然一下子就貼對了龍屁!
只不過,不過是把這一群官兵“轟走”,至於用這樣的陣勢麼?
所以……
唐淺淺不著痕跡的瞅了眼身邊的男子,袖下的手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下。
“貴公子既然自稱是‘法’,那就索性幫了他們吧!”
說完,唐淺淺轉身就要走。
南耀羽一直就攬著她的腰,此刻又怎麼能鬆手。
臂彎立時一緊,唐淺淺正恰就緊貼到南耀羽的懷裡,
南耀羽眉眼飛揚,顯然是知道她已經知道了他的用意,
他俯身在唐淺淺的耳邊說著,“為夫不是一心為了娘子撐腰麼?”
聲音卻並不小,在附近的幾個人,包括那群幫眾當中為首的幾個人也正是能聽的清清楚楚。
桐梓和青衣人自然是神色不變,鎮定自若。
“聚義”幫的老大和身邊的幾個人眼中都有些異樣神色,顯然是沒想到這位剛才還那麼威風凜凜的貴人竟然對這位娘子如此如此的“貼心”。
唐淺淺抬眸瞪著他,氈帽下的眸色如水,嬌嗔似蓮清逸。
這個壞人!
南耀羽唇角笑意點點,又道,不過這次倒是壓低了聲音。
“既已經驚動了地方,那我們就是要早些啟程的!”
言外之意,就是趕緊的解決掉眼前的這些人!
無奈,唐淺淺又瞪了他一眼,轉身,面向那些聚義幫眾,
“雖你們‘聚義’幫已然不在,只是你們幫中仍應有些存余,如此,那我就出個主意,來幫幫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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滎陽郡郡外。
車馬緩緩而行。
車廂內,唐淺淺靠在南耀羽的腿上,身下柔軟的褥墊厚的幾乎讓唐淺淺尋不到力處。
點點的熏香而來。
更是讓唐淺淺有些昏昏欲睡。
“累了?”旁邊的男人一手攬著她,一手在她柔順滑下來的發絲間劃過。輕聲低問。
唐淺淺哼了聲,懶得理他。
一個時辰之前,在她居住的宅院門口,她告訴了那個“聚義”幫老大一些行事救命之法,其中大也是說必有實業,而後必須造福於民,然後即便是有些惡處,官府也不會趕盡殺絕,自然,她又特意的寫了幾個字當作秘籍送給那個“
tang聚義”幫老大。
既然是這位有意相幫的,她也就偏心一點兒吧!
而想當然的,唐淺淺在南耀羽的眼睛裡看到了讚許。
也就是那些“聚義”幫幫眾剛離開,她還沒有來得及問他為什麼會理會一個當地小幫會的這等事情,滎陽郡郡守就已經親自前來。
已經不用多說,先前桐梓拿出來震懾那名官員的定然是“欽命”。
南耀羽和唐淺淺並沒有現身,只要桐梓告訴滎陽郡郡守凡事低調而行,而他們也是要回京的,只當是沒看到吧!
不過,也當然的和滎陽郡郡守說了一些需要改進的地方種種。滎陽郡郡守連連應諾,顯得很是恭謹。
宅門內,即便他們的真實身份沒有暴露,胡老丈夫妻早已經顫顫慄栗的不知道手腳往哪裡放。
他們心想著幫助他們的貴夫人怎麼樣也是個貴人,只是沒想到人家竟然是京城裡來的欽差。
欽差,在他們的眼中也就是皇帝天顏般的存在。
即便他們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這個耀國最尊貴的兩個人,當即,胡老丈夫妻還是跪倒在地衝著南耀羽和唐淺淺就高呼了聲,“萬歲萬歲萬萬歲!”
弄得南耀羽一怔,唐淺淺啼笑皆非。
雖說他們稱呼的沒錯,可這個稱呼怎麼也是要一個月之後才能喊的。
也虧得四周沒有旁人,某人的皇位也是毋容置疑,不然還真說不準就又成了一場禍事的開端。
桃香很是盡職的解釋了有些話不能亂說,唐淺淺又和胡老丈夫妻說了日後這個宅子就讓他們先住著,給了他們一些銀兩,要他們做一些小營生等等。
胡老漢夫妻早就有了身為人家奴婢的自覺,別說現在自己一家子都是人家的奴婢,就算自己還是良人,也不能平白收了。胡老丈說什麼也不要,無奈,唐淺淺只能說自己回京之後,伺候的自是周到,他們也就用不著了,只是日後他們還是要回來。
最後,左右思量著,胡老丈還是同意了。
唐淺淺又留下了日後若是有急事如何如何聯繫她的方法,便隨同南耀羽一行人離開了。
只是這一行“欽差”已經現了身,就是說要低調,在滎陽郡郡守府衙數十里之內,也還是車馬浩蕩。
不過,那些車馬都是南耀羽準備的,就在滎陽郡郡守正為自己安排的車馬沾沾自喜的時候,南耀羽準備的車馬從天而降。
三輛一模一樣的車馬出現在眾人面前。
然後,還是戴著氈帽的唐淺淺上了車馬,南耀羽的頭上也鮮少的戴了一頂帽子,連半個字也沒有和滎陽郡的郡守說,就施施然的離開了。
車馬出了滎陽郡郡守府衙的範圍之內後,正就在透過車簾看著外面景緻的唐淺淺眼看著自己前面的車廂忽的一變,原來設計的尚算明亮耀眼的車廂壁突然蓋上了一層青色的布幔,看去就和普通的車馬一模一樣。
怎麼回事?
幾乎同時,南耀羽攬緊了她。
緊跟著,唐淺淺覺得車馬忽快忽慢,忽左忽右,忽前忽後,變化了好一陣子。
饒是身邊有這個男人當緩衝,也讓唐淺淺暈了好一陣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馬總算是恢復了之前的安穩。
唐淺淺再往車廂外一看,發現先前好浩浩蕩蕩的車馬,轉眼就已經只有自己坐著的這一輛了。
“疑兵之計!”
南耀羽先她說了。
唐淺淺看他,“為什麼?”
難不成那個滎陽郡郡守另有異心?或者又是誰的爪牙?
南耀羽一笑,把她再度攬到懷裡,“娘子很快就知道了!”
隨後,又說了句,“累了?”
“……”
唐淺淺窩在他的膝頭,的確是不想再理會他了。
本來在回去宅院之前,從酒樓出來的時候,她就累了,結果卻是連著折騰了這麼許久。
若是她再不累,那才是問題。
所以,這人顯然就是不想要她再
問什麼才說的這話?
顯而易見!
唐淺淺撤了撤嘴角,閉上眼睛。
只是到底還是身子太乏了,很快,唐淺淺就沉入睡夢。
不知今昔何夕。
…………………………
迷迷糊糊的,當唐淺淺醒來。
車馬仍在前行,只是車廂內已經有燭光晃動。
點點靜謐縈繞四周,竟是安詳。
過了一會兒,唐淺淺才意識到現在這是在車馬上。
不用說,她睡的很熟。
“醒了?”
她就睡在他的腿上,這稍許的動靜就驚動了他,南耀羽放下手裡的東西,扶著唐淺淺起來。
隨後,一盞溫茶已經到了她的嘴邊。
唐淺淺喝下,溫度正好。
心下微暖。
竟喝了個精光。
唐淺淺喝完了,南耀羽放下杯盞,唐淺淺不經意抬眸,在南耀羽的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隱忍。
隨後,眼角落處,南耀羽看似隨意的伸了伸腿。
唐淺淺也才想到自己剛才竟是睡在他的腿上,而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在她睡著之前就躺在他的腿上來著。
暖意深濃,激盪入腹。
唐淺淺咬唇,眼中已然濕潤,她伸手往他的腿上按過去,嘴裡忍不住數落,“看我睡著了,就放下好了!”
“捨不得!”
淡淡話語,綿意入懷。
唐淺淺幾乎哽咽。
那放在車廂裡的茶,暖意融融。
車馬行駛,這茶是如何煮的,她不知道。又是如何這般暖意,她也不知道。只是他的細心體貼便已然清幡。
即便這些都不放在心上,這個車廂並不小,更是厚實暖意,她不管睡在哪裡,都不會有什麼不適。可他卻是順著她的舉動,不移不動。任她的頭枕靠在他的腿上,不管多久的酸麻也不說一聲。
她剛才也清楚的看到他手裡看著的正是摺子。
既然百里相送,定然都是國之要事。
又或者就在她醒來的時候,他正看到國事當中關鍵,卻是再也不去看一眼,只顧著她。
是以,這些都抵不過她的夢中初醒。
即便先前種種猜忌不測,算計躲藏,也在此刻真的化作雲煙。
便是塵埃,也已然落定。
“怎麼了?”
看到她眼中帶淚,南耀羽還以為她出了什麼事,問。
而這一問猶如最後一絲壓倒她的稻草,唐淺淺眼中的淚水噴湧而出,“你故意的!”
南耀羽下意識的把她攬到懷裡,眸色閃動,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攬著她的臂膀用力,南耀羽淺淺失笑,只是聲音裡隱帶著的低啞已然洩出心意。“好,你說怎樣就怎樣!”
“只要不傷了福兒,怎麼樣都好!”
“……”
唐淺淺惱羞,抬手在南耀羽的身上砸了下,並沒有用力。
只是手臂還沒有縮回,南耀羽已經探手拽住了她的。
微微的強勢,點點的菊香濃郁籠罩。
唐淺淺抬眸。
燭光下,
淚水未乾,不曾施用脂粉的面容剔透如玉。
那雙眸子裡的濕潤點點浸濕著南耀羽的心房。
南耀羽眸光微暗,低頭吻住了她。
唐淺淺睫毛微顫,終閉上眼睛。
任他了。
終,唐淺淺止住了哭泣。
她坐在他的懷裡,南耀羽雙手攬著她,親近如一人。
“餓了麼?現在
只有桃紅先預備的糕點,過會兒到了前面的鎮子,咱們再好好的歇息一下!”南耀羽道。
唐淺淺點頭,目光微轉,看到他刻意擺在角落裡的那一摞摺子。
桐梓說他是處理了朝中事情之後才趕過來的,只是這不過兩日,便又是有這麼多的要事等著他裁決了!
抿了抿唇,唐淺淺道,“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南耀羽眼中微亮,在她的下巴上輕佻的抬了下,“淺淺已經幫了我不少了!”
唐淺淺面上一紅。
腦袋裡一閃,突的想到一件事,“那個‘聚義’幫的,是怎麼回事?”
南耀羽唇角笑意輕泛,點頭,“我是有意相幫。只不過今兒我也是頭一次見!”
唐淺淺訝然。
若是他說的是真的,那就更奇怪了!
南耀羽嘆了聲,又攬了攬唐淺淺的肩膀,“若非是淺淺,我哪兒知道這什麼幫是什麼!”
聞言,唐淺淺心下不由又是發暖。
適才她竟然又是痴傻了。
若非是她救了胡老丈,他又怎麼會派人去查那個以高利貸聞名的“聚義”幫,那個什麼幫的自是不會入他的眼。
唐淺淺點頭,若有所思,“那個人頗有幾分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