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這是父皇的旨意

　潮湧的記憶從腦海中的最深處浮現出來，恍若的好像就在昨天。

　那時，皇后過世。一直備受寵愛的她曾有機會入主正宮。可皇帝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來了這七寶環。說“我耀王朝立國之初，從不廢后，復立後。所以若是想要那些御史言官住口，只有請出這七寶環！”

　她不懂，卻還是戴上了，可戴上之後，皇帝便遺憾的搖頭，“可惜了！”

　“什麼意思？髹”

　“若是七寶環的主人，這七寶環上便會發出如流水沁入璀璨光華之芒

　！也便是注定的皇后！”

　皇帝的話淳淳入耳，一過這十多年，她仍記得清清楚楚。可沒料想，如今竟在珵兒的皇妃這裡，看到了這七寶環。

　“你過來！”

　貴妃招手。

　唐蓁蓁看向南耀珵，南耀珵微微一笑，鬆開了手。

　唐蓁蓁縮回手，垂首走過去。

　目光所落，手腕上的七寶環似乎流動著潺潺清泉，回轉不停。

　唐蓁蓁站到貴妃跟前，貴妃抬起唐蓁蓁的手腕，唐蓁蓁手腕上的七寶環便清晰的落入她的眼中。

　貴妃的目光看不出異樣，只微微急促的呼吸暴露出了此刻的激動，緊張。

　她也曾把這七寶環戴在身上，可不管是在哪裡，七寶環從沒有像是此刻這般流動異彩。

　難道說，難道說……

　貴妃的手一緊，頓時唐蓁蓁手腕一痛。

　唐蓁蓁抑不住的低呼出聲。

　“沒事吧！”

　貴妃忙鬆手，看向唐蓁蓁。

　清澈如水的眸子看不到絲毫的陰沉，反而那雙眼睛裡閃動出來的光亮，只讓唐蓁蓁的頭皮有些發麻。

　……就好像，就好像她是什麼值錢的寶貝？

　“母妃！”

　南耀珵沉聲。

　貴妃回神，看到南耀珵臉上的神色，訕訕的扯了扯唇角，正要開口。守在門口的嬤嬤快步的進來，“回娘娘，前廷劉總管派人過來了！”

　貴妃神色一凝，也顧不上唐蓁蓁，快步的出去。

　劉總管？

　唐蓁蓁看向南耀珵，南耀珵道，“是父皇身邊的！”

　是那個大太監！

　唐蓁蓁緊隨著出去，只是緊跟著就看到貴妃煞白了臉色。“珵兒，你父皇昏迷了！”

　“太醫可去了？”南耀珵沉聲。

　聽到南耀珵的聲音，貴妃意識到自己失態，臉色稍稍的緩了緩。

　“回九殿下，太醫已經去了，也知會了丞相，太子殿下！”嬤嬤回答。

　南耀珵點了點頭，看向貴妃，“母妃，我們去看望父皇！不管如何，父皇絕不能出事！”

　“對，他絕不能出事！”

　貴妃吩咐，“快，準備鑾與！”

　“奴婢剛已經命人去準備了，請娘娘稍候！”嬤嬤道。

　貴妃眼中閃動淚光，“還是嬤嬤你貼心！”

　南耀珵看到這邊已經不需要自己多說，轉頭看向唐蓁蓁，“我們也去

　！”

　“嗯！”

　唐蓁蓁點頭。

　*

　南耀珵和唐蓁蓁自是不能坐貴妃的鑾駕，只是先動身，所以差不多是同時到的偏殿。

　御書房偏殿中，此刻已經是侍衛林立守衛，數名太醫正齊聚在內會診。

　同在前廷辦公的太子已經先一步到了，不止如此，還有一人赫然在列。

　模樣和九皇子有幾分相似，挺拔俊逸的面容幾分鋼鐵的冷意，看到貴妃等人，那人的臉色微微一凝。

　“貴妃！”

　太子攜眾行禮，那人也隨之躬身。

　“免禮！”

　貴妃抬手，看到那人時，貴妃的眼中閃過幾分厭惡，“七皇子竟也在！”

　“是，先前父皇正召見七弟！”

　太子忙接過來。

　貴妃輕哼了聲，心知道此刻並不是挑事的時候，率先進到殿中。

　此時會診的結果也出來了。

　“回貴妃娘娘，太子殿下，七殿下，九殿下，皇上是一時氣火攻心，導致昏迷，只是先前皇上的身子便已經氣血兩虛，肝經旺，而脾經虛。照著臣等的方子，皇上四個時辰之內便可醒來！只是……”

　“只是什麼！”貴妃急問。

　“醒來之後還要臣等再次診斷，方可保皇上無恙！”太醫道。

　貴妃的臉色頓時不好看，在宮中這麼多年，太醫話裡的深意自然聽得出來——這是在說皇上的病症並不簡單！

　“本宮不管你們想什麼辦法，務必要讓皇上早些醒過來！”貴妃命令。

　“是！臣等定不辱命！”太醫們應諾。

　“本宮去看皇上！”

　貴妃走了進去。

　其他的一眾人等恭送。

　太醫離開，外面便是太子為主。

　“既然父皇有貴妃照顧，我們都先回吧！”太子道。

　貴妃與父皇情深意濃，他們進去不止於事無補，說不定還會另起波瀾。

　畢竟誰都看到剛才貴妃娘娘瞧到的七皇子的臉色：若非是父皇身子有恙，說不定貴妃便是一陣的排頭壓下來。

　幾人先後的離開，只是剛到了殿外，便看到了匆匆趕過來的唐相。

　唐相向太子行禮，還沒等太子還禮，唐相已經問，“皇上如何？”

　太子道，“還沒有醒，現下有太醫和貴妃照顧！”

　“老臣想要探望皇上！”

　“請——”

　太子沒有阻攔，唐相快速的進去，看也沒有看唐蓁蓁一眼，

　太子看了眼在場的幾名兄弟，無奈的搖了搖頭，“丞相與父皇交情甚篤，即便不是君臣，亦是刎頸之交

　。”

　太子先回去了，其他的兄弟也隨後離開，停留在原地沒有動的只有七皇子和九皇子，還有唐蓁蓁。

　父相還沒有走，身為子女自不可先行離開。

　唐蓁蓁瞧著緊閉的偏殿房門，就好像沒有看到那兩位不知不覺已經走近的兄弟。

　“父皇怎麼想到見你了？”

　“九弟大喜，作哥哥的總不能屈之人後！”

　“七哥嫉妒，所以惹怒了父皇！？”

　“九弟張狂，可要小心過猶不及！”

　“七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九弟，聽風就是雨，莫不才是你這個據說頗有太祖之風皇子所為！”

　“呵——”

　“呵呵——”

　俊美的九皇子溫雅如風。

　身上隱隱帶著鐵血的七皇子言辭犀利。

　只是這兩位嘴裡最後迸出來的字眼，怎麼聽著也有些啼笑皆非。

　“九弟妹，笑什麼？”

　冷凝的聲音從身後冒出來，唐蓁蓁一怔，轉頭一看，那兩人竟然都在瞧著她。而看南耀珵臉上的怪異神情……難道她剛才不小心笑出聲了？

　唐蓁蓁掩了下唇，眼角稍抬，恰看到一個人影從裡面出來。

　唐蓁蓁頓時鬆了口氣，快步的迎上去，“父相——”

　南耀珵，“……”

　七皇子，“……”

　*

　唐相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看到唐蓁蓁，臉上勉強的露出點兒笑容來，只是轉眼又看到了那邊正面對面站著的七皇子和九皇子兩人。

　唐相淡淡的開口，“聽貴妃說，你已經覲見過皇上了！”

　“是！”唐蓁蓁應聲。

　“那就隨我回去吧！”唐相道。

　“是！”

　“丞相——”

　南耀珵想要說什麼，唐相微微的笑了笑，“臣看九皇子和七皇子殿下有要事要談，就不打擾了！不過，此處正是皇上修養之地，若是兩位殿下仍有興致，不妨前行到重華門外左行五里之地，那裡寬敞，足夠兩位針鋒相對個十天半月！告辭——”

　說完，不同分說的，領著唐蓁蓁走了。

　走了數步，唐蓁蓁回頭瞅了眼。

　剛才還針鋒相對的兩位殿下現在已經各自拂袖，離開。

　唐蓁蓁想到什麼，問，“父相，重華門外左行五里之地是什麼地方？”

　“校場！”

　唐蓁蓁，“……”

　***

　唐相帶唐蓁蓁回去了唐府

　。

　一回去，唐相就吩咐唐蓁蓁沒有什麼事情就不要出門。

　唐蓁蓁剛回到蓁蘭苑，唐琇瑩就進了來，打聽唐蓁蓁在宮中的所見所聞，唐蓁蓁簡單的說了下，當中自然隱去了自己手腕上手環的事情。只是在聽說皇帝忽然暈迷之後，唐琇瑩的小臉兒立時變得怪異，“二姐姐，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有嗎？”

　“當然！”唐琇瑩點頭，“二姐姐剛入皇牒，皇上就身子不適，這傳出去，未免對二姐姐的名聲不妙！”

　唐蓁蓁心頭一跳，“不會吧！”

　“我也希望是多想！”唐琇瑩嘆氣，“現在也只有祈禱皇上早日醒過來了！”

　沒有多說什麼，唐琇瑩走了。

　蓁蘭苑內，唐蓁蓁的靠在軟榻上，額角微微的有些抽痛。

　她很想說那些事情和她一個閨中女子沒有任何關係，可先前在車上看父相的臉色陰沉，顯然是發生了什麼……

　只是不管發生了什麼，既然父相早就有了吩咐，唐蓁蓁就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的蓁蘭苑裡，一步也沒有邁出去。

　即便如此，外面的消息還是斷斷續續的傳了進來。

　因為似乎父相沒有對三妹下禁足令，唐琇瑩幾次出門去了太子府。

　照著唐琇瑩的話說，大姐這幾日的心情也有些煩悶，好像正愁沒人閒聊。話裡話外的也就說了不少。

　皇上果然當天就醒過來了，只是沒多久，就又昏睡了過去。貴妃一直在旁伺候。朝中上下也都在太子的監國處理下井井有條，只是聽說七皇子被軟禁了，還是在皇上清醒的那會兒下的旨意。據說九皇子下江南一路上經歷的事情和七皇子或多或少的都有些關係。

　“大姐說的語焉不詳，可聽這意思好像就是七皇子謀劃的！”唐琇瑩總結。

　“七皇子！”

　唐蓁蓁瞪大了眼睛。

　“二姐姐覺得呢？”唐琇瑩瞧著唐蓁蓁，清亮的眼睛裡流光四閃著。

　唐蓁蓁扯了扯嘴角，“既然是大姐說的，那就該是對的！不管怎麼樣，也算是解了九殿下心頭的惡氣！”

　頓了頓，唐蓁蓁看向唐琇瑩，“……~還是說三妹妹覺得是旁人？”

　唐琇瑩愣了愣，搖頭，“怎麼會！我們姐妹情深，大姐姐總不會騙我們就是！唉，我奔波了這好幾天也累了，回去休息了！”

　擺擺手，唐琇瑩一溜煙的撤了。

　一直回到自己的琇蘭苑，躺到床上，唐琇瑩才輕嗤了聲。

　她都已經說的夠清楚了，二姐姐還是聽不出來！！

　就這樣的人，怎麼能陪在九皇子殿下的身邊！！

　唐琇瑩揪住自己手裡的錦帕，銀牙狠狠一咬。

　“呲啦——”一聲。

　錦帕撕成了兩片兒

　。

　蓁蘭苑內。

　唐蓁蓁看著手裡的經書，眼前恍惚的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連經書也沒辦法讓她靜下心來了。

　七皇子，又是七皇子！

　連她都知道若真是七皇子干的，絕不會蠢的在當場留下把柄，那位如斯精明的皇上就不知道？醒過來那麼會兒工夫，不知道有多少大事要處理，偏記得要把七皇子軟禁！！

　連三妹都讓她小心太子，大姐的話就能信？所以根本就是大姐想要借三妹的口讓她知道一些事情！！

　現在，她知道了！

　所以，她要怎麼做？抑或者太子想要她怎麼做？

　啊！好亂，亂的腦袋都要炸開了！

　門外，忽的傳來芍藥的聲音，“二小姐，老爺要見你！”

　***

　皇宮。

　太子從御書房的偏殿出來，迎面就看到似乎早就等候在不遠處的人。

　空氣寒涼，那人一身淡藍色的錦袍立在那裡，如灼灼日出之泰藍妖豔無雙。

　太子的嘴角彎了彎，走過去，“九弟這是來探望父皇？”

　南耀珵的表情清淡，“不，來見太子哥哥！”

　太子微微一笑，“但若是九弟有事要求我，就會喊我‘哥哥’，說吧，是什麼事？”

　聞言，南耀珵的臉上也浮上了一抹淺笑的痕跡。

　“也沒什麼事，只是想問太子哥哥，父皇是親口說要把七哥軟禁的？”

　“不錯！”

　“為何？”

　“九弟是當真不知道？”太子的語氣有些怪異。

　南耀珵微微挑眉，“難道說是因為那些傳言？”

　“即便不是，也相差不遠！”

　太子深看了他一眼，便要走。南耀珵一個轉步，攔住，“雖說我與七哥頗多齟齬，可我不信是七哥所為！”

　“本宮也不信！”太子的臉色有些冷，“可這是父皇的旨意！”

　南耀珵眼底幽光暗閃，“父皇今日可醒了？”

　太子盯著他，“你想做什麼？”

　“太子當真是不知道？”南耀珵淡淡的把這句話轉回去。

　太子重重的吁了口氣，語重心長，“九弟，你可知這兩日父皇每次醒來才多久？你又可知朝中有多少大事等著父皇裁決？再說，七弟只是軟禁，飲食供奉一概不缺，而且照太醫的意思，父皇還有三五日便可大好，你又何必急於一時！”

　“……”

　南耀珵沉了眉角，看向那邊緊閉的殿門。

　太子順著看過去，不由一嘆，拍了拍南耀珵的肩膀，“……不如你去陪陪母妃吧

　！”

　太子離開。

　背對著南耀珵，太子眼底的狠炙一閃而過。

　南耀珵立在門口，良久。到底還是走了進去。

　殿門關合。

　守護在四周的侍衛交錯的換了位置。

　嚴守以待。

　政務殿。

　殿門打開。

　正在殿內處理政務的太傅見狀，忙迎上，“太子，如何？”

　“九弟已經進去了！”太子臉上喜色不掩。

　“好！”太傅眼中精芒一閃，“成敗就在此一夜！”

　**

　唐府。

　書房。

　唐蓁蓁的後背霍得打了個寒顫。

　“怎麼了？”桌案後，唐相問。

　唐蓁蓁搖了搖頭，“突然覺得有些涼！”

　唐相沉眉，看了眼窗外，眼底閃過一道說不清的複雜，“天寒地凍，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聽著唐相的沉吟，唐蓁蓁只覺得後背的涼意更重，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是皇上出了什麼事？”

　唐相捋著鬍子的動作一頓，轉頭看向自己這個女兒。

　眼前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女兒還是那副模樣，眉眼，語氣，似乎都和原來沒有不同，可又好像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樣子。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難道是因為女兒朝夕相伴，所以才沒有發現女兒的變化嗎？

　“父親？”

　唐蓁蓁被唐相這好像要一寸寸掃瞄過來的視線弄得全身緊張。

　唐相啞然一笑，“好了，倒是為父失態了！”

　“……”

　“蓁兒啊，聽說皇上把七寶環送給你了？”

　七寶環？

　唐蓁蓁怔了怔，抬手把袖子翻開，露出自己的手腕，“父相可是說的這個？”

　唐相的瞳孔一縮，快速的走到唐蓁蓁跟前，一把抓起她的手腕。

　“……”

　唐蓁蓁緊咬著唇角。

　要不是知道這位父親是真的關心她，要不是早先貴妃就來了這麼一出，唐蓁蓁早就喊出聲了。

　這一個兩個，一驚一乍的是在幹什麼！

　難不成這七寶環別有用處？